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氣嫋嫋升起,炒鍋發出嗤嗤的油響。
谷劍秋從鍋裡盛出一部分菜裝進飯盒,剩下的裝盤上桌,又盛了兩碗米飯,這才摘掉圍裙。
“哥,成績下來了。”
谷天宇敲了敲窗戶。
谷劍秋快走兩步接過弟弟的成績單,掃了兩眼,把單子還給谷天宇:“拿去給媽看看,一會兒吃飯。”
谷天宇用力點了點頭。
紅毛細犬立在門口,吐出舌頭吭哧吭哧直喘氣,尾巴歡快地搖動起來。
等一家三口吃完了晚飯,收拾乾淨,廚房裡的谷劍秋用毛巾擦了擦手,對旁邊洗碗的谷天宇說道:“成績單先給我吧,我帶到醫院去,讓大姐也看看。”
“哦。我一會兒給你拿。”
“天宇,你為什麽要報考武備學堂?”
“因為,額,我……”
“如果是經濟原因,你大可不必這麽考慮問題。現在家裡富裕多了,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建築,還托華婷姐收集那些太空古建築的明信片,不如改學建築?學費我來出。”
“哥,你以前都不問我這些的。”
“那是我以前做的不夠好。”
谷天宇拿濕漉漉的小手指掏了掏耳朵:“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現在不喜歡建築了。”
“你也知道,現在年歲不好,帝國才吃了敗仗,讀兵事科目弄不好是要上戰場的。”
“那我就更要讀兵事了。”
谷劍秋看了一眼谷天宇,對方低頭擦拭著盤子,校服衣領往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稚氣未脫的臉蛋上顯出與年紀不符的靜氣。
“如果有一天,再有別的什麽人把神機飛到我們頭頂上,好像你小時候和我講的,雞黎人轟炸崇島時候。我就可以親手駕駛神機,保衛媽媽,保衛大姐,也保衛你。”
谷劍秋看著眼前的弟弟,似乎看到了記憶中許多面容稚嫩的娃娃,心中湧出一股別樣的情緒。
哪有那麽簡單……
“我小時候?我小時候你多大?嗯?”
谷劍秋面無表情,拿手指捅著弟弟的胳肢窩。
“哥,你別鬧,哈哈~”
谷劍秋大概清楚,如果自己十分堅持讓弟弟改讀別的科目,谷天宇就算不理解,也一定會答應自己。
谷劍秋兩世為人,但關於弟弟的教育問題,卻總是生出糾結的心思,他甚至有一點惶恐,害怕正是因為自己草率的建議,讓弟弟承受了不必要的苦惱。
可能這就是關心則亂吧。
最終,谷劍秋還是決定尊重谷天宇的選擇。
“天宇,你想報什麽科目,我和大姐不會乾預。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我相信無論報什麽科目,你都能成為很優秀的人才,不要有太多負擔,家裡有我。”
“嗯。”
“不過,還有一樁事,你不能瞞我。”谷劍秋的語氣風輕雲淡:“你有沒有正式加入正氣學社?”
谷天宇咽了口唾沫,動作也遲鈍起來。
谷劍秋接過他手裡最後一個盤子,沒再說話。
“我並沒有加入正氣學社,一開始是我主動找上他們的,在大哥死了以後,那幾年你在讀書,所以不知道大哥在礦上的事兒。”
谷天宇娓娓道來。
……
……
“江寧是變了天啦!”
姚啟功點燃打火機,把一張情報燒成灰燼。
“常侖是叫炎武合的人給截殺了,帝國為了粉飾太平,才謊稱常侖是死於海難,就發生在我們鬧罷工那天。而且我聽說,劫憲兵監獄的人也是他們。”
“這麽巧?”
名叫春生的壯漢縮在一張針織椅子上,有些騰不開手腳。
“我看不是巧合。”
姚啟功擰著眉頭:“以後我們要小心路博鴻這個人,他可能比我們想象地要複雜得多。”
“你是說,這都是三合心一手策劃的?這不太可能吧,那路博鴻就是有這個膽子,他能有這個能耐?”
“你可不要小看了這幫古星來客。三合心在古星有七八架戰爭神機,作戰能力不下一個神機連。還打退過星際海盜。劍袍勳爵,出手真是不同凡響,他留在江寧,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至少路博鴻不克扣工人薪資,他對底下人還算大方,我聽說三合心鐵廠的工人,不僅各類保險齊全,冬夏有補貼,食堂每天還供應豬肉和炸黃花魚。”
春生攤開手。
姚啟功聞言,不禁瞪了壯漢一眼。
“我開個玩笑嘛。”春生笑道:“我倒是對炎武合刮目相看。我沒記錯的話,炎武合在本土並沒有什麽強力人物駐扎,這次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殺死一位擁兵兩萬的提督,真是石破天驚。”
“炎武合這次指揮作戰的是個香主,叫什麽石中火魏禾。他這次立了大功,成了謀將,似乎一下子參與到南方支部的支部長選拔裡去了。”姚啟功隨口道:“不過炎武合這種傳統集會,對心電高低和輩分太執著,我看那魏禾沒戲。”
他歎了口氣:“江寧現在是藏龍臥虎,我們手裡這點人越發不夠看了,要是西樓還活著就好了。”
春生沉默不語。他是正氣學社留在江寧為數不多的武鬥派,他曾經是帝國某衛星堡壘的低級武官,多次參加對宇宙海盜的圍剿,能嫻熟操作各類載具和武器,械鬥水平也不輸同心電的武術家。
可惜,江寧這幾年的水格外渾,義殖手術,變異心電,金菊殺手,正牌天官……
春生一下子相形見絀了。
“過陣子,你去找一趟天宇,一來國考成績也該出了,你去祝賀一下,二來,你再問問威靈君留下的船票,江寧現在的局勢波譎雲詭,如果你能從威靈君那兒學到點什麽,我們就能佔據主動。”
春生難得對姚啟功的話生出幾分抗拒。
“威靈君恐怕看不上我,何況這張所謂的船票是否存在都難說。”
“西樓確實得到了威靈君的認可。這不會有假,威靈君一定給了西樓可以橫渡宇宙找到自己的辦法。”
“威靈君雖然是虛無黨魁,但其實就是掛個名,一向對黨內事務漠不關心,他和西樓只是私交,我看我就是拿著船票去了鬥母宮,到頭來也只能吃個閉門羹。”
“不試試怎麽知道?”
“西樓性格馬虎,說不定早就扔掉了。”
“你這就是推脫,這東西留在谷家人手裡沒一點用,我們拿回來對他們的安全更有保障。”
春生突然坐了起來,好似破窟的猛虎,目光死死盯著帳篷外面。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條人影。
“二位,我能進來坐坐麽?”
谷劍秋望著姚啟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