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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春風一杯酒》第272章 不苦(求月票)
   第272章 不苦(求月票)

  清晨乾淨的陽光,照射在紫微宮門外汙濁的兩座京觀,已經乾涸的血汙在陽光下漆黑似墨,又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黏膩感。

  兩座京觀一左一右的佇立在宮門兩側,一張張或猙獰、或扭曲的肮髒面容,正對著禦道,直面著禦道上被大批金吾衛護送入宮的文武大臣們,仿佛是在夾道歡迎他們。

  然而打他們面前經過的每一個文武大臣,個個都瑟瑟發抖的佝僂著身軀,神色驚惶的以袖掩面。

  極少數能壓製住心頭慌張的文臣武將,從這兩座京觀前方經過時,也都面色慘白的目不斜視,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沒有一人,敢於直視這些昨日清晨都還在一起談笑風生的同僚們!
  唯恐從他們臉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一隊金吾衛眼見自己的護送的大人物,雙腿抖得一瘸一拐,似有癱倒在地的跡象,好心的提醒道:“秦大人,您加把勁兒,今兒可不敢誤了時辰啊!”

  平平無奇的言語,落到這位大人物的耳中,不知怎麽的就生出了歧義,嚇得他兩條腿一軟,當場就要表演撲街。

  而護送他的金吾衛們見狀,也沒有上前攙扶他,只是默默的將腰刀拔出鞘三寸。

  鋼刀出鞘的摩擦聲嚇得這位大人物渾身一激靈,使出吃奶的勁兒踉踉蹌蹌的往前竄,一邊竄一邊大聲疾呼道:“本官能走、本官能走……”

  淒涼而狼狽的模樣,令周遭的其他大人物都險些哭出聲來。

  何至於此啊!!!
  一乾文臣武將,就這麽在近千金吾衛的護送之下,沿著筆直的禦道兩側晃晃悠悠的走向金鑾殿。

  這條禦道,他們已經走了很多個年頭。

  年長者,走了二三十年才從宮門口走到了金鑾殿上。

  年輕者,也用了二三十年才從私塾的課堂上走進了這座宏偉而壯麗的宮殿。

  然而這條熟悉的禦道,今日卻顯得格外的漫長。

  比他們走過的那二三十年還要長。

  長得他們都在腦海裡放完人生跑馬燈了。

  ……

  金鑾殿內。

  身著紫紅色圓領四爪蟒袍、頭戴烏紗帽、腰系玉帶的楊戈,背對著龍椅站在禦案台階下方,雙手拄著冷月刀閉目養神。

  畏畏縮縮進入殿內的文武大臣們見了他,縱使許多人都是今日第一回得見,卻都一眼認出了他。

  他們拘著肩、塌著腰、垂著頭,輕手輕腳的走到自己往日站立的位置站定,既不敢左顧右盼、也不敢交頭接耳,心頭煎熬得每一秒都好像三個春秋那麽長!

  “鐺……”

  清韻的鍾鳴聲響起,宣告大朝會開始。

  列隊的文武大臣們抬眼偷偷左右四顧,發現金鑾殿內的同僚……至少少了四分之一!

  末了再飽含期待的抬起頭來,望向殿上……往日這個時候,小皇帝就會在眾星捧月之下,從屏風後繞出來閃亮登場。

  然而今日他們望了許久,也沒能等來小皇帝那邯鄲學步的蛇行貓步身姿。

  只等來了面向他們的那道同樣年輕得過分的挺拔身影,慢慢的睜開雙眼。

  他面無表情的環視了一圈,在一雙雙心驚膽戰的目光注視下,張口語氣平淡的念出長長一串人名:“石士修、向成康、崔思學、徐廣義……”

  他每念到一個人名,就有一隊如狼似虎的金吾衛衝進人堆裡兒,揪住一人按倒在地。

  楊戈一口氣念出了二十余人名字,然後在無數變作驚恐的目光之中,輕輕的一揚下顎:“拖出去,斬!”

  頃刻間,一眾被按在地的犯官炸開了鍋,七嘴八舌的聲嘶力竭哀嚎道。

  “冤枉啊,路亭公下官冤枉啊!”

  “本官乃先帝爺欽點的狀元,是朝廷命官,狂徒你豈敢殺本官!”

  “陛下,老臣一腔赤誠可昭日月啊陛下……”

  “中堂大人,中堂大人您為下官說句話啊……”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啊!”

  還能站立在人群之中的文武大臣們噤若寒蟬的垂著頭,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斜這些犯官一眼,唯恐這一眼就將他們打成同黨,落得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連自忖問心無愧,挺胸抬頭屹立於百官左側首位之上的王江陵,此刻面色都有僵,瞳孔一陣陣猛縮。

  此刻他也如昨夜的南宮飛鷹一樣,不斷的以為楊二郎殺到這裡就會罷手,不斷的被楊二郎的決心所驚駭……

  那種完全預料不到的感覺,就像是在崇山峻嶺之間翻山,總以為眼前這座高山就是這片山脈裡最高的山,結果翻這座山後才發現這座山後邊還有一座更高的山……

  翻不完,根本翻不完!
  楊戈面色冷淡的注視著那些犯官,任由他們哀嚎、任由他們哭喊,面容冷峻的就像是一尊雕塑。

  犯官們的哀嚎聲、哭喊聲漸行漸遠……

  直到金鑾殿內再也聽不到哀嚎哭喊,楊戈才再次開口,淡淡的輕聲道:“我今日來此,不為別的,就是來認識一下諸位大魏柱石、廟堂棟梁。”

  “你們應當都認得我,我今日也認識了諸位。”

  “今日一晤,我楊二郎與諸位就算是認識了。”

  “我還算年輕,身子骨不錯,武功還過得去,平生也未作過孽,我想我的命會很長,比諸位的命都長。”

  “從今往後,我就算是睡覺,也會睜著一隻眼睛盯著諸位,盯著諸位的兒女,盯著諸位的子孫。”

  “但凡再讓我發現,誰膽敢再拿天下人做棋子,他會死無全屍、會斷子絕孫、會遺臭萬年……”

  “你們應當知曉,我楊二郎從不說大話。”

  “糧價上漲的事,我再給諸位半月時間。”

  “你們搞定糧價,我就放過你們。”

  “你們搞不定糧價,我就搞定你們。”

  “別想著辭官……”

  “這個爛攤子是你們搞出來的,在沒搞定這個爛攤子之前,伱們誰都跑不掉。”

  “至於糧價恢復正常後,你們是去是留,請隨意。”

  說完,他提起冷月刀,大步流星的往金鑾殿外行去。

  他的步伐不重,卻好似每一步都踏在百官心上……

  ……

  楊戈離去許久,金鑾殿內都依舊保持著寂靜。

  “陛下駕到!”

  忽而,一聲高亢而唱喏聲從龍椅的屏風後傳來。

  群臣有氣無力的撩起官袍下擺,跪地行禮:“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鴻昂首挺胸大步走上龍椅,掃視了一眼殿內稀疏的人影,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旋即他便面色如常的淡聲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群臣慢悠悠的爬起來,有的仰頭數黃瓦,有的低頭數金磚。

  就是鮮少有人看龍椅上的趙鴻。

  趙鴻見狀非但不怒,反倒輕輕的笑道:“能看見眾位卿家仍舊完好無損的站班上朝,朕甚感欣慰,也算不枉朕昨夜為眾位卿家多番向路亭公說情……”

  嗯?
  群臣齊齊定睛看向龍椅上的一臉得意洋洋,仿佛真有功勞在身的趙鴻,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寫滿了無語和鄙夷。

  群臣:‘你要臉麽?’

  趙鴻:‘我要那玩意兒有啥用?’

  “看眾位卿家的面色,似乎是對朕與路亭公商議的結果甚有異議啊!”

  趙鴻輕輕巧巧的笑道:“要不然,朕再請路亭公回來重新商議商議?”

  群臣如夢初醒,慌忙撩起下擺重新跪地道:“陛下聖明,臣等叩謝陛下隆恩!”

  他們已經反應過來了……

  這小王八蛋要想從那人屠的手下保下誰,或許很難。

  可這小王八蛋要想借那人屠的手弄死誰,絕對是一弄一個準兒啊!

  這對兒師徒,心腸都是黑的!

  連王江陵此刻都震驚的望著龍椅上的趙鴻,仿佛今時今日才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他忽然發現,這小家夥的確是比他爹更適合當皇帝啊!

  他爹皇帝包袱太重了,明知路亭公的才能和威懾力,卻死活放不下皇帝的顏面,隻肯敲邊鼓,不肯去下個矮樁。

  這小夥兒就完全不一樣了,路亭公進京大開殺戒他不但半分逆反心理都沒有,還能厚顏無恥的扯過路亭公的虎皮與群臣鬥法……

  整個一個混不吝、滾刀肉啊!

  不愧是師徒!
  “眾卿能明白朕的苦心,朕心甚慰!”

  趙鴻一臉唏噓的伸手遙遙虛扶:“好了,往事隨風、逝者已矣,我們還是著眼一下眼前事吧……不知戶部尚書之位,眾位卿家可有賢能舉薦?”

  他口中說著禮賢下士的言語,但臉上卻分明是威脅的表情:‘你們吐一個名字試試?’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若是主弱臣強,皇帝想安插一個可靠的心腹出任某個官位,得明裡暗裡鬥智鬥勇、利益交換的爭鬥很久。

  趙鴻禦極至今,也隻爭取到了一個被百官排擠的督察院左都禦史的位子,連兵部尚書的位子都是從他爹那裡繼承過來的。

  群臣:……

  “吾等眼拙,全憑陛下聖裁!”

  趙鴻暢慰道:“哎,正所謂:‘外舉不避賢、內舉不避親’,眾位卿家不要有顧慮,盡管暢所欲言。”

  群臣:……

  ……

  楊戈在南宮飛鷹所率的一眾西廠番子的簇擁下,緩步從陰暗的宮門洞子內走出來。

  宮門外,滿身血汙的沈伐站在一地散落的人頭中間,仔細的翻找著什麽。

  二人四目相對、交錯而過。

  楊戈面無表情的一步跨進乾淨的陽光裡。

  沈伐低著頭繼續翻找那一地血糊糊的人頭。

  南宮飛鷹看了一眼楊戈的背影,再看了一眼沈伐的背影,無聲的歎了口氣,快步跟上楊戈。

  “飛鷹,命人將斬首的所有官吏的卷宗謄抄百份,發往各省各府,我要把他們都釘在恥辱柱上、遺臭萬年!”

  南宮飛鷹聽言,沉吟了片刻後低聲說道:“二爺,時局不穩,此舉怕是會領十四省震蕩,給外敵可趁之機啊。”

  楊戈毫不猶豫的問道:“西南的情況如何?”

  南宮飛鷹想也不想的回道:“王師勢如破竹,已將西南叛軍分割包圍,獲勝只是時間問題……只是西南地區多叢崇山、多峻嶺,獲勝容易,但要想清剿那些地頭蛇土司,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楊戈:“此事皇帝的意思是怎樣?”

  南宮飛鷹:“陛下的意思,西南土司反覆無常,屢次三番縱兵作亂,此次不勞師動眾也勞師動眾了,不如索性就趁著這次機會徹底收拾掉那些土司,改土歸流!”

  楊戈:“西南那些魚肉當地老百姓的貪官汙吏呢?”

  南宮飛鷹:“由內廷三法司協同調查,一經查實即刻法辦!”

  “別法辦了,查完後將名單教給我,我去辦!”

  楊戈回道:“至於那些土司,你代我向皇帝給他們求一條路,我設法讓他們自己去北疆戰死沙場,朝廷留他們的妻兒老小一命。”

  南宮飛鷹驚異的問道:“您還認得那些土司?”

  楊戈搖頭:“不認得……”

  南宮飛鷹矢口拒絕:“那咱幫不了他們!”

  楊戈:“你這是幫我。”

  南宮飛鷹搖頭:“您這個忙,咱也幫不了!”

  楊戈低聲道:“我先前托人給那個楊再顯遞過話,讓他約束那些土司,不要傷害西南百姓。”

  “他給了我面子。”

  “我得還他這個人情……”

  南宮飛鷹依舊搖頭:“他那是給您面子嗎?他那分明就怕您過去一刀宰了他!二爺,您聽咱一句勸,造反非同小事,您清清白白的身子,不值當為了這些砍老殼的殺材去趟這攤渾水!”

  楊戈聽到這裡,忽然笑了笑:“你們總讓我別去趟渾水、別去趟渾水……可這天下,又有多少乾淨的地兒?”

  南宮飛鷹啞口無言。

  他也曾勸過楊戈不要來趟京城這灘渾水。

  可他還是來了,來給天下人爭了一口飯……

  “行吧。”

  南宮飛鷹沉默許久之後,勉為其難的應下:“咱晚些去向陛下求個情,但咱可不能保證陛下一定會法外開恩啊!”

  楊戈:“你就告訴皇帝,此事算我欠他一個人情……”

  南宮飛鷹:“您這幫來幫去、欠來欠去,就沒一件是自個兒的事……何苦呐?”

  楊戈舉目望向前方熱熱鬧鬧、人來人往的長街,輕聲道:“我沒覺著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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