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黑暗澤地
從西到東,從南到北,再從東到西。 浮士德給自己規劃的路線有個特點,那就是全程看右邊不是高地就是山脈,而左邊則始終是沼澤濕地和平原,基本不用擔心迷失。
澤地不適合行馬,哪怕是邊緣地帶,也常常水網交織,還沒有橋。
但浮士德的不死騎隊,能克服這一點。
來之前,就做過一些準備,包括禦水方面的。像浮士德新獲得的法器,就有枚潮汐之珠為核心的勝水權杖,一尺多長,造型像是連著臂骨的白骨爪抓著珠子。
這確實來自生物,但不是人,而是水獸,具體可能是被扭曲而異變的上古納迦。
製作勝水權杖的羅教士也不太清楚,他在夢維度淨化汙染區的過程中,越來越熟練,哪怕是精英怪,在他面前也過不過三秒,哪有空閑認真端詳,只是在事後打掃戰場,才回憶一二,對應出其大略模樣。
夢維度雖然以容納靈體為主,但汙染區域法則被扭曲,有實體進入的,有能量質化塑形的,這種有型有質的特色,也是其作惡稱霸的依仗,畢竟這種能更好的干涉環境。
可惜黑暗者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優勢,都被羅教士強行掃除,隨著靈魂棲息地的祛邪扭正,喪失了這一突破口的黑暗者,想要再將手深入夢維度,已然非常的難。
而羅教士那裡,也因此積累了一堆戰利品,都是黑暗者一系靠著漫長歲月積累的。以人類的視角分析,皆是歲月重寶。
羅教士倒是沒像龍之財寶般搞一個寶山啥的堆放,而是以類似貨架倉儲的模式,陳列於星月淨土的某處。
有需求了,就取其一二,製作成法器,賜予麾下,便於其行事。
浮士德身上的任務重,手中的寶具也多。
這勝水權杖只需要攜帶並激活,就能提供禦水光環,具體效果包括踩水如平地,踏波而行。
因此,馬隊只需要簇擁著浮士德,別超出一定范圍,馬蹄上就始終包裹著水藍色的的光,踩在泥水上,會留下漣漪般擴散的光圈,要數秒後才會消散,凌亂的馬蹄將這些光圈踏的彼此交織,倒也好看,甚至將夜晚的照明都省下了。
當然,這個功能毫無意義,不死奴仆有非常強的夜視能力,如果是晴空月夜,那麽看的比白天都遠。
不過看的遠在澤地的邊緣地帶也意義不大。
邊緣地帶都是淡水濕地,喜水喜陰的植物風貌,叢生的草霸佔泥地,枝乾扭曲的樹木掛滿氣生根,入目不是濕漉漉的植物,就是反射著天光的大大小小的水窪和池塘,又或迷蒙的水霧。
就這樣的環境,能看的遠又有什麽用?
其實對於來到澤地的大多數外來者而言,更難忍受的是無處不在的潮濕和蚊蟲。
用某人的話說:“來到這裡,你會覺得就像進了糞池,而自己是糞便,不但招惹蚊蟲,還在一刻不停的被腐爛著。”
或許正是因為這等惡劣環境的緣故,澤地人的皮膚是黑灰色的,不是不死奴仆們那樣的乾燥之灰,而是帶著水膩特質,也不曉得是汗、是油、還是水。
總之就給人以泥棒子的感覺,因此與澤地人打過交道的,以‘泥棒’稱澤地人的也很多。當然一般不會當面這麽叫。
很不幸,浮士德一行騎行出兩天,都沒見到一隻泥棒。搞的他都開始生疑:“是我的想法太超前了?大多數澤地人,仍舊可以在澤地深處生活?”
浮士德沒有立即發作,而是又一次抬手釋放全息地圖,進行核對。
不得不說,浮士德對羅教士給予的信息和物件,有著極高的信賴度,近乎不會質疑。
他結合全息地圖來確認一行人現在所處位置,然後做出決策。
“就是這裡沒錯!”信任羅教士給的信息和物件的同時,浮士德也有自己的一些計較。
比如說,假設海森堡是他在澤德敲下的第一根防護欄的樁子,那麽第二根該在哪裡?
理論上,應該結合實際,而不能想當然。
畢竟這一根根的樁子,不僅僅要收留難民,還要能發展產業,讓前來避難的人們喂飽自己,而不是一味的由黑暗森林供給。
另外,各個樁子所涉及的片區內,人丁分布,道路分布,環境的具體情況,顯然也都是應該考慮的內容。這就是結合實際的具體表現。
但現在,浮士德卻覺得,自嗨也未必不行。
反正都是要啥沒啥,反正是像海森堡那樣,以他提供的技術為主導。既然如此,何必過多的遷就當地人,最後整的他看著不滿意,當地人們也不喜歡。
重要取悅一方吧?
而他作為近乎大包大攬型的拯救者,自嗨一下怎麽了?莫非澤地人當難民,還當出大爺脾氣了?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都不懂?準備跟他扯扯尊重、人權的淡?
“沒錯,就是這樣!”浮士德說服了自己,但還是將翻譯及顧問招了過來:“塔希爾,你看一下這附近的環境,回頭跟我說說,能發展怎樣的澤地產業。”
說著,他從腰間抽出勝水權杖,在塔希爾的坐騎上點了點。
扭頭又隨手衝著附近的十余騎騎兵用權杖圈了一下。
術法加持,1個小時內,擁有禦水效果,包括踏波和微水屏障。
微水屏障就是將內外水汽在體表形成一張膜,這樣就能始終保持自身的適當乾燥度,不會搞的水濕淋漓,也不會乾到摩擦起電。
塔希爾是一名四旬年紀的小商人,家傳的營生,從小跟著父親跑商,頭腦靈活,眼界開闊。
當邪神爪牙肆虐的消息傳來,他沒有等靠要,找了靠譜的人去察探,同時做舉家遠行的準備。
結果情況比他預想中的更惡劣,察探之人即便聽從了他的建議,都差點沒能回來。
而他雖然很快就動身,但在逃亡的路上,仍舊遇到了劫掠之禍,盡管他已經做出了保人舍財的對策,老父親還是病死在了路上,老婆和大女兒也沒能保住。
可即便如此,艱難仍舊沒能壓垮這個男人,他帶著剩余家人,一口氣跑到灰矛海岸。
像他這樣的,哪怕是給海民打工,也能混口飯吃,但浮士德的出現,讓他看到了機會,並且他也抓住了,毛遂自薦,說自己可以充當翻譯,並對澤地諸事,給出當地人角度的意見。
浮士德覺得確實需要這麽個人,就讓他做了隨從,塔希爾不會騎馬,於是浮士德讓不死奴仆當他的馬夫兼人型靠椅。
塔希爾很能吃苦,浮士德有超凡能力在身,不死奴仆更是工具人,對於行路之難幾乎無感,可塔希爾只是普通人,這一天天的跑下來,哪怕是踏破如走平路,馬上顛簸也異常遭罪,但他忍下來了。
浮士德看在眼裡,算是初步認可了這人。
其實讓塔希爾舒服,不過是一個法術的事。但這不是嬌慣的理由。
浮士德自己也是苦過來的,他覺得打工人就要有打工人的起碼覺悟。老板可以賞賜,但這種賞賜只是老板的好意,而不是所謂應該。
不得不說,這種思路擱在地球現代‘老爺味’顯得有點重,但在浮士德生活的世界和時代,已然算是通情達理了,比這更黑暗的一抓一把。
而且跟著浮士德,受罪時候終究是少,賞賜卻很多。
像吃喝,浮士德就沒有這個時代大多數貴族那種我先吃,仆人只能吃殘羹剩飯的規矩。
雖然他不會跟仆人共桌,但做好吃食,先分,再各吃各的,而不是我吃完,剩啥你吃啥。
給塔希爾的感覺,浮士德就是那種典型的剛發家不久的初代老爺,尚未形成一套完善的規矩,在老貴族眼裡,屬於笑料百出,不成體統。
但對他這樣的人而言,卻是絕對的潛力股,因此塔希爾做事十二分賣力。嘗試盡量顯現自身的價值,以及態度。
而對於浮士德來說,就些價值,態度也不差的人,他見多了。
像希拉米家族,就表示願意讓自家最優秀的子弟,為他牽馬墜蹬,鞍前馬後的伺候。但被他以沒那習慣為由拒絕了。
具體的理由其實很多,但以‘沒那習慣’代表,確實也沒毛病,他覺得,有些習慣,不妨慢點養成,等他遊遍世界,不再為外面的神奇瑰麗而心動、衝動,再培養這些習慣也不遲…… 塔希爾幾乎是踩著1個小時的上限返回的,浮士德丟給他一個水囊,讓他慢慢說。
塔希爾卻已經知道,浮士德對待烹飪的態度,有著近乎宗教的虔誠。不會在做飯時思想或行為上開小差。
因此他還是言簡意賅的講述了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以及一些意見。
浮士德聽完點頭,“所以說,這裡的環境沒問題,我的選擇也沒毛病,難民沒有來到這邊,是另有原因。明白了。”
他站起身,分出五個偵騎小組,每組五名成員,呈錐形射線,各自探索一個方向,為此還加持了六個小時的禦水效果。
於是,二十五騎像五支利箭,向著澤地深處而去。
並沒有等到六小時,大約四小時,就都返回了。
當時已經是月上中天,美味的晚餐也入肚消化了有一陣,並不會因騎馬顛簸而頂心頂肺,於是浮士德沒有等,立刻就帶隊前往偵騎探察有異的地區。
大約一個小時40分鍾後,偵騎報告的黑霧區域,出現在浮士德的視野中。
“你當初在逃亡時,有無見過這種東西?”
“回稟貝伊,聽都不曾聽說過。”
貝伊有老爺的意思,只不過這個老爺是東方爵位中‘伯’的地位,在封邦建國的背景下,屬於能夠主政一方的諸侯。
浮士德並不在意這種細節,稱呼罷了,真就是聽聽就好。
他一拍坐騎的背,整個人就在血能的包裹下衝天而起。
借著圓臉女士的皎潔光芒從天空俯瞰,這種黑霧像是某種活物,不停的扭曲蠕動,就仿佛眾多的蟲子擠在一起拱土吸泥。
“這邪神一系,怎麽惡心怎麽來!”
回落重新跨乘不死馬,浮士德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抑製了自己派遣不死火灰龍的衝動。
上火灰龍,效果的確會很好,但大概率會迅速令事態升級,這不是他想要的,還是穩一手。
他從包包裡摸出塊魔晶石。就是尋常的存儲有魔力的晶體。
所謂魔力,指的是超凡力的混合,就像是很多金屬礦石般,鐵鎳鋁鉛錫,什麽都有,比例不同。
魔晶石一般是元素能量居多,黑暗之力和光明之力最稀少,因為這兩種力量相較而言最是宏大抽象,無處不在,卻又很難抓。
魔晶石對浮士德而言是施法材料,較為常用的那種。
現在就用上了,灌入血能,這魔晶石頓時成為猩紅的發光體,並非釋放熠熠光芒、普照四方,而是在晶石外面形成一層氤氳的光煙,不時有細碎的閃電在其間流轉,就像是魔幻版的小夜燈。
將之拋給塔希爾,浮士德叮囑了句:“別離身。”隨即便一馬當先的衝入了黑霧區域。
塔希爾不用禦馬,一手握緊血石,一手抓牢鞍韂即可。
由於有禦水光環在發揮作用,塔希爾衝入黑霧後,沒有吸入霧氣,又或嗅到什麽異味。
至於視野,只能說真的就像深夜在只有小夜燈的環境下行動。星月的光芒都被隔絕殆盡。
而且周遭一派死寂。
澤地的蟲鳴和蛙聲本來是很吵人的,有時候連土生土長的當地人都煩的不行。可現在,塔希爾很希望聽到這種自然之聲,而不是當下這種除了騎行之聲外一片死寂。
想要點聲效?沒問題!
聲音來了,蜂群一般鳴響,但又不是蜂,更複雜混亂,像是多種飛蟲在一起。
塔希爾猜對了!獎勵就是蟲雲突然殺出騎臉。
其實人家是有來的過程的,只不過他的視野著實是差,才有一種見到時,對方已經騎臉的感覺。
塔希爾本能的就想叫,哪怕他不是密集恐懼症患者,這樣的情況仍舊太驚悚了,還惡心。
‘嗡!’他的叫聲剛起了個頭,就被蟲雲崩散的聲音給掩蓋了。
飛蟲進入到不死仆從一尺之內,就會燃燒成灰灰,而進入塔希爾一尺之內,則瞬間死亡。
飛蟲這種微小的生命,可不夠血魔法吸的。
用遊戲模式表達,血石造成的血魔法結界,只要不是擁有足夠強的法則之力,否則就是典范階層的超凡者、全身超級武裝,每秒一跳,1點傷害也是要認的,而這些毒蟲每個連1點都無,結果就是即死。
不久之後,更多的詭異玩意出現了,看著像是泥、水、半腐爛的植物、乃至動物毛發甚至腐肉,還有白骨的混合體。
這些玩意不是獸形態,而像是猙獰版的軟泥怪,一堆,被黑煙包裹著,在水面上也不知道是遊動,還是漂浮滑行。
反正挺快的,嘗試攔截攔截馬隊,並且起碼湊上來了,這說明即便不及奔馬快,也不會差太多。
但速度夠了,能力不行,夜晚的不死奴仆,還是很牛嗶的。
這牛嗶不是來自羅教士,而是來自羅博。
要知道,羅博可是有個守夜人\淨夜者的號,是不朽兄弟會的成員,其技藝嗶格,可比羅教士的魂巫高的多的多。
羅教士的魂巫並非自然系,浮士德卻是自然之子。
因此,不死印在浮士德手裡,反而能將守夜人的特色發揮出來。
其中一個特色,就是羅博玩梗構建的業火之力。
其創意,自然是來自惡靈騎士。
只不過,業火被獄火更正宗,能拔除心靈之惡,燃燒負面情緒,從根源上滅除黑暗施法者,駕馭黑暗之力的憑持。
但浮士德並不精通此道,僅是借不死印獲得一些皮毛。
便是如此,也堪稱一切罪孽邪祟的克星,這些怪異別說是被不死戰馬踩踏,就是挨碰一下,都有可能直接被點燃,繼而燃到爆。
於是騎隊宛如踏破火場,在火焰飛灰中揚長而去,隻余身後崩解的一團團紫色余火無聲燃燒,偶爾還能爆出個響動和一片火星。
除了這蟲雲和混雜怪,浮士德一行沒有再遇到其他怪異。
浮士德清楚,這兩種怪異對他和他的隊伍不值一提,但對普通人而言,就是噩夢般的存在了。尤其是結合黑霧環境。
就連塔希爾也琢磨明白了,心說:“怪不得不見人往邊緣地帶逃,原來是根本掏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