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2章 北方驚變
  “您知道？”扶蘇有些錯愕的反問道，“那怎麽不告訴我呢？”

  “嘖……”古尋咂摸了下嘴，反問他道，“還記得我上次怎麽跟你說的嗎？”

  “你顧好自己，把在桑海該處理的事情處理掉就行了。”

  “這兩件事細究下來，又關你什麽事呢？”

  “可是……”

  信函中說的很清楚，除《秦記》以外的列國史記，不屬於博士館的私藏《詩》、《書》等百家著作，都在焚書之列，唯一例外的就是醫藥卜筮種樹這些純工具類書。

  “阻止不了政策的實施，就試著影響政策的效果。”

  最直觀的一點就是……戰國史的嚴重斷代，零碎程度甚至比更早的春秋史更甚。

  習慣跟狼族打交道的司馬尚和李左車突然面對這種重甲步兵軍團，肯定是要迷糊一段時間的，畢竟二人也談不上是什麽軍事方面的奇才。

  狼族這一次的大勝，也是佔了司馬尚他們不了解馬其頓方陣步兵的便宜而已。

  只是儒家聖地小聖賢莊在桑海，顯得桑海和它關系密切了一點。

  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主要就是他也不懂打仗的事，不想外行指導內行。

  “不是學生認真，是這些事牽扯太大了……也不知道會造就多少的悲劇。”

  為了自家朝廷的穩固安定，扶蘇也不可能支持這種政策。

  而扶蘇此時之所謂對事態接下來的發展憂心忡忡，就是因為司馬尚和李左車的大敗。

  對於一貫霸道獨裁，說一不二的嬴政來說，有人敢在自己的治下造反，那顯然是對方的問題，而不是自己的問題。

  這也是在古尋看來，作為始皇帝的嬴政最不可饒恕的罪孽。

  如果有人想要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也可以，去找當官的拜師，搞師徒傳授製。

  古尋挑眉一笑，沒有回答。

  當然，在流沙最初的計劃中，肯定是沒有戰敗這個選項的，只是那隻異域軍團的亂入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更讓我頭疼的是另一件事啊……老師，我覺得這件事咱們必須得想想辦法，勸說父皇放棄這個命令。”

  到底是什麽事呢？
  當然是足以被寫進史書中，千古流傳的大事，焚書了。

  堪稱毀滅性的打擊。

  以帝國朝廷如今對關外地區的掌控程度，他就算無法全面阻止焚書令的推行，至少也能讓燕趙齊魯荊楚等地區幸免於難。

  不過也不止是儒家，諸子百家中最適應帝國官場的自然是法家，除它之外的各家各派，相性都不是很好。

  不過當一個帝國的官員，這些東西顯然都是沒什麽大用的，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再去學它了。

  至於為什麽原本還自顧不暇的狼族突然就吃了熊心豹子膽，又開始挑釁帝國……原因也很簡單，人家騰出手來了唄。

  也許情況會比儒家強點，但也很有限。

  “況且，對狼族來說，北地還藏著別的驚喜呢。”

  “可一旦讓他們抓住了機會，起勢也是很快的。”

  不過這就沒必要提前透露給扶蘇了，人生總得有點驚喜。

  分明是這些刁民腦後有反骨，跟朕有什麽關系？
  也正是因為了解嬴政的心態，古尋如果要幹什麽違逆對方的事，往往都是先斬後奏。

  扶蘇想了一下後，用試探性的語氣回道，“與父皇痛陳利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講明此事的不妥之處，勸服他放棄？”

  問題就是，帝國如今正值武備虛弱，根本就不適合再開啟北邊的戰事。

  無論是修建皇陵、南征百越、北卻匈奴，還是重整長城，都對後世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唯獨焚書這件事例外。

  次要一點的原因是他也並不在乎月氏國戰敗。

  扶蘇所說的另一道急信中記載的事，說是和桑海相關，其實是和全天下都有關。

  “過線……嗎？”扶蘇皺著眉頭問道，“老師心裡早就有計劃了？”

  “呵……”扶蘇對此苦笑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歷史當中，嬴政有很多勞民傷財，窮兵黷武的舉措，而這些事也確實大都算得上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當然，用來修身養性，陶冶情操，學習怎麽做一個人倒是很不錯。

  其中北地的那件事，算是一封軍報，而內容，則是狼族軍隊進犯河南地的消息。

  怎麽說呢……這一套操作突出的就是個穩定，務求百姓永遠不會產生多余的心思。

  要知道，雖然七國吃雞大賽最後的勝利者是秦國，但是一說抗狼專家，絕大多數人隻認曾經的趙國武安君——李牧。

  “嗯……你要聊就聊聊吧。”古尋搖頭失笑一聲，並不像蒙恬那般憂心，平淡的回答道，“北地的局面，肯定是不會更差了。”

  也或許就是因為這種突然的變化，讓冒頓產生了自己又行了的錯覺，他竟然打上了河南地的注意。

  “可是……”

  如果可以的話，古尋當然是想將一切扼殺在萌芽之中。

  “扶蘇啊，伱得學著別那麽認真。”

  古尋很冷漠的挑眉反問道，“所以……又與你何乾呢？又不是你乾的！”

  焚書之事也不僅僅只是焚書，同時也禁止了民間私學。

  更確切一點說，焚書和上面的那些事情況正相反。

  “……”扶蘇默認不語。

  不過對於習慣於循規蹈矩，按規矩辦事的扶蘇來說，自己的老爹就是個難搞的對象了。

  因為他原本的計劃其實很簡單粗暴，就是強行在焚書令的實施環節中進行乾預。

  扶蘇還想反駁，古尋直接抬手一擺打斷道，“別可是了！”

  所以古尋很淡定。

  戰爭，是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至少對古尋來說不是目的。

  “你覺得這有實現的可能嗎？”古尋都聽笑了，咧著嘴反問扶蘇道。

  書歸正題，古尋附和完扶蘇的話後，轉而又問他道：
  “這件事當然應該阻止，但是……你有想過怎麽阻止嗎？”

  “但，目前來說，狼族對中原還不足以構成致命的威脅……帝國的實力，可不是月氏國可比的。”

  “那……”扶蘇露出探尋的目光。

  原本處於前後夾擊之中的狼族，瞬間局勢就逆轉了，一舉翻盤成為草原上實力最強悍的一族。

  “三歲學說話，一生學閉嘴。”

  “救人是行善，但不救人可不是作惡。”

  所以李斯還是提出了這個缺德的建議。

  要是南邊沒有打起來，扶蘇也不會擔心區區一個狼族。

  也因此，狼族的動作才會被帝國這麽快就給知道了。

  古尋笑呵呵的回道，“你就多給咱們的蒙將軍一些信任，少操些閑心吧。”

  “可是……”扶蘇卻仍然心有疑慮，“帝國如今的狀態……”

  扶蘇不像古尋一樣知道歷史，但是焚書這種事的離譜程度幾乎是人就能一眼看明白。

  扶蘇見古尋不想說，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也沒追問：
  “北地的事……現在也確實討論不出什麽，且看後續的發展吧。”

  凡事都需要因時製宜，從來也沒誰能保證自己的計劃一定能成功，這種臨時性的調整，很正常，也並不意味著是壞事。

  而且他也不能全面阻止焚書令——那很可能會徹底觸怒嬴政，引起更大的麻煩，不如點到為止，自己的目的能達到，嬴政的臉面也能保留住。

  從這兒也能看出李斯確實是個夠狠的人，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地位，不僅教導他的老師他能下得去手，連真正成就了他今日身份地位的法家，他也一樣能犧牲。

  古尋低眉含笑沉聲回答道，“在規則之內，你什麽都改變不了。”

  司馬尚和李左車率領的月氏軍隊在經過了幾場小失敗後毫不氣餒，重整旗鼓，再次和冒頓手下的那支奇怪軍隊展開了對決，然後……然後就喜迎了一場大敗。

  古尋覺得這就足夠了，也沒必要強求做到完美，焚書這種事，全燒了和隻燒一部分比起來，可謂是天差地別。

  不變的永恆，等於死寂……

  可惜，焚書之事的開端，在於相國李斯，即使是古尋也不可能把他給‘扼殺’嘍。

  而司馬尚和李左車，恰恰就是天底下和李牧關系最近的兩個人。

  這也是扶蘇反對焚書令的另一個原因——拋開這項政策對文化領域本身的毀滅性破壞不談，對帝國而言，這種操作也只是在無謂的加劇國內的矛盾衝突，進一步逼迫更多人謀逆造反。

  “總之，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前者是文化領域的毀滅性打擊，後者最多就算是某些地方的倒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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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通過戰爭要達成的目的，未必一定得打贏才能實現。

  “狼族，本來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對手，只是當年的慘敗令他們一直沒有緩過來，以至於處處受製，讓冒頓施展不開。”

  古尋見狀笑呵呵的說道，“總之，對於皇帝而言，這種看上去一定能穩固朝廷統治的政策，是絕對沒有放棄的理由的。”

  什麽驚喜？
  能是什麽驚喜，北地藏著他們狼族人的大爹呢唄！

  既然如此呢，古尋和韓非也就順水推舟，調整了計劃。

  總不能用他未來會犯的錯，來懲罰現在還沒犯錯的他。

  想了想，扶蘇換了一種說法問道：
  “先不提是否支持這兩件事，老師，咱們單純的討論一下這兩件事吧。”

  順便強調一下，法家的書也並不例外。

  而冒頓的手段也確實厲害，這邊月氏國無力再戰的同時，他也成功的進一步侵吞下了東胡的絕大部分力量。

  他要是覺得這麽做有用，說話的語氣就不會那麽沒底氣了。

  反正不管你支持不支持，喜歡不喜歡，我先把事坐實，如有什麽不滿的……你可以自行斟酌考慮要不要跟我計較！
  嬴政只是霸道，不是無腦，面對木已成舟的事實時，他反而更能想明白一切，從而做出更理智的選擇。

  這場大敗甚至一定程度上在古尋的意料之中，只是他雖然料到了，但並沒有嘗試乾預。

  因為治理國家的官吏總是要懂法令條文的，法家的實用主義依舊能夠貫徹下去，像是儒家那種才是最慘的。

  “驚喜？什麽驚喜？”扶蘇一愣，追問道。

  “阻止不了政策的下達，就試著阻止政策的實施。”

  對於嬴政而言，這無疑能最大程度的保證大秦帝國的穩定，也是實現他取消廟號，改稱始皇帝，想要贏氏王朝萬世不移的野望的最佳方案。

  “先說北地的事，您覺得局面會更進一步糜爛下去嗎？”

  他們倆都敗了，這還有誰能阻擋狼族？

  焚書這件事，他怎麽可能不早做安排。

  趙國當年都那德行了還能把狼族吊起來打，以帝國武德充沛的程度，那還不是手拿把掐！

  “那當然不可能。”古尋一聳肩道，“這件事太過荒謬離譜，完全坐視不理是不行的。”

  扶蘇是又不想打，又不想退，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老師是又要勸我放棄嗎？”扶蘇聞言苦笑著反問道。

  “所以扶蘇你記住，有時候，必須要跳出帝國的方圓規矩，試著使用觸犯律法的過線行為來解決問題。”

  也因此，古尋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件事，我決定改交給你辦。”

  至於為什麽嬴政看不出來焚書令的危害……不同的經歷，不同的境遇，不同的身份，理所當然的會造成不同的人對同一件事的看法不同。

  不過焚書對法家的影響相對要小得多。

  “這個事啊……確實令人頭疼。”古尋這次倒是讚同了扶蘇的說法。

  雖說沒輸到一敗塗地，一蹶不振的程度，但短時間內月氏國實在是沒能力再牽製狼族了。

  這件事幾乎沒有對當時的百姓造成多大傷害，卻對後世有著深遠的負面影響。

  四書也好，五經也罷，其中能直接用於治理國家的內容實在不多。

  “沒什麽好可是的。”古尋直接打斷道，“縱然是李牧，也做不到一生不敗，更何況是司馬尚和李左車。”

  “啊？”扶蘇一愣，“老師不是都計劃好了嗎？”

  古尋點了點頭。

  不過嬴政顯然忘了，一潭死水即使能夠長久的存續下去，它的狀態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多好。

  “是計劃好了，但這也不妨礙我臨時決定將這件事轉交給你處理。”古尋輕描淡寫的回答道，似乎完全不擔心臨時變卦會不會導致計劃全面崩盤，使得自己的目的落空。

  那兩道急信上所說的事，恰好一個和北地有關，一個和桑海有關。

  雙贏！

  不得不說，論起怎麽應付嬴政這個議題，古尋認第二，沒人能當第一！

  沒人比古尋更懂嬴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