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本我
夜空明朗,而在沐恩身前的女孩,如同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低著頭,不敢直視他。
“走走吧。”沐恩說道。
“好瓊斯先生。”她小聲怯懦的點點頭。
隨後,兩人漫步在綠茵茵的山坡上,朝著奧瑞利烏斯的墳塋走去。
“你最近常常出來吧。”沐恩開口說道。
納吉尼腳步慢了下來,逐漸的就到了沐恩的身後,如同一個隨從。
“是的.先生。”她點點頭,鐵鍬無力的拖拽著,在草地上拉出劃,而後小草們又重新堅強的立起身子。
逐漸的,他們來到了山坡之上。
在奧瑞利烏斯的墓碑旁,還有著一個大大的凹坑,他們挨得很近,就像是有人打算盜墓一般。
“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呢?”沐恩問道,他轉過身來:“納吉尼,你不需要這麽緊張,就像我說的,聊聊而已,而且很久很久之前便說過,你無需對我有任何的歉疚之心!”
“我沒什麽.我只是.”
“容我自誇一句,你再也找不到一個有我以及辛黛爾那麽好的傾訴者了,首先我們年齡相仿,不像孩子一般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也不像鄧布利多——兩個,不像他們一般,有著長輩的身份。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你我毫無關系,所以你可以毫無負擔的向我說出伱的想法。“
納吉尼終於將頭顱抬起了一點兒,她蒼白的臉龐與月光交映生輝。
“不是我想這麽做的。”她小聲的說著,緩緩蹲下身子,隨後坐在了草地,虛弱而無力的靠在奧瑞利烏斯的墓碑上。
“是——她!是她想這麽做的。”
“她?是誰?”沐恩站在了她的身旁,循著她的目光,沐恩看見了下面村莊中的豬頭酒吧。
“納吉尼,是納吉尼想這麽做的。”她說道:“我繼承了她的記憶,我知道這就是她想做的。”
“.”
沐恩沉默了,他曾經以為.他和鄧布利多成功了。
現在看來,似乎錯得離譜。
冷風從山坡上吹來,讓人有些不快。
“你可以過你自己的生活。”沐恩說道。
“我?”她笑了笑:“我是誰呢?先生?”
“你是.”沐恩的話語滯住了。
“瓊斯先生,你可別說我是納吉尼。”她笑著說道:“我嘗試過的,可是.每當我想讓自己相信自己是她,那心中的裂隙,便會再大一分,無可避免,就像一個惡性循環,像是鄧布利多先生醃失敗的酸黃瓜一樣。”
“我不是納吉尼,我只是用著她的身軀,用著她的記憶,用著她殘破的靈魂,拚湊出來的怪物。”
“我們每個人都是怪物。”沐恩說道。
“不一樣的。”納吉尼說道:“最起碼的起碼.你們是有爸爸媽媽,是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的怪物,不是嗎?”
“你可以擁有自己的生活。”沐恩遲疑了一會兒說道:“阿不福思絕對會願意支持你的,鄧布利多也是如此。”
“生活.瓊斯先生我不明白生活是什麽。”她笑著說道。
“瓊斯先生.不,教授!”
“假如.假如我隨時可能死去,但我不知道具體的時間,那麽,我要怎麽去度過接下來的每一天呢?!”
說著,她轉過頭來:“教授,這個作業的答案是——做自己想做、熱愛的事情,讓自己不虛度每一天,對吧。”
沐恩點點頭:“是的。”
“那麽.我能做什麽呢?我該做什麽呢?我想做什麽呢?”她沉思道,長發因為風的吹拂,擋住了那張迷茫的臉龐。
“都可以,只要是你想的。”沐恩說道。
“可是我不知道啊。”她搖搖頭:“先生,記憶——記憶是我的過往,構成了我的人格,構成了我對世界的看法,對人的認知。那麽.'我'呢?”
她的肩頭逐漸聳動起來,語氣逐漸顫抖。
“‘我’.我沒有記憶,‘我’所有的記憶都是‘她’的,我的想法,我的選擇都無可避免的受到‘她’的影響。”
她有些哽咽了。
“現在我在做的事情,就是‘她’想要做的。納吉尼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相熟的人,‘她’想去陪伴他,就那麽簡單。”
“你可以拒絕的.”沐恩有些倔強的說著。
是的,倔強。
他發現自己坦率不起來了。
“可這也是我想做的,因為‘我’就是‘她’,但——‘我’也想有‘我’,亦或者.我根本就分不清,我背負著這個身份,也只有這個身份。
但我時時刻刻都很清楚,我不是納吉尼。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誰?
有時候,因為記憶導致的對世界的看法和做出來的選擇,我甚至分不清.我是我,還是我是她.但最起碼讓我成為其中一個吧,不管是‘我’還是‘她’.”
沐恩不斷凝視著草地,隨後又看向其他的地方,看向城堡,亦或是看向村莊之中。
“我不會教你如何構造有【靈魂】的生物那就是壞的,因為他們的本質壞,所以在書寫故事時,才要反其道而行之的歌頌愛情、人性與其他的東西.”
最後,他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現在,我自己想要這麽做——這是我在不知何時要降臨的死亡前,唯一想做的,要做的!
我想要幫助納吉尼,完成納吉尼想做的事情。”她最後說道。
“瓊斯先生.抱歉,我辜負了你們的付出”她最後說道。
“我才是該說抱歉的那個人。”沐恩的聲音出現。
“我以為,你——就是納吉尼,因為你有著她的一切!而且我居然現在才知道你的想法。你曾經拒絕我和鄧布利多的繼續治療的請求時,便是這個想法,對吧。”
“是的。”納吉尼點點頭。
“我想,奧瑞利烏斯會想看到他的父親過著一個很好的生活的。”她說道。
沐恩想到了發生在豬頭酒吧的改變,乾淨的桌子,乾淨的杯子,乾淨的手帕。
房間明亮了起來,那個家夥,也終於時不時的會笑一笑。
“如果真的有死亡的世界,真的能見到納吉尼的話我想她一定和奧瑞利烏斯手牽著手。
這是我唯一一件想見到的,看到的事情,是“本我”的我想的——我希望能看見他們兩個在死後的世界手牽著手,笑著,然後對著我鞠躬,感謝我做的一切。
教授,不必介懷——你剛才說了,你與我毫無關系,所以我祈求你.讓我走吧。”
沉默的風吹過山頂,不知過去了多久,時間都似乎已經停擺
“我抱歉,我做了愚蠢的事情。”
“你造就了美好,教授。”納吉尼笑著:“你讓阿不福思先生圓夢,讓納吉尼可以與自己的愛人埋葬在一起。”
“我創造了你。”
“我只是一個用來圓夢的‘東西’。”她笑著,似乎在說,‘先生,你做得沒什麽問題啊!’
“你看,我一沒有自己的想法,二沒有自己的記憶,三沒有自己本我的選擇與想法。我?我只是一個工具.我甚至不是一個人類,教授,你不需要想太多。
如果你感覺到心情不好的話,那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那是你的世界觀帶來的。你太善良了,這在納吉尼以前的馬戲團,以前的格林德沃時代,這可是討不著好的。”
“那你要怎麽告訴阿不福思他們呢?”沐恩遲疑了半天才開口道。
“我我會告訴他們,這就是我——納吉尼,想做的事情,我愛奧瑞利烏斯,所以我想要去陪伴他,教授,你知道的,這個世界與我毫無關系,是的,不管是我還是納吉尼。
我們沒有任何留念在這個世界的需求。
這也側面證明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生物,不是嗎?我甚至連求生欲都沒有。”她繼續安慰著沐恩。
“只有一無所有的人,才會對這個世界毫無留念。”沐恩說道:“很抱歉,很抱歉創造出了你。”
納吉尼聳聳肩,再多說也沒有什麽作用。
“那麽.我就開始我要做的事情了。”納吉尼從地上撐起來。
“教授,為我祝福吧。”她笑著,再不看沐恩。
“我現在要去做我唯一想做的事情了,而且我至死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叫做什麽?夢想對吧!
你的這堂課,你的作業,我真的有在好好做的哦。”
“嗯。”沐恩點點頭,看著那個忙碌著為自己挖掘墳坑的身影。
目光轉移到了墓碑之上。
“這裡埋葬著奧瑞利烏斯·鄧布利多,他忠心的希望能夠葬於與父親相近之地。”
下面,又多了小小的一行不那麽標準,而且沒有鑿刻的字跡,似乎只是單純用石頭不斷書寫留下來的些微痕跡。
沐恩蹲下來,手輕輕的撫摸著墓碑。
晚風吹過,納吉尼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教授,你還”
轉過頭來,夜晚的山上,不知何時,隻余她孑孓一人。
隨後,她的目光被墓碑上的字跡吸引。
“這裡埋葬著奧瑞利烏斯·鄧布利多,他忠心的希望能夠葬於與父親相近之地。
他的愛人納吉尼,也願伴他長眠於此。”
時間匆匆而過,接下來的半個月,似乎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小巴蒂銷身匿跡了,似乎殺了他的父親後,便已經心願已了,脫離了整個魔法界一般。
哈利退出了佔卜課,轉而去上了算術佔卜,特裡勞尼教授實在有些不靠譜,而在他開了這個先頭之後,還有相當一部分小巫師也退出了佔卜課。
當然,特裡勞尼教授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裝神弄鬼的手段,早已經獲得了許多擁躉,堅信著佔卜的力量。
其中也有斯萊特林的。
德拉科表示,他很想站在那些蠢貨面前,問問他們能不能佔卜到自己接下來那巴掌到底會不會朝著他們扇過去。
老實說,哈利難得讚同德拉科的想法。
當然,只是這個巴掌的想法,而不是讚同這個舉動。
就在九月份的尾巴,周末之時,哈利得到了一封信。
看完信後,哈利滿臉的疑惑。
這是沐恩叔叔給他的信,信裡面,邀請他今晚前往豬頭酒吧。
且不說和不合規,單純就這個受邀請的人.沒有赫敏,而居然有德拉科。
簡直是簡直.
“德拉科!”哈利喊道。
“怎麽了?”德拉科抬起頭來,他正在用魁地奇保養工具箱為自己的火弩箭上桐油。
“今晚要出去一趟。”哈利說著,將信紙交給了對方。
“來自納吉尼的邀請——”
德拉科臉上露出笑容。
“她記得我!”
哈利撇了他一眼,這家夥一直對這個大姐姐有不一樣的感覺。
“好奇怪.”哈利說道。
可是到了晚上,他們來到豬頭酒吧後,便發現事情的不對勁了。
氣氛,似乎有一些肅穆。
來的人不多,酒吧也沒有開門,只有寥寥幾人。
“最後兩位小朋友到了。”納吉尼拍著手,引著他們走入其中
“納吉尼小姐這是??”
“我要出遠門了。”納吉尼說到:“所以,我想最後給我認識的人們,辦一個告別晚會。”
說著,她將兩杯黃油啤酒送到了兩個小朋友的手上。
哈利環顧了四周,在這裡的有兩個鄧布利多,還有弗立維教授,盧平教授,還有與納吉尼小姐有過一面之緣的赫德倫德。
總之,人很少。
而且大家臉上,並沒有什麽笑容。
隨後,他的目光放到了沐恩叔叔的身上。
沐恩露出一個笑容,點點頭:“玩吧,今天就算你們喝兩口酒,我也可以當沒看見。”
盧平嗆了一下,打趣道:“你們真奇怪,校園暴力,吸粉都不管,就是管酒最嚴.”
魔法界的人聽不懂這個笑話,不過哈利聽懂了。
但是還是很奇怪,沐恩叔叔這個笑話在這裡不算好笑。
就像是沒話找話一樣。
“玩吧.納吉尼啊要開啟一段新的旅程了。”鄧布利多微笑的看著兩個孩子,隔著老遠對著他們舉杯。
而赫德倫德站在他的旁邊,似乎在哈利他們進來前,兩人正在討論著大學的事情。
納吉尼走到了沐恩的身邊,看著不算擁擠的酒吧。
“真是胡鬧。”沐恩說道。
“這麽一個舉動.或許會更讓人好接受一些吧。”納吉尼說道:“我不想我笑著離開,而送我離開的人,卻是傷心的,不快樂的。”
“.”沐恩的目光放到了鄧布利多的身上,歎了口氣,隻得露出笑容。
“是不是他慫恿你這麽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