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扁鵲在世
張元霸瞪了他一眼,嚇得他忙正襟危坐,拱手道:“公子,這位便是葉天士了,何故相逢對面不相識。”
“什麽?!”賈琮失聲道,抓著葉桂的手腕,道:“你就是葉天士?你什麽時候改了名字?”
葉桂莫名其妙,苦笑道:“學生姓葉,名桂,字天士,何曾改名?公子如何知我?”
賈琮恍然大悟,仰天大笑,媽的,自己只知道葉天士的大名,卻不知葉天士就是葉桂,這次林如海怕是有救了。
忽地想到要是治好了林如海,那黛玉的事兒會不會有什麽變數?
賈琮心中略一猶豫,忽地警醒,暗罵自己卑鄙,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忙道:“先生大名橫貫古今,如雷貫耳,在下豈有不知?先生請速速隨我去救命。”
葉天士有些懵,這讚譽之辭聞所未聞,帽子也戴得太高了些,什麽橫貫古今,若非扁鵲華佗複生,誰當得起這四個字。
“公子且慢,這是要拉學生去何處?”
賈琮道:“實不相瞞,我乃林鹽院內侄賈琮,今姑父有疾,特請先生施術救命。”
那士紳是揚州本地人,聽說是給林如海看病,忙起身道:“先生給林大人看病要緊,小弟先告辭,改日再置薄酒感謝先生大恩。”
葉天士點點頭,道:“既如此,學生便隨公子走一趟,略盡綿薄。”
賈琮也不等菜了,吩咐做好了直接送去,拉著葉天士便走,生怕一放手他就飛了一般。
葉天士心中納罕,道:“公子何以篤定學生能治鹽院大人的病症?”
賈琮親自扶著他上了馬,自己才翻身上馬,笑道:“先生醫術之精妙,今人不知,先生自己亦不知矣。敢問先生的《溫熱論》可寫成了?”
葉天士吃了一驚,我這書還沒寫完,他怎麽知道的?忙道:“拙作尚在編撰,公子何以得知?”
賈琮搖頭失笑,看著眼前這個開宗立派的醫道大家,這可是足以比肩扁鵲、華佗的杏林國手。
“先生,若你能治好我姑父的病,我便出銀子,讓《溫熱論》刊行天下,成為每個醫士必獨之書,讓先生大名蓋過古往今來任何岐黃聖手,如何?”
葉天士心中一驚,成名什麽的他倒不在乎,只是此舉可是造福萬千百姓之事,忙道:“公子此言當真?”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好,那學生定全力以赴。”
說話間回了鹽政衙門,賈琮帶著葉天士直奔內堂,又命人去請黛玉。
踏進林如海臥房,見林南並流霜、水月均在,還有幾個老太醫在輪流請脈。
林南見過禮,看了葉天士一眼,低聲道:“姑爺,這位是?”
賈琮笑道:“我剛從外請回來的神醫,葉天士。”
聽說有人來搶飯碗,那幾個老太醫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冷笑,哪裡來的無名小卒,也敢來給林老爺看病。
林南點點頭退下,如今也只是盡人事了。
待那幾個太醫診斷完,賈琮示意葉天士去給林如海看看。
葉天士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怠慢,走過去看了看林如海的臉色、舌苔、眼睛,又切了左右手的脈象,又事無巨細問了些林如海日常起居飲食、有何嗜好、如何發病、有何症狀、大小便如何等瑣事,又看了看林如海過往的醫案,搖頭歎了口氣。
流霜、水月兩人都細細回答了,心中生出了幾分希望,這太醫問得倒是詳細。
半晌,葉天士點點頭,站起身退下。
賈琮見他臉色如常,看不出喜憂,心中也是沒底,葉天士固然是神醫,卻不是神仙,若林如海是絕症,他也難救必死之人。
“諸位先生,請這邊來。”林南帶著眾人到旁邊書房開方配藥。
黛玉聽說賈琮請了個神醫回來,早已焦急地等在書房屏風之後。
林南先給賈琮介紹了一番,這三個太醫均是揚州、金陵享譽多年的名手。
一個綽號“賽華佗”,一個綽號“小醫聖”,一個綽號“回春手”,從沒有與他人會診的習慣,若非林如海身份非同小可,又有錢,也斷不能請到這三位大家在家中常駐診病。
“三位先生,我家老爺的病……”林南問道。
那三人不陰不陽地道:“不妨先聽聽這位小友的高論,我等再各抒己見,共同參詳斟酌。”
葉天士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三位老先生抬愛,晚生就拋磚引玉了。
適才我診林老爺症見面色淡黃薄白,頭暈目眩,間有鬱冒,爪甲無榮,四肢懈怠,多作麻木且浮腫,胃納甚少,不時嘔逆,口乾飲水,胸悶痞塞,小便不利,語音低沉,閉目懶言,咽中緊感,舌苔中裡白膩,脈象沉而無力。
此系久病臥床氣血俱虛,濕阻脾土,膀胱氣化不行,清陽不升,濁閉清竅,故眩暈間冒;
濕濁下注,氣化失蒸,故小便不利;濕鬱經絡,氣血失養,故四肢多作麻木;土不健運,胃失和降,因而不時嘔逆也。證屬虛損為病,勢顯沉重。”
三大名醫早有準備,嗤笑道:“此言差矣。”
“此言大謬。”
“謬以千裡也。”
賽華佗道:“林老爺頭昏眼花,下肢浮腫,行走無力,納呆食少,腹脹,舌淡苔白,脈緩。
乃是陽不化濕,水濕停滯,濕熱久羈或濕鬱化熱,中焦脾胃失其升清降濁之能,三焦為之壅滯,水道不通,而成水腫。應溫陽化濕,利水消腫為是。當治之以五苓散加減。”
小醫聖補充道:“且林老爺小便帶血,血色多見鮮紅,常伴有口苦口渴,小腹脹痛或腰痛不適等症,分明是表邪化熱,隨經入裡,肝失疏泄,氣鬱化火,濕熱下注膀胱。
治宜清利濕熱為主,兼解表疏肝。當投以柴胡、黃芩、山梔子、赤芍、生地、白茅根、魚腥草等藥治之為是。”
回春手生怕同行刨活,自己沒了發揮空間,豈不讓人笑話,忙接口道:“再有,林老爺面色無華、乏力、頭暈耳鳴、低熱、手足心熱、咽乾口燥、目視昏花、腰背酸痛。
顯是脾胃虛弱、肝腎虧虛、氣血不足,多因外邪侵襲入絡傷血、氣血被耗所致。治宜滋補肝腎、益精補血為上,當投以大菟絲子飲,另加龜板、鱉甲、青蒿、草決明、沙苑蒺藜等藥,方是正途。”
葉天士歎了口氣,搖頭道:“三位老先生所言固有道理,卻是隻攻其一點,不及其余,事關林老爺性命,晚生萬不敢從其教也。”
賈琮本已聽得頭大,聞言忙道:“先生之意是這病還有救。”
葉天士略一點頭,沉聲道:“若學生施救,當有七分把握。”
賈琮心中一松,這等大醫家輕易不會下斷語,既然說了七分,至少有九分成算了。
“狂妄。”三大名醫微微冷笑,自己治了幾個月都沒治好的重病,來個無名之輩竟敢口出狂言。
“倒要請教先生如何施治。”賽華佗傲然道。
葉天士翻出醫案中最近的幾張方子,道:“三位老先生,這方子可是三位共同斟酌?”
三人道:“那是自然,這方子合我等三人之力,一則化濕消腫,二則清濕泄熱,三則滋補肝腎,有何不妥?”
葉天士指著方子上十七八味重藥,苦笑道:“如今林老爺病體衰弱已極,三位再投以如此重劑,不啻以刀斧伐其本元,這不是緣木求魚麽?”
“荒謬,沉痾自當用猛藥,若是瞻前顧後,豈不等若坐觀大人病勢蔓延?”三人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