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是永安侯斬首示眾的日子,
顧晚虞起了個大早,卻並未去觀刑,
隻封好自己連夜寫好的一封信,夾在書桌上的棋譜中,
隨後喚來顧留福,
顧留福動作一向迅速,而且又顧及著顧晚虞說的要趕在官府收拾整理好永安侯府前,
是以花費了大量錢財,幾近把她私庫裡那些銀子用了個盡,
才在今日,跟守著的侍衛,謀得了進入永安侯府辦個時辰的機會。
顧晚虞稍做偽裝,戴了帷帽,
隻帶了顧留福,以及強烈要求跟著的翠玉二人,去了永安侯府。
“主子,小的跟那些侍衛說,您幼時受過永安侯夫人的小恩,聽聞此事,想過來最後看看她。”
路上,顧留福稟報道。
顧晚虞點點頭,“嗯,做的不錯。”
什麽理由都不要緊,只要能進去就行,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也確實如此,雖然不過不是恩,是仇而已,
沒有永安侯夫人方絮,又何嘗有如今的她?
因是永安侯被斬首示眾的日子,京中百姓大多過去瞧熱鬧,
街上人也稀少,
她們又特意走的小路,避開了眾多眼線,一路匆匆到了永安侯府門前。
昔日輝煌壯闊的永安侯府,如今盡顯凋落之淒慘,
門大開著,來來往往都是搬著各色珠寶金銀的侍衛。
趁著他們歇息間隙,顧晚虞上前,
經過守門侍衛一番精密的搜查,才被放行,
“速度些,若出了什麽事,被人發現,可有你們好果子吃。”
“是,侍衛大哥放心,民婦幾人僅僅是說幾句話,即刻便出來。”
侍衛這才揮了揮手,讓她們進入府內,
許是已經打好了招呼,顧晚虞一行人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方氏所在的院子裡,
在這兒守門的侍衛囑咐一句,“盡快。”便貼心的關好院門出去了。
顧晚虞看了翠玉一眼,
翠玉忙去右側耳房的地磚裡,扒出一瓶藥奉上,
她緊握在手中,緩步進了房內。
方氏僅僅是被降旨流放,
作為女眷,尤其還是曾經的永安侯夫人,
如今也還好好的躺在床榻上。
看著安然躺著,好似昏迷過去的方絮,顧晚虞不由挑了挑眉,
顧留福忙開口解釋,“聽聞是之前鬧得太過,那些侍衛圖省事,給灌了迷藥。”
顧晚虞點頭,揮手示意他退後,
隨即來到方絮面前,抬起手,措不及防地扇了她一個清脆的耳光。
然後在方絮醒轉之前,單手抓住她的下巴,“哢”地掰開她的嘴,將一整瓶啞藥都灌了下去。
翠玉從裡間抱了隻貓出來,
“這就是她養的那隻貓?”
“是,就是這隻貓。”翠玉回道。
把貓放進褲子,拿棍子打,貓受激就會亂竄亂抓,直至下體鮮血淋漓,潰爛生瘡,
這就是方絮對她姐姐做的事,
顧晚虞盯著那隻貓,宛如看一個死物,隨後給翠玉使了個眼色,
翠玉會意,當即和顧留福動手,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顧晚虞挑唇坐在搬來的繡凳上,就這樣看著她,
被那貓抓撓痛醒,顧不得追究她們一行到底是何人,張大嘴想要呼喊,
卻發現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癱在地上掙扎亂爬,
五指從青石磚上抓出了深深的白痕,卻依舊掙脫不開。
許是這副場景實在太過淒厲,顧留福都被嚇得退後一步,
獨獨顧晚虞和翠玉靜靜望著她,
看她生生抓裂了指甲,把青石板上的白痕染紅,
眼看方氏被抓撓的痛不欲生,不顧眾目睽睽就要解開衣裙褲子,
顧留福忙上前一步,想要製住她,
卻被顧晚虞一個眼神飄過去,止住了他的動作,
“把她手腳打斷。”
她端起茶盞抿了一下,暢意舒了口氣,才淡然道。
顧留福忙撿了根棍子做輔助,碾斷了方氏的手腳,
食指連心,平日針扎上一下都痛的不行,更遑論是生生打斷,
再加上隱秘處難以言明的錐心之痛,方絮瞬間瞪大雙目,
原本因為痛張大,想要呼喊的嘴巴,在這一刻都忘了張合,
隨即眼一閉,就要昏死過去,
翠玉恰時端了盆加了鹽的水,直接蓋頭澆了下去,
方絮又喘息著痛醒過來,
“痛嗎?”顧晚虞起身,行至方氏面前,蹲下來,掰過她血跡淚水糊了一臉的下巴,
方氏口鼻已經痛的扭曲,費力張大眼睛,想要看清她,
看清後,卻一臉茫然,
“想問我是誰?”
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意思,顧晚虞替她開了口,
“想問你我有何仇怨?為何要這般對你?”
方氏“啊啊啊”著點頭,
“呵!”顧晚虞笑了一聲,唇貼近她的耳邊,
方絮凝神欲細聽,卻聽到一句——“去問閻王吧。”
“啊、啊啊、啊……”方氏被騙,不甘又慌亂的叫嚷著。
顧晚虞卻看也未看,甩開她的下巴,
接過翠玉遞過來的帕子,狠狠擦了下雙手,
“走,回府。”
“主子,她?”
顧晚虞停住腳步,微微側目,抬手撫了撫鬢角,幽幽道:
“流放之行一路苦寒偏僻,想來夜間有個豺狼虎豹會躥出來,胡亂咬人,也未可知。”
觸及她眸中的寒意,顧留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回過神來忙垂頭應道:“主子說的是。”
見他已經懂了自己的意思,顧晚虞笑了笑,
把手輕輕搭在翠玉遞過來的手背上,緩步出了永安侯府。
留下顧留福掃清痕跡善後。
一路如平常逛街回府般,閑庭信步回了淨水胡同的宅子,
站於門外台階處,
轉身,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嘴角露出一抹真切溫柔的笑,
姐姐,你看到了嗎?
我辦到了。
仿佛去除了多年積壓在身上的大石,又仿佛親手剜出了潰爛已久的腐肉,
有一種驟然放松,卻又空落落的空虛感,
這一瞬間,她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姐姐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對著何處訴說,
顧晚虞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隨後手一松,
在強壓良久的激烈情緒衝擊下,
呼吸徒然紊亂,閉目昏了過去。
“主子?主子!”
翠玉驚呼一聲,忙攙住她軟下的身子,
“來人,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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