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兒猛地抬頭,
顧晚虞卻沒看她,隻對小環說著,“如今不似在揚州了,總歸有這麽些人在,你也要學著放放權,多個人做幫手,你也好專心伺候你家主子我。”
小環對上她的視線,瞬間會意,彎唇笑道:
“可是呢,到底還是主子思慮周全,這樣竹兒妹妹管著庫房,奴婢也能輕省些了。”
說著拉上竹兒的手,
“一會下值,妹妹來我房裡一趟,把庫房的鑰匙、冊子和常備的荷包都一並交予你。”
竹兒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熱,抬眸,眼中是十足的驚喜和難以置信,
待看到她二人神情不似作偽,
忙對小環輕應了一聲,轉身跪下去嗑了個頭,“夫人,奴婢定不負您此番信重。”
微微垂眸,便能看到竹兒伏跪下去的頭頂,
一個簡單的雙丫髻,隻斜插了支素銀簪子,
看上去再老實本分不過,
誰又能想到,她是上次捉奸事件中最先得到消息的呢。
顧晚虞扯開嘴角,“起來吧,旁的也不必多說了,好好做事就成。”
“是。”竹兒重重點了下頭,
隨意擺擺手,“你們下去吧,我小憩會兒。”
二人應聲退下,
小環綴在竹兒身後,轉身離去前,似不經意的抬頭,
顧晚虞眼皮微抬,視線與她相接,幾近微不可察的偏了偏頭,
小環明悟,垂頭斂眉跟上竹兒的步子。
房門“吱呀”一聲被緊緊關上,隻余下縫隙處透進來斑駁的光影,透著空蕩的寂靜,
顧晚虞面色恢復平靜,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忽地嗤笑出聲,
她也沒想到竹兒還有個在林氏身邊做事的管事叔父,
當日,林氏還未來府裡,門房就傳竹兒說有人找她,
後她讓小環仔細盯著,果然發現了不對,
不過看起來她那管事叔父知道的也不多,
不知是得了竹兒什麽吩咐,瞅見林氏往這邊來,便來報了信,
傳完消息又快速順著牆根,悄悄摸了回去,
若不是小環覺得有異,讓顧留福悄悄跟了上去,還發現不了他……
雖然和林氏隻接觸過一回,但她知曉林氏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日後被她暗裡再安插個不知深淺的釘子,
不如她親手給她培養個“釘子”,
左右那庫房裡,不是宋京章賞的東西,就是在下面采買上來的一些藥材,布料並些提前預備出來賞人用的碎銀子,
其余大額銀票、方子等貴重物什不是在她妝奩裡,就是在榻邊櫃中櫃中……
放下手中的茶杯,顧晚虞唇角勾笑起身大大伸了個懶腰,
回首望了眼再明媚不過的陽光,抬步向貴妃榻走去,
陽光正好,不睡午覺可不好!
竹兒得了重用,掌管庫房的消息,從她接了鑰匙後,便飛一般傳遍了整個府,
這可是個好兆頭,
不僅代表著竹兒得了看重,也代表著府裡的下人,開始真正入了主子的眼,也揭過了那日圍觀不言之事,
是以府裡上下,包括徐令都十分高興,
紛紛送了竹兒點賀禮,表示心意,
“奴婢一早就看出竹兒姐姐是有造化的,此番得了夫人看重,想來日後必定是同小環姐姐一般,成為夫人的左膀右臂,日後還需竹兒姐姐多關照關照咱們。”
“小紅說的對,咱們日後啊,可等著竹兒姐姐提拔了呢!這是我和小紅備的一點小玩意兒,不當什麽東西,送予姐姐閑時把玩。”
小荷奉上兩方手帕、荷包並一串珠珞,
竹兒沒開口,隻指了指旁邊的桌子,
小荷嘴角的笑容一僵,轉瞬又恢復如常,順從的把東西放到了那張桌子上,
竹兒這才掛著淺淺的笑道:“二位妹妹的心意我領了,都是一道服侍夫人的,不過是管個庫房,哪裡值當妹妹們如此費工夫。”
“竹兒姐姐自謙了,既然心意已送到,奴婢們便先回去做事了。”
“去吧,謹記本分,好好做事,日後自有你們的好處。”
小紅、小荷恭敬點頭應了,轉身相攜離去,
竹兒立在原地瞧著,直至二人身影徹底消失,
這才才來到桌前,挑了桌上的手帕、珠珞仔細瞧了瞧,
哼,這兩個小蹄子,還算懂事!
垂頭隨意撥著那粉色的珠珞,面上泄出幾分笑意,
此時這些還是小的,待日後爺出宮建府,夫人入了王府,那才是大的……
正幻想著日後的風光,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竹兒瞬間回神,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府中上下除了小環,不是已經都來過了嗎?就連吳醫女也來送過賀禮了,
還有誰會來?難不成她有漏過誰了?
抬頭望去,卻發現是果兒下值回來了,
面上立即掛上了笑,對果兒示意,
“果兒你回來啦,這是方才小紅、小荷專門送過來的,你瞧瞧可有喜歡的,拿去玩,多了我也用不上。”
果兒擺擺手,“都是送給竹兒姐姐的,奴婢算什麽名牌上的人物,哪裡敢呢。”
竹兒臉上的笑愈發真摯了,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你怎的還同我這般客氣,咱們一道來這府裡,一道被指給夫人,情同姐妹,我的不就是你的?”
果兒身子一僵,不動聲色的躲開她的手,
“姐姐說的是,那奴婢便客氣了,便挑這……”
觀察著竹兒的臉色,最終隻挑了個素色荷包,收了起來,
“多謝竹兒姐姐。”
“和我還客套什麽,這串珠珞也送你,我記得你最喜這櫻粉色。”
竹兒一派大方,把手中捏著的珠珞直接塞到了她手上,
“好了,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伺候夫人起身,我先去打水洗漱了。”
說完便沒再理會果兒,端起木盆、巾子出了房門。
果兒捏著那珠珞立在原地,手越捏越緊,
最後終是忍不住,一揮手,把那珠珞狠狠扔到了地上,
“賤人!”
果兒胸口不停起伏,眸中閃過一片陰沉之色,
許是猶覺不夠,幾步到了自己床邊取了針線籃裡的剪子,用力剪著剛拿的那荷包,
不過眨眼間,那素色荷包便破碎不堪,手上動作卻依舊沒停,
直至一個不慎,剪到了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