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轉眼即逝。

  江城的案子，也到了開庭時間。

  因為是公開審判，除了陪審團隊，現場還來了許多旁聽的觀眾，以及記者。

  李樹棠看著閃光燈不斷亮起的現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李文斌雖然相信江城，但還是擔憂道：

  “這麽多記者，真的沒問題嘛？”

  “要不要把他們趕走？”

  “你還嫌熱鬧不夠大？！”

  李樹棠瞪了一眼李文斌，小聲呵斥道：

  “今天本來就是全港矚目，你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記者趕走，不是等於得罪所有媒體？”

  “同時承認自己有內情？”

  “這個節骨眼，你不僅不能趕走他們，還要保護好他們，不要讓他們被其他人趕走。”

  “你去找兩個人，把這些記者都保護起來，防止別人生亂。”

  李文斌聞言，再次體驗到人心險惡。

  對於你的敵人，每個機會，都是可以治你於死地的機會！

  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能變成攻破城堡的致命缺陷！

  如履薄冰！

  李文斌看著父親的背影，腦海中只有這四個字。

  李樹棠沒有看到兒子的眼神，現在他得應付那些記者。

  “李sir，我們是新媒的記者，請問您對今天的案子有什麽看法嗎？”

  “李sir，江城警官真的涉嫌犯法嗎？聽說他是社團背後的保護傘，對此，您有什麽想說的嘛？”

  “李警官，對於警隊接連出現的腐敗現象，您有什麽想說的嘛？您認為警隊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嘛？”

  記者的問題，一個賽過一個刁鑽。

  招招都是奔著江城的死穴而去。

  如果是普通人，被如此狂轟亂炸似的詢問，恐怕早就亂了陣腳。

  好在，李樹棠經驗豐富，根本不慌。

  咳咳！

  李樹棠清了清嗓子，然後面向記者，義正言辭道：

  “首先，江城警官現在只是嫌疑人，並不是罪犯。”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無罪的，請各位記者認清這個問題，不要胡亂揣測。”

  “其次，江城警官是一個正直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種眼睛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才會讓他在這種時候，遭受許多無辜的中傷。”

  “我相信江城警官是無辜的。”

  “所以，在事情還沒有蓋棺定論前，請各位不要用帶有引導性的詞，誤導觀眾。”

  記者們快速記錄著李樹棠的回答，同時又拋出新的問題：

  “李sir，萬一那些指控是真的呢？”

  “您又該如何做？”

  李樹棠看了一眼提出問題的記者，然後回道：

  “我是警員，你是記者，我們都是要講究確切證據，才能把真相公之於眾。”

  “我不相信‘‘萬一’‘如果’，我只看證據！”

  “所以，在事情沒有定論前，也請各位，不要在進行惡意揣測。”

  “好了，快開庭了，我需要到陪審團，各位回見。”

  說著話，李樹棠甩掉還想繼續追問的記者，大踏步的向著法庭內部走去，但臉色卻異常的冷冽。

  弗蘭奇做的太絕！
  一點活路也不給人留！

  李樹棠都不用去調查，就能猜到，今天來提問題的記者，全部都是弗蘭奇的人。

  也只有這個老王八，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展開攻擊。

  反正他們內務調查科是獨立於警隊之外的小王國。

  各種風波都波及不到他們。

  想到這裡，李樹棠抬頭看了一眼略顯肅穆的天空，今天天氣格外的令人心煩！

  “江城，這一次可全看你了！”

  李樹棠心中暗自念道著：“你小子要是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老子真不撈你了。”

  “你這小王八蛋，到底想幹什麽呢？！”

  李樹棠越想越氣，直到今天，江城都沒有向他透露任何情報或者計劃。

  江城就好像真的束手就擒，不願再反抗一樣。

  李樹棠哪怕是想要幫忙，此刻都已經無從下手。

  而且就算現在想幫，也已經晚了，馬上就要開庭。

  一切都要看江城自己了。

  想到這裡，李樹棠的氣更大了，心裡恨鐵不成鋼的又怒罵兩聲，然後才步入現場。

  弗蘭奇坐在原告席上，臉色相當愜意。

  按理來說，公訴用不到弗蘭奇他們。

  但這次是弗蘭奇發起的緊急應急制度會議，所以原告只能由他們來擔任。

  對於這點，弗蘭奇表示毫無壓力。

  甚至還有點開心。

  因為就在昨天，溫斯頓又按照計劃進度，給他打了一大筆錢！
  那是一筆他看到雙腿都會顫抖的數字！
  他的老婆，昨天是結婚二十年來，最乖巧的一天，最主動的一天，最聽話的一天。

  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弗蘭奇說一，他老婆不敢說二。

  這種堪稱帝皇般的享受，讓弗蘭奇感覺自己的人生又要煥發第二春！
  雖然現在還是在庭上，但弗蘭奇的心思，已經飛到九霄雲外。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去找誰。

  是去蘭桂坊呢，還是去廟街呢。

  想到這裡，弗蘭奇突然意識到不對！
  現在的自己，可是今非昔比！

  為什麽還要和以前一樣，摳摳搜搜兩家選一家？
  我全都要！

  有錢就要造！
  所有的我都要！
  想到這裡，弗蘭奇嘴角露出難以抑製的笑容。

  至於庭審會不會輸？

  說實話，弗蘭奇臨出發前，擔心過。

  因為他害怕江城狗急跳牆，玩一些陰險的手段，乾掉證人。

  但現在？
  弗蘭奇又看了一眼證人席的方向，嘴角笑容更加開朗。

  證人已經到位！

  如果說，證人沒有抵達之前，江城還要千分之一的勝率。

  那麽現在證人已經抵達，江城連那千分之一的勝率都沒有！

  有證人在場，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江城都翻不了盤！

  至於在現場乾掉證人？
  如果真是這樣，弗蘭奇絕對會拍起雙手讚成！
  現場乾掉證人，弗蘭奇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達成溫斯頓的終極目標，讓江城名譽掃地，成為過街老鼠。

  一念至此，弗蘭奇笑著看向證人席方向，他真希望現在有人衝出來乾掉證人。

  早知道，自己就安排人動手了。

  弗蘭奇拍了拍腦袋，埋怨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漏算了這麽關鍵一點。

  不過，問題不大。

  證人到場，江城必死無疑！
  “sir，我剛剛收到消息，江城放棄律師辯護，他要自己為自己辯護。”

  內務調查科的人突然走上前，向弗蘭奇匯報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自己為自己辯護？！”

  弗蘭奇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你確定？”

  手下點點頭，“確定，法官那邊已經給了明確的回復。”
    “江城確實要自己為自己辯護。”

  “呵呵。”

  弗蘭奇聞言，嘴角的笑容比AK還難壓，眼神中全是興奮：“他是瘋了？”

  “這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放棄辯護，他連千分之一的勝算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

  屬下臉上也露出諂媚的笑容：

  “江城一定是看到咱們鐵證如山，知道就算再厲害的團隊，都無法取得勝利，索性放棄抵抗了。”

  “我不管他是什麽想法！”

  弗蘭奇陰惻惻的笑道：“既然對方放棄抵抗，那就更應該趁機打出致命一擊！”

  “你去告訴主審官，直接從重從嚴處理！”

  “一點余地都不要留下！”

  屬下立刻點點頭：“明白，我馬上去通知法官大人。”

  “江城放棄律師辯護，自己為自己辯護？”

  李樹棠本以為，已經沒有什麽能刺激到他，但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臟還是加快跳動，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李文斌同樣是一臉急切的模樣：
  “這消息千真萬確，是我警校一個同學偷偷告訴我的。”

  “而且馬上就開庭了，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騙我。”

  “這小王八蛋，到底想幹什麽？！”

  李樹棠這一下是真的慌了，同時還有些擔憂：“江城有沒有告訴過你，他要做什麽？”

  “沒有。”

  李文斌搖搖頭：“江sir只是吩咐我們做了些小事。”

  “但我們從來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李樹棠皺起眉頭，“連你們也不知道？”

  “他都讓你幹什麽了？”

  李文斌答道：“也沒有讓我們做什麽特殊的事情，就是讓我們請了些人來。”

  “請人？請什麽人？”

  李樹棠好似抓到什麽蛛絲馬跡般，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大多數都是鑒定科的同事。”

  李文斌回道：“還有證物科的幾個人，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鑒定科？證物科？”

  李樹棠以為自己快接近真相，但聽李文斌這麽一說，頓時覺著一個腦袋兩個大。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一點也不挨著！

  李文斌試探性的詢問道：“父親，您說江sir是不是想從證物下手？”

  “如果證物不足，對江sir的所有指控，都可以不攻自破。”

  “你以為弗蘭奇是傻子？”

  李樹棠瞪了兒子一眼，用帶著教育的口吻說道：“你能想到的，你得敵人自然也能想到。”

  “甚至比你想的更多！”

  “你知道嗎？”

  “弗蘭奇從江城家搜出證據後，直接派人看管起來，那些證物，全程都停放在內務調查科的保密室內。”

  “那個保密室，就算是我，也沒資格進去。”

  “除此之外，他還派人嚴加看守，每天都有最少兩人守在保密室的門前。”

  “現在，你還以為自己很聰明嘛？”

  “這”

  李文斌聽到這話，有點汗流浹背，“如果真是這樣，江sir豈不是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弗蘭奇是個經驗非常老到的獵人，他的做法，近乎完美。”

  李樹棠歎了一口氣：“目前來看，江城確實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證人，證據都對弗蘭奇有利，江sir又要放棄律師辯護，自己辯護。”

  李文斌嘴裡念叨著：“他到底想幹什麽？”

  “鬼知道！”

  李樹棠沒好氣的冷哼一聲，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氣。

  或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現在的李樹棠，不喜歡弄險，也不喜歡別人弄險。

  他更想要穩穩當當的走過這剩下的日子。

  像江城這樣連一點計劃都沒透露，李樹棠更是非常難受。

  這種只能祈禱上天開恩的無助感，讓李樹棠非常討厭！

  “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

  李文斌雙拳握緊，冷聲道：“只能相信江sir了。”

  “是啊，說什麽都晚了！”

  李樹棠又是恨鐵不成鋼的冷哼一聲，“還有三分鍾開庭，能做什麽呢？”

  “乖乖看戲吧！”

  “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小王八蛋怎麽翻盤！”

  “如果他失敗，老子絕對不會花一毛錢去撈他！”

  “想都別想！”

  李文斌還是第一次看到李樹棠發這麽大的脾氣。

  不過這個也是能夠理解。

  畢竟，李樹棠真的非常看重江城，甚至比他這個親兒子還看重。

  說實話，如果是讓李樹棠重新選一個親兒子，李文斌猜測，父親多半會選江城。

  只有對江城足夠的看重，李樹棠才會愈發的生氣。

  李文斌知道父親生氣的原因，也不敢多說，只能把目光看向現場。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禱。

  祈禱奇跡發生。

  如果沒有奇跡，今天就是江城的忌日。

  雖然他還活著，但已經比死更加難受！

  更何況，弗蘭奇背後，還有一隻黑暗大手，正在蠢蠢欲動！

  “看吧！”

  到最後，李樹棠臉上所有表情都歸於平靜，臉色平淡的看向現場，氣度無比沉穩。

  李文斌學著父親的樣子，看向已經入場的弗蘭奇，眼神變得飄忽不定。

  “放棄辯護，自己給自己辯護？”

  弗蘭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狂妄的年輕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站在被告席上的江城，仿佛是能聽到弗蘭奇的心聲般，嘴角也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並且衝著弗蘭奇點點頭。

  “他竟然還有臉笑！”

  李樹棠看到江城精神狀態都很好，心裡多了一些信心。

  但看到江城那嬉皮笑臉，一副不務正業的懶散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看來，老子平時對他還是太隨和了！”

  李文斌見自己家老爸如此生氣，連忙勸說道：

  “父親，現在說太多也沒用，還是先看庭審把。”

  “庭審開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