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她用了他三年多。
是個老實人。
國字臉,不善言語,身手不凡,做事認真,不碎嘴,24小時隨時待命,且忠心耿耿。
駱雪有好幾個保鏢,就他最好使。
就像老牛一樣,不貪錢財,只要她給的錢夠他生活,他就沒異心。
之前,駱雪也養過幾個保鏢,一個一個都被她淘汰了。
他是她用得最久的一個,也是最放心的一人。
放心到自己喝醉酒,可以踏實地交給他送回家,而不用擔心被人揩了油去。
她對他也不錯,逢年過節,都會額外發大紅包,有時還會買點禮物給他,從來沒有虧待過他。
這一次海外遇險,更是他一直守護著自己。
可是,她沒料到,這個男人會是別人安插到她身邊的奸細。
虧得秦陌只是想知道蘇禾的事。
在發現他身份時,她真的有點不敢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
失望嗎?
當然失望。
偏偏高峻還不開脫,連騙都不想騙一下。
就這樣,有一種傷心,在她四肢百骸之間流躥開來,很酸很澀,心一下變得空空的,難受得厲害。
大約是因為這半個多月,她對他的依賴越來越重了——畢竟自己這條命就是他護下來的。
共患難一場,她發現這個男人,是真的可靠,可結果呢?
全他媽是假的。
她的情動,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其實,多年以前,駱雪曾喜歡過一個很優秀的男人。
那個男人比自己小,也救過自己的命。
他有著這世上最無私的心胸,最強的責任感,最深的柔情。
可惜那個男人,心有所屬。
她無法表白。
畢竟她和他年紀相差太多,更因為她無比珍惜那份感情。
所以,她覺得當姐弟也挺好的。
她喜歡他喊自己:駱姐。
後來,當那個人永遠不在了,她曾痛哭了七天七夜,一直走不出那種永失所愛的絕望。
現在,她的心又空了。
若說這是背叛,的確是背叛。
可他又沒讓她損失任何東西。
“砰!”
駱雪莫名生氣了,直接就把手上的茶盞扔到了地上,罵了一句:
“王八蛋。”
說走就走。
這三年多的主雇情份算什麽?
想想這半個月,在她迷迷糊糊發高燒時,他一直都在,一直在說:“駱雪,你給我醒過來,不許死,你要是死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去……”
當她那麽努力才從一片漆黑當中醒過來,看到他滿臉胡子的模樣,第一反應是:
“高峻,你好醜。”
高峻第一次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她,叫:“駱總,你終於醒了。醒了就好,你要不醒,我他媽跑回去幹掉那群渾蛋……”
從生死邊緣回來,被一個男人緊緊抱在懷裡,那種感覺一下子變得格外的踏實。
丈夫過世已經很多年,她也曾找過幾個所謂的男朋友,但都是聊幾句就覺得沒意思了,直接分手。
在認識到這世上最優秀的男孩之後,那些老奸巨滑的中年油膩男人,真的是太太太沒意思了。
但是那天,她竟又有了一種戀愛的感覺。
尤其是後來的那些天,她一直在發燒,而高峻就一直在想著法兒的讓她吃東西,努力配合醫生,想讓她的燒退下去。
每每睡醒看到他守著,那種安全感一下就爆棚了。
本來以為啊,等回到國內,等她身體再好一點,或者她可以好好想一想個人問題了——她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一個意思,畢竟她比他大。
只是沒料到啊,結果竟是……
這種感覺,太痛了!
看著他走得那麽乾脆,她心裡真真是要氣吐血了啊!
*
冷陌坐在車裡,平靜了一下心情。
沒一會兒,他看到高峻走了出來。
他立刻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老高,我在車裡,你過來!”
說著,他把車窗降了下去。
高峻走了過來,坐到了後座。
冷陌打量他的神情,猜測道:“被解雇了?”
“嗯。”高峻點頭應道。
冷陌忍不住問了一句:“她怎麽發現的?”
按理說,憑著高峻這麽謹慎的性子,駱雪是沒那個可能發現他的身份的。
因為一直以來,高峻傳給他的消息,都只是關於蘇禾的。
只要與駱雪的利益不起衝突,駱雪應該不會想到身邊藏著一個奸細。
高峻淡淡道:“我故意讓她發現的。”
呵呵,果然如此。
冷陌擰了擰濃眉。
“我……是不想幹了。”高峻平靜一笑:“雖然什麽都沒出賣過,但總歸是您安排進去的。”
冷陌眯著眼閃了閃,明白了:“你……對駱雪,動心了?”
這眼力價,真的是太尖銳了。
高峻沉默。
無言就是最好的默認。
冷陌點頭表示明白了:“願意到我這邊來嗎?你姐姐的治療,我繼續全包!”
高峻吐出一口氣:“能讓我考慮一下嗎?這幾年,我好像從來沒真正放過假。我想休息幾天。”
“嗯,去吧!”
冷陌不勉強。
高峻走了。
冷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當初他就有過這樣的擔心——駱雪絕對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雖然四十多了,但是風情不比三十歲的女人差。
她要錢有錢,要能力有能力,長時間和這樣的大姐大在一起,不被吸引,那就不是男人。
所以,高峻會被吸引,一點也不奇怪。
這才是一個男人正常的反應。
當然,這樣的大齡女強人吸引不了他冷陌,因為他心裡早有人了。
冷陌回了禦上華庭。
沒有給蘇禾打電話,哪怕現在的他,對蘇禾有一種發了狂的思念,但他忍耐著,沒去找。
腦子裡想的是什麽?
蘇禾曾經的初戀情人到底是誰?
那個人到底出了什麽事,會令蘇禾數次想要自殺?
他猜不出來。
思緒擾擾地回到家,面對空空的大房子,他覺得安靜極了,放了音樂,卻依舊難以消彌那種安靜。
他進了他們的房間,四處翻看著。
最後,他在原地做起了俯臥撐,做了一百多下,最後累癱在地上。
一個調整體位的機會,他赫然看到床底下有什麽東西?
那肯定不是房子裡本來會有的物件。
冷陌眯了眯眼,伸手將它取了出來。
是一個袋子,裡頭放著幾本手劄,還有一部錄音機。
這個袋子,他記得的,是楚流商那天特意拿給蘇禾的。
蘇禾卻把它藏到了這裡?
所以,這裡頭應該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陌的眼皮狠狠跳著,一咬牙,翻開了其中一本。
他的臉色,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是越看越黑,待聽到錄音機裡的音頻之後,他的臉色則又一寸一寸泛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