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正雖不識字,卻也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字條不對勁,
故呈上字條後,也是心有戚戚,
現聽到宋京章問起,連忙把前因後果道明,
“回爺,是有人和帖子,遞到門房處。”
“帖子呢?”
“帖子是空的,隻夾著這張字條,門房的人發覺不對,這才稟報上來。”
說完瞧著宋京章面色有些不佳,忙小心翼翼問道:“爺,可是有何不對?”
何止不對,簡直有大不對,
宋京章背手而立,五指收攏,握緊字條,
這字條寫的很簡短,僅僅一句話,卻十分清晰的表明了——
永安侯背後主子是老二。
真是笑話!
宋京章嘴角挑起抹不屑的嗤笑,
永安侯背後是否另有其主,他會不知?
藏頭露尾之輩,僅僅憑借一張似是而非、無頭無尾的字條,就想挑撥離間不成?
室內明明是一片寂靜,
趙有正卻覺身處波濤駭浪的海眼之口,幾近被壓迫的難以呼吸,
頗有些風雨欲來前的靜謐之勢,
良久,宋京章依舊無聲,
趙有正悄悄抬頭看了眼,壓低聲音小心問道:
“爺,可要奴才下令命人尋這遞帖子之人?”
宋京章眸色深沉,再次拿起字條端詳了兩眼,淡聲吩咐道:“去叫暗一過來。”
“嗻!”趙有正悄聲下去,
宋京章臉色依舊深沉的仿若要滴出水來,
視線掃過一旁永安侯剛命人遞過來的稟事折子,眸中閃過一抹厲色。
“主子,您就這麽肯定,爺會徹查此事?”
淨水胡同的裡,宅子顧留福複命而來,卻是忍不住擔心詢問,
畢竟那僅僅是一張來路不明的字條而已,爺真的會相信?
心中愈發擔憂,顧留福直接提議,“要不要小的再去留些其他的,更有說服力的證據好?”
顧晚虞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端起桌邊茶盞潤了潤唇,
“且安心等著吧。”
越是上位者便越多疑,何況還是宋京章這樣的人,
越簡潔越直白才好,說多了反而會顯得不實。
顧留福張了張嘴,到底沒敢說些什麽,只聽令安然退下了。
事實證明,顧晚虞對枕邊人的揣度還是挺精準的,
宋京章嘴上說著“用人不疑”,這字條不過莫須有的人的挑撥離間,
可實際上卻是下了死令,命暗衛去緊鑼密鼓的搜查,
初時是真沒查出什麽,一切都很正常,
上朝、下朝、除了宋京章這黨派的人,與旁的大臣閑聊都少,
甚至除了玩女人,事事按照宋京章吩咐的做,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可越是這般,便越能證明永安侯不對勁,
宋京章直接停了暗衛手頭上其余不重要的小事,全力搜查永安侯與宋景行兩處,
這一查便是一個月,
中秋佳節剛過,暗衛便來稟報,終於發現了永安侯的馬腳。
如今朝堂勢力大體分為三派,
一是科舉出身清流一派,二是武官自成一黨,
這三嘛,便是靠著當初同大胤朝太祖皇帝開國功勳,遺留下來的勳貴之家,
這其下
老派勳貴沆瀣一氣,自詡支持正統,早就聯合起來,背後投靠了嫡出的宋景行,
只不過為避免引起皇上忌憚,小部分是明面支持,
其余那些,例如永安侯這般的,則是隱藏在暗處,甚至假意投靠其余皇子做內應。
而他宋京章,便是揚州之行後,被發現潛力,忌憚之下,令永安侯假意效忠的皇子。
宋京章靜靜聽暗一稟報完,卻是輕笑了一聲,
頓時,底下跪著的暗一與旁邊角落裡的趙有正心顫了一記,
被撲面而來的冷硬氣息壓迫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宋京章沒理會二人,思緒不期然飄到了被刺殺那次,
閉目,又睜開,眼中的肅殺之氣幾近化為實質,
“爺,可要?”暗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宋京章淡淡瞥了他一眼,“死,才是便宜了他。”
他這好二皇兄給了他這麽個大禮,他又怎能不回禮呢?
“傳令下去,酉時京郊別院議事,請,永安侯,務必到場。”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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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虞不知宋京章究竟是如何想、如何安排的,
但自從遞過字條去後,便安分守己的待在府中,
就連陳慎貞與翠玉那邊,都特命這段時日,務必守好本分,
就當忘卻她吩咐這一切,隻把自己當做尋常的妾侍、丫鬟就是。
這這樣,靜候了一個月,
直至等的不耐煩,即將放棄,以為她揣測錯了,打算另做打算時,
鎮國公府倒了,
一夕之間被皇上以“魚肉百姓、聯絡勾結宦官、草芥人命”的罪名,抄家流放,
隨著這道旨意一同下達的還有,
大理寺卿陳泉徇私枉法,受賄貪汙,革職查辦,
大理寺少卿方則許升任正卿一職。
就在盛京上下,還沒在這突然翻案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時,
轉眼景泰帝又下了另一道更加讓人驚掉下巴的聖旨——
永安侯勾結宦官,鼓動引誘皇子弄權,特命斬首示眾,其府上女眷孩童一律流放。
得了消息的第一時間,顧晚虞趁著京中亂著,
命顧留福和陳慎貞裡外接應,直接假死脫身,
從京郊繞了一圈,又回了當初那座小宅子中。
“如何,可都安然送過去了?”
“是,主子放心,陳姐姐和翠玉姐姐皆無事。”顧留福一臉敬佩的看著她,
“多虧主子料事如神,小的回來時,便聽聞永安侯後院眾多妾侍,不甘被流放,慌亂四處逃命,卻被禁軍直接就地正法了。”
顧晚虞淡淡勾了勾唇角,“她二人無事便好,此外,還有一難事,需你去辦,。”
“主子但且吩咐。”
顧晚虞瞧著他圓潤的頭頂,長長吸了一口氣又吐出,
“我要親自見永安侯夫人。”
顧留福猛的抬頭,
“此事卻是難做,亦有暴露風險,但這是我必須要做的,”
“你若擔憂自己性命,只需幫我疏通下看守永安侯的侍衛,”
“只要能在那些女眷被流放前,讓我進入永安侯府便可,旁的便不必管了。”
顧晚虞捏緊腰間的玉佩,
她知曉此中風險,不異於違抗聖旨,而且她即將要做的事,更是與找死無二,
故也不求其他,只要顧留福能疏通好那些侍衛,給她一見方氏的機會便可,
在她去之前,亦會安排好他們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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