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捷報傳回 3
賈環剛退下,便見賈赦、賈政引著王子騰進來。
除了老太太,眾人忙起身請安迎接。
王子騰爽朗一笑,躬身道:“給老太太請安,大太太好。兩位妹妹好。”
賈母笑道:“舅老爺坐,看茶。”
“舅老爺好。”
“給大兄請安。”
眾人寒暄過,王子騰喝了口茶,笑道:“我才從遼東回來,前兒剛進宮交了差事,先來給老太太道喜。”
眾姊妹本想退下,一聽“遼東”二字都重又坐下。
賈母笑道:“何喜之有?”
王子騰笑道:“老太太還不知罷,琮哥兒在遼東立下大功,奇襲破敵,於萬軍叢中取賊酋首級、奪蠻夷大纛,獻於皇后娘娘階前,以為千秋賀禮,極得帝後歡心。想來琮哥兒此番定要一飛衝天了。”
眾人相顧大喜,王熙鳳攤手笑道:“看看,看看,老太太方才還在說太爺當年在遼東的壯舉,如今我看老太太和太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想太爺前些日子巴巴地下凡,把一身武藝單傳了琮哥兒,老太太又私下裡把琮哥兒調教的八面玲瓏,如今連送禮都學精了,教我等孫兒孫媳好生不平。”
眾人大笑。
賈母大笑道:“快給我撕了她的嘴,好個破落戶兒,自家不長進,卻怪我偏心。”
話未說完,外面伺候的琥珀跑進來,喜氣洋洋地道:“老太太,門口報喜人敲鑼打鼓來報喜,說琮三爺被今上欽點為武狀元!”
“什麽?”眾人又驚又喜,雖是武狀元,不如文狀元貴重,可好歹也是狀元,這可算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了。
“喜報在哪?報喜人賞了沒有,要重重的賞。”賈母笑道。
琥珀道:“回老太太的話,前面林管家已重重打發了,這是喜報。”說著呈上一張黃色條幅。
探春起身接過,展開念道:“捷報:貴府少爺賈諱琮,應試遼東,戰績彪炳,勇冠三甲,高中丁卯年武科一甲第一名,賜進士及第。”
“恭喜老太太。”眾人忙笑著向老太太道喜。
薛、林二人更是激動地熱淚盈眶,互相握著手,喜不自勝。
唯有賈赦陰沉著臉,無半分喜色,好像賈琮不是他兒子,而是仇人。
王子騰笑道:“老太太教得好子弟,讓人好生羨慕。今兒少不得討老太太一杯水酒吃。”
賈母笑道:“不過是祖宗余蔭,聖上眷顧,琮哥兒這般小個人兒,能有多大的功勞。快命擺酒,難得舅老爺下降,今兒好生樂一樂。”
鴛鴦忙答應著去了。
“老太太著實過謙了。”
王子騰笑著搖搖頭,國朝名爵豈是兒戲,狀元之位,若無真才實學,陛下怎會輕點?老太太畢竟是婦道人家,以為祖宗余蔭吃不光、用不盡麽?
寶釵、黛玉趁亂出來,尋了賈環取來信件,就近跑到黛玉屋裡拆信。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羞意,不約而同背過身去,各自看信。
半晌,兩人回過身來,心有靈犀般,異口同聲問道:“琮兒(琮哥哥)給你說了什麽?”
話一出口,又掩嘴笑起來,如今房裡沒外人,也用不著害羞。
黛玉笑道:“寶姐姐,不如我們交換了看,如何?”
寶釵想著信裡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話,便點頭同意。
剛換過來看了一眼,寶釵便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黛玉也惱怒地跺了跺腳,嗔道:“琮哥哥也太偷懶了,兩封信一字不易,就換了人名兒,好生可惡。”
寶釵笑道:“定是你上次怪他一信兩送,他也懶怠動腦筋,便原封不動多抄了一封,免得你說他儉省。”
黛玉也忍不住笑起來,把信又看了一遍,雖然只是些尋常問候,報平安的話,卻看起來心中暖融融的。
寶釵笑道:“琮哥兒說回來要看我們撰寫的《射雕俠侶》,伱這個總主筆可不許躲清閑了。”
黛玉道:“這些日子遼東打仗,天天兒心神不寧,哪有閑情寫那牢什古子。如今北疆太平了,再慢慢寫不遲。先說好,你、探丫頭、雲丫頭可不許偷懶。”
寶釵笑道:“你是總編修,我們都聽你調遣便是。”
黛玉笑道:“琮哥哥也真是操心,還問修省親園子的錢誰出的?可見他也知道府裡如今虧空了。”
寶釵心中略略盤算,笑道:“官中雖沒銀子,金器古玩卻多得是,賣了些湊了10萬銀子,老太太又出了10萬、大老爺5萬、二老爺5萬、東府10萬、你我兩家各賀了2萬,外加各家賀的,我看也盡夠了。”
黛玉若有所思地道:“我隱約聽說有人還在打晴雯手裡銀子的主意。”她早已知道賈琮離開前放了幾十萬兩銀子在晴雯手裡,府裡有心人可不少。
寶釵笑道:“晴雯那丫頭素來是個爆炭性子,任誰打聽都只有一句話,我一個丫頭,哪有銀子,若要銀子,自去遼東管三爺要。後來老太太聽說了,也覺得不像,說哪有長輩勒掯小輩梯己銀子的道理,便沒人再提此事。
想來老太太也有先見之明,琮兒的性子可比晴雯暴烈許多,誰若趁他不在,動他的銀子,回來少不得大鬧一場,倒時大家沒臉。”
黛玉點頭道:“此話是呢。琮哥哥最見不得這種蠅營狗苟的把戲,若要銀子,大大方方寫信去懇求,琮哥哥不是小氣之人,十萬八萬不過一點頭的事兒,可誰要自作聰明,想欺壓於他,那是老壽星上吊,哼。”
寶釵在她臉蛋上輕輕擰了一下,笑道:“你的琮哥哥本就性子烈,你再這般慣著他,以後可怎麽得了?”
黛玉臉蛋一紅,啐道:“相夫教子,勸善規過,那是你的事兒,與我怎麽相乾。”
“你……好你個蹄子,琮兒不在,你越發上來了,看我饒你。”寶釵大窘,粉面含羞,直接上手。
“哎呦,好姐姐,你饒了我罷。”黛玉嬌笑著躲避,連連討饒。
“呸,定不饒你。”
用過午飯,王子騰向賈母告辭,暗中給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使了個眼色。
三人會意,笑道:“我去送送大兄(舅老爺)。”
王子騰領著三人出來,見抄手遊廊中沒人,站住低聲道:“二位妹妹、鳳丫頭,如今琮哥兒已初露崢嶸,簡在帝心,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往後,你們切不可得罪了他,為王家計,為你們自個計,還需多多結好為是,莫要自誤。”
王熙鳳忙道:“大伯放心罷,我理會的。”
薛姨媽也道:“大兄吩咐,我自當遵從。”
只有王夫人臉色一沉,眉頭微皺,並沒開口。
王子騰道:“二妹妹,我早已知道你和琮哥兒有些不對付,聽說是因為寶玉,還有一個什麽丫頭,不過是些小兒女的事,值什麽?
我實話告訴你,如今賈家在內靠元妃撐著,在勳貴間靠老太太撐著,在外,璉兒、寶玉、蓉哥兒、薔哥兒都不中用,靠誰?還得靠琮哥兒!等老太太一走,若無琮哥兒支撐,你以為元妃在宮中能長久?此中關節,不可不知。”
王夫人點頭道:“大兄金玉之言,我自有分寸。”
王子騰知道這個妹妹自小固執,雖不怎麽開口,但心裡定下的主意,九頭牛也拽不動,因歎道:“二妹妹,你我不是生在尋常人家,切記大局為重,私怨為輕!”說完便走。
王夫人轉身便去,心中恚怒,不過區區一個武狀元,值得這麽大驚小怪,憑他是誰,也不能越過我的寶玉去。
薛姨媽、王熙鳳不好相勸,隻得先把王子騰送出來。
臨去前,王子騰再次低聲道:“鳳丫頭,你從小精明,又是琮哥兒的親嫂子,日後切不可把他當寶玉、環哥兒般看待。我在遼東見過他了,如今的琮哥兒乃是朝廷統兵大將,殺伐決斷,心堅如鐵,隻可敬之愛之,不可冒犯褻瀆,可明白?”
鳳姐兒忙點頭道:“大伯說的我都記下來,不敢肆意妄為。”
“嗯,我看大老爺今兒面無喜色,琮哥兒有了出息,他反而不高興,這是為何?”王子騰道。
王熙鳳道:“還不是因為琮哥兒性子倔、骨頭硬,不服大老爺管教,父子倆跟仇人一般。”
王子騰搖頭歎道:“恩侯著實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麽好個兒子,還管什麽?管得和他一模一樣就好了?可歎我王家子弟庸庸碌碌,連琮哥兒的皮毛都趕不上。”
“大伯可言重了,我看家裡幾個兄弟都好,又不惹禍,又孝順,也算難得了。”
王子騰苦笑搖頭,不過是守家之犬耳,又看向薛姨媽,低聲道:“我聽說琮哥兒對寶釵……此事甚好,不必干涉。若無其他極好的親事,先這樣罷。待琮哥兒三年任滿,定要回京的,屆時視其聖眷之輕重,再決斷不遲。”
薛姨媽忙點頭道:“都依大兄所言。”
王子騰方才放心地點點頭,上車而去。
鳳姐兒目送王子騰離開,回頭低聲笑道:“恭喜姨媽得個乘龍快婿。”
薛姨媽笑罵道:“再渾說,你給我仔細著。越發沒規矩,連姨媽都打趣起來了。”
王熙鳳笑道:“這是好事兒,怎麽是打趣。”
“呸,八字沒一撇,不許渾說,仔細你妹妹的名聲要緊。”
“姨媽放心,這不是咱們娘兒倆私底下說些梯己話麽,便是對璉兒,我也隻字不提。”
“這才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