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所謂意義

  醫院裡，富江和吉崎川沉默不語。

  “伽椰子也來了麽？”

  片刻後，吉崎川率先開口問道。

  剛才那一幕，似乎給富江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從上車後到現在醫院，一言也不發。

  只是那漂亮的眸子裡，隱隱帶著一種恐懼，像是受驚的小貓，即使面對吉崎川的話，她也沒有開口，那種驚懼，讓她第一次知道了，驅魔是一件怎樣危險的事情。

  ——在之前，為了防止伽椰子出事，雖然富江膽子小，但還是肩負起了這份責任，將伽椰子打發到另一個地方去，而她自己則是按照之前的推測，去了貞子的福利院，在那幾乎變成廢墟的福利院，她看見了四肢被扯斷的琴子、渾身是血，依靠在牆邊的吉崎川。

  在此之前，驅魔這種事情在富江的想象中，無非是驅魔念咒，惡鬼應聲而滅，這是多引人注目且裝逼的事情啊！
  但——

  現在琴子和吉崎川的事情，卻是在她的胸口撕開了一條巨大的裂口，讓她從之前的妄想回到了現實，這就是驅魔、這才是真正的驅魔。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沒錯，即使在那種時候，富江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而並非是吉崎川和比嘉琴子。

  她是一個在生命上面比較自私的人。

  在回想過來後，卻又覺得心裡羞愧，因為明明那時候，自己應該更關心吉崎川和琴子師傅才對，但在那種時候，自己的腦子裡面竟然第一個冒出的是那種念頭，那種毫無道義可言，自私自利的念頭。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特別惡心，說不出來的惡心。

  因為自己退縮了，且這種想法竟持續到現在，還在不受控制的思考著。

  死亡，是一件無比恐怖的事情。

  川上富江現在也依稀記得幼時，看見爺爺奶奶瀕臨死亡、那副絕望的模樣，那給她的小時候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或許那是第一次真正窺見死亡的原因，即使是後面父母死亡，也完全沒有最初時候那樣讓她恐懼。

  但此刻，那久違，甚至可以說是已經忘卻的恐懼在看見那畫面的一幕，再一次的從心底浮現了出來，並且，它距離自己那樣近。

  見富江沉默不語，吉崎川歎了口氣，心中也有些無奈；
  實際上，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從進入長鳴開始，他也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裡面探索，並尋找到了琴子留下專門克制山村貞子的法器，而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他睜開眼，便看見琴子倒在血泊之中，貞子的領域也徹底消失不見，甚至就連那被構想出來的福利院，也徹底變成了一片廢墟。

  琴子肯定是做了什麽，所以才會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四肢被斬斷，根據醫生的話來說，接上的可能性極為渺茫，即使已經差遣東京那邊的頂級外科醫生包機過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琴子身受重傷，安培長齋生死不明，此刻似乎哪怕沒有傷勢都成了一種恥辱，吉崎川心中是帶著一絲愧疚的。

  但同時也有一個疑問在他的心中，久久難以散去，貞子，真死了麽？
  之前好幾次以為貞子死了，但這件事都變成了貞子的陷阱，或許這才是無解級的厲鬼真正的實力，即使付出如此多代價，準備這麽多再加上頂級的驅魔法師，也難以將其消滅。

  心中隱隱已經有些陰霾，不過這一切都要等琴子醒來，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在這時，沉默到現在的川上富江終於開了口：“伽椰子……也來了，我把她打發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之前她察覺到你不對勁，覺得你像是變了個人，所以我們來這裡尋找真相。”

  她也將自己和伽椰子為什麽過來的原因說了出來。

  聞言，吉崎川點了點頭；

  她們所看見的自己，應該只是貞子所幻化的自己，並非真正的自己，實際上，他在長鳴鎮從未出去過；

  “害怕麽？”

  然而，將這一切了然於胸的吉崎川，卻是忽然問出這麽一句話；

  富江瞳孔的恐懼未曾消散，聽見吉崎川這樣說，她也沒有心情再當杠精，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這就是日常，驅魔師的日常。”
    雖然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好，但吉崎川還是想要趁此機會，將富江勸離這個行業。

  驅魔師富江，聽起來好聽，但實在太不穩定，萬一以後某些事情刺激到她，不知道又會開發出怎樣的能力，那能力有益有害，尚且未知，更何況，她們三姐妹本就不一般，若讓她發現伽椰子和貞子的異樣，到時候恐怕修羅場都還算好的。

  “你，也是這樣走過來的麽？”

  富江發現，吉崎川對於自己師傅琴子的慘狀，竟顯得沒那麽在意的樣子，似乎這就是尋常經常發生的事情一樣。

  這不由得讓富江想到，是否他也有過這種時候？
  當然，這純粹是富江多想了，吉崎川只是知道一個道理，擔心無用，還不如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如果琴子的四肢無法複原，日本陰陽界勢必會動蕩，到時候又是群魔亂舞。

  要知道，整個日本的靈界基本都靠她一人壓著，如果她壓不住的話，必然會天下大亂。

  而自己，必然要在這種時候至少想辦法扛起這塊大梁才行。

  ——之前琴子曾說過，日本她之下的驅魔師，便是安培長齋了。

  而今，安培失蹤，琴子重病。

  未來局勢，愈發不清了。

  吉崎川有些憂慮，所以面對富江的話，他也只是搖了搖頭：“我是個運氣極好的人。”

  說完，便立馬轉移話題到伽椰子那裡；

  雖然知道伽椰子因為富江安排，不會去觸貞子的眉頭，但他心中還始終掛牽著的：“伽椰子知道家裡的不是我後，她什麽表現？”

  富江知道吉崎川在轉移話題，心中隱隱猜測到或許吉崎川也有那不堪回首的慘烈經歷，心中愈發覺得自己懦弱自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資格去喜歡吉崎川。

  因為自己雖然喜歡他，但在面臨危險的時候，以自己這自私的性格，或許會拋棄……

  曾經吉崎川護在身前的畫面，更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頭，讓她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真實的自己。

  “……她只是跟我說你不像是你了，隨後問我該怎麽辦。”

  “伽椰子已經這麽相信你了啊。”

  吉崎川的這句話，卻是讓川上富江一愣，她剛準備解釋什麽，但吉崎川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富江，恐懼是人之常情，害怕也是如此，有的人天生不怕，有的人怕得要死，這不是他們理智就能克服的，所以在有些時候，適當的放棄，反而才是真正的前進。”

  “可是——”

  “我想跟你站在一起！”

  現在的富江，已經可以無壓力說出這樣的話了。

  沒錯，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迫切想要了解吉崎川的一切，想要跟他站在一起，想要看見他所看見的世界。

  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或許自己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而並非是被保護的懦弱膽小鬼。

  “我們什麽時候分離過麽？”

  “我們不是一直都站在一起的？”

  “富江，”

  吉崎川握住了後者的手，言語並未有什麽太過濃厚的情緒，只是平靜的說道：“我希望伱們都在我的背後，看見你們笑，我就能感覺我做的事情有著意義，也是我堅持的根源，我們其實是一直站在一起的，伽椰子，你，我。”

  每每看見伽椰子她們臉上洋溢的笑容，每每看見她們的性格因自己而改變，吉崎川便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極有意義的。

  無論結果如何，自己做了，中途的一切改變了，這便有了意義。

  “我們，不就是為了守護而誕生的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