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  真正來到這個地方，陳洛才知道為什麽之前一直找不到聖山。因為這座山是移動的，它被一隻巨大的玄龜馱著四處遊蕩，就像陳洛進入妖族之前遇見的‘有緣客棧’，沒有固定位置。只不過聖山比有緣客棧大太多了，兩者之間的差距，就像是鯨魚和螞蟻。

  “大哥，你終於來了！”

  花背龜抱著陳洛的大腿，痛哭流涕。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幾年是怎麽熬過來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那些個女妖精差點就把他吸幹了！他已經看清楚了，這些女妖精分明就是想圖謀他的命龜血脈。

  “你說的大貨呢？”

  陳洛一臉嫌棄地將這家夥踢開。

  看他胖了一圈的身體和虛浮的腿腳就知道，這家夥在妖族的這幾年，日子過得非常舒坦。

  “在我這！”

  花背龜立馬來了精神。

  他下意識地跑到邊上，準備關門。末了還不忘伸出腦袋謹慎地觀察，這副樣子就跟做賊一樣。不過這家夥到這邊來也確實是在做賊，這謹慎的態度大概就是這個時間段養成的。

  “外面沒人。”

  陳洛坐在主座上，一臉平靜地喝著茶。

  “小心駛得萬年船，大哥你是不知道，那隻狐狸太陰險了.”

  話說一半，花背龜突然止住了話頭，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被蘇琳琳教訓過。不過這一次外面確實是沒人，蘇琳琳帶著陳洛回到聖山以後就被人叫走了，丁簡和宇文綾被她安排到了山腳。和陳洛不同，丁簡和宇文綾兩個並不會改變自身的氣息，沒辦法進入聖山。

  花背龜嘮叨著伸手入懷，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繡花儲物袋。

  儲物袋編織的非常精美，邊角處有著暗金色的邊紋，像是用某種妖獸的毛發編織而成，中間繡了一個鴛鴦。正常情況繡的應該是鴛鴦戲水圖，但花背龜手中的這個儲物袋上面，繡的是鴛鴦烏龜圖。

  “別人送的，我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是我打不過她.”

  花背龜正說著話，突然看到自家大哥沒了動靜，回頭一看，發現他正盯著自己手中的儲物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剛跟大哥哭完慘，回頭就看見女妖精送的禮物，這讓大哥如何看他？以後有了好處，還會不會想起他這個兄弟？

  趕忙把儲物袋收好，花背龜把裡面珍藏的東西取了出來。

  一顆鳥類的頭骨。

  核桃大小，表面散發著一陣陣扭曲的黑灰色霧氣。放在桌子上面就像是一件活物，連血肉都沒有的頭骨，竟然轉頭看了過來，和陳洛對視。

  “其他東西都被收走了，我就藏了這個腦袋。”

  花背龜一臉得意。

  當初他就是為了挖這個東西，才冒險進入的妖族。事後經歷的一系列事情，可以說都是由這個頭骨引發的。

  ‘鳥類顱骨，異妖。’

  ‘氣息活躍，妖氣還在增長。’

  ‘有生者的氣息。’

  外置大腦當中瞬間浮現出數十個念頭，最後一個念頭是鬼修薛寧給出的。作為鬼修，薛寧的大腦對死氣的感知最為敏銳，能看到其他大腦看不到的信息。

  ‘生者的氣息？’

  “大哥你是不知道，當初為了挖出這個東西，我費了多大的功夫”

  花背龜在旁邊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功績。

  做了這麽多的事，自然是要讓自家大哥知道的，否則這些苦豈不是白吃了！

  陳洛沒有理會花背龜的廢話，伸手將桌子上的顱骨拿了起來。

  入手冰涼。

  顱骨表面流動的黑氣就像是活物的一般，氣息穿過指縫，帶來水流一般的觸感。陳洛仔細打量著手中的鳥類顱骨，熟悉的界面並沒有出現。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大腦腐朽過度，氣息消散掉了。

  第二種就是活人！
  陳洛瞬間就有了答案，因為就算是完全腐朽，損毀度100%的腦子，落到他的手中也會顯示出相應的信息，無非就是‘無法讀取’，而眼前的這顆大腦，連‘無法讀取’的信息都沒有出現。

  這種情況他只在活人的身上遇見過。

  “所以說你是活的？”

  顱骨毫無反應，表面的黑光依舊流動著，那種熟悉感卻是愈發的強烈。

  ‘黑鳥尊者。’

  一顆不起眼的大腦冒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就像是靈光一樣劃過腦海，讓陳洛瞬間找到了這種熟悉感的源頭。

  就是黑鳥尊者！
  那個經營著有緣客棧的烏鴉。  

  陽魂丹的丹方就是從這隻黑鳥手中獲得的，而且那隻黑鳥還拿走了三顆陽魂丹。聯想起之前在有緣客棧看到的那些黑色烏鴉，陳洛把這一切都關連上了。  “所以，這才是你的本體？”

  又摸了一下黑鳥顱骨，依舊沒有收獲。

  “你是從哪裡挖出這個東西的？”

  “就在後面的聖山！”

  見陳洛看過來，花背龜立馬來了精神。他跟陳洛一起挖過好幾次墓，歐陽煉的腦子就是他們一起挖出來的。雖然不知道陳洛挖墳的有什麽目的，但他記下了這個細節。

  大哥喜歡摸屍骨的腦袋！

  正是因為這一點，花背龜才特意把這具屍骨的腦袋保留了下來。

  “這家夥可不好挖，我聽鴛鴦說，這家夥以前是皇族，和八臂豬王一代的頂級妖聖”

  陳洛沒有聽花背龜的絮叨，黑鳥的顱骨他也沒有保留，而是反手扔回給了花背龜。

  黑鳥這家夥一看就是別有用心，現在腦子也收不了，留在手裡也是麻煩，不如趁早扔掉。反正人已經到妖族來了，還聯系上了蘇琳琳。後面只需要找一個借口，就能去祭拜妖族的先祖。比起那些唾手可得的前輩大腦，黑鳥的腦袋也就沒有那麽誘人了，最起碼不值得他去冒險。

  狐山。

  聖廟門前，蘇琳琳臉色冰冷的站在門前。

  前方不遠處的門扉之上，沾滿了暗紅色的鮮血，大門正中間，一顆牛腦袋被繩子掛著，在空氣中來回晃動，那雙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前方，眼神中充斥著不甘。

  “是那邊的報復，我很早就說過，不要招惹那些瘋子，你偏不聽我的。”

  一個杵著龍頭拐杖的銀發老太太一步步從後面走了出來，一身灰色麻衣，妖氣環繞在周身。遠處的光線穿過身體，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黑狐巨影。

  此人正是狐妖一族的族老狐幽，也是狐族的定海神針，唯一的一位返虛尊者。

  蘇琳琳崛起以前，狐妖族所有的一切都由狐幽管理，當初決定把蘇琳琳嫁給黑牛尊者的族老，也是狐幽。蘇琳琳的姨娘蘇嬋，也是被她放逐到下界的。

  蘇琳琳進階化神，進化出了六條尾巴之後，狐幽便退到了幕後，一副給新人讓路的姿態。這是所有族人眼中看到的過程，具體如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族老對我的決定有意見？”

  蘇琳琳轉過頭，目光冰冷。背後的影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化作一隻蹲坐在地面的六尾妖狐。

  “你太年輕了。”

  狐幽歎息一聲，沒有再往前走。

  兩隻巨大的妖狐影子在地面對峙，狐幽腳下的黑狐虛影愈發的暴躁，爪子向前探了一步。只是在即將觸碰到六尾妖狐虛影的時候，又收了回去。狐幽臉色變化了一下，目光落到蘇琳琳腰間的玉佩之上。

  “狐族經不起折騰了，琳琳，你是我最看好的晚輩。將來狐族的一切，都是要交到你手中的，希望你能明白姥姥的苦心。”

  丟下一句話，狐幽轉過身，向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地面咆哮的黑狐巨影也慢慢的淡去，重新回縮到她的腳下，變成了普通人的樣子。

  蘇琳琳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直到狐幽背影完全消失，她才轉過身去，把掛在門上的牛妖屍體收好。

  “這老太婆人還怪好的。”

  玉佩閃爍，扭曲的黑影出現在蘇琳琳的身後，看著族老狐幽離開的背影，大黑牛咧嘴說道。

  這種關心後輩的事，在他們牛妖一族就不會出現。他們信奉力道，族中所有事情都由力量來決定。不像狐族的感情這麽細膩，長輩還會關心後輩，給後輩鋪路。

  “將來的一切會傳給我，但是現在的狐族，得聽她的。”

  蘇琳琳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

  狐幽的話說的冠冕堂皇，但裡面的意思蘇琳琳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自從她掌權以後，這個老太婆就一直在蟄伏，這一次如果不是大黑牛隨身跟著，那老太婆肯定會出手。

  “啊！”

  大黑牛撓了撓腦子，感覺有些不夠用。

  “她說的是這個意思？”

  蘇琳琳懶得解釋，她能獲得黑牛妖族的支持，和那位死掉的黑牛尊者有很大的關系。現在的修為也是靠著黑牛尊者才提上來的。地種化神就算是在妖族當中也不多見，沒有靠山的資源，僅憑蘇琳琳一人是絕對走不到這一步的。

  黑牛尊者死後，這些頭腦簡單的牛妖全部都把蘇琳琳當成了尊者夫人，聽她調度。

  蘇琳琳就是借著牛妖一族的勢力，才從聖女變成了族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