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祭司的葉雲帆花了很漫長的時間才摸索出神靈到底意味著什麽——

  母親。

  準確而言稱呼祂為母神更為合適。

  類似於人類心理學研究中的大母神原型。

  祂孕育一切， 也吞噬一切。

  祂的身體以星球的形態存在，意識一般都陷入漫長的沉睡。

  因為脆弱的孩子無法承受母神的意識。

  更加準確地形容，神靈和人類的差距遠遠大過人類和螞蟻。

  或許祂僅僅只是蘇醒，便會引起巨大的災難。還會影響整個世界的生命循環和物質循環。

  所以母神幾乎永恆地沉睡著， 祂的身體自動不斷孕育孩子， 也吞噬孩子。

  在這個過程中，非生命物質會在孕育中變成生命物質， 又在死亡和新生中會漸漸產生靈魂， 這是母神力量的來源。

  繪本中的奧拉， 也就是代指的主神。

  祂失去了所有的孩子，失去了賦予生命的力量。

  也許是被別的神靈搶走了，也許是遭遇了某種災禍，總之失去孩子的這個事實讓祂變得瘋狂、虛弱，同時也產生了無盡的吞噬欲。

  於是按照自己的理解， 葉雲帆編織了兩個母親的繪本故事。

  失去孩子的奧拉找到了一位健康的， 強大的母親， 並蠱惑引誘了她的孩子， 吃掉他們以補充力量。

  只是故事到這裡並不是結束， 恰恰相反，這只是開始。

  主神太虛弱了，祂並不足以打敗一位強大的同類。

  於是為了不引起對方的警惕， 祂只能用一點微末的力量滲入地球。

  由於這裡不是祂的世界，所以祂的意識投影需要一個載體。

  就像是兩個不兼容的系統A和B之間，需要有一個轉換器連接。

  這個轉換器就是靈魂。

  而當B系統被刪除，更改為A系統之後， 那麽就不需要轉換器了。

  這個刪除重裝的過程， 就是主神降臨。

  只是最開始的時候， 祂只能尋找轉換器。

  於是，人類成為了這個轉換器。

  通過人類的眼睛，主神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強大的，生機勃勃的。

  每天都有億萬的生命誕生，又有億萬的生命回歸。

  每一秒都仿佛有一場盛大的靈魂舞會在這裡上演。

  為什麽.
  為什麽她可以擁有這麽多孩子，又如此強大。

  或許主神當時並沒有這樣具體的心理活動，僅是發現地球的這一刻，一股強烈的嫉恨和貪欲便已經填滿了祂。

  但脆弱的地球生命無法承受主神的力量。

  因為他們不是祂的孩子。

  所以接觸的時間一旦稍長，人類的靈魂就會破損，身體也同時會發生異變。

  不過最初的時候，被主神觸碰的人類不會變成異種，因為身體太脆弱了，所以會直接死去，而破損的靈魂則會是被主神吃掉。

  ——這就是最初的汙染。

  可惜地球上的人類太多了，偶爾幾個生了怪病死掉了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主神吃掉了不少人，也吃掉了不少別的生命，但這點力量對祂而言只是杯水車薪。

  單個生命的靈魂實在弱小。

  即便是在所有生命中靈魂最強大的人類，對於主神而言也太弱小了。

  但億萬數目引起的質變就足夠強大。

  祂需要找一個辦法，既不引起地球的注意，又能快速吞噬掉大量的靈魂和血肉。

  也就是這個時候，祂發現了一個叫做葉雲帆的人類。

  他的靈魂相當漂亮，並且比絕大部分的人類都要強大。

  ——真是漂亮的孩子。

  主神對小孩的審美標準取決於靈魂的強大與否。

  顯然葉雲帆很符合這個標準。

  數目龐大的群體中出現一兩個特殊個體是很常見的事情。主神觀察了他很長一段時間，也許有好幾年。

  總之，時間對於神靈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即便是失去力量而無法永生的主神，幾年的時間也不過是一瞬。

  最終祂試圖接觸了這個漂亮的小孩，非常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他的靈魂。

  就一下。

  對方很快生了病。

  只是葉雲帆並沒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出現靈魂破碎的現象，他僅僅虛弱了一段時間，又很快好了起來。

  這是個相當特別的孩子。

  他的靈魂非常堅韌。

  如果換作人類的眼光來看，大概相當於一個IQ超高的天才。

  主神有點舍不得吃掉他。

  也許，他可以成為我的孩子。

  成為我降臨這個世界的載體。

  這樣的念頭冒出的瞬間，就一發不可收拾。

  只是這件事情就目前而言，相當困難。

  至少祂得先成為一個強大母親，找到一個可以大批量吞噬血肉和靈魂的辦法。

  對於一個只知道生育和吞噬的神靈來說，讓祂像人類一樣學會計謀是很難的事情。

  但沒過多久，假扮甲方的主神從葉雲帆這裡獲得了答案。

  ——蠶食計劃。

  不過那個時候，祂的力量還不足以投放異度位面開辟通道。

  只能將力量偽裝成某種人類尚未攻克的病毒。先投放到一些人類數量多，但醫療條件落後的地方。

  病毒被投放到飲用水裡，大量的人類就受到感染死去。

  這個數字從幾千變成幾萬，最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幾十萬，幾百萬。

  他們的靈魂受到汙染，破碎，被主神吃掉，無法回歸。

  主神也就在這一刻開始逐漸強大。

  也許是數量造就質量。

  有的人被汙染後沒有死去，而是變成了異種

  不過這些異種沒能引起人類的重視，當地的政府把這件事情壓了下去。

  而初代的異種也敵不過現代人類的熱武器。

  但這並不妨礙主神愈發喜歡這個聰明的孩子。

  幾百萬相較於億萬而言，還是太少。

  於是，主神以葉雲帆為錨點，投放了第一個異度位面。一座生活著上千萬人的大城市，在短短一個月就淪陷了。

  量變引起質變。

  二代的異種稍稍強了一些。

  但怪物的出現直接引來了人類軍隊的鎮壓。

  現代化的武器，精銳的部隊，最終鎮壓了這場可怕的怪物異變。

  葉雲帆也被汙染。

  他當時正在海裡潛水，與一隻異變後的章魚融合了。

  第一個半異種就此誕生。

  這是個特別的孩子，主神舍不得他死。

  祂把他偷偷藏了起來。

  經此一役，主神發現了錨點的妙處。

  祂捕獲了更多人類的靈魂。

  不過這實際上是有門檻的。人類的靈魂就像燭火，主神的觸碰不亞於一陣大風，絕大多數立刻就滅了，但極少數的人就能繼續燃著。

  但這個世界的人類實在太多太多，即便是百萬裡挑一，主神也能獲得很多錨點。

  他們也只是錨點，並不是玩家，也沒有技能。

  祂把他們散播到各大人口密集的城市，然後開啟異度位面。

  這個過程中，異種和人類的戰爭就開始了。

  不少小國都在這場戰爭中覆滅，但是人類的現代科技太過強大。

  前期人類總是以龐大的炮火優勢慘勝。

  他們開始研發各種疫苗抵禦汙染，異變者就在這個階段產生。

  主神的入侵被地球察覺，但主神飛快地逃離了。於是地球外出現了一層屏障。

  祂的意識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自由進入。

  同時，這也導致人造衛星斷鏈，空間站墜毀。

  但主神留下的錨點還在，祂可以經過他們偶爾進行投影下一小部分的意識。

  投放的異度位面也只能從最低級的開始。

  只是在人類有所警覺並全球聯合的狀態下，單純靠異種無法抵禦人類的現代武器。

  所以下一個階段，異能者就出現了。

  他們這個時候還不是玩家，是主神的信徒。

  主神將從地球中獲得的力量給予了他們，具象化之下，就是一些超自然能力。

  然而這些信徒的能力參差不齊，有一部分還反了水。

  但這足以攪動人類內亂。

  這場戰爭持續了到第四百年的時候，幾十億的人口已經銳減到幾億，更別提其他物種。

  主神的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幅，而失去大量孩子的地球則是變得虛弱。

  但後者無法徹底反擊，因為母神意識的蘇醒會擾亂生命循環和物質循環。

  而降落於這個世界的，僅僅只是主神的部分意識投影，對方可以隨時撤離，等到地球沉睡之後再次卷土而來，因為沒有孩子的主神並不需要考慮地表生命的生存問題。

  於是戰爭推進到了第五百年，這個時候，主神的信徒推動異度位面晉升到了S級。

  信徒召喚了主神。

  只可惜既便如此，在人類眼中強大無匹的王種仍舊無法完全地承受祂的意識。

  但這次短暫的降臨，讓人類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滅頂之災。

  同時，也有不少信徒反水。

  最終人類毫無顧忌地投放了大量核彈。

  可怕的輻射導致主神的臨時軀殼直接崩壞，那個時候祂也遭到了地球的攻擊，受到重創。

  此次大戰也導致大陸斷裂，海嘯淹沒城市，人類的歷史文明直接斷代。

  ——基地時代就此開始。

  近六百年的戰爭讓主神逐漸學會了和人類相處，也許是被信徒背叛過太多次，祂編造出了一個遊戲和玩家的謊言。

  這樣的話，玩家們就不會存在想要反叛的念頭了。

  投放的玩家靈魂也不全都是真的來自於六百年前的現代。

  畢竟在地球外有防禦屏障的前提下，主神做不到大批量投放數萬人類的靈魂。

  而且在地球察覺外神入侵之後，主神很難再奪走人類的靈魂。除非對方主動和祂建立聯系。於是後來的十五和喬恩才會都受到了“邀請”。

  所以絕大部分玩家都是被植入了現代人的記憶。

  靈魂是記憶的載體，吞噬了那麽多靈魂的主神植入一些記憶是很簡單的事情。

  篡改認知，模糊記憶。

  一個人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他們相信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相信這裡是遊戲，再加上各種超能力，信仰和金錢的誘惑，所以反叛的可能性很低。

  但也有極少數的一些人是真的來自於現代，因為他們的靈魂著實相比於一般人而言更為強大，是主神的備選軀殼。

  比如趙憐，比如薛善，比如嶽子煦。

  其他的不過是工具人。

  於是第一輪的廝殺篩選就開始了。

  ——唯有葉雲帆的蘇醒是個意外。

  因為半異種的數量實在稀少，更別提完全恢復人類意識的。

  但他的醒來還是立刻引起了主神的注意。

  因為作為半異種的葉雲帆可以獲得技能。

  技能的本質是地球的法則力量，各種超自然的能力實際上都是在一定范圍內改變這個世界原有的法則。
    而和異種相關的汙染是主神的力量。

  二者是不相容的。

  但是葉雲帆做到了。

  這代表他可以成為主神降臨這個世界最完美的軀殼。

  所以這場玩家內部的廝殺，葉雲帆一開始就被內定成了勝者。

  只是主神唯一沒有想過的是，對方在以為這個世界是遊戲的前提下，仍舊背叛了祂。

  葉雲帆靈魂自爆，喚醒了地球母神，於是主神侵吞的計劃不得不再次推後。

  主神的耐心終於告罄，祂沒時間再細心培養信徒，於是救下了嶽子煦，並讓他成為了管理員。

  三十多年的蟄伏後，主神逐漸捕獲了新的靈魂，將他們轉化成了一批新的玩家。

  這個時候祂認為時機已經成熟。

  因為人類沒有了核彈，而地球也足夠虛弱。

  祂只需要一個短暫降臨的軀殼，就能以最快速度吃掉地球，在這之後，祂就不需要借助人類的靈魂才能登陸了。

  直到在地下監獄的時候，葉雲帆誤打誤撞喚醒了主神。

  那個祂曾經最心愛的孩子，又可恨地背叛了祂的孩子竟然還活著。

  那麽自然要把他抓回來，狠狠懲罰。

  而有了這個最完美的軀殼，主神的勝算自然也就更多幾分。

  所以祂瘋狂地命令玩家抓住葉雲帆。

  所以在大祭司將葉雲帆推入深淵的那一刻，主神就果斷放棄了嶽子煦。

  至於大祭司？
  他只不過是地球挑選的一雙眼睛，相當於主神的管理員。

  所以吞吃掉對方身上大部分的力量之後，主神就沒多在意那個家夥了。

  對神靈這樣的存在而言，任何生命都只是渺小的螞蟻而已，祂已經將大祭司和嶽子煦畫上了等號，對方又已經沒有利用價值，自然是不配引起主神關注的。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那個時候，大祭司已經通過技能隱藏起來了。

  他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自然得仿佛是空氣一般的存在，就連主神也無法觀察到他。

  葉雲帆於無盡之海二次醒來時獲得了兩個技能，一個是最初的精神溝通，一個是特殊隱匿。

  而他的身體也不再是半異種。

  是特地為主神打造的牢籠。

  那時候埋下的伏筆，正是為了此刻。

  大祭司在等待，等待主神撕破外面的屏障，徹底將意識投入葉雲帆的身體，和他的靈魂融為一體。

  讓葉雲帆的身體成為牢籠。

  最終，大祭司會成為關上的那扇門。

  嗡——

  地球外層的屏障收攏，閉合，猶如一層牢不可破的最強防禦。

  最後一塊拚圖，完成。

  葉雲帆閉上了眼。

  [溫馨提示：S級技能-特殊隱匿已失效。]
  [溫馨提示：技能融合成功，A.級技能-精神溝通已提升至S級。]
  與此同時，強行壓著賀殊送他過來的原野忽然停滯在了半空。

  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麽。

  原野的雙腿開始輕微地顫抖，也許那是因為無法控制的生理興奮，或者是因為某種源自於靈魂的恐懼。

  他的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膛，渾身的血管都在發燙，大腦在顫抖，甚至這一刻好似都產生了輕微的耳鳴。

  賀殊同樣如此，他的臉色慘白，甚至不敢再停留在半空，而是直直墜.落了下去。

  嗡——

  大地出現了細微的震顫。

  正處於戰場中心的戰士們不約而同停下了攻擊。

  “有什麽東西.”

  感知敏銳的異變者戰士下意識吞咽了一下。旁邊沒有人接話，因為他們無法張口，牙齒好像開始打顫，膝蓋發軟。

  噗通！
  有人下意識癱軟著跪了下去。

  “喂，你！”

  同伴驚愕，但還沒說什麽，周圍的戰友都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他們匍匐在地上。

  “不不知道為什麽.”

  他們捂住胸口，臉色慘白，滿頭大汗。

  “.”

  後面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無形的波動飛快擴散，蔓延過無數避難所安全區，最終如潮水般沒過主城。

  這一瞬間，所有人覺得自己就好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小舟。

  而即將來臨的是恐怖的暴風雨。

  但是他們實在太渺小了，只能隨波逐流，驚惶萬分。

  女王陛下不知何時離開了安全區，她爬上主城高高的城牆，極目遠望。

  又來了.
  這種感覺。

  萊雅很熟悉。

  但這一刻比上一次更加強烈，更加難以言喻。

  她也許要喊什麽，也許正在等候著什麽，也許她不該站在這裡。

  大片紛飛的鳥兒嘩啦啦墜.落，大戰來臨時無數倉皇逃竄的動物在此刻都停下了腳步。

  它們都匍匐在地面，戰栗著等待著什麽。

  被吞沒化作血肉的大地顫抖起來，仿佛生命本能因恐懼而戰栗。

  精神觸手化作了細線，連接每一道意識，最終密密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地球生命的精神網絡讓所有意識在這一刻短暫地得到了統一。

  在此刻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裡，葉雲帆睜開雙眼，眸光仿佛瞬間穿透遮蔽天幕的黑海，直入霄漢。

  他的皮膚開裂，骨骼脆斷。

  無數斑駁的裂紋爬滿體表，仿佛內裡有一頭野獸在橫衝直撞。

  如果這一刻有人能看見他的靈魂，也許會發現這些裂紋該是從那裡面滲透出來。

  “母親.”

  此刻葉雲帆的語氣沒有如何慷慨激昂，反而很輕。

  “請您降臨——”

  【請您降臨。】

  【請您降臨。】

  【請您降臨。】

  千千萬萬的生命，千千萬萬的聲音在此刻得到了統一。

  一道蒼青色的光柱貫天而起。

  如果此刻地球之外數百年前的探測衛星還能工作的話，也許會清晰地記錄下來這顆星球的表面忽地亮了一下。

  濃鬱到不可忽視的恐怖力量從地心噴湧而出。

  但是誰也沒有看見神靈真正的模樣。

  也許那本身就是人類無法觀察到的，就比如技能，它本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法則之力，但最終落到人類的視野中便成了各種超自然的力量。

  也就是某種規則與權柄的具現化。

  天地此刻仿佛陷入了浩瀚的幻夢，有兩股恐怖的力量在虛空中撞擊。兩方相觸的瞬間， 整片空間都發生了扭曲， 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是自己根本無法插手的戰鬥。

  對衝的余波化作颶風擴散出去，席卷整個世界。

  有什麽東西破開了雲幕，似乎想要衝破屏障逃走。

  砰！
  但最終沒有。

  漫長的時間過去。

  世界突然安靜了。

  但人們能看見有鋪天蓋地閃著熒光的粒子，它們被風吹上天空，那裡漆黑的海洋便逐漸清澈。

  那些粒子落到血紅的大地。於是，猙獰的血肉便忽地失了顏色，它們像碰到烈火的稻草，在刹那間燃燒了起來。

  熊熊的大火無邊無盡地燒，仿佛要燒盡一切的不詳和汙穢。

  熾熱的高溫蔓延到那座巨大島嶼，吞沒了葉雲帆的身體。

  火焰的周圍，有草木開始生長。

  黑色的玫瑰原野倏然青綠，大朵大朵的花肆意盛放。

  主城枯萎的所有植物全都重獲新生，仿佛轉眼便經歷了一個輪回， 生生不息地歸來。

  萬丈光輝下，無數生命開始狂歡，瘋狂而熱烈。

  地面上蠕動的血肉在大火中徹底地死去。它們像乾柴稻草一樣在高溫中氧化，潰散為灰。

  無數異種也在烈火中被焚燒。

  它們不再慘叫，而是安靜下來，仿佛解脫，歸入了母親的懷抱。

  那些痛苦的臉一張張地逝去。

  這一刻，只有一個人不管不顧奔入了火海。

  “原野！！！”

  賀殊沒能拉住他，
  “你他媽瘋了嗎？！”

  “.”

  也許是瘋了吧。

  總之原野沒有回頭，或許他根本已經聽不見賀殊的聲音了。

  那座巨大的肉島已經沉了。

  但火還在燒。

  一路燒到了海裡，原野能看見那顆巨大的火球沉沉墜入深海。

  這火似乎很執拗，非要將那島上的一切都燒得灰燼不留才好。

  噗通——

  原野一頭扎了進去。

  他現在游泳的技術很好了，非常好。

  葉雲帆教過他。

  葉雲帆教的東西他都好好地學會了。

  其實這一刻原野覺得要是葉雲帆在那場大火中死去也沒關系，只要他也和那個人一起就好了。

  他們約好的。

  骨灰要混在一起。

  被風吹走也好，落入海裡也好。

  總之，得在一起的。

  暗紅的海水不知道什麽時候變藍了，原野肺裡的氧氣逐漸告罄，他感到窒息，視野也有點發黑。

  但就在這時，原野好像看見了一點點小小的粉色。

  他抓住了那一團小小的粉。

  嘩啦——

  洶湧的海浪中，原野忽地冒出頭，他撲通一下趴倒在一塊焦黑的岩石上。

  這一刻他簡直不敢攤開手。

  原野的心跳變得很快，像是發瘋了，一下又一下，連呼吸都連帶著抽疼。

  半晌後，他顫抖著緩緩松開合攏的雙手，從指縫中略微看了一眼。

  掌心裡出現了一團軟趴趴的粉。

  小小的觸手蜷縮著，但依稀能看見裡面的愛心吸盤。

  原野死死地盯著掌心的小團子好幾分鍾，但是他不敢喊他，直至對方的三角耳微微顫了一下。

  “.”

  原野本來想笑的，但是這一刻卻無法克制地露出了想哭的表情。

  他的額頭死死抵在堅硬岩石上，用力將手心裡的小水母抱緊在懷裡。

  好半天之後，漾動的海浪中才依稀出現了一聲嘶啞變調的泣音。

  作者有話要說:
  就到這差不多完吧。明天寫個後記啥的，然後就開始更番外。

  目前打算寫的有：現代篇，ABO
  一號營養液就清零了！！！瘋狂暗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