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猛本人或許不介意自己的計劃出現一點點的偏差,但是阿言所說的這一點點顯然是他無法接受的。
好在他已經沒有辦法發表反對意見了。
阿言繼續說道,“田猛死後,我假扮作屬鏤,騙過了羅網。”
衛莊抬頭問道,“掩日也在大澤山,你能瞞過他?”
阿言點了點頭,“掩日的狀況似乎有些奇怪,行蹤一直很神秘,也並沒有太過深入的過問羅網在大澤山的諸多動作。”
他這張嘴最近,特別的衝。
“真正的田言,她現在……”
田虎等人一臉懵逼的看著從天而降的田言,非常詫異她竟然真的能活著回來。
說完,蓋聶率先從另一邊離開了神農像頂。
不管有沒有阿言的提醒,他們所有人也都必須保持對王離的最高警惕,畢竟他才是他們這些人東郡之行最大的威脅。
“只要我能‘擺平’兩位叔叔,田虎等人自然不會有太多異議,唯一的麻煩就在於陳勝和吳曠二人。”
當然,衛莊並沒有真的認為王離是帶章邯去享受了,只是在戲謔。
而且,信物只是佐證,真正最有力的證明其實還是田言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
“自從魁隗堂前堂主勝七,或者說陳勝,被趕出農家,由田蜜接任魁隗堂主後,二者之間的平衡就已然打破了,只是一直缺少正式開戰的契機。”
阿言這時候卻又說道,“不過,王離單獨帶章邯一人前往醉夢樓這件事,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按照阿言原本的計劃,她會順理成章的取得農家全體高層的信任……雖然程度有所不同,但是現在,她就得再做一些額外的操作來彌補了。
田虎腦子不夠數,田仲和司徒萬裡有腦子,但是沒底線。
韓信抱著胳膊背靠住一棵樹,語氣喪喪的回應道:
“嗯……這確實是個難題。”
阿言搖了搖頭,“羅網的檔案資料中還沒有確認田光的死訊,吳曠潛伏羅網多年,自然也受到影響。”
按照她的計劃,無論如何都難免要和王離有些接觸,想來心中早有腹案,就不需要衛莊來操心了。
接著阿言不再贅言耽擱,帶著木劍就要離開。
龍且上來就點明了這個計劃的最大阻礙:
“如今農家內部爭鬥不休,我們要如何讓農家十萬弟子甘願接受我們的統領和指揮呢?”
蓋聶和衛莊全都不喜歡佩戴金銀玉石,身上除了衣服,就是一人一把劍。
“大概率如此。”阿言沒有給出確鑿的回答,因為她並沒有收到有關典慶的任何情報。
有他在,章邯肯定不會死。
完全不考慮醉夢樓的人可能會給他添亂的嗎?
一聽這話,陳勝第一個忍不住出言駁斥道:
“不可能!”
王離身上現在有許多細微的不和諧的地方,比如說他竟然在即將和農家開戰之際,還去神農堂下轄的醉夢樓尋歡作樂。
好在,阿言已經想好了該怎麽應付他們倆。
反倒是還頂替著農家大小姐,新任農家俠魁身份的阿言,大概率要跟王離打些交道。
當然,木劍不是什麽獨一無二的東西,但田言顯然不可能當場自己削一把假的出來——時間材料等條件姑且不論,最基本的工具她都沒有,根本做不了。
阿言垂下頭,望向谷底。
事已至此,他們不信也得信了。
阿言回應道,“掩日現在很可能就在繼續布置針對章邯的殺局。”
神農像頂上,衛莊側目看向自己的師哥:
“你怎麽看?”
“蓋聶叔叔請講。”
雖然聽起來他的態度不怎麽樣,但實際上,他肯定是不會讓章邯出事的。
蓋聶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答道,“亂中取勝,未嘗不是一條出路,況且……她並不是一個人。”
“不過算算時間,內鬥應該差不多要結束了。”
而實際上……田光當然還活著,不過當著蓋聶的面,有些話是不能明說的。
“走了。”田言言簡意賅的回答道。
只有兼具腦子和脾氣的陳勝吳曠——一個有腦子,一個有脾氣——才算得上麻煩。
或者說他就乾脆不知道醉夢樓是神農堂的下屬單位。
大澤山,某處山林中。
正常來說他不該是這種態度。
不過她之前就知道典慶去了醉夢樓,再加上一點簡單的邏輯判斷,還是做出了一個最合理的判斷。
衛莊眉頭一皺,很快想通了緣由,“他被王離堵在醉夢樓裡了?”
阿言進一步說明道,“如果章邯一直待在醉夢樓,那他的安全暫時不會成為十分急迫的問題……典慶前輩現在應該就藏身在醉夢樓中。”
蓋聶或許會懷疑,但一點點懷疑是無傷大雅的。
衛莊並不在意沒得到回應,確認黑麒麟已經收到了命令,於是追趕蓋聶而去。
“哦,你有頭緒了?”衛莊眼神晃了晃,看不出表情的反問道。
但是這個問題,就只有交給阿言自己去處理了。
雖然理論上來說,被稱作農家女管仲的田言肯定不會主動尋死,但是一人面對鬼谷縱橫,怎麽看都是在找死。
而蓋聶和衛莊兩個人身上,攏共也就一個適合當信物的——蓋聶的木劍。
不過他和蓋聶接下來貌似也不會和王離打交道。
“盯緊今日在場的所有農家成員,務必保證他們所有人,都沒機會和外界秘密聯絡!”
“眼下這個關口,能讓牽絆住他們兩個的注意力,讓他們放棄追究‘田言’可能存在的問題的目標,只有一個。”阿言轉過身,雙手負在腰前,含笑回應道,“俠魁田光的下落。”
神農像下,六賢塚外。
“他的目標,似乎只有章邯。”
炎帝六賢塚這邊的事處理完,他們倆馬上又得去找章邯。
黑麒麟沒有說話,只是如同默默出現一樣默默消失。
蓋聶衛莊都是聰明人,不需要阿言解釋,他們倆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阿言猶疑了片刻後,沒有點頭,只是強調道,“對王離,我們必須要保持盡可能的謹慎。”
他們倆話說的很含糊,又像是在說田光已死,又像是在調侃陳勝吳曠,很難真正琢磨出有價值的東西。
“下面那些蠢貨,你打算怎麽應付?”
他們倆現在都是正經的帝國通緝犯,根本不可能去接觸這位正兒八經的帝國上將軍。
“這……這是蓋聶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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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去醉夢樓了。”
田言這時候拋出了她準備好的信物,一把將蓋聶的木劍插到了身前的土地裡。
在她現在的高度,基本已經看不清下面的人了。
反正這就是把隨手削出來的木劍,也沒什麽特殊意義,沒了再削一把就是。
哪怕是最不希望看到田言出事的田虎,都不認為田言還能活著下來……至少不認為能全須全尾的下來。
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出岔子。
結果,人家還真就毫發無傷的下來了。
見阿言心中已有成數,衛莊不再贅言,最後問道,“還需要我們幫你做什麽嗎?”
信物這種東西,首先必須有代表性,和本人關聯緊密且足夠獨特,否則的話太容易造假。
“農家,現在是一團徹徹底底的亂局了。”蓋聶沉聲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還是說,陳勝堂主認為我能以一敵二,對抗鬼谷縱橫?”
至於蓋聶會不會從他們倆的話琢磨出田光真正的情況……那就看蓋聶的本事了。
王離也算久經沙場,應該不至於這麽不著調。
“嗯?”蓋聶輕哼一聲,淡然的回看著阿言。
阿言沒有說話,只是含笑看著蓋聶……手中的木劍。
得到了答案的蓋聶沒有再問其他問題,阿言朝他點了點頭示意,旋即轉身,縱身一躍,以一個信仰之躍的姿勢跳下神農像。
畢竟能讓農家俠魁神秘失蹤的勢力實在不多,羅網和流沙恰恰就是嫌疑最大的兩家。
回過神,田虎急忙問道,“蓋聶衛莊呢?”
阿言的目光看向蓋聶,“確實有件小事,需要蓋聶叔叔相助。”
“就……”田虎讓這個回答卡了一下,瞪大眼睛驚詫道,“就這麽走了?”
雖然她和自己的母親幾乎說得上是‘素不相識’,但她的命,確確實實是她母親犧牲自己才得以保全的。
衛莊一聲令下,隱藏在漆黑鬥篷下的黑麒麟悄然出現在他身後。
蓋聶自然不會拒絕,將木劍交給了阿言。
醉夢樓可是遠近聞名的溫柔鄉……帝國將軍帶接待同僚一起去做大保健,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過,盡管阿言用了些手段,這筆交易還是出於雙方自願的。
嗯……不僅是為了向田猛復仇,同時也是想破壞羅網的謀劃——羅網也是她的仇人。
衛莊眯了眯眼睛,附和道,“他確實值得注意……”
………………
“希望他還沒死。”衛莊不鹹不淡的念道了一句。
雖然王離本身就是醉夢樓的常客,和醉夢樓花魁花影之間關系不清不楚,現在率軍趕赴大澤山,繼續關照自己的老相好的生意也屬正常。
田言這才詳細的回應道,“他們選擇了相信我,相信我能帶著農家走出困局,解決所有危難。”
他們需要的是聽指揮的兵,不是聚成一團的豬。
韓信龍且等人開始就韓信提出的方案,進行具體的討論。
“他們怎麽可能相信你!?”
衛莊沒有立刻跟上去,站在原地垂眸不動,接著喊了一句:
“黑麒麟!”
“啊?你怎麽知道?”英布憨憨的詫異問道。
“我之前收到了消息,章邯被王離帶去了醉夢樓。”阿言給了衛莊二人一條信息。
“呃……”陳勝當場被噎住了。
當然,這一切都有阿言在幕後推波助瀾,否則的話昔日的真相怎麽可能被隨便查出來。
真正的田言在得知了往日真相後,就萌生了復仇的想法。
得知典慶很可能也在醉夢樓,衛莊確實不怎麽著急了。
衛莊聞言眉頭一跳,“醉夢樓?看來他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由於沒有任何證據指向王離可能存在問題,一切還只是她的一種感覺,所以話也只能說的盡可能保守。
知道往事的只有羅網和田猛,這兩方都不可能向田言透露真相。
“想要處理他們倆,最合適,最方便的辦法,就是給他們另一個目標,分散走他們的注意力。”
而且眼瞅著就要發動對農家的殲滅戰,還沉醉在溫柔鄉裡,多少有點輕重不分了。
“她沒死,只是被我藏起來了。”阿言如實回答道,“我和她做了一筆交易,她將自己的身份暫時借給我,而我幫她報母親的仇。”
“他們認為田光還活著?”衛莊哂笑一聲,玩味道。
田猛逼死了屬鏤,或者說逼死了自己的妻子後,也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
但……還是讓人感覺有些不對。
“諸位請看,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蓋聶抬眼沉聲問道,“你懷疑王離有問題?”
對劍客而言,沒有什麽比自己的佩劍更適合當信物的了。
事實上,帝國並沒有請同僚做大保健的傳統。
只要‘田言’搞定了鬼谷縱橫,不管是怎麽搞定的,用實力也好,靠口才也罷,他們三個基本都會安分下來。
不過衛莊的鯊齒肯定不能拿,那就只有蓋聶的木劍了。
沒聽到這兩句話之前,蓋聶未必就沒有懷疑過田光的失蹤和流沙有關。
看著這把平平無奇的木劍,農家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驚容。
“你覺得那孩子能收拾這團亂局嗎?”衛莊跟著又問道。
………………
不管是哪個原因,反正都挺離譜的。
田言抿嘴一笑,側目瞥向陳勝,反問道,“試問,天下有幾人能從鬼谷縱橫二人劍下全身而退?”
“農家六堂,實際上分為兩大陣營。”韓信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田姓一派,與外姓一派。”
她想要借助鬼谷縱橫的名頭來為自己背書,自然需要一個……信物,否則空口白牙的,未免有些虛。
“專門派了最得力的天字一等來……看來趙高是鐵了心要把影密衛的統領永遠留在大澤山。”衛莊冷笑著說道。
蓋聶卻在這時叫住了她,“我還有個問題。”
他們倆一人一句,話裡的意思彷佛田光已死,是吳曠陳勝還不死心。
所以衛莊問起了其他方面的事:
從阿言所掌握的情報,包括王離自身的性格,政治傾向,以及平日作風來看,他對章邯的態度有些……過於親近了。
“現在,契機已經出現。”
“四嶽堂主司徒萬裡是個純粹的賭徒,只會投注勝率更高的一方,這樣一來神農堂主朱家孤立無援,必定出局。”
“結局,也差不多該塵埃落定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