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之所以一大早兒去瀟湘館探聽一二,如今知曉情況,自是不會去打擾黛玉,與水溶牽著走了一段路兒便分道揚鑣,回到蘅蕪苑。 少女吃罷早飯,而後便坐在書案前,開始盤算著府裡的一些開支帳目。
“寶姐姐,寶姐姐。”
正當寶釵心神專注之際,外間便傳來一道銀鈴般的嬌俏聲,不由的讓少女莞爾一笑,豐潤的臉蛋兒現著幾分無奈。
得,那兩個鬧騰的人又來了。
須臾間,只見衣著靚麗的寶琴拉著湘雲歡快的進了屋子,瞧著那端坐書案的少女,笑盈盈道:“寶姐姐,我們來尋你頑了。”
寶釵放下毛筆,瑩潤的杏眸看著兩人那怎怎呼呼的模樣,扶額歎道:“哎喲喲,好不容易得個清閑,你們便尋過來了,實在是呱噪的受不了。”
湘雲聞言撇了撇粉唇,也不在意寶釵的抱怨,伸手從桌案上拿起藍皮帳簿隨意翻了起來,嘟囔道:“寶姐姐,成天搗鼓著這些東西,你也不嫌煩啊!”
這些帳簿看著就頭疼,她才沒興趣了。
說著,湘雲便湊上前去,挽著寶釵的胳膊,笑盈盈的說道:“寶姐姐,咱們一塊去院子裡轉轉去。”
寶釵聞言,雪膩的臉蛋兒透著幾許無奈,抬手點了點湘雲的翹鼻,語重心長道:“好歹是侯門嫡女,這些世俗事兒豈能不知。”
一塊兒頑大的姊妹,寶釵豈會不知湘雲的性情,豪爽活潑,純真好玩,只是女兒家的,早晚都是要嫁人,到時做了主母,豈能不學會理帳。
實話實說,以湘雲的機敏聰慧,靜下心來絕對不成問題。
湘雲聞言不以為意,無所謂道:“這不是有寶姐姐你們在,我管這些俗事作甚。”
寶釵心下不覺好笑,瑩潤的杏眸看著湘雲那嬰兒肥的玉顏,戲謔道:“日後你嫁人了,還不是得靠自己。”
北靜王府裡有大姐姐與一眾其他姐姐在,自是不需湘雲幾人操心,但湘雲早晚是要嫁出去的,總不能還由著性子貪玩吧!
湘雲聞言芳心一怔,精靈的眼珠子轉了轉,翻閱著手中的帳簿,也不作答。
寶姐姐的好意提醒,她自是明白,若是以往,她自是要未雨綢繆,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她都被姐夫欺負了,自是姐夫的人了,以後便是要留在王府裡的,有寶姐姐她們在,那她還理會這些作甚。
只是這話,目前定然是不能與寶姐姐直言的。
寶釵瞧著湘雲不予作答的嬌憨模樣,芳心微微歎了一口氣,轉而杏眸看著一側同樣翻著她桌案的寶琴,柳葉細眉不由的挑了挑。
寶琴心下一跳,忙扔下手中的帳簿,精致的玉顏洋溢著笑意,上前撒嬌道:“好姐姐,我還小呢,姐夫都說了讓我們多玩兩年。”
寶釵不覺好笑,瑩潤的杏眸微微眯了起來,沒好氣道:“你們兩就仗著姐夫的縱容鬧吧,遲早有你們後悔的。”
正如寶琴所言,她們兩個年歲尚小,倒也不用急於求成,更何況姐夫也的確說了這話,他都發話了,寶釵也不好說什麽。
哎~也是姐夫太溺愛了。
聞得此言,寶琴與湘雲芳心欣然,不由自主的相似一笑,有姐夫在背後挺她們,這感覺真真是舒暢。
話雖如此,但寶琴還是有些怵寶釵這個堂姐,彎彎的柳眉下,那雙晶瑩剔透的明眸閃了閃,岔開話題道:“寶姐姐沒空,那我們去尋林姐姐她們去。”
滿府的姐姐們,她們還怕找不到伴?
寶釵芳心一跳,豐潤的臉頰上浮上一抹不自然,拉著寶琴的裙袖,說道:“昨兒個顰兒多吃了酒,這會兒想必身子不大爽利,你們兩個就別去擾她了。”
身子不爽利為真,但不是吃了酒,而是被姐夫吃了。
寶琴不知詳情,反而覺得既是林姐姐不適,那更應該去一趟,於是笑盈盈道:“那咱們更應該去看望林姐姐才是。”
寶釵聞言,心中頓覺無語,默然幾許,才說道:“也罷,那你們就去看看,若是顰兒還在歇著,你們就不要打擾,畢竟顰兒原就帶著病,昨兒個還讓你們勸的多吃了酒。”
既然湘雲與寶琴要過去,她若是阻止,反而會引起狐疑,索性讓她們過去。
以她對黛玉的了解,怕被瞧出些什麽,想必此時也不會見人,以身子不適為由打發,自己這番說辭也是省得這兩人鬧騰起來。
“那不是林姐姐的生辰,大家夥高興,就多勸了幾盞。”
寶琴粉膩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不好意思,畢竟昨兒個就屬她鬧得最有興致,而黛玉身子上的毛病,大家夥也都知道。
說罷,寶琴拉著湘雲的胳膊,興致衝衝道:“寶姐姐放心,我們就是就看一眼,要是林姐姐歇著了就不打擾。”
寶釵瞧著兩人風風火火的模樣,芳心既是好笑,又是無奈。
就這般跳脫、愛玩的性子,以後長大了可怎麽好嫁人,也都怪姐夫,作甚這般溺愛她們,讓她們有恃無恐
轉眼間,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點點。
瀟湘館內,廂房的燭火已經點起,黛玉一襲藕荷色的裙裳,倚靠在美人榻上,纖纖素手捏著一本書籍,皙白勝血的玉頰在燈火映照下,溫柔靜美。
今日的待遇並未出屋,以身子不適為由躺在榻上,見了見寶琴、湘雲幾個串門的姊妹,說了兩句話兒,便打發了她們。
襲人捧著茶盞走了進來,凝眸看了一眼倚靠的少女,美眸閃了閃,將茶盞遞了過去,關心道:“林姑娘,身子可好了些。”
黛玉接過襲人遞來的茶盞,聞得此言,皙白的玉頰浮上一抹羞紅,輕聲道:“還有些不大爽利,想來明日就好了。”
紫鵑俏臉粉膩,精致的眉眼間與以往相比少一抹青澀,多了一份綺麗,正收拾著床榻裡,聽見襲人與黛玉之間的談話,插嘴道:“說起來也怪,我自個沒什麽事兒,姑娘怎得這麽不爽利。”
昨夜,是她們主仆成長的一夜,除卻臨到頭時的不適,過後也就沒事了,然而姑娘早上起床就不爽利,可不就奇了。
難不成這事也分小姐和丫鬟?
說著,紫鵑似是好奇,紅著臉看向襲人,問道:“襲人姐姐,你是不是也和姑娘一樣。”
襲人聽著紫鵑這羞人的話,芳心有些羞澀,想了想,搖著螓首道:“我與你一樣,也沒什麽事兒。”
她其實也有些奇怪,自己與襲人都沒什麽事,怎得姑娘就不爽利,都過了一天了,還沒有好利索。
黛玉小臉熏紅,啐道:“你們這兩個小蹄子,說些什麽諢話哩。”
真是的,這些私密的話兒當著面談,也不知羞。
只是話音剛落,黛玉便回過神來,心下就懊悔起來,那張雪膩的臉蛋兒彤彤似火,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們三個人都滾一張床了,如此親密的關系,說這些話兒倒不顯突兀。
回想起昨夜的場景,黛玉小臉漲紅,兩彎吊梢眉微微立了起來,羞惱不勝道:“都是他做的好事。”
為何自己與襲人和紫鵑不同,還不是自己本就小心眼,他還那般折騰,都讓自己昏睡過去了,身子不爽利,不是正常的很。
襲人與紫鵑大抵也知道黛玉臉皮薄,不好在她面前說這些話兒,倒也沒在繼續。
正在這時,屋外雪雁忽然說道:“姑娘,寶姑娘過來了。”
黛玉聞言心下錯愕,她倒是沒想到天色都黑了,怎得寶姐姐忽然就來了她這兒,難不成是聽說自己身子不適,故而過來看望一二?
思慮間,便見鮮豔嫵媚的寶釵挑開珠簾走了進來,凝眸看著那倚靠的少女,溫聲道:“顰兒,身子可有好轉?”
黛玉聞言,心下微微一暖,在襲人與紫鵑的攙扶下起身,兩彎罥煙眉蹙了蹙,輕聲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有勞姐姐關心了。”
自己一個身子不適,幾個姊妹就都過來看她,面對姊妹們的關心,此時的黛玉都有些心懷愧疚了。
說了一個慌,那就要無數的慌話來填。 寶釵凝眸看著黛玉那蹙起的秀眉,眸光落在那忸怩的筆直上,心下大抵了然,暗啐了一聲姐夫的莽撞。
早就猜到顰兒身子嬌弱,難堪重負,姐夫也不知心疼。
蓮步近前,寶釵拉著黛玉的素手,溫聲道:“好妹妹,咱們坐下說話。”
黛玉芳心暖了暖,落座下來,皙白的臉蛋兒上現著笑意,說道:“妹妹這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歇息一會也就好了。”
寶釵瑩潤的杏眸眨了眨,說道:“那便好,也怪姐夫他不知分寸,讓顰兒你受苦了。”
“對,就怪.”
黛玉下意識的應和,話至一般就回過神來,似蹙非蹙的罥煙眉下,那雙晶瑩的美眸看著笑容溫和的寶釵,微微瞪圓。
寶姐姐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她知道了?
不光是黛錯愕,便是紫鵑與襲人都訝異不已,剛啟蒙的紫娟回不過神來,到時經驗豐富的襲人上前岔開話題道:“寶姑娘這話說的,王爺對姑娘的疼愛王府裡誰不知,怎會不知分寸。”
黛玉打量著尷尬的襲人以及錯愕的黛玉與紫鵑,杏眸微微眯了起來,笑道:“今兒個一大早兒,我便見到姐夫從顰兒這出來,姐夫都與我說了。”
此言一出,頓時讓黛玉芳心震動,那張粉膩的臉蛋兒滾燙如火,支支吾吾道:“寶姐姐,我我.”
出門被寶姐姐抓了個正著,這不就抓.讓黛玉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寶釵見黛玉羞窘的模樣,拉著少女的手兒輕輕拍了拍,輕聲道:“我素來把你當妹妹看待,如今咱們成了姊妹,日後在一個屋簷下,豈不是好事。”
她了解黛玉,知曉少女率真,要是知道自己知曉了她的事兒卻“裝模作樣”,定然是會多想,想著既然姐夫讓她都照料顰兒一二,寶釵想了想,便與黛玉攤牌。
黛玉聞言,粲然的明眸眨了眨,心思百轉間,有些感觸道:“怪道姐夫說寶姐姐溫良恭儉,倒是小妹狹隘了。”
早先見到寶釵時,對於其世俗的做法,黛玉心裡還有些不是滋味的,而後與寶玉幾番衝突,多是寶釵在安慰她,讓黛玉頗為感動。
原心中對於寶釵還有些愧疚的意思,誰承想寶釵居然如此坦率,顯得她斤斤計較了。
寶釵笑而不語,拉著黛玉柔膩的小手兒,輕聲道:“事情既已如此,顰兒也不要多想,其他的交給姐夫去辦就好。”
奪了顰兒的身子,不就該負責。
黛玉聞言,小臉有些熏紅,兩彎罥煙眉下,那雙秋水明眸斂了斂,心下有些不大好意思。
以往她拿小嫂子打趣寶姐姐,可如今倒是不能打趣了,寶姐姐也就真成了姐姐,尤其是自己眼下這窘迫,還讓寶姐姐瞧了個正著,有些羞的難以見人了。
正此時,屋外的雪雁又稟道:“姑娘,王爺來了。”
不多時,水溶便走了進來,見寶釵居然也在此處,心下微微有些錯愕,轉而輕聲道:“寶丫頭也在啊!”
寶釵芳心微喜,她倒是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過來看望黛玉一眼,居然這般湊巧的便遇見了姐夫,倒是趕巧了。
瑩潤的杏眉喜色流溢,寶釵柔聲回道:“顰兒身子不適,我過來看看。”
水溶偏眸看著那精靈般的少女,粉膩的玉容上,精致眉梢間多了一份嫵媚流溢,關心道:“顰兒身子怎得不適了。”
黛玉臉頰漲紅,那秋水明眸沒好氣的白了少年一眼,芳心羞臊不已,輕哼了一聲,微微偏過螓首,不理會少年。
自己身子不適,那還不是你作的,這會兒居然有臉問起來。
水溶挑了挑眉,心下頓覺無語,昨夜才好好伺候了一番黛玉,怎得一轉眼便翻臉,好似穿上小衣就不認人了。
寶釵莞爾一笑,瑩潤的杏眸看向少年,說道:“姐夫,我把今早遇見您的事兒與顰兒說給了顰兒聽。”
你看,姐夫吩咐下來的事兒,她可是不馬虎。
水溶聞言心下恍然,清秀的眉宇下,那雙銳利的雙眸打量著坐在一塊兒的黛玉與寶釵,釵黛相合好似牡丹與芙蓉的並蒂,不由的讓人心兒一動。
黛玉對上少年的目光,不知怎得心兒一顫,羞紅著臉岔開話題道:“哥哥怎麽來小妹這兒了。”
水溶移步近前,落座在兩女身前,伸手捉著黛玉那柔膩的小手兒,凝視著少女粉膩的玉顏,說道:“自是過來看顰兒的。”
今日他忙完了事兒,想著黛玉操累,便過來看看,絕對不是抱著重溫絳珠仙草的嬌嫩。
黛玉芳心欣喜、余光撇了一眼身側的寶釵,又覺羞臊不已,不著痕跡的縮回了手兒,輕聲道:“哥哥既然看了,那便回去吧。”
既然寶釵知曉這事兒,但當著寶姐姐的面兒就拉她的手兒,實在是太羞人了。
水溶心知少女嬌羞,倒也沒說什麽,目光又落在鮮豔嫵媚的寶釵身上,捉著少女綿軟的小手兒,說道:“寶丫頭可曾吃了晚飯?”
寶釵玉顏熏紅,想縮回手兒,誰承想少年有所準備,但讓她睜不開來,貝齒輕咬著粉唇,顫聲道:“吃了。”
大度歸大度,但當著顰兒的面兒,姐夫拉她的手作甚。
瞧著少年的小動作,黛玉兩彎罥煙眉蹙了蹙,粲然的星眸有些嗔惱的看著少年,說道:“時候不早了,我有些乏了。”
當著寶姐姐的面兒拉她的手,又當著自己的面兒拉寶姐姐的手兒,這是鬧哪樣哩?拿她們姊妹當粉頭取樂。
水溶聽著黛玉那逐客的語氣,倒也不在意,另一隻手兒捉著黛玉的小手,感歎道:“能得兩位妹妹,我真是修來的服氣。”
釵黛相合,這種福氣真是修都難修來。
黛玉原來羞惱少年的作派,聞得少年之言,芳心顫動,正欲掙扎的手兒頓了下來,粉膩的小臉帶著幾許羞紅,暗啐了一句,偏過螓首當做無事,任由哥哥捉著。
見此情形,水溶心下得意,寶釵原就是溫婉柔順的人兒,即便羞澀,卻也沒有縮回手兒,反觀臉皮薄的黛玉,這是一道難關,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怕也就是軟硬兼施才行。
寶釵瑩潤的眸子看向少年,旋即又偏眸看了一眼黛玉,垂著螓首,低聲道:“能遇見姐夫,也是小妹的福分。”
說是姐夫修來的福氣,可對於她們而言,寶釵倒是覺得是她們自己修來的福氣,如若不然,一個孤女和商賈之女,哪裡有福分來到王府。
最為關鍵的是,姐夫人品可靠,如此兒郎,她們還能求什麽?難不成尋那長不大的寶二爺?
以寶釵的估算,若是沒有姐夫,黛玉若是嫁給寶玉,即便沒有王夫人,初始可能會因青梅竹馬的情誼相處和諧,可隨著時間的磋磨,兩人之間定是爭吵不斷。
若是自己她可以想象自己“相夫教子”都是同一人的那種艱辛。
水溶聞言目光閃動,俯身便朝著寶釵那嫣紅的唇瓣噙了一口。
黛玉美微微瞪圓的看著這一幕,臉頰羞紅成霞,不由暗啐了一口,芳心湧上一股羞惱不勝。
當著面拉寶姐姐的手兒就算了,卻不承想居然當她的面都親寶姐姐了,哥哥這是把自己置於何地,過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