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一,你是不是應該和我說一說,你怎麽會認得寧珠的?而且,好像還很熟悉的樣子。還有,你答應過什麽?又在和寧珠爭吵什麽?”
待回到小區,車子停下,四周一下變得無比安靜。
靜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坐在車內的蘇禾平心靜氣地發出扣擊靈魂的一問。
“回家。”
冷陌竟當沒聽到,直接下了車,過來給她開了門,見她不動,就探下身體,眼神一眯,又威脅起來了:
“我不介意把你再扛上去!自己走,還是讓我動手?”
蘇禾輕輕一歎,只能下來,手第一時間就被他扣住了。
這個人,好像似在防止她逃跑啊!
如此緊張,實在有點奇怪。
待進了屋,他去酒櫃拎了一瓶紅酒,拎掉瓶塞,倒了一杯,然後,他靠在吧台上,盯著那紅色的葡萄酒看著,就是不說話。
蘇禾等在那裡。
希望他可以給一個交代。
但他什麽也不說。
人與人之間交往,是得有來有往的。
蘇禾覺得,自己和他的現狀是:他好像了解她的全部,而她對他完全不了解。
他與她來說,就是一座難以攀越的高山。
他很雄壯,很俊拔,很神秘,透著一種非常誘惑人心的吸引力。
但他不敞開心扉迎接她。
而且他還有其他的仰慕者,並且他還允許那些仰慕者進到山裡,和他有親密的接觸。
她只能遠遠望著。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此時此刻,已經十二點了。
折騰了一天外加一個晚上,她累了,不想再和他說什麽,想回房,卻被他拉著按到了沙發上:
“誰準你走的?”
蘇禾掙扎著想要起來,可掙不動,最後只能冷冷一笑:“我是你的玩偶嗎?憑什麽你說什麽,我就一定要怎麽樣?”
換作是之前,蘇禾肯定不敢和他這麽說話。
可現在,她似乎漸漸不怕他,頂嘴的話,那也是說來說來,並且還覺得,這樣特別的爽。
冷陌死死盯著她,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我,從,來,沒,有,把,你,當,過,玩,偶……”
“既然沒有,我幹什麽事,為什麽需要得到你的允許?”
她咄咄然又反問了一句。
冷陌怔住了。
蘇禾則借機平複了一下心情,緊跟著用平靜的語氣陳述道:
“冷元一,你不覺得,你對我的控制欲,強到快讓人窒息了……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關系。男強女弱,以你的強勢,迫我妥協?”
這語氣當中已然透出可以讓人感受到的悲哀。
冷陌的身體,深深的一震。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卻選擇咽下所有情緒,卻伸過手將她緊緊抱了過去:
“你是我的,你必須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語氣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蘇禾很是無奈的一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如此強勢,可就在這一刻,她在鏡子裡看到了冷陌眼底的惶恐。
對!
他好像是在害怕失去。
太奇怪了。
為什麽他對自己的佔有欲會這麽強?
五年前的她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知道那些過往。
蘇禾無比冷靜地想了想:
他的情緒不太對,現在繼續和他吵,只會越吵越僵。
兩個人吵,總需要其中一個情緒穩定一點,才能控制場面。
雖然她受了委屈,但是她若想弄明白一些事,就得情緒穩定,於是,她拍了拍他的肩,用哄小孩子的語氣低低地說道:
“對,我是你的,已經是你的了,沒有人能拿走,所以,你能不能別太激動?
“你一激動,做的事會讓我害怕,我一害怕就想逃,冷元一,我們以後……能不能平心靜氣地聊天,有問題,就好好溝通……”
冷陌聽著,不說話,但情緒倒是平靜下來了。
良久之後,他終於輕輕推開了她,睇著她,終於坦誠地吐露出了心頭的壞情緒:
“對不起,今天我受刺激了……
“其實,從昨天開始,我就心情就壞了——因為你太不把當我男朋友,這讓我很不安。
“今天你又一天不理我。晚上你還跑去找楚流商,剛剛又吃了避孕藥……這些事一件一件積壓一起,讓我……情緒變得很不穩定……”
他牽著她的手,長籲一口氣,這模樣有點像在學校做錯了事,而擔心被老師或家長責罰的學生。
一點也不像蘇禾所認得的冷陌了。
她所認得的冷陌,是冷酷的,是高傲的,會不管別人生死,且讓人琢磨不透。
現在的他,好像多了一些血肉,是陌生的,也是鮮活的。
她靜靜看著,思緒飛轉,在片刻沉默後,她覺得,是時候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了:
“第一,我哪裡不把你當男朋友了?如果你說不花你錢,就是不把你當男朋友,那是錯誤的想法。
“我剛剛就說過了,男女朋友是對等的,不花你錢,是我不想矮你一等。
“至於我為什麽不理你?冷元一,你看到有人告白我,親近我,你會吃醋,那反過來呢,我要是看到你和別的女人親近,你覺得我會是什麽滋味?”
冷陌聽著目光灼灼,心裡頓時有所悟了:“所以,昨晚上,你……真吃醋了?”
“是。”
蘇禾坦蕩蕩承認了。
冷陌突然彎唇了。
顯然是高興了。
“第三件事,今晚上我沒去找楚流商……我再說一遍,這只是意外,如果你非要吃醋,我沒辦法。但你不能因為吃醋,就找我麻煩。
“第四件事,吃藥這件事。先說說我為什麽吃藥。因為你沒做保護措施。不吃藥,一旦懷孕,要麽就是做手術,要麽就是生下來。現在,我和你這關系,模棱兩可的,我是不可能生個私生子的。也沒那個心態去培養下一代。
“冷元一,我有十年記憶是空白的。而這五年多時間,有一半時間我是過得糊裡糊塗的。另一半時間,我的腦子裡想的全是好好學設計。往後頭,我更多的是想,好好活一場。我不願意稀裡糊塗生兒育女。我希望我可以合理地安排自己人生,一步一個腳印地去過活。
“第五件事,剛剛,我上台跳個舞,唱個歌,怎麽了?是,我是穿的有點過份了。但偶爾瘋一瘋,鬧一鬧,怎麽就不行了?你太霸道了。什麽都聽你的,憑什麽?”
“之前,我是怕你,我什麽都對你言聽計從,現在,我們慢慢熟悉起來了,是不是應該好好溝通。你尊重我,我尊重你?
“你不能搞一言堂,你得學會和我商量,彼此磨合。請問一下,哪個人會願意被另一個人一直控制著。男女之間更應該互相成全,不是嗎?”
瞧瞧,這張嘴,多伶牙利齒。
以前她就是這麽厲害的。
冷陌靜靜地聽著,感覺以前的那個姑娘回魂了——教訓人起來,那絕對是有模有樣的。
他凶巴巴的,她會比他還要凶,能把他管得死死的。
這一刻,冷陌的唇角不自覺就上揚了。
他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卻笑不出來,若她的脾性一點一點回來了,那是不是代表,她的記憶也在一點一點回來?
那她還會要他嗎?
“你又怎麽了?”蘇禾看到冷陌的神情變得古古怪怪的:“我說錯什麽了?”
冷陌搖了搖頭,忽就將她攏進了懷,抱得緊緊的:“沒有,你說得對,是我……對你太霸道了……我會改的。一定改。我就是……有點不太懂怎麽和女朋友相處!”
居然……這麽聽話?
這倒是讓蘇禾反而有點無所適從了。
他的聽話,是不是因為以前的自己?
此時此刻,她是如此的好奇,以前的自己,是怎麽收服這個霸道男人的?
並且,還有一點酸酸的。
他在乎的是以前的自己,而不是現在的自己吧!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就又不爽了,橫豎自己就是一替身——是以前的自己的替身。
冷陌被推開,有點蒙,“怎麽……了?還在……生我氣?”
他見她面色陰陰的,很不爽的樣子,立刻正了正神情:“我之前——錯了,在這裡,我給我女朋友道歉,以後……我一定一定遇事和你多多溝通,再不專製了……”
態度是無比誠懇的。
竟讓蘇禾覺得,如果自己再生氣,就顯得有點小家子氣了,可是,剛剛他那樣欺負自己,那樣霸道,真要輕易原諒,那就太太太對不起自己了……
“沒有那麽容易。”
她繃緊小臉,轉過了頭。
“那你想怎樣?”
冷陌緊張地望著她。
“冷元一,這幾天發生太多事了,我呢,狀態也沒調整好,所以,我們暫時分開幾天,你讓我冷靜地想一想,我們這段感情該不該繼續下去。”
這話一出,冷陌的面色頓時又沉下了:“你想分手,絕不可能……”
一句“絕不可能”,霸道的味道又冒出來了。
蘇禾頓時指著他叫道:“剛剛你還說不專製了,現在又這樣?”
冷陌被堵得無言以對:“……”
“我隻說要想想,沒說要分手,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些自由的空間?過些天,我會給你我的態度……
“冷元一,一男一女,應該是雙向的,而不是單方面在掌控發展,只要其中一個不努力,它終是不長久的,不是嗎?”蘇禾平靜地征求著他的認同。
冷陌定定地看著她,想著想著,所有的情緒忽然就平靜了,“好,那我們暫時分開幾天,我現在就離開……”
其實一開始,他的做法,就過於霸道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最終會導致害怕失去——他要的從來不是她的委屈求全,或是屈意奉迎,而是真心。
只是真心最是不可求,所以,他才會惶恐。
“等一下,很晚了,今晚你在家睡,這裡不是另外有房間嗎?明天,你暫時回京吧……等哪天,我想明白了,我再找你……”
不等他回頭,她轉身回了屋。
冷陌轉身,長長籲出一口氣,鬧了幾天的別扭,最後竟是被她收拾的服服貼貼的,而他竟不想違逆。
是以前的他總被她治得死死的,治習慣了吧。
現在她一血脈覺醒,他竟又想被她欺壓了?
這種順從,是如此的久違而奇妙。
阿禾,你的脾氣又大起來了。
我很喜歡。
可,我又很擔心。
最終,我們會何從何去,好像主動權又回到你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