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層層遞進
“三關都過了,也差不多該見Boss了。”羅博如此想著,感到有些無趣。
什麽事,經歷的多了,就會這樣,即視感滿滿,以及提不起興致。
血霧在半山腰略微再上一些的地方被隔絕,就仿佛有個無形的大桶扣在那裡,以至於形成了類似暴風眼的格局。
這非自然卻又宏大的景象,讓維克多愈發的警惕。
羅博看不過眼,讓迪克嘴炮裝嗶:“裝神弄詭,這種營造氛圍、引導情緒的手段,過於粗陋低級。”
維克多經此提醒,心中赫然,努力控制情緒,很快就不像之前那般在不知不覺間,神經越繃越緊了。
這讓暗中觀察的此間主人十分鬱悶。
他也算是閱歷豐富,經過的事、見過的人,真的不少,可像眼前這三人的,卻是近乎絕無僅有。
維克多是那種比較稀少的,鎮靜、克制、堅定,心神不易被撼動,但還有辦法對付,多設幾重關磨耗也就是了。
迪克卻堪稱是冷靜的瘋子。從情緒視角看過去,完全就是一團爆燃的火焰。物極必返的反倒顯得像個正常人。
對這種情緒已經處於一種極值,應崩卻沒有崩的存在,他是沒有太好的應對辦法的。
至於羅博,則詭異的越細想越害怕,羅博像個緩慢旋轉的流火大漩渦,他人的念頭,或者說精神力,一旦進入大漩渦的范圍,就像紙片遇到熔岩,都不需要實質接觸,只是漂浮在附近,就會起火燃燒。
正是因為這個現象,之前他布置的用來探察的精神力,根本不會有任何反饋,所以他無法及時察覺其特性。
如今是因為三人進入他的絕對領域,結果羅博就像咬餅般在他的絕對領域上啃去一塊,且沒辦法彌補,他這才根據被啃的外圍輪廓,發現有這麽個妖孽。
這也是他遲遲沒有新動作的主要原因。
他的一身本事,七成都在玩弄情緒這個先決條件上,七上八下,大喜大悲,焦慮憤怒,這些都符合條件,眼前卻是任意一種都無。
但那也得出招啊。
攤子擺這麽大,一時半會兒收不起來,而且過往談不上輝煌卻也足夠稱得上優秀的戰績所換來的自信自傲,也不允許他不戰而逃。
於是,山寨的巨大寨門,在一系列的扭曲糾結後,化作了巨大的類人型怪物,有些像是戰爭古樹,但更抽象。
然而,維克多三人在其變形時,也不是一直傻站著看。
本來維克多想用風刃嘎嘎亂砍的,然而迪克第一時間就嘴炮+動手:“這漫長的準備時間,是打算笑死我麽?”
說話間,數枚有著紅火內芯的石頭,就被其激射入樹人體內。
結果樹人剛剛凝結成型,這些石頭就在越來越急促的紅光頻閃中爆炸了。一齊爆、聯合爆,從而形成了最大傷害,樹人不但被炸的木屑紛飛,還被點燃了,看著都慘。
但靠著自身的顯眼包特性,樹人也成功吸引了注意力和火力,令那些構成山寨外牆的原木,紛紛化為粗大的龍頭黑蚺。
說龍頭多少有些抬舉,一個是不會龍的招牌能力吐息,另一個是外在也不夠猙獰,眼神狂野有余、神韻不足。
“這應該是沒見過真龍,模仿的不到位,在這兒自嗨式意淫呢。”
黑羅博心中吐槽,出手卻並不慢,具體的手法跟迪克差不多,也是打出一票暗器,跟傳說中的東方俠客發射飛蝗石似的。
只不過這個是帶棱帶角、自發魔光的冰晶。
用這樣的手段,從某種角度講,也是迫於無奈。
沒有虛空之門提供源源不絕的澎湃超凡力,就不能當大水喉狂噴,只能是省著點來,確實給每次出場都足夠霸氣、風起雲湧、天地變色的舊支系丟臉了,但黑羅博這方面沒那麽虛榮,也算是繼承了本魂、乃至種花家絕大多數人務實的傳統美德。
當然,黑羅博不愛聽這種誇讚,人性人味兒,在他覺得那是在罵他,就像嫌棄牧場裡呆的久了,總有那麽股揮之不去的腥膻味道一般。
冰晶不及構成寨牆的那一排原木多。
但真正有威脅的,也不是所有。
這一波領域加持的化物之術,有真有假,虛虛實實,看著是群蛟複蘇,實際也就是剛探到兩位數,余下的都是迷人眼的掩護。
羅博射出的壓縮冰核,目標就是這些真實有傷害的。
幾乎是命中的瞬間,就開始結冰,並且是深度凍結,散發著幽藍的光色。
接下來情況就尷尬了,這些長蟲般的龍頭蚺,畢竟不是活物,而只是擬態,其對自身狀況的了解度,基本上取決於操控者的認知,且有一個下指令和響應指令的過程。
正常情況下,這個過程的耗時,並不會特別凸顯。
可高手過招,這等明顯慢半拍的情況,就是漏洞。
於是,龍頭蚺扭動軀體、張牙舞爪,結果把自己身體從凍結處扭斷了。
剩下的那些看著雖然多,卻像一群無膽老六,怎怎唬唬就是不發動攻擊。
這是法器機制導致的,這種化物如同傀儡,為了操控更便捷,是半自動的,有一些基礎的反饋式機制設定。
譬如佯攻是為真攻擊做鋪墊的,真正能打出傷害的都完犢子了,佯攻若依舊發動就是自取其辱,因而設定會給出‘守勢’指令。
繼承舊支技術的黑羅博專業眼光自然不差,雖然對方的技術體系與舊支多有出入,可一旦情報方面洞察本質,以人性為錨點,推導出其具體的應用策略並不難。
不遠處,維克多這時也看出了門道。
幻術可分內外,內,就是針對目標,令其認知錯亂;外,則是一種虛假演繹,欺騙感官。
如果能內外結合,便如同致幻藥+魔術,受術者就會醉生夢死。
可現在,以血霧腥味掩蓋的魔藥,被冰面具阻隔;而演繹又被毀掉承轉變化的關鍵真實部分,這幻術手段,便無以為繼了。
果然,山寨門牆的變化,不久之後就斷了,原木恢復,而安插在期間的術法化物,也就是被冰核毀掉的龍頭蚺,則迅速破碎腐朽。
至於被迪克毀掉的寨門樹人,已經化作好大一團篝火。
只不過這篝火不比尋常,火勢極盛,燃時短暫,前後也就不到三十秒,便只剩火灰。
迪克探手一招,便有被燒的火紅的石頭從火灰中飛出,化作一顆顆黑紅相間的渾圓珠子,以手串的形式束在迪克手腕上。
迪克又開始嘴炮:“我得鳴謝這位血月教的長老,以這麽好的魔法燃料協助我祭煉法器。”
這再次引發維克多的暗中羨慕,他雖然也掌握一些用超凡力祭煉法器的訣竅,但施為條件苛責,更不可能在與敵對壘時,借助敵人的布置祭煉。
兩相比較,明顯是迪克掌握的相關技藝高明一大截。
祖上姓氏名誰?血脈中的傳承這麽利害的麽?
維克多倒是沒有這樣的疑問。
蓋因這個世界很是古老,超凡力的興衰,已然不止一個周期,而每個周期,都孕育出了強大的修行體系。
也就是說,但凡能活到現在的人類,祖上都闊過。
若將最闊的那位祖上視作最高的山,那麽關鍵就在於血脈覺醒的返祖高度,越是接近最高山,開啟的傳承寶藏自然也就越具價值。
“看來,我未來的出路,便是視生死之厄為血脈寶庫的門扉,以大毅力、大勇氣嘗試開啟……”
眼熱羅博和迪克的手段的同時,維克多也很自然的想到了鐵狼這個組織覆滅的今時今日,以及未來歲月,修行方面要如何前行。
以前對於這個問題,他是既無心情理會,也無勇氣面對。
如今卻是在不覺間就有了方向。
越過寨門,進入匪鎮。
幾十戶宅邸散落,石牆木瓦,獨戶有院,而不是軍營棟房,甚至有酒館、澡堂這類公用設施,不掛‘匪’號,能算的上這個時代經營有章法的殷實山鎮了。
當然,這裡的領主長屋,還是有些驚喜的,依山勢層層遞進,半堡半殿,有碉樓、有露台,工程量看著就不小。
“倒是處用了心打造的所在,不過很可能也正是因此惹來覬覦、而被佔據。”
羅博很清楚,在人類社會,有時候你不擺爛都不行,好東西人人喜歡,懷璧其罪。
這處山寨,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地形地勢,都屬上乘,又被營造成了百年之基,這哪裡是日子過的烏煙瘴氣的一夥匪徒守的住的?
遲早會被超凡者看中、奪取,沒有血月教,也有野修士。
更別說靈潮迷霧一起,無巢落腳者大有人在。
借迪克的嘴,羅博說出了心中所想:“嘖嘖,這地方營造的不錯,若非有家眷,我都心動了。”
維克多聽的心中一動,問:“如果遷徙喬拉尼領並不順利,你覺得,我們將家人接到這山寨居住,怎麽樣?”
“經歷王城之事,我是想遠離是非,就怕家人舍不得城市繁華。”
維克多沉默。
是呀,做事不能自我感動,家眷不是住不得山寨,只不過你不覺得離群索居有問題,別人卻未必喜歡。
三人繼續向內深入,進入到類似中央廣場的所在時,周遭宅邸門戶洞開,行出老幼婦孺,形容枯槁、衣衫襤褸,步履蹣跚。
“修士老爺!”
“英雄大人!”
各種奇奇怪怪的稱謂從這些人口中迸出,中心思想一句話:活不下去了,願意為奴為仆,救救我們吧!
所見、所聞,讓維克多這心,頓時就五味雜陳。
還是羅博心狠,又借迪克的嘴毒舌:“如果我沒有猜錯,先被血月教的人製成傀儡,又被我改造成熔火魔屍的這些,就是這些人的兒子、丈夫、父親。
再是理由充沛,一個‘褻瀆死者’的帽子怕也是摘不掉的。
這領民,我可不敢收,怕睡夢中被割了腦袋。
更何況,我們自己都有一攤子破事,不具備救苦救難的能力呀。
而且,那位血月教的長老留著這些人不殺,還能宛如同時接到號令般、在適當的時候同時跑出來賣慘,怎麽看都不太正常啊!”
維克多聽迪克這麽說,就感覺心裡發堵。
他出身市井,見識過人間疾苦,對底層人抱有同情心,並且也很享受被這些人擁戴愛護的感覺。
甚至於,他的人生目標,一度就是憑借超凡能力,立功得封地,成為一名小領主。
也正是因此,賣慘這把軟刀子,對他而言足夠鋒利。
‘噗!’一根形似粗毛衣針冰凌,被羅博抬手射入維克多的頭顱。
羅博聲音冷冽的補了句解釋:“抱歉,維克多,你的情緒波動太過劇烈,已然要超出警戒閾值,我無法就這麽看你觸發魔化詛咒而無動於衷。”
維克多這才豁然驚醒,他們雖然一路攻伐都堪稱順遂,但畢竟是面對能在三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將他們困在迷霧領域中、疑似血月教長老的存在。
“我為什麽會忽略如此重要的信息?我平時不是這種感情用事,糊塗到將這麽重要信息迅速遺忘的人呀!”
再加上羅博的那句‘境界閾值’,維克多有理由相信,他其實一早就中招了,或者說一直身處局中,不斷的疊加著DeBuff而不覺,之前羅博和迪克沒說,是給他留些體面,此刻眼瞅著他要不體面,就只能出手幫他體面了。
“抱歉,我今晚有點失水準。”
“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說話的同時,羅博雙臂齊揮,冰藍色的光霧頓時呈漣漪,一環環擴散,凡是被波及的人,呼吸之間便凍成了冰雕。
“你!嗨!”千言萬語,都化作一聲歎息。
羅博淡聲道:“好死,這是我能負擔的起的、給予他們的體面。”
維克多帶著幾分自嘲的哂笑一聲:“我現在格外的想斬殺這個疑似血月教長老的家夥。”
迪克嘿嘿笑著插話:“是個好建議,斬首那一劍留給你。”
維克多森然道:“一劍可不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