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活祭刀兵，大夏龍雀
  “西域白駱駝一對、玉佛陀一尊、西域大盤羊七百隻、夜光杯、夜光碗四對，夜蘭國葡萄佳釀二十六樽、大雪山奇獸長毛四角鹿公母一對、西方哈布斯灼火盔甲一副、米利亞大公劍一柄……”

  蟬鳴一陣接著一陣在庭院嘶叫，隨著鄭和徐徐的說話聲，前面負著雙手，闔眼傾聽的蘇辰，忽然停下來，微微側臉開口，將鄭和後面宣讀清單的聲音打斷。

  “鄭督公，你剛剛讀到西方？”

  “是的陛下，上面寫西方哈布斯灼火盔甲一副，還有什麽米利亞大公劍一柄。”

  “給朕看看。”

  蘇辰接過遞來的西域使者呈上來的貢品清單，果然在上面找到了剛剛鄭和所講的西方盔甲和兵器。

  “派人去將那副盔甲和兵器取來，送到朕的書房。”

  說完，蘇辰拿著清單返回禦書房，典韋、許褚分立門口兩側，鄭和徑直跟在天子身後進到裡面，貼心的為蘇辰倒上了茶水。

  “陛下，這是想要看看西方的兵器工藝？”

  “嗯，總要有一個比較。”

  蘇辰輕抿一口茶水，看著手裡的貢品清單，話語斟酌了片刻：“能讓西域人將其當做貢品送來，應該不是凡品。從對方兵器甲胄上的工藝，是能看出西方那邊的鍛造水平，從而也能看出軍隊的實力。”

  “西方之人……應該很能打吧。”鄭和略點了下頭，語氣反而有些興奮。

  不多時，幾個侍衛從外面進來，門口的宦官將書房的對開門完全敞開，幾個侍衛才將一套沉重的甲胄搬進來，一同搬進來的，還有一柄橫在架上的大劍。

  這幅盔甲與大夏的風格完全不同，整體由一塊塊鐵片拚接而成，打磨的鋥亮，上面烙著金色的花紋，覆甲率極高，手指都被包裹了進去。

  “這樣的鎧甲看似防禦極高，但一板一眼，沒有緩衝的鏈甲，重疊的魚鱗，便無法做到卸力的作用。”

  鄭和僅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定調：“一錘砸過去，不死也內傷。不過，這世道的西方之人，身材倒是高大。”

  “嗯。”

  蘇辰附和的點頭，仔細端詳了這幅盔甲，他算得上馬背上的皇帝，對於甲胄還是有分辨能力的。

  “製甲的工藝很厲害。說明他們的匠造不弱，軍隊也就差不到哪裡去。還有這把劍……”

  取過兵器架上的那柄西方長劍，與蘇辰的夏王劍一樣，屬於雙手大劍，掂在手裡重量頗沉，劍面寬厚平整，中間有一條血槽，吞口左右尖銳細長，正中位置雕琢像眼睛一樣的紅寶石。

  用後世的眼光看，可以算得上是工藝品了。

  可在眼下的世道，這樣的寶劍只能說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陛下，若是西方之國俱是這樣的盔甲和兵器，倒也不用擔心什麽了。”

  “擔心還是有的，這些東西說不得只是皇室儀仗所用。”蘇辰看了一會兒，便失去興趣了，華而不實的東西，在他眼中根本沒有什麽價值。

  “說到鍛造，天外隕石不知道弄的如何了，一去看看如何？”

  蘇辰揮了揮手，讓侍衛將這兩樣東西帶出去，便邀鄭和一起去往燕京北郊的匠作坊看看。

  自從天外隕石拉回北方，交給匠作監後，便沒再過問，如今又過去了一段時日，不知道隕石是否已經開采下來，是否煉出可用的金屬。

  出了書房，鄭和喜滋滋的先去備了馬車，不久，一行人悄然出皇城，撿人少的街道徑直去往北郊那邊的匠作坊。

  沒曾想，剛到這裡，下了馬車，就看到呂布、項羽、關羽、馬超、趙雲也在此間。

  “你們這是……”

  項羽等人看到蘇辰，也跟著笑起來：“與陛下想到一處來了。”

  兩邊頓時都笑了起來。

  旋即，蘇辰帶著項羽、呂布、關羽等軍中大將，走進工匠聚集的工坊區。

  炎熱的夏風，呼嘯拂過一座座冒著濃煙的匠作宅邸。

  叮叮當當的打鐵聲絡繹不絕，鐵匠、學徒赤露著上身，忙著扇火、鍛打，抖動的肌肉上，汗水飛濺落下。

  此時，神情專注的匠人並沒有注意到，工坊宅院外面，天子帶著幾名將領走過外面的道路，不時朝兩邊大大小小的工坊看上一眼。

  這裡基本是軍中器物鍛造的地方，而蘇辰想要知曉打造隕石的地方，還在匠作坊最裡面，靠近火器鍛造的地方。

  “.……這裡人多眼雜，天外隕石又是難得的東西，放在這裡不安全不說，還會影響到這裡許多匠人，若是身體出了什麽毛病，軍隊的兵器趕製進度就會被拖慢。”

  自從天外隕石運回燕京，項羽就一直看守這東西，來過這裡幾次之後，對匠作坊裡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一邊往裡走，一邊給前方的蘇辰說著，同時也跟呂布等人講解，儼然一副大匠作的模樣。

  “很少看到威名赫赫的西楚霸王……如此急切做一件事呢。”馬超走在後面用著說笑的口氣，“.……果然咱們武人都一樣，愛兵器與愛美人一般。”

  “說到愛美人，孟起什麽時候另娶妻？”呂布從前面側臉望來，隨意的問道。

  “呃……往後再說。”馬超並不在意的揮了一手，“關、張兩位將軍都還沒想法呢。”

  關羽、張飛回頭看他：“扯我兄弟做甚？！”

  趙雲在一旁偷笑的同時，眾人已來到匠作坊最後面，匠作大將此時也接到麾下人通報，火急火燎的趕來相迎。

  “陛下來匠作坊，怎的不先遣人過來，也好讓卑職早一些相迎。”

  “若是那樣，朕就看不到想看的了。”

  蘇辰走到前方，一座氣勢澎湃的大宅院前停下，望著裡面高聳的旗杆，上方的白龍旗在風裡招展。

  他眯了眯眼睛，豪邁的聲音在這風裡落下。

  “……隕石怎麽樣了？”說著，蘇辰舉步走上石階，跨進門檻。

  “……稍有所獲，隻弄出了一點隕鐵，這是卑職用了許多鍛造的法子，才做到這樣。

  陛下也知道，咱們從沒有鍛造隕鐵的經歷，而且隕石有太多無用的岩塊，這些岩石又極為堅硬，又沒其他作用。”

  匠作大將埋著腳步走上石階，跟在蘇辰後面，走進這座大宅院後，打鐵、鑿石的聲響隱隱穿透而來。

  這裡與蘇辰之前看過的鍛造作坊不同，前院像是普通人家的居所，乾淨而安靜，只是空氣裡多了許多煙火味。

  再往裡走，圍牆變得厚實高大，能看到不少匠作坊的文吏、衙役進進出出。

  走過這邊，便看到照看幾座還燃著火的爐子，四周，有巡邏的兵卒，著皮甲，持長矛從過去。

  負責守衛大門的兩隊士兵見到大步而進的蘇辰以及軍中幾位將領，握緊了長兵，挺胸直腰，目光陡然像一把刀子直視前方。

  “拜見陛下！”

  “免禮。”

  蘇辰越過他們，進到中庭附近一座火爐旁，便看到了一個托盤上，放著一坨漆黑的鐵塊。

  那匠作大將上前向蘇辰介紹道：“陛下，這就是剝離出來的隕鐵，僅夠鍛造幾把刀。”

  “用了多少隕石？”

  匠作大將伸出手，比出五個指頭：“五千斤隕石塊。”
    “這裡多少隕鐵？”

  “六十五斤。”

  聽到回答，蘇辰皺起眉頭，這還不算其他東西的耗費。

  不過想到能鍛出隕鐵，也是不錯了。

  旋即，蘇辰點點頭：“這六十五斤當真是難能可貴。”

  說著，指了指面前不遠的火爐，“朕想看看你們現在鍛造隕鐵，就將這六十五斤，為朕打一把新劍。”

  “現在？”聽到天子的話，那匠作大將臉色露出一絲猶豫，顯然弄出這點隕鐵並不容易。

  “怎麽，有難處？”

  “陛下……”

  見瞞不過，匠作大將忽然跪在了地上，“……臣不是有意想要欺瞞陛下，實不相瞞，這隕鐵想要此刻打造兵器，有些困難。”

  “有何困難？”關羽也忍不住開口，說實話，誰不想拿上一把天上星辰做的兵器？
  “朕知道你的難處，畢竟隕鐵嘛，跟尋常镔鐵肯定不同。起來，朕不怪罪你，但有難處，你現在就跟朕說說。”

  蘇辰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拿人問罪的皇帝，開明的讓跪地上的匠作大將起身說話，後者急忙走到火爐面前。

  拿了一把，剛剛打出的刀胚，寶貝似得捧在手心，在典韋注視下，小心的舉起來。

  “……陛下，一般的刀經過不斷加熱折斷鍛打，去掉雜質、滲炭，最終形成刀胚，又用覆土燒刃技術，基本就成型了。”說著，他忽然劈出一刀，呯的一聲斬在那邊隕鐵上，火星四濺的瞬間，這口刀胚直接斷裂成了兩半。

  “隕鐵堅硬無比，比尋常刀劍堅硬不知多少，陛下來之前，臣與幾個手藝最好的鐵匠已經試了幾次，都無法將其燒紅。”

  無法燒紅燒軟，就意味無法鍛打成型。

  “沒有其他辦法？”蘇辰伸手放在隕鐵上，指尖觸到上面，傳來冰涼的感覺，如此好的東西，沒辦法鍛打，讓他有些不甘：“真沒有其他辦法？”

  匠作大將搖搖頭。

  此時，旁邊一個鐵匠忽然小聲開口：“陛下……小的這裡有一個土法子，不知道能不能用。”

  放在隕鐵上的指頭收回，蘇辰有些詫異的看向，說話的鐵匠，對方皮膚黝黑，身材粗壯，尤其一對胳膊，肌肉虯結，充滿爆炸般的力道。

  蘇辰看著他，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那鐵匠看了看那邊的匠作大將，見後者沒有反對，便深吸了口氣。

  “小的這個土法子，有些殘忍……就是需要……血祭。”

  血祭？
  蘇辰愣了一下，呂布、項羽、張飛、關羽等人也愣住，那鐵匠連忙說道：“尋常鍛打已經沒有辦法，或許可以試一試。”

  “那就試一試。”蘇辰也不多廢話，“朕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死囚，鄭督公，勞煩你跑一趟。”

  提到血祭，蘇辰直接就想到了乾將莫邪，既然要這麽做，他便想到一個廢物利用的東西。

  “……將倭寇豐臣秀吉帶過來，這裡正好用得上他。”

  蘇辰聲音洪亮有力，隨意的抬了抬手，鄭和當即離開，出了這裡，不久之後，再回來時，身旁跟著兩個緝事廠的番子，兩人手裡提著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矮小身影。

  正是被到燕京的倭寇大名之一的豐臣秀吉，來到這邊遊街示眾之後，就被丟進天牢，每日都遭受牢頭的折磨，要不是有鄭和叮囑，不許弄死，恐怕進天牢的第一天就被弄死了。

  豐臣秀吉兩眼紅腫，臉色慘白，雙唇哆嗦的看著周圍的人，渾身上下的囚服破爛不堪。

  “你們帶我來……要幹什麽……”

  “……很快伱就知道了，物盡其用嘛，你在牢裡吃了大夏不少糧食，也該付出一點東西了。”蘇辰看了一眼豐臣秀吉，沒有太多的欲望與他說下去，目光落向對面的鐵匠，後者點頭會意，很快招來兩個學徒，將隕鐵搬走的同時，也有衙役上前，將豐臣秀吉從地上拖了起來。

  “陛下，不如隨小的來！”

  “走，一起過去看看，用人如何煉鐵！”呂布等將對這種鍛鐵的法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便跟著蘇辰來到後院。

  這裡有一座更大的鍛鐵爐，看模樣應該是之前專門用來剝離隕鐵用的。

  此時，爐裡的火，燒的旺盛，先過來的學徒，已經將隕鐵送進了爐子裡，而被衙役押著的豐臣秀吉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麽，不斷掙扎吼叫。

  “放開我……我是大名……有身份的人……夏國皇帝，你不能這樣殺我！”

  豐臣秀吉放開聲音呐喊，他力道終究比這方世道的尋常人要大許多，將兩個衙役擠開後，衝向大步而來的蘇辰面前，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然後……砰的一聲，雙膝跪了下來。

  “夏國天子，豐臣秀吉願意投降，為你做牛做馬！”

  “做牛做馬就不用了，就為朕做一次兵器吧！”蘇辰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血祭鍛刀之法，對眼前跪下的倭寇，根本懶得看上一眼。

  招手讓匠作大將將此人拖到爐子那邊，片刻後，這座龐大的火爐，火焰獵獵狂舞，一股股熱浪讓七八步之外的眾人都感覺到皮肉都被火浪灼痛。

  那邊，隕鐵放在石板上推送進去，兩個學徒不斷推著風箱，各種助燃的東西也都一樣被添加了進去。

  下一秒，就在豐臣秀吉苦苦哀求的聲音裡，他被衙役架了起來，在蘇辰點頭應許下，兩個衙役心一狠，將架起的倭寇直接朝火爐敞開的口子丟了進去。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瞬間從火爐裡傳出，豐臣秀吉被丟進爐裡，囚服一接觸火紅的煤炭，瞬間燃起大火，他在裡面瘋狂翻滾，臉上的須發、皮肉，肉眼可見的燒了起來。

  滲出的油脂‘滋滋’作響。

  一股股鮮血也從爆開的肚皮裡，濺射出來，灑在隕鐵上面，原本依舊漆黑的鐵塊，此刻漸漸泛起了火紅的顏色。

  “風箱再快一點！”那鐵匠臉色潮紅，對於火爐裡傳出的慘叫充耳不聞，只是興奮的不停催促兩個學徒加快動作。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一定要成功啊！”

  他激動的嘴唇都在哆嗦，話語都變得有些語無倫次，終於，在見到隕鐵完全通紅之後，不顧火浪，鐵匠用鉗子將石板抽出，將上面的隕鐵夾到砧台上，一邊固定隕鐵，一邊拿起鐵錘瘋狂敲打，那兩個學徒也抓緊時間，趕來幫忙。

  呯呯呯——

  三人來來回回數百下，將原本一坨的隕鐵，敲擊成了長條狀，隨後再次放進爐裡鍛燒，來回數次之後，終於有了刀劍坯胎的形狀。

  而火爐中的豐臣秀吉以蜷縮的姿態，成了燒成焦炭的一具屍體。

  “陛下……可要刻字？”滲炭、覆土兩法過後，還需要繼續鍛打，但眼下已初具刀劍雛形，加上隕鐵堅硬無比的特性，此刻在上面刻字是最佳的時候。

  ……

  天光西斜。

  蘇辰看著嫋繞煙火的劍坯，緩緩伸出手，拿過鐵匠遞來的刻刀，有涼風吹過來，他望著劍身沉默了一陣，隨後刻刀抵在劍身，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接連響起。

  “大夏龍雀，帝王之器，如風靡草，威服九州。”

  十六篆字蒼勁有力，每一個筆畫，都如刀劍充斥銳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