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公事，陳洛換了身衣服，下樓直奔酒樓。

  作為發小，白小川都給他打電話了，自然不可能不去，人生一世，總有那麽幾個在乎的朋友，白小川就是其中一個。

  婚禮布置得很隆重。

  白小川作為知名企業家，背後還有著家族的扶持，如果不是他的那位外公故去，白小川現在的生意還能做的更大。但人生的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沒有什麽事是十全十美的。

  陳洛坐在台下，和旁邊的觀眾一起鼓掌祝福。

  他看到了白小川的笑容。

  看到了新娘羞澀的面容，還有司儀恰到好處的玩笑。

  吃完飯，陳洛隨了份子錢，給白小川發了一條消息之後，便轉身下了樓。走在街上，陳洛看著路上往來的行人，還有街道兩旁的霓虹燈，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麽安靜過了。

  “在想什麽？”

  一道聲音出現在他的背後，循聲看去，是不久前和他一起參加白小川婚禮的同學蘇琳琳。

  燈光下的蘇琳琳穿了一身黑色的連衣裙，頭上戴著白色的針織帽，夜晚的寒氣凍得她鼻子紅紅的，看上去就像是偶像劇裡面的女主角。陳洛停在原地，看著快跑過來的蘇琳琳，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後面還有一個抽獎環節，你虧大了！”

  蘇琳琳拿出了一個新款的手機，在陳洛面前晃悠了兩下。

  這是她在白小川婚禮上抽取到的禮物。

  “單身狗看不慣這種場景。”

  “你這話說的。我懷疑你在暗示我，但是我找不到證據.”

  兩人一如多年前，一邊走一邊開玩笑，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候。那一天也是白小川請客，他們兩個做了逃兵。這一次還是這樣，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兩人的心中升起。

  第二天一大早，陳洛接到了白小川的電話。

  多年未見，關系並沒有生疏。

  電話裡白小川對陳洛一通數落，批評他提前離場，不夠兄弟雲雲。又調侃了他和蘇琳琳的關系，最後還不忘跟他炫耀自己的新婚老婆以及即將出世的孩子。

  這家夥是奉子成婚的，這辦事風格符合陳洛對他的了解。

  “孩子出生了，我再給你打電話，到時候就請幾個老朋友.。”

  掛完電話，陳洛重新拿起桌上的宗卷。最近邪教動作很大，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跡象。

  兩個月後。

  邪教大案。

  陳洛趕到現場的時候，這邊已經圍了很多人，穆小雨帶著夜事局的成員封鎖現場。大量穿著製服的相關部門成員封鎖了進出的道路，看到陳洛過來，其中幾個人迅速拉開封鎖帶，把他請了進去。

  “邪神祭祀，有夢魘降臨了下來。”

  一看到陳洛，穆小雨便快步走了過來，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夢魘在普通人的層面是屬於絕對要封鎖的消息。恐慌是夢魘的食糧，這些年人類上層一直在封鎖夢魘的消息，雖然邪教極力在破壞這層封鎖，但就整體而言，局勢還是可控的。

  公園中間，被人用鮮血畫了一個直徑十米的巨大源泉，八個祭祀骨紋，中間堆疊著大量殘缺的屍體。

  從數量來看，死亡人數最少有十人。

  “凶手呢？”

  陳洛的眼神看向旁邊的一棵樹，沒等穆小雨反應過來，便看見陳洛突然伸手。

  一聲悶響，一隻半透明怪物被他用手掐住，洶湧的拳力如同潮水一般順著五指蔓延過去，只聽見‘噗’的一聲，這頭剛剛降臨的夢魘，還沒來得及離開現場，就被陳洛給捏成了粉碎。

  “抓到了，只是.”

  穆小雨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她下意識的看了眼陳洛。

  “直接說！別學敖夜。”

  陳洛皺了皺眉，捏碎夢魘的右手收回。初級夢魘對於現在的陳洛來說，和雜草沒什麽區別。

  “這個人有些特殊。”

  穆小雨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陳洛見狀不再詢問，索性親自走了過去。這些年他殺的邪教徒多不勝數，裡面不乏一些全是通天‘大人物’，明裡暗裡不知道受過多少阻撓，但他從未松懈過。

  堅定本心，一往無前。

  很快陳洛便來到了封鎖核心，在這裡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這道聲音讓他腳下的動作下意識的緩了少許，看著凶案現場，被夜事局程豔押在地上的凶手，陳洛第一次感覺到了動搖。

  跪在地上的凶犯也看到了陳洛，他抬起頭，露出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白小川。

  “陳洛，救救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白小川原本死灰色的眼睛，在看到陳洛的時候猛的爆發出求生的光芒。

  “我們來的時候他正在進行最後的禱告，有兄弟看到他持刀殺人，凶器在小雨那邊，已經交給證物科登記了。”敖夜也快步走了過來。在抓到凶手的第一時間，他便知道這件事麻煩了。

  作為陳洛的直接下屬，敖夜很清楚陳洛的關系網，也認識白小川這位榕城著名的民營企業家。
    “不是我！”

  白小川雙手捂著額頭，臉上的表情扭曲，手上沾滿了鮮血。身後不遠處，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屍躺在邊上，體內的血已經流乾。陳洛記得這個女人，她是白小川的妻子。

  他還記得這個女人身穿婚紗，滿臉幸福的表情。這一切仿佛是昨天發生的事。

  “我什麽都不知道，郡茹，對郡茹可以為我作證。”

  白小川的嘴裡不停的念道著顛三倒四的話，全然不知他口中的郡茹，已經死去多時。陳洛從他的身上，感應到了濃鬱的夢魘氣息。

  “老陳，你一定要幫我，我不能死，郡茹和孩子還在等我回去。”

  察覺到陳洛靠近，白小川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腿，陳洛從未在白小川的身上看到過這副表情。旁邊其他人也都是沉默不語，他們知道陳洛和白小川的關系，更清楚這種局面下對陳洛的打擊。

  “下個月，下個月我就可以當爹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就請你們去吃飯，我連酒席都訂好了”

  提到孩子，白小川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只是這份微笑很快就發生了變化，在陳洛的注視中，微笑慢慢變得扭曲，猙獰。潛伏在他身上的夢魘氣息一點點複蘇，最後直勾勾的看著陳洛，用詭異陰森的語調說到。

  “陳局長，我準備的這份禮物如何？”

  陳洛心中升起一陣無名怒火，他心中的殺意提升到了極限。

  他明白了長青老道之前說的話。

  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們就像是毒蛇一樣，根本就不會正面和你廝殺。

  “你不是自詡正義嗎！這個家夥祭獻了這麽多無辜之人，你準備怎麽處理？殺，還是不殺呢。”

  白小川臉上的表情愈發的扭曲，癲狂和怨毒夾雜在一起，裡面還有復仇的快意。這個藏在暗中出手的人，應該是有親人死在了陳洛的手中。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小子一家都是‘神’的人，從他祖父那一輩就開始了。不止是他，神的榮光早就撒遍了大地，你們這些違逆‘神’的人，全都不會有好下場。”

  ‘白小川’臉上的表情愈發的猙獰，聲音也愈發的扭曲。

  陳洛站在他的面前。

  再一次到了‘選擇’的路口。

  作為夜事局的一把手，他就算是把白小川放掉，也不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但是這樣一來，陳洛選擇的‘路’就斷了，隱藏在暗處的那些人也會慢慢地引他下水。

  ‘怎麽選？’

  陳洛抬起頭，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蒙蒙細雨。

  冰冷的潮濕感觸碰在臉上，順著鼻腔深入五髒。

  仙道路上有一種說法，叫做‘斷塵緣’。

  對於真仙來說，紅塵萬事，皆是羈絆。唯有斬斷這些羈絆，才可以不受因果、命運的束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諸天因果，不加吾身。

  “老陳，孩子和郡茹還在等我”

  白小川又恢復了正常，他抓著陳洛的褲腿，苦苦地哀求。

  一會瘋魔，一會正常。

  看著面前的白小川，陳洛心中升起一種明悟。他看了眼白小川身後的女人，還有那些死掉的無辜者。猛得抬起手。幻武力量匯聚到掌心，凝聚成一團肉眼可見的氣息，一巴掌拍在了白小川的頭頂。

  嘭！
  一聲悶響，白小川臉上的表情戛然而止。

  遠處偷偷圍觀的敖夜和幾名相關人員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殺了？
  這可是真狠！
  手足兄弟都不放過。

  “處理現場。”

  做出選擇的陳洛，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力量，一種玄之又玄的力量作用到了他的身上。

  低頭看了眼死去的白小川，陳洛突然沒了興致。

  連天地反饋都失去了興趣。

  明明已經做出了選擇，但內心卻感覺無比的空虛。目光掃過周圍，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除去尊敬以外，裡面還多出了一絲恐懼和疏離。

  他們在害怕，害怕將來的某一天，陳洛連他們一起殺了。

  堅持本心。

  說來容易做來難，紅塵萬丈，碌碌紅塵客，真正能做到‘堅持本心’的又有幾人？活在塵世中，每個人都在被身邊的人影響。

  陳洛也不例外。

  這一刻陳洛想起了長青老道跟他說過的話。

  先入世，再出世。

  方可脫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