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達生
  大梁城外，秦軍大營，帥帳。

  王賁和古尋二人相對而坐。

  本來王賁是要舉辦一場酒宴，一來慶祝大梁城破，二來借此宴謝古尋今日破城之舉。

  不過被古尋以自己馬上就要走為由拒絕了。

  王賁也沒強求。

  ………………

  “哦……沒問題，小事而已。”王賁聽完沒有多想，一口答應下來。

  “服從與否，要取決於你究竟認為什麽是所謂的命運了。”古尋兩手一攤，含笑回道。

  章邯在一旁靜靜的圍觀，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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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尋很無奈的一皺眉，“當你糾結於所謂的命運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曉夢忍不住反問道，“所以就要屈從於命運？”

  王賁跟著起身將古尋送出營帳外，一拱手道，“眼下事務繁忙，不能遠送，還望國師海涵。”

  “我只是半吊子水平，人家才是專業的。”

  “若是你認為人生中所有的不幸和苦難都是命運的捉弄，那你大可以去試著反抗，不過要謹記，結果如何，和你反抗與否，並無直接關系。”

  曉夢被古尋的回答氣笑了，“呵……你這不是廢話嗎，有什麽意義？”

  “只能說，身處天下之局，所有人都是無可奈何的，你我皆如此。”

  可惜……

  “你總不能指望老天爺真的給你回應，告訴你成功扭轉了命運，亦或沒有。”

  “此戰能成，也多虧了將軍願意相信古某。”

  古尋有以下沒一下的悠動馬韁，斜眼一瞥曉夢，“怎麽，你還挺多愁善感啊？”

  “這是數百年的時光，所累積而成的天下大勢，無人可以扭轉，即使是看起來風光無限的秦王，亦不過是大勢所趨下的一段插曲而已。”

  “小小年紀，思考些你這個年紀該想的事，王國興衰不適合你。”古尋笑眯眯的回道。

  “我拿莊子的話勸你，倒也不是希望你放下什麽，只是覺得你大可不必小小年紀就憂慮這些，不妨先……放一放。”

  大梁城破當天，古尋三人就各自騎著一匹馬，踏上了返回鹹陽的旅程。

  魏王假及魏國朝臣勳貴的監押，魏國國庫的清點，對大梁城的臨時軍事管制，都需要他親自安排，事情多得很。

  古尋沉吟了一下，突兀的回答道，“你就要加入天宗了。”

  若是能隨軍攻城，豈不是無往不利？

  王賁心頭不禁掠過一絲遺憾，可惜古尋無意過多插手戰事。

  “有勞了。”古尋最後客套了一句後，轉身離開。

  這等實力……不可思議！

  古尋聳了聳肩，回應道，“王權至高無上的國家，君王往往決定了一切。”

  “每個人都代表著一份偶然，只是所有的偶然疊加起來後，結果卻是無人可以撼動的必然。”

  “……所以？”曉夢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那肯定不能。”古尋咧嘴一笑，“天宗的高人，肯定比我更能說。”

  當然，慶功宴席還是要辦的，不過是等古尋離開以後。

  古尋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王賁將軍客氣了。”

  王賁端起桌上的茶杯，朝古尋敬道，“今日一戰滅魏，全賴國師之功，王賁在此代全軍上下謝過國師！”

  古尋再度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辜的面孔。

  “畢竟，人生是個隨機數，從出生，到死亡，不可控的意外永遠會伴隨著你的一生。”

  不過，古尋和章邯心中卻不約而同地對曉夢的來歷，有了些更靠譜的猜測。

  “偏巧山東六國這些年來的君王，全都是不成氣候的玩意，卻又正好碰上嬴政這個野心勃勃的敵人……”

  曉夢騎在一匹小矮馬上，不住的回首凝望已經改弦易轍，變幻王旗的大梁城，忍不住一歎，“又亡了一國啊！”

  “這不為任何外界條件所左右，無關出身，無關能力，無關一切。”

  王賁之後也匆匆的離開軍營，去大梁城中處置一應事務了。

  曉夢撅了撅嘴，也沒再和古尋扯這個，只是很不痛快的譏諷了一句：
  “希望天宗的人，不要跟你似的愛說廢話。”

  曉夢一如既往的白眼以對，沒好氣的回道，“不行嗎？”

  “好。”古尋點點頭，站起身告辭道，“那我就啟程返回鹹陽了。”

  他又想到過古尋能成功，但沒料到竟然會這麽快。

  最後兩個字，曉夢額外的加了重音。

  “好好好……”曉夢半閉著眼睛很敷衍的回道，“不用你一再提醒，我知道自己只是個孩子！”

  古尋悠哉遊哉的念道，“達生之情者，不務生之所無以為；達命之情者，不務命之所無奈何。”

  “大多數時候，人們只是拿命運做個幌子，來抒發對自己人生的不滿罷了。”

  王賁趕忙回道，“這是自然，我已經嚴格約束過麾下將校了。”

  曉夢雖然不去鹹陽，但太乙山就在鹹陽附近，基本完全同路。

  曉夢聞言，恍惚的呢喃接話道，“《莊子·達生》……”

  “哈哈……”王賁放下茶杯爽朗一笑，回想起先前的境況，眼神中不由的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曉夢聞言沉默了一下，沒有用自己高昂清亮的嗓音回頂古尋，而是沉聲反問道，“可如果這些就是你的人生，又怎麽能不去想呢？”
    小小年紀確實不該去想所謂的國破家亡，山河易變，然而人若就在局中，不想這些，又能想什麽呢？

  “無妨。”古尋隨意回了一句後，想了想又說道，“將軍應該俘虜了不少披甲門人，希望將軍能好生看管，押送至鹹陽。”

  古尋這時候說道，“還請將軍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古某就不多叨擾了。”

  一些武夫俘虜而已，價值也許不低，但是重要性一般般，他是有權隨意處置的。

  很快曉夢就回過神來，忍不住陰陽怪氣的回道，“說起來多容易啊……”

  對亡國之事如此再意的人，恐怕也只有……韓趙宗室了。

  至於具體是哪一家……呵呵，似乎也沒什麽好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