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路遇雜事設考驗
逃亡與追殺,人類社會樂此不疲上演的戲碼。 安格諾無意參與其中,選擇了快行避讓。
但逃亡者顯然沒打算放過他,不僅調整了坐騎的方向,還遠遠的就開始大呼小叫:
“艾薩克!艾薩克!我是塔拉辛家族的雅木,去年玄兵盛會上你跟我兄長哈伊爾聊史詩玄兵時,我就在一旁呀!”
安格諾都被這人逗樂了,這臨場編故事能力也是絕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他自然不會去回應,而是招呼魔狼背上的法奧一聲,便開始加速。
別看他只是步行,速度卻可以比奔馬更快。
換成是東方玄學的說法,即便不是縮地成寸,也是神行千裡草上飛的水平。
魔狼的速度自然也十分了得,靈武大風,身輕體健,哪怕馱著個一百來斤的包裹,也照樣比尋常坐騎速度要快許多。
一陣疾奔,很容易就甩開了追殺戲碼。
這事就算是過去了,小插曲。
出乎意料的是,峰回路轉,竟然又遇上了。
人類在大平原地區繁衍上千年,人煙稠密,魔物一系被反覆清理,滅絕的較為徹底。外圍即便還有一些,也早有了心理陰影,知曉這裡的兩腳獸不好惹。
所以,即便這個區域的人類遭遇了大變故而變得虛弱,短時間內也不至於像鍛錘鎮那般,破窗效應下連魔物都來揩油。
這也就意味著,趕夜路僅僅是趕夜路,而基本失去了發生夜路教學事件的可能。
在這樣的背景下,安格諾放棄了故意找苦吃,找了處離大路不算遠的土丘被風處露宿。
安格諾自身吞吐運轉靈力,很少攝入食物和水。
魔狼和法奧晌午饕餮了大貨,根本不惡。
於是營火一架,簡單的反射板一立,打坐的打坐,睡覺的睡覺。
結果深夜,營火都燒的只剩些許火苗時,車馬聲打破了靜謐。
這次安格諾沒有挪地方。
他也是有點小脾氣的。一身過硬實力,讓他底氣十足,他可不是什麽流浪野狗,有個風吹草動,就得夾著尾巴溜溜躲避。
等到車隊近了,看清楚了,正是白日裡一追一逃的那些人,只不過,包括那頗有幾分急智編故事的人在內,都被裝進了囚車。
安格諾無語,這還真是巧了。
擅於編故事的那位,也不是一般人,至少常人沒他視力好。
“艾薩克兄弟,有心了!”這人扯著嗓子來了這麽一句。
安格諾沒搭理,仍舊泰然而坐。當然,行功停止了。
押送隊的為首者眉頭蹙起,一旁有人湊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為首者想了想,吩咐道:“去問問。”
於是就有人催坐騎上前,居高臨下的問:“你是什麽人。”
這時,法奧已經醒來,身子沒動,裝睡,但眼珠子嘰裡咕嚕轉。很明顯,類似在鍛錘鎮時面臨生死抉擇時的狀態又上身了。
應激反應?心理陰影面積過大?
或許都有一點,總之,殘酷的現實經歷、成功扭曲了他的心志,至少是一定程度扭曲了。這並不是個心理健康的男孩子,一開始就不是,現在更不是。
再往深了說,從做人角度理解,這是個三觀需要塑造和調整的少年。不過,安格諾並對這個概念顯然還沒有足夠的重視度。
言傳身教。
很多時候,做什麽,遠比說什麽更有教學意義。
像法奧力量至上,有了力量我想幹啥就幹啥的偏激貪婪思路,明顯就不是來自課本,而是來自觀察。
他看到了天人征戰者的肆無忌憚,看到了暴徒的無法無天,也看到了魔物一系是憑借什麽,將人類變成隨時可獵殺的血食。
所以他崇拜力量,力量夠大,那做什麽都是對的。
而之後他跟魔狼捕獵魔物,也印證了自己的觀點。原本他在魔物面前,生存困難,九死一生,現在因為有了力量,可以反過來喝其血、嚼其肉。
那麽新的問題來了,假若這力量沒那麽趁手,並不能隨意調用,該怎麽辦?
魔狼阿青終究是頭畜生,相對好哄。
安格諾呢?安格諾的力量如何借用?
師,現在還不是師。
父,在法奧的認知中,父親可不是個好形象,酗酒家暴,敗家以及拋妻棄子。
但法奧又以玄兵脈系的身份為傲,以及最大的底牌。
所以他的心境其實很矛盾。
怨恨父親,卻又倚賴父系的饋贈,將之視作未來出人頭地的最大依仗。
同樣,他也不怎麽喜歡安格諾。
安格諾嚴肅且陰鬱,威懾力十足,平時法奧需要小心翼翼,以免觸怒對方。
說白了,他的機緣,是他求來的。在內心深處,他認為他自己在這件事中起到了更大的作用。從而淡化了安格諾的恩義。
另外,他覺得自己每日過的也挺不易,又要哄魔狼,又要在安格諾名下陪著小心,這都是付出,都非他所願。
故而,他覺得這些都是他為了達成目的而在忍受。
將自己的付出看的太重,這也是他對安格諾沒多少感恩之情的一大原因。
感恩不夠,心眼子湊。
這幾天,他就在利用自己年紀小的優勢,試探安格諾的底線。
安格諾以前沒有真正的授徒經驗,至少沒教過類似法奧這種小小年紀,就生存智慧驚人的野蠻生長的少年。
不過,安格諾不是個傻子,他察覺了法奧的小伎倆,人生經驗不足,手段顯稚嫩,容易被窺破。
像現在,只需通過呼吸,安格諾就知曉法奧醒了,卻人小鬼大的又玩起了審時度勢那套。
想了想,他也沒點破,而是目光越過詢問者,對後面的押送隊主官道:“既然是需要連夜押送,專注於完成任務不好麽?”
詢問之人見安格諾直接無視他,頓時就感到羞惱,不等主官應答,就搶答呵斥:“這裡是什麽地界?我們是什麽人?怕是你一樣都答不上來吧?有鎮不入,露宿道邊,你覺得你還挺有理?”
安格諾仍舊目光湛湛的看向那主官,並不理會詢問之人。
主官也仍舊沒吱聲,手則扶在了腰間的玄兵上。
詢問之人則因被連續無視而漲紅了臉,當場就要發飆。
結果安格諾先失去了耐心,扭頭對魔狼道:“一個不留!”
原本伏在地上的魔狼頓時狼毛根根豎立,光是魔物一級,但比魔物更精純的超凡氣息,就衝在場的諸多坐騎紛紛受驚。
這些坐騎有不少是經歷過戰場、乃至獵魔之戰的,本來沒那麽容易驚到。
只能說魔狼收斂氣息,又突然爆發的能力,導致的效果夠勁爆,且魔狼的凶獸氣息強度,也遠超尋常,類型也比較特殊。
而戰馬之流,同樣吃‘未知是最大的恐怖’這一說法,於是才有了齊齊受驚的戲劇性一幕。
主官變了臉色,腰間玄兵第一時間離鞘而出。
結果安格諾後發先至,靈武-破法利爪,在場所有人都沒能看到是如何出手的,其威能效果就已經作用到了主官的玄兵上。
剛出鞘的奇形長劍直接被破去流轉於周遭的魔光,‘當啷’一聲跌落於地。
而與此同時,那一臉羞惱的詢問之人,尚未穩住因坐騎受驚而搖搖欲墜的身形,就在魔狼的閃電爪下,直接被掃掉了脖頸和半個左肩。
“等一等,我有話……”主官終於意識到惹上大高手了。
可大高手往往脾氣不小,尤其還是黑暗系的。 給你做人的體面你不要,那就莫怪犁庭掃穴拿你當螻蟻。
囚車中的‘故事大王’也被驚到了,他之前隻以為安格諾是名野玄士,尤其魔狼的賣相,頗為不俗。
白晝那會兒,他的確是嘗試利用其可能存在的良知,而嘗試拉其下水。
哪怕安格諾只是稍作猶豫,又或跑的慢一些,也極有可能被盛怒的追兵打魚捎鱉,總是能起到些遲滯作用。
結果安格諾跑的那叫一個當機立斷以及快。
這事本來也就是個插曲,沒想到竟然再度巧遇,他也是心有邪火怨氣,就故意惡心人。
沒想到……
安格諾對魔狼下達的命令可是一個不留。
在最能打的主官玄兵被破,次級能打的又做了車中囚徒的背景下,剩下的小玄兵操控者,根本不是魔狼一合之敵。
一方面,魔狼是刺客型,另一方面,這些人受驚馬困擾,沒能有效結陣。
魔狼看似行動很隨性,實則每次都打在關鍵點上,押運隊根本沒能組織起像樣的反抗。
那主官倒是挺有想法,也有備用玄兵。
可惜被安格諾直接硬控,直到被狼爪斬首,憋屈極了。
這也顯出玄士的一大短板,過於依賴玄兵,自身實力偏弱。
玄兵在,能給他們加持效果,跟玄兵配合,稱得上是相得益彰,強上加強。
當然,具體也是說流派,但主流就是長板更長,玄兵強,給持有者加的BUFF也是反過來能讓玄兵強,於是玄兵更強,因此論威能鋒芒,並不比同水平的靈武差。
但論靈巧變化,隨機應變,玄士就遠不如靈武,往往更注重不同玄士之間的配合。也就是戰陣。
這次屬於是長板被克,連發揮威能的機會都無。
魔狼忠心耿耿,十分聽話,囚籠中的也沒放過。
面對此等粗蠻殘酷,那‘故事大王’也只能澀笑一聲,引頸待戮。
殘肢斷體,滿地血腥,魔狼抖動鬃毛,殺戮時濺到身上的血珠子都如雨抖落,連蹄爪上都能甩掉。
不得不說,這魔狼的潛力,倒是超出安格諾的當初的預料不少。
不過受限於思維模式,魔獸走靈武之道,至少以現今羅波一系掌握的技術,成就有限。
除非是有魔物能像人一般思考,設身處地,實踐修行、鑽研法理,否則就只能是如此,指望旁人幫忙推道演法,別人敢推,你敢用麽?
安格諾看向一旁爬起身的法奧:“怎麽樣?對靈武一系,是不是又多了些信心?”
法奧摸著後腦杓訕笑。
他起碼知道,今晚這事,他的表現,有點丟面兒。
安格諾道:“信心有了些,實力也有了些,你又一向擅於審時度勢。所以,給你個考驗,一周之內,從這裡獨自前往卡恩堡。”
說著,安格諾大致指了卡恩堡的方向,確保法奧不跟人打交道,只要能吃苦,也有抵達卡恩堡的可能。
“你得明白,需要是相互的,修行也如此。現階段,你得證明你有讓我投資的價值。一路行到此地,你的表現還差點意思,所以才有了這場考驗。
你可以放棄,就像在鍛錘鎮上時我說的,就衝緣分,也終歸是會給你些好處,不會讓你白忙一場。”
說完這話,不待法奧應答,安格諾便身形迅速虛無消失。
而魔狼也衝著法奧‘哈哈’吐了吐舌頭,便化作青影飛奔而去。
法奧一臉五味雜陳,不過終究是少年心性,注意力很快就落在了凶案現場,
魔狼可是連馬都沒放過,現場屍骸遍布,沒有全屍,看起來還是很震撼的。
法奧是又害怕又興奮。
先是小心翼翼的撲向被安格諾破法的那件玄兵,拿在手裡愛惜的摩挲一番,從主官屍身上扯下劍鞘裝入後,目光又盯上了更多法器,以及財物,乃至甲具……
安格諾在暗中默默看了片刻,這才真個離開。
他沒有回卡恩堡,而是再次趕往鍛錘鎮。
不得不說,安格諾這時的心態就比較微妙。
正所謂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法奧是個什麽性子,安格諾覺得自己差不多看出來了。
一句話概括,他不喜歡。
別看羅波走的是黑暗之路,麾下也不乏凶殘邪惡之輩,但他們其實只有兩類人。
一類,是那種具有關鍵閃光點,本性並不惡,造化弄人而為惡的。
安格諾就屬於這一類。
別看他跟誰都不合群,但他對同僚沒有壞心思,並且對於羅波,乃至平日照顧他的東王都比較感恩。
哪怕知曉東王就是個城府深深的千面人,跟他相處,演的成分很高。但對方既然做到了,他仍舊會領這個情。
惡,甚至瘋,但不失原則,並且是知恩圖報這類非常值得一提的重要原則。
第二類,就是東王這種有大智慧的。
其本性倒究如何,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事情做的很到位。
無論是為人臣子,還是為人上官,於公於私,都沒什麽好指摘的,這也是一種本事。
至於具體是個啥心思想法,只能說,對於老板而言,人人都是雙刃劍,只不過有些鈍笨,有些鋒銳,能耍好,那是老板的本事和器量。
事實證明,羅波現在就耍的挺好,不需要誰鹹吃蘿卜淡操心。
安格諾認為,法奧這兩種,哪種都不沾,因此,即便加入,將來也只會是棄子。
可能有人會說,法奧現在不行,不代表未來不行,要老師幹嘛?就是要教他呀!
然而安格諾更相信天性使然。如果一開始就南轅北轍,那麽基本上是沒有調整過來的可能的。
兜的圈子太大了,就算有足夠的時間和事件,讓其完成一次次轉向,其自身的器量也很難容下整個流程所需的信息包。
安格諾有這樣的想法,也算是推己及人。
他覺得他自己的認知,就是一個不斷被裝滿,到最後甚至拒絕再裝新東西的過程。
盡管這新東西代表著新時代,甚至代表著未來的方向。但他就是願意活在過去中。
他當然知道這樣不對,他自己,以及他需要在意的人,都需要他有進步和適應的能力,都需要他起碼能勝任當下的種種。
所以,他需要不斷提升自己的器量。
這種思想上的突破和改變,比提升戰鬥力更難。
也正因為知道這些,所以安格諾認為,如果一個人的性情,跟某個組織需要他擁有的性情太過南轅北轍,那麽一方想要完全扭轉,不曉得要猴年馬月,另一方也不可能為了誰長期停留,結果自然不會好。
本來這也沒什麽,畢竟跟不上羅波的腳步,而被舍棄的,大有人在。羅波也未必就是人生良選,擺脫了也許過的更幸福。
但安格諾就是好奇心突然爆發,他想看看,命運之子,倒究能比法奧這樣的普通貨色優秀多少,且是不是想他想的那樣,主要優秀在思想上。
而且他也確實想通過一場考驗,讓法奧真正明白法不輕傳,有些代價是必須要付的,而不是永不站隊,永遠底線靈活,見風使舵。
安格諾不想直白的說出這個道理,而希望法奧自己去領悟。長長腦子,別盡整些小聰明,而將別人當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