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半。

  千濤來了。

  送來了具有本地特色的早餐：

  火燒、豆汁兒、驢打滾、鹵煮和面茶。

  火燒外脆內軟，鹹香鮮美。

  豆汁兒有點酸甜帶臭。

  驢打滾是香甜軟糯。

  鹵煮食材多樣，湯汁濃鬱。

  面茶是甜口的。

  千濤說，這些都是他特意從老字號那邊排隊買過來的。

  不得不說，這個助理，是真的盡心盡職，從生活到工作，他把冷陌交代的事情，做得那是面面俱到。

  “千助理，像你這樣完美的助理，恐怕很難找出第二個了。要是你哪天不想幹了，我估計你家先生肯定要手亂腳亂好一陣子。”

  千濤立刻微一笑，說道：“先生出的錢是業內最高的。先生身邊能學到的東西，是業內頂尖的，我已經沒地方跳槽。”

  蘇禾頓時生了好奇，悄悄問冷陌：千濤多少年薪。

  他說了一個數。

  蘇禾呆了好半天。

  人家半個月工資，頂她一年啊！

  果然啊，優質的服務都是用金錢堆出來的。

  “你身邊的人，年薪都要這麽多？”

  “不是。千濤最高，他是海歸研究生。值這個價。也是我給的豐厚。”

  他用人，很舍得花錢。

  錢用來幹什麽的？

  養人。

  養優秀的手下。

  養心愛的女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這是一個赤裸裸的資本時代。

  只要有資本，再優秀的人才都雇得起。

  *
  千濤走了。

  蘇禾坐下來，嘗了嘗這些當地小吃。

  火燒挺好吃。

  豆汁兒不太喜歡。

  驢打滾特別黏牙。

  鹵煮吃不慣。

  面茶還行。

  冷陌隻稍稍嘗了幾口，說：“我不太習慣這邊的這些東西。”

  “你不是京城人嗎？怎麽會吃不慣……”蘇禾有點不解。

  “我來這裡沒幾年。以前，也就過年的時候會回來一趟……”他淡淡回答道。

  “那你不和父親母親住一起嗎？”

  問罷，蘇禾突然記起一件事：

  關於冷陌的母親是誰，好像一直是個迷團。

  因為秦老爺子是突然之間對外公布自己有一個兒子的，卻沒說他另外娶過妻子。

  這裡頭，估計有故事，問完，她想了想，又接了一句：“你要是願意說就說，如果覺得不能說，可以不說。”

  “沒什麽不好說的。”

  他的身世，在很多人眼裡是禁忌，但她想知道，他願意全盤托出：

  “我媽另外嫁人了，從來不願見我。我爸……以前不太喜歡我……差點就把我踢出祖譜。”
    言簡意賅的兩句話，令蘇禾呆了好一會兒。

  這樣一個名聲在外的京城名少，竟然爹不疼，娘不愛？

  她吃不進去了，道歉道：“對不起啊，提到你的傷心事了吧……”

  冷陌淡淡一笑：“雖是傷心事，卻是最真實的生活經歷，沒什麽好回避的。

  “我現在已經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要過怎樣的生活，別人的態度並不重要，自己的能力很重要。

  “如果我沒有本事，哪怕我姓秦，也只是一個廢物，做不出成績的秦氏子孫，會被早早舍棄……這就是現實。”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扯了一張濕紙巾擦了擦她唇角的湯汁：
  “想知道我媽和我爸是怎麽一回事嗎？關於這事，外頭人都不知道。”

  她溫溫點頭：“如果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

  既是夫妻，那就得互相了解。

  冷陌想了想，開始講故事：“我媽小我爸三十五歲，學護理專業的，叫潭香，本來是我大姐的護理師，後來當了我爸的家庭護理師。

  “我大姐和我媽同齡。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我爸早年喪偶，年近六十，沒再找。後來，他看上了我媽，強迫了她，意外讓她懷上了我。

  “我媽長得很漂亮。姥爺是醫生，姥姥是護士。我媽智商隨我姥姥，讀書不是很行，只能做了護理師。

  “我爸的年紀比我姥爺還大。這種年輕差，令她根本看不上我爸。相差這麽多歲數，我爸，不管保養得多年輕，在她眼裡就是無恥的糟老頭子。

  “我爸為了逼我媽就范，動了我姥姥和姥爺。最後，我媽隻答應把我生下來，但拒絕嫁給他，否則她寧願死，也要把他的罪行公之於眾。

  “後來，我降生了。

  “我媽生下我就把我拋棄了，小的時候，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就當我死了。

  “我爸小時候倒是還挺疼我的，他早早就公布他又得了一個繼承人。

  “很不幸，七歲的時候，我被人拐去MB，經過一年多折磨，回來後就自閉了。智商也出了問題。看了兩年沒結果，他就放棄了我，把我放逐了……”

  真的是太慘了。

  八九歲的孩子，正是最最渴望得到家庭溫暖的時候，卻沒有人疼惜他。

  當時的他，心裡一定很傷心很傷心吧！

  “那你後來，是怎麽走出自閉的？”

  她輕輕低問道。

  冷陌的眼神一柔，目光閃閃，聲音也從冷漠變得溫軟：“那是另一個故事了。以後再說吧……”

  蘇禾心思一動：“是不是和我有關？”

  “嗯。”

  他沒否認。

  蘇禾睇著他，這一刻，她心下實在好奇：自己到底忘記了怎麽一份交情？
  *
  另一頭，秦芳跑去了老宅。

  秦氏老宅是一座園林式府邸。

  前朝名人的舊宅子。

  自然比冷陌的四合院要大很多很多。

  早年買來時不值錢，現在已經是有錢都買不到了。

  無價的。

  老爺子在這裡養老。

  秦岫晚上陪在這裡照看老爺子，白天去上班，這裡光傭人就有二十幾個，另有專門的園藝師，把宅子打理得優美如畫。

  秦宅之華麗，處處彰顯著秦氏的身份和地位。

  秦芳哭著跑進宅子時，老爺子和秦岫在吃早餐。

  挨了打的三個人，這會兒臉上都烙著紅腫的手掌印，這就是赤裸裸的證據。

  然後，秦芳就添油加醋把過程說了說，自然是把所有責任全推到了蘇禾那個小賤人身上去了。

  秦陌的人品，老爺子肯定是信得過的，她只能把小賤人形容得天上地下獨一份的不要臉，才能激起老爺子的憤怒。

  說完，她抹著眼淚問自家老頭子：
  “爸，這件事，您到底不管？您要不管，秦陌就要被那小賤人帶壞了。

  “那小賤人是精神病患者，我這裡拿到了她之前看病的診斷書：說是得過很嚴重的精神分裂病，還伴有間歇性抑鬱症。

  “這樣的人，怎麽能嫁給老三？我們老秦家的優良基因，絕對不能被這個小賤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