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鄴城不遠
  無極縣。

  街上車水馬龍，在徐嘉樹印象中，隻論商業繁盛，在他所到過的地方之中，也只有長安雒陽兩京堪與媲美。

  《史記》稱中山人“仰機利而食”，並非虛言。

  這裡身處四州交界要衝，向外是幽燕之地，向內則是廣闊的大漢內陸，手工業素以“多美物”著稱，又不缺好馬和遊俠，堪稱河北商業樞紐。

  只不過最近南邊戰事正酣，街上生意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響。

  甄宓有種天生的貴氣——具體來說，行止尊貴有度，不可輕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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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些話，甄宓才放下心來，對某個體育生的印象也好了不少——這人外表看上去凶凶的，沒想到肚子裡還有些貨，看來也不是滿腦子打打殺殺的粗鄙武人嘛
  甄儼看到自家小妹難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出言打趣道：“舍妹天資聰穎又博覽群書，在家中連娘親有時候都說不過她，今日卻是見識到了人外有人。”

  徐嘉樹拱手道謝，上馬離去。

  可惜徐嘉樹雖然不知道盧植具體的卒年，也能觀察出這位大漢的定海神針已經時日無多，所以必須趁著老爺子還活著的時候積蓄實力。

  想到這裡，軍士的表情特意舒緩了一些，大聲問道：“來者可是公孫將軍的人？”

  馬太效應無處不在。

  出乎小蘿莉的預料，徐嘉樹搖了搖頭道：“一般來說是這樣，但這麽做是有前提的，如果亂局遲遲沒有平息，還是糧食管用一些。”

  等這支公孫家的商隊走遠，軍士拿出袖中沉甸甸的五銖錢，喃喃道：“倒是個會來事的。”

  眼下冀州的爭奪有轉向白熱化的趨勢，手握這些糧食，甄氏的態度將十分關鍵，哪一方拉攏到甄氏，那就不用為了軍糧而擔心了。

  歷史上袁紹兵不血刃地奪下冀州，尚且與甄氏聯姻，如今這些籌碼能換到什麽，還真不好說。

  徐嘉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慰道：“也還行吧，你看這毛兒，多水靈，這杆兒，多直”

  在回涼州備戰之前，只需要陪著盧植老爺子進入鄴城，宣讀一下天子詔書，如果可能的話，再見見潁川荀氏的那位王佐之才，自己的出使之行便算得上功德圓滿了。

  長年大宗貿易所積攢的天量糧食，才是目前甄氏手上最優質的資產，只要手上有這些糧食，甄氏的重要性就是不言而喻的。

  說這種貧嘴話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帶上了兒化音。

  徐嘉樹也心不在焉，他在想別的事情。

  即便把目光放在甄氏的勢力范圍，也就是冀州，至少在完成整合之前，張氏手裡的財貨價值遠遠比不上糧食。

  甄宓對家族的未來其實是很悲觀的，自古每逢亂世，平民都是最倒霉的一群人，而商人雖然家財萬貫，本質上卻還是平民的一員，甄家目前手裡的官位只不過是區區的曲梁令，想要保住家產並不容易。

  “除了弟兄們身上吃飯的家夥，剩下的便只有糧草了”，徐嘉樹看他每輛車都小心查驗，不由得開口道：“這天都快黑了，大夥又冷又餓，都想趕緊找個地方休息呢”

  不是什麽長臉的事情，還是別提的好。

  “甄兄自謙了”，徐嘉樹搖搖頭，“譬如凜冬將至，萬物都須求一個活路，對那些商人而言，甄兄手裡就有他們的活路，如此生殺予奪之權，便是縣君也未必能比得過。”

  不管冀州最後花落誰家，總之壓製袁紹的目的看起來已經是達成了——盧植老爺子加上劉關張，足夠讓袁本初的發育速度大大延緩。

  素封，指人雖是白身，卻因為財富而具備宛如封君一般的權勢和影響力，乃是對富人的美稱。

  轉身對甄氏兄妹招呼一聲，眾人回到莊園。

  老頭。

  “舍妹一向如此，子茂還請海涵”，甄儼苦笑道：“明明是個孩子，卻一點都沒有天真爛漫的樣子.”

  “大兄，這便是天子符節嗎”，甄宓躲在身後小聲問道：“怎麽與書上的不太一樣？”

  不等甄儼回話，他身後的小蘿莉甄宓彈出腦袋問道：“不知此話作何解釋？”

  聽到這話，徐嘉樹連忙擺手。

  “那”，徐嘉樹悄悄深吸一口氣，眼睛看向他的脖子，【無雙】準備就緒，開口邀請道：“兄弟要不要試試？”

  徐嘉樹心驚膽戰地跟著他，直到最後一處，心越跳越快。

  這個詞用來形容甄氏兄妹的排場再貼切不過，整個無極縣就如同他們的封國一般，所見之人無不仰其鼻息。

  “你這馬挺能藏啊？”，軍士指著一架車上的死馬道：“放得這麽靠後，我還以為是什麽漏網之魚呢。”

  “請吧。”

  整個河北除了令支的公孫家好像就沒有其他叫的上號的了，看這樣子，應該是公孫瓚的人，這可是袁將軍嚴令要好好招待的。

  一路上，甄家兄妹小聲商量著接下來見到盧植該如何應對。
    基本上是甄宓在說，甄儼在聽，他對甄氏的具體情況還不如十歲的妹妹清楚，得知家中的存糧數目之後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袁紹軍都是從渤海郡征募來的青州人，聽過公孫瓚的名聲，此刻看到他名下的產業如此龐大，連護送糧食的士卒都如此精銳，心中又高看了幾分，“兄弟這話說的不錯，都是奉命行事，那便讓我看看你們有沒有帶違禁之物吧。”

  兩人靠的極近，軍士自然知道什麽意思，余光觀察了一下，面上不動聲色地把東西放到袖子裡，“公孫將軍怎麽自己不來，卻只是派人過來賣糧食？”

  袁紹有令，兵器鎧甲和糧草等戰略物資都不許過去——自己人除外。

  商隊中走出一位高大英武的男子，讓軍士不由得把手搭在刀柄上，以免在士卒面前弱了氣勢。

  甚至可以說，只要老爺子還在世，袁紹便不可能一統河北四州。

  不少人見到甄家的二公子（長子甄豫早逝）帶著妹妹出遊，紛紛小跑出店面，手裡拿著五花八門的東西獻殷勤——萬一真傍上甄家就發達啦，人家拔下一根毛比自己大腿還粗咧！哪怕混個臉熟，將來借錢周轉的時候也好開口不是？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熱情，另有一些體面的商人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他們對著那些沒臉沒皮的同行翻了個白眼，然後走上前，對著甄氏兄妹俯首帖耳，主動向兩位少東家報告自己店面最近的經營情況，定當為甄氏殫精竭慮雲雲
  畢竟是自己人，舔起來還是會稍微注意一下形象的。

  在小蘿莉的想象中，這玩意不說驚天動地，至少也該用點夜明珠之類的寶貝裝點一下，不然怎麽能代表天子的威儀，像史書中那般，一亮出來便令群雄懾服呢？

  五二.一九二.九一.二零

  “還得是伱們幽州人”，軍士聞言笑道：“青州馬貴，我們可沒有這種口福。”

  從中平年黃巾之亂爆發算起，到西晉歸於一統，漢末的亂世持續了八十多年，足足四代人的跨度，是一次超長的周期，不能以常理揣度。

  劉焉的卒年自己是很清楚的，那老小子一直被背瘡所擾，沒有幾年好活，剩下幾個兒子都是不成器的，也就巴郡趙韙算個人物，最大的問題反而是蜀道該怎麽過.
  直到盧植所在的莊園已經隱約可見，徐嘉樹的思緒才收了回來。

  說句不好聽的，能保住目前半官半商的地位就已經是個相當能接受的結局了，談何更進一步？
  見甄宓主動搭話，徐嘉樹便開口與她分說起來。

  袁氏借糧的使者走後，無極縣中便開始流傳她的一些事跡。

  “嗯嗯，我知道”，軍士心不在焉地敷衍著，眼睛卻還在到處尋找著什麽。

  來之前說好的只要乾老本行，保護小姐就行了，可不知不覺，西涼鐵騎們已經習慣了服從這位副使的命令，反正就算去問小姐，得到的答案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之所以選中甄宓，就是因為她的這股子貴氣。

  “是公孫家的人”，徐嘉樹臉上堆笑，“來這裡賣點糧食，還望軍爺行個方便。”

  “多謝兄弟。”

  甄儼一開始還耐心應對，而後便發現，如果每家商戶都這麽來一趟，自己怕是要在街上待到天黑都走不了，口稱要帶妹妹出遊，這才在手下商戶的幫忙下開了一條路。

  公孫？

  三人騎馬剛出城們不遠，便有一隊精銳騎士鬼鬼祟祟地迎了上來。

  拿甄儼任職的曲梁來說，這些糧食足以供全縣居民半年所需！

  突然發現自己能左右一州歸屬，甄儼的腦子不由得飛速運轉，不斷地思考各種選擇帶來的後果，臉色也頗為精彩。

  然後，她突然想起了娘親張氏低價吃進大批財貨的事情。

  怎麽是個破棍子.
  當然，這話甄宓是不敢明著說的，只是小蘿莉眼睛瞪得圓溜溜，滿臉的失望，就好像什麽很重要的幻想破滅了一樣。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甄儼作為甄家目前唯一一個成年的男丁說話分量極重，而且比深閨中的張氏要更容易接觸到，好不容易出現在大街上，自然引得眾人競相奉承。

  經濟不好的時候，雖然身在其中的所有參與者都會受到影響，但是原先的巨頭可以憑借深厚的積累和體量優勢撐過最艱難的時間，並且還有余力以低價抄底收購優質資產，借此完成結構的優化。

  身下一水的涼州大馬，乾這種事讓人怎麽看怎麽別扭，為了盡量減少存在感，他們隻帶了佩刀，以及一根被布包裹的不明棍狀物。

  有一種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過去的，而且一經發現就要立刻抓拿起來，唯有這樣東西，眼前這人給再多財物都不能讓他掉以輕心。

  雖然沒有這人說得這麽通俗易懂，可娘親操持家中生意多年，想必這種操作已經是熟能生巧，感覺自己好像誤會娘親了，甄宓又問，“所以娘親賣出糧食買進財貨，乃是深謀遠慮之舉？”

  “兄弟說笑了，天冷路遠，兄弟們沒有肉食，便殺了一隻準備吃了”，徐嘉樹壓低聲音，“等到回去之後，就說死在路上了，算是個福利。”

  也就是說，入蜀一事要盡快提上日程了。

  “在下也不知道啊”，徐嘉樹長歎一聲，“都是奉命行事，混口飯吃罷了。”

  　修修改改還是發上來了。

  什麽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仿佛有人把玉衣披在她身上啊，相士小時候說她將來貴不可言啊之類的，以此為甄袁兩家的下一步合作造勢。

  甄宓一臉認真地聽他分析，不時還點點頭，不同於自己讀過的那些羞於談論利益的儒家經典，這是只有歷經過經濟周期的大商家才能總結出的寶貴經驗，在商業理論僅限於口耳相傳的古代，算得上金玉良言。

  不久前才從北方來了一隊甄氏的商隊，照樣放了行，而公孫瓚作為準盟友，他的人能不能過還在兩可之間，需要先向上請示，軍士也就暫時沒有管那些，反正後面還有數重關卡，有的是時間做出反應。

  依甄氏的向導所言，此處離鄴城已經不遠了。

  好不容易脫了身，徐嘉樹回憶起剛才的場景，忍不住笑道：“甄氏當真富甲河北，素封之稱名副其實。”

  軍士看了他良久也沒看出什麽異樣，搖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拿了人家的東西就要行方便，別說我不照顧你，趁著這馬還沒腐爛，趕緊走吧。”

  “.”

  三日後，一支精悍的商隊出現在鄴城外圍，停在袁紹軍的哨衛之前，為首的軍士看了眼貨物上的“公孫”大旗，眼睛眯了一下。

  徐嘉樹當然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誰小時候還沒中二過，一笑了之。

  “而且在下看來，往後甄氏在本地的地位可能會更高。”

  如此一來，等到大環境好轉之時，便可以大舉反攻，將大片地市場空白輕松佔據下來。

  到四下無人處，直到親眼看到了符節之後，甄儼這才完全相信了徐嘉樹的話語。

  這人怎麽收錢不辦事呢？

  另一邊，盧老爺子渾身是血地從馬腹中鑽出來，心中感歎也不知道這個徐子茂哪裡這麽多的鬼主意。

  “子茂折煞我了，些許浮財而已”，甄儼面色有些羞赧，“這些商家只是擔憂戰事日久，生意周轉不過來所以才想巴結我，平日裡斷不至於如此的。”

  甄宓仰頭看了他一眼，一副“我才不理笨蛋”的樣子。

  　　這一卷想借主角的眼睛讓接下來的幾個亂世主角都出個場的，評論數據很差，還是舍棄了後面的內容。

  　　求反饋，有點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