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價值
人馬落水,一幫驃騎兵被小頭目呼喝著下水救人。
不是小頭目不願意表現,而是身披重裝,來不及卸甲。
驃騎則身著皮甲,雖然也不得勁,但相對還好。
與此同時,水下的怪物被驚動了。
它本就在這一帶,不久前才海吃了一通,尋常情況是懶得理的。
然而,羅博暗中施展手段,令戰馬驚厥,魂力暴漲,對水怪而言,這等散發著強力靈魂波動的魂魄,乃是美味。
這水怪為了獲取美食,甚至會故意折磨受害者,令其飽受刺激,產生大量的情緒,這過程對其而言,就像人類烹煮食物一般。
此刻有鮮甜可口的美味,也就不妨再屈尊一回。
它一動,由於塊頭大,平靜的河面,頓時泛起了異樣的湧流。
雖然迷霧常在,但維克多作為超凡者,感知敏銳,比眼睛看的都要遠,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既然要施救,自是不會放過這一情況,結印禦風的同時,向馬隊眾人呼喝示警:“小心,水下有怪異!”
有人聽到了,有人入水已深、又忙著救人,沒能聽到。
其中倒霉的,被巨大的身影從身旁刮蹭掠過,便在卷蕩的激流中失穩亂翻,同時魂魄被吸。
而這時,維克多已經駕風飛臨河上。
就見他一手揮劍,連連刺出青光風錐,另一手則甩出裹纏著青光的細長鎖鏈,從水中拉人。
這鎖鏈既是修行用具,也是實戰兵器,鐵狼瓦寧大師的學生,都持有且擅於使用,只是風格各不相同。
維克多的風格是快速靈動。眨眼之間,已從被水怪攪渾的河水中拉起一人。
這時,此區域的河水已然像是工作的滾筒洗衣機中的水般卷蕩渾濁,身在其中,連上下左右都難以分清,更別說脫出。
常人在被這等水勢卷纏,任是水性再好,也免不了窒息而亡的下場。而死前的絕望痛苦掙扎,則是水怪想要見到的。
偏偏有人壞它好事,它自然是惱怒,河水湧動,無風起浪,直接托著其巨大的身形騰空而起,魚躍龍門般去咬空中的維克多。
馬隊的許多人,這時才徹底清醒的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紛紛驚叫出聲。
維克多旨在救人,靠眼睛的余光,就注意到這披甲蠑螈般的水怪那一身質密晶亮的層疊魚鱗,知道尋常手段,一時半會兒根本破不開,因此只是禦風躲閃,並不反擊。
水怪卻是不依不饒,撲咬不中,兩隻與身體相比顯得短粗萌蠢的前爪揮舞,其身下的水流,立刻便如活了般,分出一大部分,像是咬合的獸夾,‘轟!’的一聲,就將維克多連同其周遭的空氣一同兜住,形成了大泡泡般的水牢。
“不好!”維克多終於意識到小窺了水怪。
他以為對方只是因靈潮而突變的妖邪,沒想到人家還有類法器傍身,就是這看起來並不打眼的水。
他的法鏈上的風之力,已經被構成水牢的水流截斷,這個小小的細節,讓他對這超凡之水的強度有了一定的估測。
他知道,他現在已然沒有余力救別人,而需要全力脫出,否則極有可能被囚捕悶殺。
然後,便在下一瞬,情況就出現了大逆轉。
水牢突然崩毀,先是如瀑布水般飛落,隨後又脫出一部分亮藍色澤的,追著水怪橫飛的身形而去。
維克多不明就裡,岸上的馬隊眾作為旁觀者,卻是看的明白。
羅博出手了。
也是法鏈激射。
不過他這個法鏈,明顯比維克多所用的,要長的多的多。
這不僅凸顯了法鏈長度本身,同時也代表了羅博的禦法范圍。
盡管法鏈作為修行用具,等於是時長被祭煉,但本身仍舊有著類似電阻的概念,人的念力想要延伸傳遠,可沒那麽容易。
羅博非比尋常,他甚至擁有神魂,若非本身格位不全,就應該稱作‘祂’而不是‘他’了。
虛空冰焰沿著法鏈蔓延,在空中形成一道異常顯眼醒目的熒藍的的光,就連半徑九米內的迷霧,都凍結成冰藍色的齏粉簌簌而落,而這冰粉落到地面、水面,又漣漪般擴散,凝結出冰凌霜花。
這樣的力量,拿一條水怪,自然是不在話下。
直接洞穿頭顱,凍結魔魂,身體也宛如被無形的大手擼了一遍般抻的筆直,這是神經收到極度刺激產生的自然反應。
等其從空中拉回到岸上,已然從裡到外凍成冰坨。
‘嘩啦啦!’水怪祭煉的類法器水之精華,宛如乳燕投林般撲在羅博身上,掉落一地冰屑後,僅有一小部分被虛焰祭煉後的,融入其身體,羅博的眼睛,也因此從灰藍變成了湛藍,稍微盯的久了,就會覺得妖異非常。
接下來就簡單了,那之前趾高氣揚的‘少爺’僥幸沒死,卻也灌了不少泥水。
而且本就已經是深秋,迷霧籠罩多日,無論是土地還是河水都堪比冬日的冷冽,以至於這位‘少爺’看氣色,已經不比死人好多少。
維克多救了數人上岸,羅博卻一臉不以為然的道:“亂世已至,這些人仍舊愚蠢自大、目無余子,要我說,就應該慘死上一些,才懂得謙卑敬畏。”
他說這話,既沒有避人,也沒有壓聲,那些驃騎就在不遠處,聞言自然是憤怒,但更多的、卻是畏懼和心寒,更是沒人敢於直視羅博。
人前顯聖,連頭帶尾近十米、體重約莫有噸半的水怪凍的梆硬,連周圍的土地都結冰,水汽進入范圍就會結成冰粉,這等強力的手段,由不得他們不畏懼,而其視他們為雜魚螻蟻的態度,更是讓人發怵。
維克多卻是知曉,羅博這是在唱白臉。
之前這幫人趾高氣揚,他心中也惱火,只不過作為務實之人,他已經習慣了忍性屈伸,不會輕易表露。
這時便回:“生命可貴,應給予改錯的機會。”
羅博笑笑,沒再說什麽。
氣色不佳的迪克,則拍了拍水怪,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這食人吸魂的大魚,肉質估計很是鮮香緊實,能讓我們解解饞。”
維克多眉毛挑了挑,沒說啥。
他感覺出來了迪克的巨大變化。
氣質變了。
以前的迪克透著油滑放蕩,現在則變成了冷冽黑暗,還帶著幾分瘋狂,細品有些瘮得慌。
他在懷疑,迪克的蘇醒,怕是不太正常。
而之所以沒有懷疑同樣劇變的羅博的神智,是因為原本的羅伯,本就是心志堅韌、有著鋼鐵般意志的人。
在維克多看來,羅伯能熬過魔藥的侵蝕,情理之中。
迪克就有些表現超限了。
不過他是那種表面不會有太多情緒表露,內心活動特別多的人,對迪克有所懷疑,卻也不會說什麽,連試探都不會。
事實證明,當你展露令人側目的力量、以及價值,那麽哪裡都不缺‘好人’。
‘好人’湊了過來,小嘴抹了蜜般,又是道謝、又是邀請,對象自然是維克多。
維克多好說話嘛,而且只要稍微用心就會發現,維克多是三人中的為首者。
至於貌似羅博跟能打,這個其實不一定,至少從之前跟水怪的交鋒中,並不能完全確認這一說法。
過程太快了,三兩下解決戰鬥,或許維克多有強力大招但沒展示,又或故意以身為餌也說不定。
而且,維克多能飛天,這也是加分項。
飛翔是人類的夢想之一,飛行也很有嗶格,更何況若是足夠仔細,就會發現,維克多更具強者氣息,年長、精乾、不乏威嚴。
維克多本就打算就近落腳,探聽一下情況,如今受邀,自然是欣然同意。
他們說話的時候,迪克已經揮劍講水怪薄皮切塊兒。
迪克原本親和土和火,他這種親和,不夠純粹,兩種差不多,結果就是那種也不夠強。
超凡者,本就吃天賦,十分依賴血脈天賦的加持。
所謂的三分靠努力,七分靠天賦。
而末法時代,超凡力微弱,對天賦的依賴愈發如此。
所以像迪克這種,幾年下來,便開始跟天賦好的拉開差距。
這也是為什麽迪克放蕩擺爛的一個原因。
眼睜睜看著像羅博這樣的年輕人後來居上,關鍵是人家邊玩邊修行,就遠比他苦修士般勤修苦練來的高效,難免羨慕嫉妒恨。
理性的一琢磨,卻又恨不起來,造化如此。
於是就漸漸不再仰視看高峰,而是俯視看山下,便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擺爛由此開始。
然而黑羅博卻懶得理會這些隱情,他幾乎沒有同情心。
他甚至認為道德本身就是一種因文明需要而產生的假象。
因此他借著不久前迪克被掠的機會,就將其原本的人格殺死了。
然後,將之製造成了寄情奴。
這個說法有些生僻,用個不是特別恰當的說法,心魔。
只不過,寄情奴不比心魔那麽粗疏,囊括七情六欲,寄情奴隻承載一種情緒概念。
迪克承載的是黑羅博的憎恨。
從某種角度講,迪克就是羅博的精神垃圾桶。
這種分割,有羅博當初建立為人格分身的創意在裡邊。
但更多的是,還是舊日支配者的技術及理念認知作祟的結果。
黑羅博需要自己更純粹,以解鎖那些高級的舊日支配者的技術。
於是就玩了這麽一手。
在舊日支配者的技術加持下,迪克原本平平無奇的土、火親和,變成了熔岩親和。
熔岩跟寒冰一樣,是一種複合型的超凡力。
風和水的複合是冰,土和火的複合就是熔岩。
迪克原本使用沒什麽特色的闊劍,現在則用奇兵斧頭刀,刀身加斧刃,斧刃有刀尖,帶倒鉤,更利於劈砍,招式上也有些很陰險凶殘的運用技巧。
這算是鑄就了法刃。
卻也成為了維克多對其起疑心的另一個原因。
維克多知道過去的迪克是個什麽實力水平,況且迪克被掠的遭遇,跟之前羅伯被迫飲下魔藥的情況並不一樣。
好在,單純只是懷疑,還遠不足以讓維克多撕破臉。
羅博也正是利用維克多的性格特點,才沒有嚴格約束迪克,也包括他自己。
他知道維克多這種人,大局為重嘛!
然後時間一長,便見怪不怪習慣了。
迪克的斧頭刀被橘金色的熔岩光芒包裹,上下翻飛,就像嫻熟的殺魚佬處理漁獲,很快就將冰凍的水怪扒皮抽筋。
內髒該扔的扔,該留的留,眼、腦、須、鰭、皮都留下,這也算是很不錯的超凡材料。
羅博和迪克不需要,維克多能用到一部分,剩下的則可以賣錢。
他們也算是九死一生從王都逃脫,原本就並不如何富余,如今更是窘困,這批材料,能大大緩解此等窮病。
為了運送這批物資,驃騎們都下了馬,以之做馱獸,反倒是羅博三人,都有馬代步,高人一等,也沒誰覺得這不合適。
不久之後,萊巴內便在眾人的眼中漸漸變清晰。
大河之畔,但並不挨著,而是人工修了近十千米的槽渠,使得河水能被利用到。
但這五米多寬的渠並不足以走中大型河船。
峻嶺之下,萊巴內背後就是險峻的大山,遮擋南下的冰寒,其所在位置,地勢也不算低,也算是一處好地方。
它屬於子爵領,就像地球帶英歷代的王儲都會被封為威爾士親王一般,萊巴內子爵,從來都是卡爾洛沃伯爵繼承人的爵位。
卡爾洛沃家族,歷史悠久,家族傳承也有自己的一套,其繼承人早早的就開牙建府,獨當一面,而不是跟在老爹屁股後面,以受教育的名義當跟班。
不過,昏迷的這位少爺,可不是萊巴內子爵,甚至都不是現任卡爾洛沃伯爵的親子,而是侄子,叫馬雷克。
馬雷克的父年輕時為卡爾洛沃伯爵擋下刺殺而送命,卡爾洛沃伯爵發誓要讓其家人余生無憂,結果這侄子反倒比繼承人更驕縱了些。
也只是有些,其實是懂得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只不過年歲較輕,識人方面還差了些火候。
這不,醒了沒多久,臉色還青白著,就跑來賠禮道歉了。
維克多見此,心中的那點氣當場就消了。
羅博雖然笑盈盈的,心中卻愈發的不快,認為對方是在賣慘。
用道哥的話說:侮辱了我的人格,還要侮辱我的智商……
萊巴內子爵並不在城中,這也是先鋒商運的船以魔音石求援後,為什麽是馬雷克帶隊沿河巡查的原因。
至於為什麽不是乘船救援,原因也簡單,此河段鬧水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碼頭都毀了,根本不敢行船,萊巴內子爵就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跑去向其老爹求援。
而先鋒商運的船,不知就裡,本來萊巴內是其補給停靠的一站,結果……
困擾一城人的水怪,卻被羅博利落斬殺,這麽一對比,高人的形象立刻就有了,恭敬以待也就不奇怪了。
尤其是,靈潮迷霧之後,又何止是河中滋生水怪,崇山峻嶺間魔物也很多的。
要是維克多三人能一路斬妖除魔令道路重新開通,那就太棒了。
所以恭敬的原因不僅僅是三人強大,還因為有高價值。
正所謂,別人對你的態度,取決於你的有用程度。
反過來也一樣,維克多就委婉的表示,想要感謝三人為此地居民除了水怪,不妨來點乾貨,發動統治者之能力,幫忙問詢一下遷徙隊的下落。
別說,還真有消息了,遷徙隊曾路過這裡,就在大約半個月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