命運神殿，這是何等勢力，洛河界域的尋常人士不曾知曉，可到神王層面，又如何能不知道！？
  那是區別於被丟給親屬後代或部下的主宰國，真正歸屬洛河神主掌控的勢力！
  而這位“命運神女”的來頭更是非同小可！

  據傳聞，此女是那位洛河神主無數衍紀以來收下的惟一一位親傳弟子！
  即便沒有這枚如神主親臨的神主令，她的這張臉、這個尊號！便代表了那位神主的臉面！
  而歷史上那些敢打位於起源大陸巔峰的十二神主臉的神王，哪怕是名為巔峰神王實為神主層次的強者，如今都已化作塚中枯骨……

  鷹之神王咽了口唾沫。

  遵從心的意志，鷹之神王瞬間下達了終止大陣的命令。

  同時，心中也有些許輕松。

  萊莎這個命令，何嘗不是給了他一個可下的台階？

  說到底，在和渾真激鬥的半途中，鷹之神王就後悔不迭。

  只是神王的顏面和鷹國一貫強勢的作風讓他下不了台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和渾真硬剛。

  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願意輕易啟動五龍神鷹焚滅大陣，要知道啟動這大陣一次的消耗可不低。

  而如果連啟動五龍神鷹焚滅大陣都沒能解決得了渾真，那麽鷹國的威勢必然跌落谷底……

  “殿下，謹遵您的旨意。”

  鷹之神王瞬間收斂了之前狂傲的做派，躬身行禮：“待處理完鷹國境內的亂子，我自會上主宰國登門請罪，接受懲罰。”

  說著，鷹之神王猛然看向了渾真：“小子，此次是我看走了眼！我鷹之神王願稱你為神王之下最強！”

  說完此句，鷹之神王隨即消失不見。

  明明姿態瀟灑，可在旁觀者眼中，卻多少存了一些灰溜溜的意味。

  畢竟任誰都能看出，這位命運神女是站在渾真這邊的立場上的……

  而後，就像暗中通過氣一般，來自鷹國內的、還有鷹國周邊國度的強者們的目光都悄然收回。

  受渾真與鷹之神王施虐之後淒淒慘慘的時空中，驟然恢復了冷清，只有渾真與萊莎二人靜立於虛空靜默對視，唯有時空自我修複的哢哢細碎聲在作響。

  半餉，渾真終於開口輕笑道：“終於舍得現身了？命運神女，真是好大來頭呢？說吧，為什麽跟著我？”

  萊莎淡然回應：“這是神主大人的旨意。”

  對於萊莎取巧的謊言，渾真嗤笑一聲，卻並未戳破。

  另一方面，萊莎的臉上保持著神女該有的淡然，內心中卻是波濤起伏。

  事實上，若要讓鷹之神王終止五龍神鷹焚滅大陣，並不需要她拿出神主令。

  隻消她顯露蹤跡，對方自然便會知曉到她如今的尊號，確認她的身份之後，自然不會想著違抗她的命令。

  她拿出神主令，不是為了警告鷹之神王，而是為了約束渾真！

  就在萊莎在做出現身的決定之後，她便從那窺探到的無數命運支流中看到了自己被渾真毫不猶豫殺死的畫面。

  所謂命運的支流、分流，便是命運走向的無數種可能。

  正常來講，針對單一目標，越接近現有時間節點產生的分流便越少。

  就像從一個國家最南方的城市前往最北方的城市，可能有成千上萬種路徑選擇，但只是選擇第一個過渡的城市或途徑的道路，途徑的數目就能夠短時間內算清。

  可是，萊莎對渾真命運的觀測結果卻完全違背了這個常理。

  她好似一瞬間看到了現身面對渾真之後產生的成千上萬種可能。

  就好像在短短一瞬間，渾真就產生了這麽多種權重完全一致卻完全不同的針對她的想法一般。

  慘遭殺害的結局自不必提。

  折辱結局、無視結局、戲弄結局、朋友結局……

  無數彼此矛盾、完全不似一個人在同一時間點產生的分歧映入萊莎眼中。

  其中令萊莎最過於愕然的是這樣一幕。

  “只要能讓我追隨你，無論什麽我都願意做的！”

  這是她拉著渾真的褲腳說的話。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在何種情況下能做到如此拋棄臉面，但……嗯，的確是她說的沒有錯。

  可明明她已經這般低下頭顱，完全拋棄自尊了，對方的回答卻完全沒有人性該有的憐憫。

  “什麽都願意做？你是抱著多大覺悟說出這種話的？”

  上一句還是充滿責問。

  “話說你這也太沉重了吧！”

  下一句就像渣男面對重女的嫌棄。

  然後就將她棄之如敝履般舍棄。

  “惡魔！這家夥完全是惡魔本魔啊！”

  她完全無法理解，明明是精通命運道路的聖者，卻產生了一種“豬腦過載”般的感悟。

  “所以面前這個到底是個什麽貴物？”

  那無數命運支流，意味著這麽多操作都是渾真完全有可能選擇的結果。

  面前這個男人，是一個完全藐視秩序與法度，行事全憑喜好，不論為惡或是為善都在一念之間的怪物！

  就像一個如白紙般的嬰兒，卻擁有改天換地的能力一般，誰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因為“有趣”而將世界顛覆，又或是一念之間將世界重新創生。

  更可怕的是，這其中並不夾雜惡意和善意。這正是孩童那純粹而恐怖的本質。

  一個擁有隨意毀滅你的強大能力的巨嬰，其恐怖程度隻消想想便知。

  所以只是稍微進行了一下聯想，萊莎就不禁背脊發寒。

  或許被渾真殺死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萊莎也要盡可能將它消除。

  不過，萊莎所不知的是，渾真的三觀並不像萊莎在命運支流所見的那般隨意變化。

  可以重複重來的模擬就像是遊戲，進行模擬的渾真就像是進行了超高擬真度遊戲的玩家。

  而玩家的善惡自然是充滿混沌，尤其是單機遊戲的玩家，他們的選擇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在遊戲之中，更容易表露出“性本惡”的一面。

  但當玩家脫離遊戲之後，卻又會回歸正常該有的三觀認知。

  這並不矛盾。

  不過渾真自有自我底線，換作尋常人物，哪怕是模擬中，他也不會如此“隨意”對待。

  只是從先前躲貓貓遊戲中，他隱隱窺見了萊莎的特殊，知曉對方有著某種因自身模擬變化而做出應對的能力。

  這樣的舉措，只是之前那場躲貓貓遊戲的延續。就像並不帶入角色的遊戲玩家想看看不同選擇分支下不同結局般，並不夾雜惡意。

  但不知曉個中隱情的萊莎只是抱著慷慨赴死的決絕，主動朝渾真靠了過去。

  求道之人並不畏死，對於萊莎而言，對老師的尊敬與對命運道路的追求更勝過對自身性命和人格尊嚴的重視。

  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稀奇。

  （PS：針對看漏、跳章或者看不明白的讀者，提醒一下，在宇宙海渾真的模擬能力就進化到可以一念進行不限次數的模擬。具體能力表現，就是每一天模擬能量總額不變，比如之前能夠模擬十年，現在可以將其分成三萬多次隻維持一天的模擬。當然十年只是虛指，並不是渾真現在的能力極限）

  ……

  “這是神主大人的旨意。”

  聽到萊莎一臉平靜地應答，渾真自然知曉這不是真相。

  萊莎跟蹤自己，或許的確是那位洛河神主的指示，但具體的原因卻沒有這麽簡單。

  “神主為什麽要你跟蹤我？”

  “是打算向我拋出橄欖枝？”

  “還是評估我的風險，然後進行是否抹除的判斷？”
    “你在我剛抵達起源大陸時就來到了我周邊，這是否意味著你們在更早之前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為何之前躲躲藏藏，現在又突然願意開誠布公了？”

  哪怕無數次進行模擬，哪怕渾真動用酷刑逼問或是直接殺死萊莎，對方也不曾吐露真實。

  渾真也知曉到他暫時無法撬開其中的秘密。

  萊莎無比尊敬那位洛河神主，到了一種執拗的地步。

  這些涉及到了洛河神主的秘密，對方寧死都不會開口。

  恐怕只有真正直面洛河神主，才能從這位神秘的神主口中問詢到真實。

  不過除此之外他提出的請求，萊莎卻又基本都會遵從。

  有鑒於此，渾真已經知曉到了萊莎能夠規避自身模擬先見之能的秘密——命運之力。

  某一次模擬之中，萊莎是這樣對他進行自我介紹的：“我名萊莎，遵從命運的指引，為成為您的追隨者而來。”

  想到此處，看著始終保持著人偶般平靜神情的萊莎，渾真忽然起了別樣的心思。

  他嘴角一勾，仿佛歌劇主演一般輕吟：“被冠以命運神女之名的迷途羊羔啊，你相信引力嗎？”

  “你說……什麽？”面紗之下，萊莎朱唇輕啟，眼中卻忽然泛起回歸懵懂孩童般的疑惑。

  渾真完全無視了萊莎的疑惑，只是深深地凝視著萊莎澄澈蔚藍的眼眸，繼續宛如頌唱般講述：“人與人之間是有引力的。你相信你被我的命運所絆是有意義的嗎？”

  “渾真閣下，你到底在說什麽？”

  萊莎語氣仍舊帶著微微的迷惑，仿佛被聖文字D的“Deaf”所附身一般，好像並沒有聽懂渾真在說什麽。

  可當渾真從口中吐出的“命運”、“絆倒”的字眼時，她的心扉已然劇烈震動，讓她連掩飾眼神的波動都一時忘記。

  渾真的眼中灰色的光芒高速遊動，那恢弘偉岸且超然的氣息幾乎流露於外，讓二人所處的這片時空都好似變得神秘莫測起來。

  “你不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邂逅，就是所謂的引力嗎？”

  “我不知道你對我產生了怎樣的印象，不過……看在彼此的‘緣’的份上，讓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噗——。

  渾真猛然朝二人中間空無一物的虛空中單手下插，金色的流光溢彩的絲線驟然顯露。

  開啟超維視界的渾真在如此近的距離上，終於切實地捕捉到了命運的絲線。

  那所謂的“近”，不僅僅是物理上時空層面的距離，同樣是對方在主動現身後，二人命運聯系的遠近。

  此刻，二人之間粗壯如麻繩的命運之絲在渾真手中如泡湯的米線般浮動遊動起來。

  “『螺旋階梯』”

  金色的絲線編制成為了雲梯台階。

  “『獨角仙』”

  緊跟著又變成了活靈活現的獨角仙。

  “『廢墟街道』”

  下一刻，竟是令二人置身於一片宛如真實的廢墟街道之中。

  每當渾真吐出一個詞語，金色的命運之絲就會隨之極速攪動、變幻作那詞語指向的事物。

  “『無花果塔』

  『獨角仙』

  『德蕾莎之路』

  『特異點』

  『獨角仙』

  『喬托』

  『天使』

  『繡球花』

  『獨角仙』

  『特異點』”

  那接連變幻成對應事物的命運絲線每當渾真提及特殊的“特異點”後，並不形成特定的事物，而是瞬間變得洶湧、恐怖，仿佛某種未知的事物在迅速壯大生長。

  當第二次提及特異點後，渾真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吐露。

  “『秘密皇帝』！”

  這最後一個密語說出，扭曲紛亂的命運絲線環繞渾真周身起舞，如同形成了一件無形的甲胄，令他身上散發出如淵如獄仿佛天上天下唯一尊皇的恐怖威嚴。

  下一刻，那無限的甲胄消退，重新形成二人之間維系著的命運絲線。

  萊莎難以置信，渾真竟然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雖然她完全看不透渾真這一舉動的意義，但單單是非命運途徑的修行者干涉命運絲線產生變化之事，已然超出了她的理解和認知。

  更何況，要令如此粗壯的命運絲線產生如此劇烈的變化，即便是她也無法做到！

  “等等！？”

  萊莎看向那粗壯的命運絲線，她赫然發現，原本由洛河神主虛構的虛假不實的命運，已經在渾真“插手”之後，漸漸凝實，轉變為了真實不虛的命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萊莎震驚不已的時候，渾真也有著些許意外。

  他只是本能地覺得自己能夠對這些絲線做些什麽，便自然而然達成了眼前這一幕。

  實際上，哪怕通過超維視界能夠看到命運的絲線，渾真本該也無法做到什麽才是。

  因為他既不具備命運無上神心，也不具備命運無上神心蛻變後的命運混沌空間。

  哪怕他已經能夠如臂指使般動用極致的虛空之力，仍舊無法驅使命運之力，他並不具備這樣的基礎。

  而此時此刻，渾真感覺到在剛才他那一番撥弄之下，他與萊莎之間已經建立起了無比清晰的聯系。

  不過，渾真卻並不因此感到驚慌失措。

  超維視界是全知視界更上層的能力，哪怕不具備運用命運之力的能力，但在這種狀態下，他依然獲得了一種特殊的類似第六感般的認知，知曉自己的操作只會給自身帶來良性的影響。

  若非如此，他才不會如此輕易對命運絲線進行干涉。

  稍微感知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渾真便明了到，自己在與萊莎建立命運間的聯系後，獲得了能夠單向干涉扭曲萊莎命運的能力。

  而且，這是一種完全自上而下，高地位者針對低地位者的碾壓與權限。

  像是萊莎之前欲要做的遮掩自身命運在他面前進行特殊隱身的手法，自此之後也將不再湊效。

  甚至於，他能夠通過命運的聯系隨時隨地掌控萊莎的狀態。

  就好像他獲得了唯獨針對萊莎的極致命運之力一般。

  “不，我依然不具備命運之力。”

  渾真在超維視界下很快洞悉了能力的本質：“我只是通過命運聯系下處於支配地位的狀態，利用萊莎的命運之力做到了這一點而已。”

  這是什麽？薅羊身上的羊毛不說，還要將它編成鞭子來趕羊是吧？
  渾真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惡趣味的笑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