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賈琮先去衙門尋著王子騰,詢問戴權賣官之事。
王子騰苦笑道:“正要向國公稟報,您南下這個把月,戴內相頻頻寫了帖子來,舉薦軍中人材。
雖說都是些把總、千總、都司等小官,可若骨乾不堅,軍伍如何能強。若不辦,又恐傷了您和內相的情分,隻好勉強辦了。”
賈琮道:“他舉薦了幾個人?”
“前後十來個。”
“嗯,先賣他個面子,把這些人安插了,讓他們乾三五月,再尋個錯處罷黜便是了。”賈琮道。
“國公說得是,如此兩相便宜,內相面上也過得去,軍務也不至於太受影響。”王子騰道。
“往後人事任命,必報於我,但有說情打招呼的,一概往我身上推便是。”賈琮道。
“是。下官明白。”
“你忙著,我去宮裡會會內相,老這麽搞,也不是辦法。”
賈琮辭了王子騰徑往宮裡去,在養心殿外尋著戴權,將他拉到旁邊偏殿說話。
“老弟今兒怎麽有空進來看看我。”戴權笑道。
賈琮道:“正有事和總管商議。”
“何事?”戴權見他面色不對,忙問道。
賈琮把北靜王府的事說了,道:“內相,據小弟看來,四大王爺已聯合在一起,如今抓著些兒內相的把柄,拿來威脅小弟,其意恐怕是想染指兵權了。”淡淡一句話,先把禍水引到戴權頭上。
戴權一驚,不意掌管大權還沒幾天,便被北靜王尋上門來,冷笑道:“北靜王他們也管得太寬了些,你我兄弟的事,輪得到他們插手?
不過四個空頭王爺,還敢管咱的事兒,咱家若不禮尚往來,倒叫人小覷了。”
賈琮道:“總管說的是,只是如今既然已被盯上,往後還須謹慎小心些,旁人托上門來,若非至交好友,能推就推,免得為人所乘,若被他們在禦前參一本,對你我兄弟都不是好事。”
戴權緩緩點頭,道:“老弟這話我記住了,廠衛兩家明面上確實不可過於親近,恐惹聖上猜忌。”
賈琮道:“昨兒我在北靜王府見到一個戲子,名叫蔣玉菡的,總管可聽說過?”
戴權微微一笑,道:“這是太上皇以前賜給忠順的,忠順王府覆滅後,便被北靜王贖了去。不過是個兔兒相公,老弟也有興趣?”
賈琮擺手笑道:“總管休要誆我,此人與我家兄弟寶玉頗為熟稔,我早派人查過他的底兒,他是東廠的人。如今總管提督東廠,難道不知麾下還有這麽一號人物?”
戴權尷尬一笑,道:“老弟的耳目果然靈通,咱家依稀記得是有這麽一號人。可是有什麽不對?”
賈琮低聲笑道:“還是總管神通廣大,連北靜王身邊都安插了人手。琮竊以為北靜王既然想對付你我,咱們何不先下手為強,先拿住他的把柄,日後也好免些麻煩。”
戴權點點頭,道:“老弟可有法子?”
“我手裡有幾條北靜王府作奸犯科的線索,總管可指示蔣玉菡,著其在王府細細查訪,當有所獲。”
賈琮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戴權。
這也是他和龐超商量好的,若蔣玉菡確實背叛了東廠,最好不要讓戴權知道,隻管詐做不知,未來還可以此利用或者控制蔣玉菡。
戴權下達指令後,若蔣玉菡並未變節,自然會一五一十查證稟報。
若其變節,北靜王則會知道東廠正在調查他,那麽有關線索、人物立刻就會發生相應變化,或滅失或隱匿或篡改。
總而言之不會讓東廠掌握罪證,而這麽一來,賈琮立刻就能判定蔣玉菡的真實身份。
戴權不知是計,拱手道:“老弟費心了,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總管客氣了,你我兄弟一體,北靜王對付你,便如對付我一般。”
“好,那咱兄弟便和四大王爺鬥上一鬥。”戴權意氣風發地道。
“小弟奉陪到底。”賈琮笑道。
別過戴權,賈琮出了內右門,又往軍機處來。
“諸位相爺,定國公來了。”門子通報了一聲。
見賈琮進來,眾軍機都起身相迎。
“見過諸位相爺。”賈琮笑著做了個四方揖。
“定國公有禮。”眾人笑著回禮。
賈琮笑著與眾人寒暄兩句,看向最外邊桌子後的關浦,拱手道:“才從江南回來,還未及恭賀平煙公入閣之喜。”
關浦本就是得他助力方能返朝,自然與他親近,笑道:“國公爺客氣了,都是為朝廷辦差,哪裡都是一樣。”
賈琮與他笑著寒暄兩句,又走到霍鵬身邊,低聲道:“霍相,清繳虧空的事兒有些麻煩,都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不好輕動。
您老到底拿個章程,是石板上釘釘子,還是米湯洗臉,咱們底下也好照章辦事。”
霍鵬微一沉吟,也不敢輕易表態,道:“國公不必心急,待會我與準公商議一番,奏明聖上,請道旨意,如何?”
“好,琮聽候霍相吩咐。”賈琮笑著點點頭,旋即走到段準旁邊,低聲道:“準公,可有閑暇賜見一面?”
段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看了賈琮一眼,笑道:“即便沒閑暇,國公來了自然就有了,請。”
說著兩人去了旁邊軍機閣臣會客的小院子。
小吏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段準端起內用胭脂紅地開光琺琅彩花鳥紋茶盅喝了一口,笑道:“國公有話但說無妨。”
賈琮有些“不好意思”,道:“此來確有一事相求。”
“哦?能讓你定國公開口求人,此事一定非同小可罷。”段準笑道。
賈琮“赧然”道:“就為甄家那案子……準公也知道,敝家和甄家有些交情,我和甄家三姑娘……”
“可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的那位甄家姑娘?”段準調侃道。
“老大人也知道?”賈琮“吃了一驚”。
“子龍的妙詞,名動天下,老夫再是孤陋寡聞也慕名已久呢。”
段準呵呵一笑,旋即收斂了笑容,道:“不過甄家的案子太大,若想全身而退,斷無可能,恕老朽無能為力。”
賈琮忙道:“不,甄家的爺們兒罪該萬死,死不足惜,琮豈敢為他們求情,只求能保下他們的家眷便可。
此外甄家少爺寶玉,素無作奸犯科劣跡,不過一脂粉公子,無職無爵,若能赦免了他,給甄家留條血脈,琮也盡了世交之誼了。”
段準微一沉吟,看了他一眼,道:“也罷,誰教老夫與子龍一見如故,便在禦前盡力一試。”
賈琮大喜,忙道:“謝老大人開恩,不論成與不成,琮都深感大德。”
段準撚須微笑道:“無妨,子龍既是如海的乘龍快婿,又為新法推行助益良多,老夫亦非不近人情之人,自當投桃報李,往後還望子龍一如既往,與我等並肩攜手,為朝廷效力。”
“琮但憑老大人吩咐。”賈琮忙道,先說兩句好話,把甄緣撈出來才是正經。
段準微微一笑,滿意地點點頭。
——
賈琮出了宮,先去錦衣衛衙門裡對王飛細細交代了一番監控北靜王府的差事,正欲回家吃午飯,忽然想起許久沒見楊四娘。
因換了便裝,輕車簡從到了外城琉璃廠旁的一條小胡同,尋到最裡間那處宅子。
杜大鵬用門環敲了暗號,大門打開,一個精悍的漢子探頭看了看賈琮一行,又對了密語,才放他們進去。
賈琮也是第一回來,見楊四娘保密做的不錯,微微一笑。
剛進內院,楊四娘便聞訊奔出來接著他,臉上猶帶驚喜之色,道:“你怎麽來了?”
賈琮笑道:“來看看你。”
楊四娘又羞又喜,白了他一眼,道:“進去說。”
賈琮擺擺手,命親兵侯在外面,與她進了內室。
啪,賈琮迫不及待反手把門閂了。
“做什麽?待會丫頭還來上茶呢。”楊四娘臉一紅,啐道。
“有你在,我吃什麽茶。”賈琮壞笑一聲,探手將她摟在懷裡輕憐蜜愛,一解相思之苦。
良久,楊四娘喘著氣推開他,嗔道:“大白天的做什麽,叫人看見我怎麽見人?不害臊。說正經事。”
賈琮笑道:“我這不是正經事麽?你好歹疼我一疼。”
楊四娘啐道:“你家裡那許多好人兒不夠你疼,竟來欺負我這個戴孝女。”
賈琮委屈地道:“這不是想你了麽?”
“呸,我看你是想人家的身子。”
“我若不想你的身子,那可糟糕了。”
“為什麽?”
“因為只有兩個可能,要麽我愛兔兒爺,要麽你的身子不夠動人,你選哪個?”賈琮笑道。
“貧嘴!”楊四娘嗤一聲笑了。
“好娘子,快過來,讓我抱抱。”
楊四娘白了他一眼,仍然紅著臉伏到他懷裡,道:“你來尋我就沒話說麽?”
賈琮如今也有些經驗,忙道:“怎麽沒話,我一肚子話。”因摟著她說了一大篇甜言蜜語,才漸漸把話題轉到公事上來。
楊四娘道:“如今各地消息網絡都鋪的差不多了,一應重要信息在我這裡匯總起來,都及時呈到了龐先生那裡。”
“嗯,我知道,聽龐先生說了。”
“還有……還有又派了兩批好手,去柳千戶手下聽命。”
“還有麽?”
“還有……你可不可以不要亂動。”楊四娘羞道,按住賈琮作怪的大手。
“好娘子,你好歹開開恩,我都想死你了。”
楊四娘被他軟語哀求弄得心如鹿撞,不覺松了手,勾著他脖子,嗔道:“你把人家弄得不上不下的,你倒回家快活了,人家怎麽辦?”
賈琮撲哧一聲笑出來,道:“好娘子,我可沒說不願效勞,為夫招之能來,來之能戰,全天候十二個時辰隨時聽命。”
“呸,人家還戴著孝,才不和你胡天胡地。”楊四娘粉拳輕輕捶了他一下。
“要不咱們還像以前那樣頑頑?”賈琮忙鼓其如簧之舌。
“不要,人家今天還沒沐浴。”楊四娘羞赧搖頭,不願和他苟合。
“那我難受怎麽辦?你見死不救麽?”賈琮嘟囔道。
楊四娘見他氣鼓鼓地樣子,嗤一聲笑了,啐道:“你家裡那許多美人兒,幹嘛來尋我麻煩。”
“她們都沒你的颯爽英姿。”賈琮見似乎有戲,忙道。
“我才不信你這油嘴滑舌的。”楊四娘笑道。
“好娘子,你給我……好麽?”賈琮在她耳邊求道。
“下流坯子!”楊四娘啐了他一口,耐不過他苦求,隻得蹲下身去服侍他。
剛解開他腰帶,便聽門口丫頭道:“四娘,白大當家的急信。”
楊四娘忙彈身而起,搶過去拉開門閂,道:“什麽事?”
“說今兒他們在城外開白蓮法會,有些長老似有反意,白大當家恐局面失控,請咱們速帶人去,以防萬一。”
“速去叫人,我馬上來。”
“是。”
賈琮見楊四娘風風火火地換上勁服便要出門,苦笑道:“四娘,我怎麽辦?”
楊四娘見他腰帶散亂一柱擎天的樣子,忍不住嗤笑道:“還不把褲子穿好,你若等得,我回來再服侍你。若等不得,便自回家找老婆去。”
賈琮無奈起身,索性把外袍、褲子脫了。
“你,幹什麽?”楊四娘跺腳嗔道,以為他要“因私廢公”。
賈琮道:“當然是和你一起去,快另找套衣服給我換上。”
楊四娘皺眉道:“不行,你萬金之體,我可不敢帶你去那些地方,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賈琮走過去在她健美挺翹的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哂道:“什麽了不得的龍潭虎穴?
爺在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還能被你們這些小場面傷了?笑話!”
楊四娘捂著臀兒嗔道:“知道爺厲害行了罷,可如今你身份貴重,怎能輕赴險地,若讓公主她們知道了,我還活不活?”
“別告訴她們不就行了?”賈琮笑道,“快點,兵貴神速,婆婆媽媽作甚。”
楊四娘拗不過他,隻得隨他去。
片刻後,一群人從宅子裡魚貫而出,快步出城後,在城郊據點換了快馬,沿著官道飛馳而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