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力挽狂瀾
  賈琮等四人衝進殿來，如炸彈般四下開花。

  空性、雷泰二人分從左右亂殺過去，幾個呼吸間，便將眾弓箭手殺翻一大片，眾叛軍忙拋下弓箭，提起刀槍迎敵。

  張元霸則護在賈琮左右，隨他直往前衝。

  乾清宮面闊九間約十五丈，進深五間約七丈，正中央是一方形平台。

  台上設有象征著皇權的金漆雕龍寶座和金漆雕龍屏風，此時屏風上已破天荒插著許多箭矢。

  賈琮帶著張元霸瞬間突破兩三丈的距離，一槍往屠烈背心扎去。

  “屠烈小兒，你不是想和我過招麽？爺來了！”賈琮喝道。

  屠烈雖有心先擒王，奈何賈琮槍法凌厲，隻得回身格擋，喝道：“怕你不成！”

  “給我死來！”賈琮大喝一聲，槍勢如長江大河，水銀瀉地般朝屠烈卷去。

  屠烈識得厲害，怒喝一聲，舍了擒王的打算，全心全意和賈琮戰在一處。

  兩人槍勢使開，槍芒勁風激蕩，如膨脹的火球，將周圍叛軍盡數逼開，形成一片方圓兩丈的無人區。

  張元霸則背著巨盾，在周圍逮著叛軍亂捶，吸引叛軍注意力，防止他們暗算賈琮。

  鬥不數合，賈琮已發現屠烈手底下極硬，是除王進外生平僅見的高手，因打起精神與他纏鬥。

  數十合後，屠烈槍勢的鋒芒漸弱，倒不是他武藝膂力不行，而是心中擔憂大局。

  既然賈琮殺了進來，說明外面局勢堪憂，心中有了掛礙，槍法自然有些滯澀。

  賈琮實戰經驗何其豐富，冷冷一笑，已明其理，頓時氣勢大盛，一身神力漸漸發揮出來，大槍如蟒如龍，在手中變幻無方，招招不離要害，凶猛異常，漸漸將屠烈壓在下風。

  忽聽賈琮大喝一聲，疾聲道：“元霸，給我取敵酋首級！”

  “得令！”張元霸大吼一聲，左右一看，盯著叛軍最密集處便殺去，雙錘之下，無一合之將，頃刻間便捶開一條死亡通道。

  屠斐親兵正苦苦抵擋空性大開大闔的攻勢，禪杖之下不知倒了多少亡魂，如今見又有一條鐵塔般的壯漢殺來，嚇得六神無主，忙喝道：“攔住他！”

  眾叛軍心中大罵，說得輕巧，你來攔個試試？
  不過如今形勢比人強，攔不住也得硬著頭皮上了，果然，頭皮沒有銅錘硬，被張元霸捶翻數十人後，終於殺到屠斐身前。

  面對空性、張元霸兩大殺神，眾親兵無不膽寒，因職責所在，隻得壯著膽子阻擊。

  屠斐則心驚膽戰緩緩退開，此時他騎虎難下，即便打不贏也只能打到底，一旦他自行逃命，軍心士氣立潰。

  這邊，賈琮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道：“屠烈，伱猜是你先死，還是你老子先死？”

  屠烈心中越發焦急，怒喝道：“我猜你先死！”說罷槍勢一變，招招搏命打法，欲要扳回劣勢。

  “來得好！”賈琮哪會怕他，遇強則強，針鋒相對，始終穩持先手，隻待對方露出破綻，便將其一舉擊殺。

  果然，這一波攻勢是強弩之末。

  再惡鬥數十合，屠烈見賈琮不露分毫破綻，槍勢沉凝如山嶽，狂暴如雷霆，靈動如蛟龍。

  別說取勝，連扳回局面亦難做到，加之余光瞥見屠斐被空性、張元霸聯手追殺，殿外喊殺聲又漸漸逼近，心氣兒頓時一泄，槍勢無形中露出一絲敗象。

  賈琮冷哼一聲，看準時機，虎頭湛金透甲槍飆射而出，直刺其面門。

  屠烈偏頭躲過，還刺賈琮胸膛。

  卻不知賈琮看似凌厲威猛的一槍卻是虛招，大槍中途變招，扎向他心口。

  屠烈雖驚不亂，手臂一抬，舉槍來擋，卻又擋了個空，對方槍尖早已奔他下陰而去，正是賈琮的得意之作，鳳凰三點頭。

  好厲害！屠烈心頭一緊，知道自己已落入對方槍勢節奏中，危在旦夕，猛地吸了口氣，身軀一擰，躲過槍尖的同時，槍杆狠狠掃在賈琮槍上。

  啪！兩杆大槍同時蕩開。

  屠烈趁著這個空檔，緩了口氣，調整狀態，連退兩步，正要挺槍再上，忽見賈琮順勢擰腰一轉，大槍在腰間倏地消失。

  下一刻，一點槍尖冷芒從他另一側腰眼處激射而出，好像賈琮腰上藏了架八牛床弩，關鍵時刻竟將大槍當做弩箭射出殺敵！
  天外玉龍！禦階上，孫熾興奮地一拍手。

  電火行空的刹那，屠烈心臟似被死神狠狠捏了一把，不知從何處爆發出一股力量，本能地將身一側，躲過奪命一槍。

  鐸！三棱虎頭湛金透甲槍深深扎進屠烈身後的大紅柱子裡，槍尾兀自嗡嗡輕顫，可見力道之大，去勢之猛。

  他沒兵器了！屠烈躲過一劫，瞬間反應過來，剛要反擊，忽見眼見綻開了一抹璀璨如月、冷冽如冰的鋒芒。

  賈琮脫槍的刹那，已拔刀欺進屠烈三尺之地。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若是正經比武，賈琮用刀萬難勝過屠烈，可現在屠烈大槍在外，卻被賈琮欺進身前，腹心要害之地全部暴露，已險到極處。

  屠烈也是果決之人，瞬間撒手棄槍，身形暴退，同時反手去拔腰間佩刀。

  他卻忘了，退得再快，總不如別人前衝快，何況衝勢已起，退勢未起。

  賈琮冷冷一笑，還想逃命！身隨刀進，眨眼間合身撲進屠烈懷裡。

  鏘！一聲金鐵交擊聲響起，屠烈身形一震，猛地定住，背心已探出一截帶血的刀鋒。

  難以置信地看著插入自己胸前，刺穿鐵甲、金絲軟甲，直至沒柄的快刀，屠烈又悲又懼又怒，揚天狂喝一聲，一手緊緊握住賈琮手腕，另一手還想去拔刀拚個同歸於盡。

  “找死！”

  賈琮暴喝一聲，抬腳將他踹開，刀鋒嚓一聲從其體內拔出，手臂一揚，一道紅色刀芒橫空掠過。

  噗！屠烈身首分離。

  賈琮伸手接著屠烈人頭，高高舉起，喝道：“屠烈已死，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眾叛軍被賈琮的神勇所懾，互相看了看，吞了口唾沫，緩緩退了兩步，有些拿不定主意。

  賈琮哈哈一笑，把人頭扔在地上，反手拔出柱子上的大槍，走到禦階前，道：“臣救駕來遲，以致逆賊驚駕，罪該萬死。”

  熙豐帝擺擺手，身前甲士閃開一個身位，讓他直視賈琮。

  “桓侯救駕有功，朕心甚慰，速速平亂！朕許你便宜行事。”

  “臣遵旨！”

  賈琮返身看著一眾叛軍，喝道：“陛下有旨，爾等身為朝廷軍士，並無謀逆之心。

  此行皆是被屠斐等人欺騙蠱惑，若能迷途知返，皇上法外施恩，既往不咎！若冥頑不靈，當誅九族！”

  眾叛軍見賈琮恐怖如斯，連屠烈這麽能打的都被乾死了，慌忙高聲道：“我們並無反意，都是被屠大都督騙來的！請皇上恕罪！”

  屠斐正被空性、張元霸堵在角落裡，身邊親兵一個個倒下，兒子也被殺了，哪裡還能說什麽話。

  熙豐帝道：“爾等協助桓侯，速速戡平叛亂，朕既往不咎，絕不反悔。”

  “標下遵旨！”眾叛軍大喜，沒想到仗打到這份上還能有活路，慌忙陣前倒戈，有的跑出去勸降同袍，有的則去協助剿殺屠斐並其親兵人等。

  頃刻間，乾清宮前兵戈止息，叛軍盡數歸降。

  牛繼宗、柳芳、侯孝康、王子騰、蔣子寧、謝鯨等十數家勳貴慌忙帶人衝進殿來“救駕”。

  “皇上何在？臣等救駕來遲！”

  “臣等救駕來遲！陛下受驚了！”

  “皇上無恙，萬歲！”

  “皇上洪福齊天，諸天神佛庇佑，叛賊焉能近！”
    眾人慌忙持刀仗劍護在禦階之下，這時候雖撈不著頭功，露個臉也大有好處。

  熙豐帝微笑道：“諸位愛卿辛苦了。”

  “臣等萬死難報天恩於萬一！”

  “臣等肝腦塗地，赴湯蹈火，誓殺叛逆！”眾人忙道。

  屠斐見功敗垂成，長歎一聲，他亦是一代梟雄，抬手命眾親兵放棄抵抗，莫要白白送死，自己則走出人叢，束手就擒。

  空性、雷泰將他押至禦前跪下。

  “皇上，叛逆屠斐已然生擒，請聖裁。”賈琮拱手道。

  熙豐帝淡漠地看了屠斐一眼，道：“卿本忠良，奈何為賊？”

  屠斐看著兒子死不瞑目的人頭，喟然歎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桓侯，還有你們諸位，我的今天未必不是你們的明天！”

  他自知必無幸理，索性豁出去了，給眾人並熙豐帝心中埋下一根釘子。

  “混帳，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挑撥離間！”眾人齊聲怒罵。

  熙豐帝眼中冷芒一閃而過，淡淡道：“怙惡不悛，執迷不悟，今日之事已證明朕與諸卿君臣一心，豈是爾等叛逆所能調唆？押下去，容後處置。”說著擺了擺手。

  “桓侯何在？”

  “臣在。”

  “想來諸賊敢於大逆不道，定是挾持了太上皇矯詔謀反，速率軍去寧壽宮，蕩平叛亂，解救太上皇，但有阻撓者，無論是誰，格殺勿論！”熙豐帝道。

  “遵旨！此地請諸位侯伯帶人守衛，並速派人去皇宮、皇城各門招降納叛，控制宮禁，以防叛賊逃脫。臣隻率所部並數千降卒前去平叛救駕。”賈琮躬身道。

  “準奏！”熙豐帝點頭道。

  乾清門外，所有降卒都被押在一起，惴惴不安地四下張望。雖說投降免死，可若被發配九邊，那也難熬。

  忽見一個錦衣衛將領出來命令道：“都各自把兵器撿起來，乾活了！”

  “大人，叛賊不是伏法了麽？咱們去打誰？”有人大著膽子問道。

  “奉聖諭，太上皇被逆賊挾持，著爾等隨桓侯速去寧壽宮平叛救駕，將功折罪。”

  “得令！”眾叛軍答應一聲，各自埋頭尋找趁手兵器。

  心中都在嘀咕，得，打皇上沒打下來，又要去打太上皇，一晚上把兩個皇帝都打了，不知道算叛逆還是勤王。

  “老李，你說咱們剛打了乾清宮，又去打寧壽宮，是不是有些那個……不太好。”

  “什麽這個那個，當兵吃餉，讓你打誰就打誰，管他哪個宮。”

  旁邊又有個老兵油子低聲道：“誰是軟柿子咱就打誰，不打寧壽宮，難道你們想和桓侯手裡那群鐵怪物打？”

  “那還是算了，咱去打寧壽宮好些。”想到陌刀兵的恐怖，眾降卒打了個寒顫。

  “都他娘的麻利些！顯武營的隨我來，敢勇營的隨空千戶去。”雷泰喝道。

  說話間，賈琮便帶了好幾千人馬，在戴權派出的太監帶領下，直撲寧壽宮。

  “空性，帶人過筒子，繞到後面貞頤門進，堵住後路。雷泰、解輝，隨我進錫慶門，從前面進去。”賈琮分派道。

  “卑職得令！”眾人忙拱手領命。

  “且慢，”賈琮生怕他們不明聖意，道：“太上皇被叛逆挾持，性命垂危，聖上憂急如焚。

  只要我等還未把太上皇保護起來，任何人阻攔，都是叛逆，格殺勿論，明白麽？”

  “卑職明白！”

  “去罷。”

  錫慶門是一道小門，張元霸一錘便轟開了，門內九龍壁前早已布滿甲士，正是太上皇的貼身禁衛，三千天辰衛。

  “誰敢擅闖寧壽宮，造反麽！”眾軍士見張元霸衝進來，一起挺槍來刺，怒罵道。

  張元霸哪懂什麽造反不造反，舉起兩柄銅錘便衝了進去，霹靂啪啦，打出一大片空地。

  賈琮率部隨後進來，與天辰衛戰在一起。

  一將喝道：“桓侯帶兵攻打寧壽宮，是要謀反不成？！”

  賈琮道：“屠斐、曹勁等叛賊挾持太上皇謀逆，本侯奉旨前來救駕，誰敢阻擋，格殺勿論！京營將士，給我殺！”

  “得令！”先前被陌刀兵打炸的京營士卒，如今跟著賈琮，對付裝備差不太多的天辰衛，感覺又行了。

  一個個嗷嗷叫著撲上去，不單想將功折罪，若能順便再建功立業，就更好了。

  那將軍知道屠斐等人定然完了，忙喝道：“我等天辰衛司職護衛太上皇，豈會隨逆賊作亂！桓侯，定是誤會，誤會！”

  賈琮道：“你說是誤會，就讓開道路，讓我見到太上皇，我就信你。”

  “末將身負護衛之責，不敢擅作主張，容我進去通報，請太上皇召見侯爺如何？”

  賈琮如今兵強馬壯，哪裡和他扯淡，喝道：“眾將士，逆賊作亂，給我速速打進寧壽宮，營救太上皇！”

  “打進寧壽宮，營救太上皇！”

  “打進寧壽宮，營救太上皇！”

  京營眾降兵把“營救太上皇”的大旗扛著，拚命往裡衝殺。

  此刻多殺一個天辰衛，自己身上的罪行就輕一分，如今宮裡出了這麽大的亂子，死了這麽多人，定然是有人起兵造反了，誰造反？

  咱京營的爺們兒向來赤膽忠心，忠心耿耿，豈會造反？

  那定是天辰衛和宮中禁衛造反了，不把這些反賊殺乾淨，如何向天下交代？

  眾降兵都打的這個主意，一時戰意滔天，鬥志如虹，頃刻間便打進了皇極門。

  樂壽堂內，忠順王爺、師志澤等人聽聞外面的喊殺聲，心中劇震，屠斐在幹什麽？方才不是傳信說打進乾清門了麽？怎麽打到寧壽宮來了？
  “皇上，賈琮帶兵打進皇極門了，說是奉旨前來平叛救駕。”夏守忠驚魂失措跑進來，低聲道。

  “屠斐呢？曹勁呢？”忠順親王急問道。

  夏守忠滿臉苦澀，搖了搖頭。

  眾人都不是傻子，賈琮既然來此，定是已平定了乾清宮，屠斐等人顯然功虧一簣了。

  想到謀反失敗的後果，眾人心中不寒而栗。

  太上皇聞言，正端著內造紅花荷露茶盅的枯瘦手臂微微一顫，彷如瞬間蒼老了二十歲，本已挺直的身板緩緩佝僂下去，眼中神光漸漸黯淡，輕輕歎了口氣，幾不可聞。

  堂內眾人都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地，如喪考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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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