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

  一家裝修得如同古代園林的建築外，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有些焦躁得看著手表，不時抬頭看向道路。

  幾分鍾後，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確定是孔方老師親口說六點？”

  “王總，我已經確認過兩次了。”身旁的助理連忙道：“孔方老師親自邀請您共進晚餐，這沒有錯。”

  王總有些焦躁地踱著步。

  他有些慌。

  作為企鵝視頻洪江片區負責人，他的地位和三星樂神，亞太文化娛樂協會理事相比，可謂天差地別！
  對方為什麽突然找自己吃飯？

  明明平時沒有任何聯系……不，是自己想聯系都聯系不上！

  “會不會是肖像權問題？”他忽然說道。

  企鵝上有一大把孔方老師的錄屏視頻。

  既為孔方提供了熱度，也為企鵝視頻拉近了流量。

  大家互利互惠，這是圈內不用明言的潛規則。

  可但凡對方不高興了，一個侵犯肖像權過去，哪怕南山必勝客，也得吐血三升。

  企鵝視頻應該沒有得罪孔方老師吧……他腦海中飛快思索著。

  就在這時，助理低聲道：“王總，到了。”

  王總立刻回神，一輛最新款的神風轎車已經停在了門口。他連忙走下去，滿臉都是笑容，親自幫忙拉開了車門。

  當看到趙梓駱和柳菲兒出來的瞬間，眼睛都亮了！
  “哎呀……孔方老師，勞煩您大駕！！”

  連忙遞過去名片：“我是企鵝視頻洪江片區負責人，您不介意叫我一聲老王就好。”

  “以後還請多多關照……今晚我買單，老師可千萬不能和我搶！”

  趙梓駱微笑著和對方握了握手。

  這是一家非常有名的私房菜，進入包廂後，分賓主坐下。

  菜很快上了上來，但大家都沒有吃飯的意思，明明初次見面，卻仿佛聊得好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那就是說，企鵝視頻暑期檔不準備上自己的片子了？”

  趙梓駱拿起飲料，準備幫王總倒上。

  王總連忙自己接過，一邊說著不敢，一邊給兩人都倒滿，這才笑道：“今年沒什麽好劇……”

  “不是吧，王總。”柳菲兒微笑著說道：“企鵝視頻年初立項表上，可有兩部S+的劇呢。”

  王總目光微動，抿了口飲料，沒開口。

  “難道是準備買《麋鹿》的播放權？”柳菲兒繼續追問道。

  他這是什麽意思？
  王總沒有立刻回答，裝作夾菜，慢慢咀嚼，腦海中飛快轉動。

  作為樂神，不詢問音樂，反而追問網劇？？

  等等……

  他腦海中忽然一亮，下意識說道：“《甄嬛傳》？”

  “剛剛過審。”趙梓駱終於開口了，拿出一份資料遞過去：“如果貴公司不希望和《麋鹿》硬碰硬，或許可以看看我們的劇。”

  還真是《甄嬛傳》！
  王總接過資料，腦海中已經無比清醒。

  同時又無比複雜。

  到現在還不懂，他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前段時間，網絡上有流傳過《甄嬛傳》會在暑期檔播出的消息。

  他自然認為是謠言。

  腦子瓦特了才會在暑期檔上！

  這個暑期檔，誰碰誰死！！
  就連企鵝都放棄了S+劇目的首播！
  可現在偏偏有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覺得愚蠢。

  同時又敬重。

  在所有人都後撤的時候，反而是影視圈外的人頂了上去！

  然而，所有想法在看到“總評分：88”的時候，全都煙消雲散！

  刷……他猛地合上資料，震撼地說道：“這是……”

  柳菲兒微笑：“華影三台的審核報告。”

  轟——！
  王總隻感覺腦海中雷霆滾過。

  “華影三台……評審88分？”

  他聲音都拔高了。

  仿佛在自言自語。

  又好似在焦急詢問。

  那可是華影三台啊！

  審核部部長周燕秋，華國第一份影視雜志的總編，華國影視圈最重量級的“玉蘭花”獎發起人！
  副審姚光輝，三十出頭，很年輕。

  可國內目前所有評分最高的影視點評，全部出自他手！
  他點評的明星、影視，沒有任何人反駁！
  新晉權威！

  微博千萬大V！

  還有另外幾位評審，全都是影壇宿老！
  能在這些人手下拿到88分……

  這部劇的質量，有點恐怖！
  看到王總愕然的神色，柳菲兒微笑道：“您是第一個看到這部劇評分的人。”

  這是無聲的催促。

  所以……

  你們企鵝平台自家的S+不敢上。

  但你們暑期檔總要有劇上吧？

  不如……看看這部評分88的高質量劇？
  很快，他就抬頭，沉聲道：“那我就不繞圈子了。”

  “孔方老師，開個價吧。”

  柳菲兒微微一笑：“這部劇最後的投資達到了一億五千萬以上。”

  “按照行價，賣兩百萬一集不是問題。”

  “不過王總是第一位客人，我們五折優惠。”

  王總思緒飛快轉動。

  一百萬一集，作為一部評分88的高質量劇，平台絕對大賺！

  可是……

  “它真的能紅嗎？”

  “如果是平時，一百萬一集我一定拿下！”

  “可……”

  他抿嘴沉思了許久，抬頭道：“一百萬一集，我可以答應。”

  “但是……”

  “王總，稍等。”柳菲兒笑道：“一百萬一集，是單指《甄嬛傳》。”

  “不過《甄嬛傳》是配套的。”

  趙梓駱再次拿出一份資料，柳菲兒遞給王總。

  王總打開一看，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

  《天工》！
  類型：綜藝！
  評分……

  95！

  他張大了嘴，許久才抬起頭看向趙梓駱。

  沒說話。
    可小小的眼睛裡，滿是大大的疑惑。

  你這是在開玩笑？

  “咳……孔方老師。”很快他回過神來，試探道：“意思就是說，《天工》要搭配《甄嬛傳》一起銷售？”

  柳菲兒點頭：“沒錯。”

  “《天工》的售價，是三百萬一集！”

  “一共二十四集。”

  “這是折扣價。”

  趙梓駱深深看著王總，這個價格，他是考慮過的。

  地球上，《奔跑吧兄弟》這樣的綜藝，版權費猜猜多少？

  五億！

  哦，是重播權。

  一輪的重播權。

  《天工》同為綜藝，雖然娛樂性沒有這麽強，但不到一億的價格……

  也就是想打個開門紅了。

  要不絕對拿不下來！

  王總豬腦即將過載！
  “《甄嬛傳》五十多集，就是五千多萬。”

  “再加上天工……一億多的投入！”

  如果是平時……

  如果是去年！
  他必須拿下！
  可……

  “孔方老師，我直說了。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他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肅容道：“我非常敬重孔方老師。”

  “敢在九月去應對《麋鹿》。”

  “可正是因為有它存在，我們……不敢投資這麽大買這兩部劇！”

  他看向柳菲兒：“您也知道，視頻今年有兩部S+劇要上。”

  “全都是投入近億！”

  “如果再在您這裡購買了一億多的劇，而且……”他頓了頓：“虧了的話。”

  “視頻部門今年的虧損將接近五億！”

  “這是任何部門都無法容忍的！”

  他苦笑道：“說難聽點，一旦失敗，明年您就看不到我了。”

  趙梓駱臉色沒有變化。

  很正常。

  現在這個年代，國內有點談高麗色變的味道。

  薑東煥，宋明河的劇，他們是真沒信心去硬剛！

  “那企鵝視頻不打算購買？”

  王總立刻搖頭。

  開什麽玩笑！
  88的劇！

  95的綜藝！
  錯過了，不會有下次！
  他眼中閃過一抹劇烈的掙扎，但很快說道：“我的想法是……對賭協議！”

  趙梓駱愣了愣。

  然後笑了。

  小夥子，咱都給你算便宜了。

  結果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跟《甄嬛傳》對賭？
  “說來聽聽？”

  王總深吸一口氣：“我記得您說過，《甄嬛傳》保底估計1%收視率！”

  趙梓駱微微頷首。

  “那我們就以1%收視率為基準線！”

  “您這部電視是肯定上華影三台的，他們的首播，對吧？”

  看到趙梓駱點頭，王總飛快說道：“第一周以後！”

  “如果收視率在1%，我們按照原價付款！”

  “收視率每提升0.5%……”

  他閉上眼睛，沉聲道：“我們多付出五十萬！”

  “如果收視率破2%！”

  “並且以後繼續增長。”

  “每0.5%，我們多付一百萬！”

  “當然，我們必須拿到網絡首播權！”

  “在華影三台播出一周之後，企鵝平台開播！您看這怎麽樣？”

  啪啪啪……趙梓駱鼓掌。

  兄弟。

  咱鄭重宣布，你賭贏了。

  但明年可能真見不到你了。

  “你能做主？”

  “稍等。”王總站了起來，走出去之後立刻撥通了電話。

  “李部長，我這裡有件急事……”

  “對，看對方的意思，是九月必須上！”

  “是的……88分和95分，否則我自己就拒絕了！”

  十五分鍾後，他神色複雜地回到了餐桌。

  “部長口頭同意了。”

  “明天會有人飛過來談簽約。”

  趙梓駱微笑著站了起來，端起一杯果汁。

  想了想，換成酒。

  “壯士，滿飲此杯。”

  王總以為對方在開玩笑，一口喝光之後，長歎了一聲。

  “孔方老師，您這部劇……真的不是時候。”

  “我們敢買，是因為企鵝財大氣粗。”

  “但您想用這個價格賣給地方電視台……”

  他沒說下去。

  一個小時後，王總告別。

  柳菲兒這才問道：“老板，這個價格算是不錯了，但您好像不滿意？”

  趙梓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一百萬。

  這是地攤價！
  這個開門，真不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