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哪有什麽救世主
  雨一直下。  教團羅博矗立在小巢都尖塔區的某房間大落地窗前俯瞰城區。

  太陽下山，陰霾轉為夜幕，厚的積雲遮蔽星光，令都市的霓虹愈發醒目，也令周遭光不能及的區域格外顯黝黯。

  皇冠城像虹晃星的其他城市一樣，有著非常成熟的可控核聚變清潔能源打底，電力成本非常低廉。

  但撇開光汙染不算，城市裡的大多數人，享受到的這方面的實惠其實是很有限的。

  只能說是相對廉價，比食物廉價。畢竟食物製造又多了好幾道工序，而每一道，都是資本剝削的刀。

  在豐收星就有了軀殼的那些精魂，已經被教團羅博悉數派遣，帶著各自的小團隊展開行動。

  第一階段的目標倒也不複雜，歸納的說，就是全城掃貨。

  這得益於教團羅博之前為了尋找皇冠城統治者而開啟的神性感知全城掃描。

  消耗魂力和神力，自然也將其效果最大程度的發揮。

  所以，這裡的‘貨’指的是那些靈魂強度達到教團羅博制定的標準線的存在。

  教團羅博稱之為，準超凡。

  這些強魂，步入超凡，差的僅僅是一個契機。

  這個契機甚至都未必需要超凡力介入，而只需要合適的精神狀態與合適的媒介物碰撞，就能突破界限。

  更具體點說，‘窮人靠變異’中那些靠變異而成為超英的，基本就屬於這種模式。

  當然，如果進一步細論，仍舊有說法，像美漫的超英，就太過依賴情緒峰值，媒介物的特性及強度，以及運氣。

  在教團羅博眼中，這屬於低空過線，勉強及格，真正的強魂，是以靈魂為主導，給點陽光就燦爛，近乎水到立刻渠成。

  璀璨星團，雖然被以太級神靈扭曲法則，但這個宇宙的基底是超凡類型，這就決定了底色是沒有辦法徹底洗掉的。

  也因此，有超凡孕育和覺醒的土壤。

  具體的表現，不僅僅是拐彎抹角體現存在性的超凡力，還在於允許靈魂的獨立和超脫。

  這根以地球所在宇宙為代表的平凡宇宙所呈現的、能量偏物理屬性、思維意識過於依賴生理，有著巨大差異。

  能量偏物理，意味著用來承載思維意識的生物電，很難在物質宇宙長期而穩定的存在。

  意識依賴生理，則意味著組成人格框架的信息，乃至記憶信息，太過依賴大腦這一儲存設備，難以剝離，且容易受到生理變化的影響。

  兩者結合，就為靈魂的獨立性，乃至存在性增添了巨大阻力。

  身死道消，人死魂散。這裡的道，就是我道，具有自我特色的思維意識。

  反過來，在當下的璀璨星團，即便有大能的神域扭曲天道法則，法則體系的基礎，仍舊允許靈魂的獨立性存在、乃至增強。

  這就意味著，如果給某些人足夠的時間和磨礪、刺激，那麽即便沒有媒介，這些人也有可能覺醒靈能。

  說白了就是靈魂不斷成長強化，達到某個閾值後自我突破，從而進入更高層面。

  當然，這裡的‘高’，是以最常見的，對物質世界的影響力，也就是常說的力量，為衡量基準的。

  如果換個角度，則可以理解為生命形態的轉變，總是有得有失，並沒有絕對的高下之分。

  教團羅博的基準角度，來自黑羅博，而黑羅博的視角則是舊日支配者的生存世界觀，和地球現代人的文明世界觀，加經歷帶來的三觀不斷調整和微變動。

  所以，生存、力量，進步，強大，這些他的主旋律。

  搞事、剝削、奴役、殺戮、學習等等，這是常見行為，是為主旋律服務的主要行為表現。

  最新給精魂們下達掃貨命令，就是奴役，以及即將開啟的剝削。

  皇冠城所有被他掃描到的強魂，都將被他征召。

  以適合信仰加載程度，分為優等，中等，劣等。

  直白的說，優等就是可以成為虔誠信徒的，以此類推。

  至於善惡正邪。這個不在教團羅博考慮范圍之內。

  一方面，在教團羅博眼中，像這種賽博世界，生活其中的人類，不是有詭，就是有病。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苦啊冤啊什麽的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加害者和被加害者，最後都成為了同一類存在。

  而像他這種半路接手的，見到的現實景象就是群魔亂舞。

  再一方面，從信仰的角度分析，越是虔信者，越容易調整其行為乃至思想，從表面上的遵紀守法，到最終的心無邪念，是完全有可能達成的。

  至於以前所犯的罪或錯，從被他征用那一刻起，曾經的那個人，就已經死了。

  好聽些說叫重生，不好聽的說就是被徹底奴役成了傀儡。

  這種十分接近徹底死亡的階段性終結，符合人死債消的常規。

  至於那種人死債不爛，子孫繼續還的說法，在教團羅博眼裡，是一種較為低端的剝削手段。

  反正換成他來剝削，基本不存在債沒還完就能以死脫責這種事。安寧的長眠，在有超凡的世界，也算是一種真福報，不是誰都能輕松獲得的。

  那麽，以適合信仰加載度來進行判定，加載度越低，代表該靈魂越獨立，想要其變得高度可控的成本越高昂。

  對於這樣的存在，教團羅博提供的就是互利契約方案。

  這時候，人品性格的重要性就開始凸顯。

  性格惡劣、乖戾癲狂、能做事更能闖禍，完成一個任務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比任務本身的價值還高許多，這就沒法用了。

  或許有人會說，對方能保質保量的完成任務不就好了？你管他是怎麽完成的，又對別人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問題是，教團羅博已經將皇冠城，乃至虹晃星看作了自己的蛋糕，結果讓人去切蛋糕，對方倒是完成的很好，卻在同時將一把土塞進了蛋糕裡，這就不僅是被惡心到了，還實質的影響了蛋糕的味道。

  總之，一切皆是利益。

  而對於那些有利用價值的，也不是有點活路不給，相反，不僅給喝湯，甚至給吃肉。

  像艾吉德·凱拉什，介於這老家夥過去幾十年孜孜不倦且取得卓越成效的排除異己的行為，為順利接管皇冠城鋪平了道路，以及其競爭智慧方面的高段位，教團羅博破格給予其機會，乃至豐厚的預付款和報酬，這是多少聯邦上等人求而不得的……

  相比於精魂們的全城大索，精準抓捕，代號教士的超凡生化人，主打一個隨心所欲，萬事隨緣。

  教士是通過城市的主乾道進入皇冠城的，因此見識了皇冠城浮華的一面，同時也是光汙染的主要製造者——高樓大廈，以及以之為依托的廣告牌。

  其實全息投影的廣告也有很多，但出於價格、維護等多方面的因素，以大廈為面板的廣告，還是更多一些。

  靠近城市外圍的這些主乾道樓宇，很少有只為了凸顯自身存在性而隻用燈光拗造型、不接任何廣告的。  

  這是地段價值決定的。  想裝嗶，即便不去小巢都，也得在黃金地段，都在城市外圍了，裝特立獨行，裝高貴反而會凸顯外強中乾。

  借助教士的眼睛，羅博發現了一個比較有趣的特點，就是外圍的這些大廈，更像是炮樓。

  窗戶小而少，並且實際上那也不是窗戶，而是通風口。

  用戶不需要正常的采光和對外視野嗎？

  這個問題羅博很快就通過正在行動的某些精魂，獲得了答案。

  需要，但另有解決辦法。

  常年陰霾、時不時就下酸雨，這樣的外部環境，讓這裡的人們很難見到真正的晴天景致。

  於是，催生了LED窗，可以是落地的，也可以是小窗子，可以通過專門的設備，即時呈現真實景觀，也可以呈現各種虛擬景觀。

  具體比如讓人有種置身植物園玻璃房的感覺，又或高透光度的熱帶珊瑚海海床，等等。

  主打一個放松解壓。

  出發點當然是好的，算是典型的科技改變生活。

  但被資本無節製的、想方設法的收費之後，一切就變味了。

  有多少錢，或者說願意花多少錢，就享受多少錢的服務。

  個中道理，就像地球的手遊，不充值，怎麽能愉快的玩耍呢？

  所以，有錢就是海景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又或親近自然，輔以全息投影和專業的加料空氣，逼真到除了不是實物，其他比真的還真。

  沒錢，那就是牢籠，小黑屋。

  主打一個沒有比較，就沒有幸福，人活著就必須卷起來。

  另外還有一層原因，就是出於安全考量。

  火拚三六九，槍鬥天天有。只要有錢，皇冠城提供任何規格的單兵武器。

  注意，是單兵武器，不是輕武器。單兵戰術核彈倒是沒有，但單兵雲爆彈啥的，有！反器材重武器，有！

  建築不夠堅固，光是被殃及，就受不了。

  至於被殃及的概率有多高，只能說，這裡是外城區。

  某些地方寸土寸金，地價昂貴，那是有原因的。

  這個時代的配套設施好，可不光是三通一平，安全才值錢。

  至於科技水平這麽高，為什麽解決不了治安問題，你猜！？
  羅博自然不需要猜，一句話就是，需要！
  資本需要，底層被剝削到淒慘無比的人們也需要，一如醜國需要零元購。

  政客獲得了選票，專賣店獲得了保險賠償，零元購者獲得了小錢錢，買贓貨的獲得了廉價的正版行貨，司法系統獲得了隨時請嫌犯入獄踩縫紉機或交保釋金的證據……多贏！
  這裡也是類似的邏輯，讓人們去前線跟異族什麽的開戰，消耗慢，周期長，哪如自己內鬥，不但有廣闊的市場和令人滿意的出貨量、消耗量，還能多方位的刺激經濟，比如安保、博彩、競技等等，就連走私改裝，都是一盤價值不菲的生意，這多好？

  資本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虛空造牌式的生意。

  通過放縱鼓勵一種行為，引發一系列的需求，比拍電影、動畫片賣周邊啥的，盤子更大，賺的更多。

  至於治安問題，平添無數人間悲劇。

  病不在自己身上，那就不叫病，苦一苦百姓嘍。

  更何況，百姓苦，是一個綜合性的社會問題，暴力提供了疏解痛苦的渠道，從長久和宏大的角度看，反倒是好事。

  大錯不犯，小錯不斷，這也是一種穩定，只要Hold住，不影響統治，那就OK，反倒是追求完美社會，是一種病。

  沒有痛苦，怎麽體現幸福？

  如果聯邦人類是一個巨人，那麽對這句話絕對是深有體會，並想想就會覺得後怕的。

  聯邦在文明發展的道路上，差一點就因為貼近完美社會而導致的大范圍欲望喪失，自虐遊戲成風等問題而走向大滅絕。

  後來還是靠樹立木精這個靶子，炮製殲星慘案，醞釀助漲全面危機感，才將人類從幸福的深淵中拉出來。

  至於現在發生在以皇冠城、虹晃星為代表的神話星域的種種苦難深重，聯邦官方自然是知曉的，但介於多方面的原因，對其的整體評價，用話術說：有失偏頗。

  那意思就是說，要麽幸福多一點，要麽苦難多一點，想要找尋那個正正好，是非常非常困難的。所以忍著吧。

  再往具體了說，那就複雜了，包括但不限於精神癮症的戒斷反應、債務問題、自治模式、民眾意願……

  沒錯，民眾意願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理由。

  至於民眾是不是被惡意代表了，或受到了威脅啥的，連審判官們都拿不出足夠有影響沒有確鑿證據，普通人就更是無能為力了。

  總之，神話星域的大多數人們活得如此水深火熱，自有國情在此，細說說個幾天幾夜也說不完，除非是那種非常徹底的變革，否則是變不了天的。

  而靠泡在苦水中的人們自己成功發動變革，幾無可能。高科技的一大作用，就是為了防范這種事的發生。

  好在，有能力帶來變革的外部力量出現了。

  那就是教團羅博。

  可惜的是，他沒有為大多數受苦受難的人謀福祉的意願和動力。

  甚至，他是比資本、官僚資本、和封建官僚資本更甚的奴隸主，都奴隸主了，也就不需要強調資本這個概念了，畢竟奴隸的一切，都是奴隸主的，包括靈魂。

  非要說教團羅博這個奴隸主有什麽不同，那就是掌握了足夠先進的技術，有贍養人類的能力，給他做奴隸，或許就像給有錢人做狗般，夥食費都比普通人辛苦一年所賺的毛利高。

  所以，拯救從根源上講，就是個偽命題。但從現實角度看，教團羅博倒是的確能給這裡的人們帶來更好的物質生活，以及虛假的體面。

  畢竟，教團羅博的訴求，與資本不同。

  雖然苦難興邦，絕望興教，但教團羅博的最核心訴求，不是信仰之力。他甚至要避免因為過多的信仰之力，而導致自己與本宇宙產生過量羈絆，被捆綁束縛。

  信仰之力，對他而言就是外用型的工具。

  再往細了說，取之於本宇宙，就要用之於本宇宙，最終帶走的，只會是豐富的數據信息。

  甚至就連這份信息，都要打上編號，酌量使用。

  畢竟大補是毒，過猶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