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逗我玩兒呢?
陳凡這個不負責任的,抱完人家就開溜,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薑麗麗坐在椅子上,面前攤著她最想看的《在希望的田野上》第二篇,視線卻完全沒在稿子上面,腦袋裡更是亂成一鍋漿糊。
雙手捧著的臉,像捧著冬天的火爐,滾燙滾燙的。
話說他到底什麽意思啊?
……
騎著馬跑到大隊部的陳凡,卻一點也沒有撩完就跑的自覺,他正不知死活地對著林遠祥拱起雙手,“前輩,請!”
林遠祥左手背負在身後,右手拿著煙杆,饒有興致地看著陳凡,“早上我連出24招,你是一招都接不下,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下午就敢來挑戰我?”
陳凡額頭微微揚起,滿身正氣地說道,“革命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我縱然沒有前輩的本事,卻不缺向前輩學習的決心。百戰百敗、不如百敗百戰。請賜教。”
他發現偷學了林老伯的24招散手之後,自己的功夫好像有明顯的進步。
什麽?怎麽判斷的?
武術LV3(10/100)飆升到武術LV3(66/100)算不算?
在此之前,武術技能的經驗值已經停止增長好些天,練幾天才能漲一個經驗點,今天卻一下子漲了這麽多,等於兩三個月的苦練,他怎麽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呢。
林遠祥看著一身正氣的陳凡,眼角微抽,心裡犯起了嘀咕,這小子在搞什麽鬼?
他可不信短短半天時間,陳凡就有很大的長進。
而肖烈文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叼著煙杆說道,“好小子,有志氣。”
然後喊道,“老林,揍他丫的,讓他認清現實!”
陳凡視線外瞟,滿臉無語。
趁著這個機會,林遠祥突然連邁兩步跨過兩三米的距離,照著陳凡的腦袋一巴掌拍下來。
陳凡當即biu的一下跳開,“老前輩竟然不講武德。”
林遠祥手腳不停,“呸,戰場上誰跟伱講武德?”
陳凡本來就不如他,這下子只剩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經驗值不是白漲的,比起早上一招都接不住,他已經能左支右擋,不至於被一招拍飛。
而林遠祥卻是眼中光芒大盛,如同發現了什麽稀世珍寶,不禁放慢了三分速度。
陳凡也不知道他在放水,隻感覺自己能抓住一個空檔,當即一記進步崩拳,打出還擊的第一招。
然後就沒了然後。
林遠祥看著坐在地上揉肩膀的陳凡,好奇地問道,“你早上還沒有太極功夫,剛才那招怎麽好像帶著幾分太極炮拳的影子?”
陳凡齜牙咧嘴地指了指邊上的布袋子,“我昨天在廢品回收站買了一本《太極拳運動》,剛才回去後現學的。”
虧大了,這一次林老伯竟然沒有用新的招式,全都是一些散亂的散手,一點章法都沒有。
想到這裡,陳凡更傷心,不僅沒有學到新招式,還被人用散手揍了,我是不是練了個假武?
肖烈文聽到他的話,立馬跑過去將書翻出來,拿在手裡一看,滿臉無語。
就這?
林遠祥卻連人都沒過去,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封面,便知道裡面是些什麽東西,“這個是五幾年一個日本民間代表團過來訪問,在李先生面前說過太極拳很好的話,後來周先生便囑咐賀老總編一本推廣太極拳的書,當時找了十幾個太極名家,去精存蕪,拿出當年楊露禪糊弄權貴的那套東西,編成了這本書。”
陳凡目瞪口呆,“啊?”
去精存蕪?你是不是說瓢嘴了?
林遠祥咬著煙杆吹了口氣,煙鍋裡殘余的煙灰立刻被噴出來,飄得老遠。
他拿出煙絲袋重新填上,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指望看一本書就能學會功夫?想什麽呢?再說了,真正的武功是能隨便宣揚出去的嗎?普通人是學不會,被心術不正的武林中人學了怎麽辦?”
陳凡指了指肖烈文手裡的書,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你是說,這個不是真正的太極拳?”
“那倒不是。”
肖烈文卻又搖搖頭,臉色有些複雜地說道,“這個也是太極拳,而且是太極宗師楊露禪親創,其子楊班侯將其發揚光大的正經楊氏太極拳。但是怎麽說呢,這東西也就能強身健體,拿來跟人搏鬥。”
說到這裡,他突然“哼哼”兩聲,“松靜柔緩?那是陳家拳養身法裡的部分東西,跟人打架,不被人錘死才怪。”
說著卻又看向陳凡,眼神更加古怪,這小子竟然能從一套健身用的拳法裡面,領悟到剛才那一招,真就有這麽天賦過人?
陳凡神色複雜地爬起來,不解地問道,“那什麽是真正的太極拳?”
林遠祥突然猛地一跺腳,隨後轉身反手一拳捶在牆上,再後退兩步,滿臉傲然地說道,“看見沒有,這就是真正的太極拳。”
陳凡睜眼看去,只見地上一個腳印,將兩塊青磚踩成粉碎,再看牆上,一個半寸深的淺坑清晰可見。
這要是捶在人身上?
肖烈文快步走過來,檢查了一下破損的地方,不禁有些頭疼,“邊上那麽多碎石頭,隨便撿兩塊用不就完了,幹嘛要弄壞這裡呢,還得修。”
林遠祥理都不理他,昂著頭說道,“世人都知道形意崩拳剛猛無雙,八極鐵拳剛打不二,卻不知道,論拳勁剛猛,講究松靜柔緩的太極拳,比這兩種有過之而無不及。
越是練起來柔和的拳法,打起來就越剛猛,反倒是如壯拳那樣的硬橋硬馬,打的時候卻要借助關節技的巧勁,才能將殺傷力拉到最大。”
頓了一下,他抽著煙繼續說道,“再一個,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練戰,挨打也白算。功就是勁力,沒有勁力,所有的拳架子都是虛有其表。但是你勁力練得再好,打不到人,也只有淪為靶子的份。”
陳凡做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從旁邊屋子裡搬出一把椅子,放在林老伯身後,“您坐著慢慢講。”
林遠祥也不拒絕,慢條斯理地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對著他說道,“什麽是練戰?戰就是實戰。你剛才說我不講武德,實戰的時候誰跟你講武德?戰場上敵人會跟你講武德嗎?
所謂的武德,其實就跟文人說的道德差不多,是一種修養,是行事的準則,而不是打鬥的規矩。”
陳凡恭恭敬敬地聽著,一邊點頭一邊問道,“那您剛才說要練實戰,實戰怎麽個練法?”
林遠祥冷冷一笑,瞟了他一眼,“很簡單,多打幾架就能學會實戰。”
陳凡垮著臉,“那不練的話,跟人實戰不就是挨打?”
林遠祥,“哼哼,你不挨打,怎麽能學會實戰?”
頓了一下,終於不再陰陽怪氣,正色說道,“要學拳、先要學挨打,挨得打多了,才能知道怎麽避開要害,怎麽打人、打哪裡對手最疼、打哪裡能一擊致命,除此之外,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陳凡,林遠祥輕聲說道,“1929年,在杭州舉辦過一次全國武術擂台賽,當時江湖中人都將其視為‘武林大會’,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各門各派都派出高手參賽,有的甚至舉派出動,發誓要名震武林。
最後所有門派加起來共有500多人參加,300多人比賽,擔任這次武林大會評委的,無一不是當時最頂級的高手。
裁判長是天下第一劍李景林,天下第一手孫祿堂、南北大俠杜心武都是評委會的委員,親臨擂台現場裁決。
大賽開始之前,不少聲名遠播的‘高手’,口口聲聲要拿第一,結果你猜怎麽著?”
陳凡眼珠微轉,“他們輸了?”
林遠祥輕聲歎道,“不僅輸了,還輸得慘不忍睹。”
抽了口煙,他幽幽說道,“上海名家‘銅頭鐵臂鎮江南’劉高升,一身硬功高深莫測,胳膊粗的竹竿,他能一掌劈斷。”
陳凡在一旁不禁怎舌,竹竿有韌性,劈斷竹竿可比劈磚頭難多了。
林遠祥繼續說道,“可是上了擂台,卻被一個小輩輕而易舉地打敗,躺到擂台上耍起了無賴。
還有蘇南和浙東的兩個選手,表演的時候虎虎生風,打起來就只會揮著拳頭往對方臉上招呼,拳腳不會用不說,連躲都不會躲,簡直連小兒的王八拳都不如。
除此之外,還有抓頭髮、踢襠的,有扯衣服、咬耳朵的。
打到最後,一眾所謂的‘名家’幾乎全軍覆沒,取勝的倒有大半是年輕小輩。尤其是最後決勝出的第一等十五名‘武士’,一大半都是南京國術館的學生。”
林遠祥抬起頭看著陳凡,又是“哼哼”兩聲,“你倒是說說,那些輸掉的名家,就真的沒有在家裡練過‘實戰’?”
陳凡抿抿嘴,無言以對。
那時候專業練武的,不可能不練實戰,因為他們要靠拳頭吃飯,不練實戰,看家護院、走鏢壓貨的時候,被人割了怎麽辦?
可是練了這種“實戰”也沒有用,上了擂台,跟沒練過的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這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自己在林老伯面前不堪一擊。
人家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百戰老兵,自己呢?見過屍山血海沒有啊喂?
想到這裡,他轉過頭滿臉幽怨地看了看肖烈文。
肖隊長你以前怕不是在逗我玩兒呢吧?
林遠祥見他不說話,語氣竟然放緩了一些,“小陳呐,你的天賦還是很不錯滴,看那麽本破書,就能練出一點名堂來,問題是什麽呢,就是你學的東西太少,可供使用的手段不足,另一個,就是實戰經驗幾乎為零,實在是太弱了些。”
陳凡,……謝謝您的安慰。
林遠祥乾咳一聲,繼續說道,“我這個人還是很欣賞有天賦、有品德的年輕人,你要是不願意拜師,也沒關系,反正我還要在這裡借住一段時間,你要是感興趣,每天早上可以陪我活動活動筋骨,也就當是練習實戰了。”
陳凡眼珠一轉,舔著臉笑道,“那沒問題啊。”
然後話風一轉,說道,“不過,林老伯,剛才您也說了,我可供使用的手段不足,要不,您再教多兩手?”
林遠祥瞟了他一眼,心想這小子臉皮真厚,以後肯定能成大器。
便說道,“教不教的,我只能在對戰的時候用給你看,就看你能不能學得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