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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觸手貼貼!》小章魚關鍵操作
  說起來, 雖然葉雲帆從最開始就覺得自己應該是一隻章魚寶寶,畢竟他有八根觸手,有吸盤,還有三顆心臟以及能夠聽見一些觸手發言。

  這些特點都非常符合章魚的特征。但是他身上還有一些不符合的, 比如能夠在陸地上毫無障礙地呼吸生存, 以及他的食譜和進食方式都和章魚完全不一樣。

  葉雲帆以人類眼中的異種為食,並且不會被汙染異化。同時他的身體也沒有長著章魚專有的嘴巴, 而是通過吸盤進食。

  難道這個世界的章魚物種發生了進化, 所以才慢慢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個推測目前來看是最有可能的, 因為葉雲帆認真觀察過自己身邊的人,他們完全沒有對他身體結構的異常表現出任何驚異的模樣。

  就好像他們都一眼認定葉雲帆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進化種“小水母”。

  難道這個世界的章魚發生進化之後,就被人類重新定義更名成了水母?

  葉雲帆一邊沉思,一邊乾飯。

  粉色的小觸手勾住一小塊蝦仁,一圈一圈纏繞圈起。十幾秒後, 觸手再次展開的時候裡面的蝦仁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個過程不像是普通動物吃東西需要咀嚼吞咽, 葉雲帆發現他進食的方式更像是吸收吞噬。最後都不會留有半點殘渣甚至進食的痕跡。

  與此同時, 熟悉的提示面板無聲亮起。

  [體力值+1]
  葉雲帆沒太多反應, 他現在已經對這個提示面板見怪不怪了。

  只是比起吃掉異種時猛增的數據, 這些蝦肉魚肉對他而言並不能提供多少體力值。

  【這個不太好吃。】

  【想吃肉肉!】

  【吃肉肉!】

  小觸手們很是挑食,而且在它們的認知中,這些魚肉蝦肉似乎並不算肉類。

  葉雲帆沒理會, 他還在想事情。果然環境最是鍛煉人,剛來的時候他會被嘰嘰喳喳的小觸手吵得頭疼,現在已經不會被影響了。

  小章魚又抱過來了一顆小土豆,幾隻觸手圍上去, 一圈一圈包裹起來, 最後慢慢吃掉。

  【不好吃!】

  【不喜歡, 不喜歡!】

  【嗚嗚,要肉肉!肉肉!】

  小觸手們表達了強烈抗議,但身體是由葉雲帆主導的,於是也就鬧一鬧,該吃還是得吃,就是進食的速度很慢。

  這個過程比剛才吃掉蝦仁的時間要長一些,可體力值增幅卻更低。

  [體力值+0.5]
  葉雲帆在心裡歎了口氣。

  從數據增幅,進食速度,以及小觸手們的反饋來看,他這具身體的主食應該是那些異種。

  而且是越強大的異種,對他而言就越美味,數據增幅也就越大。

  然而現在可沒有那個條件。

  葉雲帆經歷過苦日子,完全不挑食,有什麽吃什麽。更何況現在情況特殊,他第一目標是安全苟著,當然得把肚子填飽。

  雖然數據增幅小,但總好過於挨餓。質量不夠,那就數量來湊。

  於是小章魚半點也不挑,埋頭乾飯。他知道原野愛乾淨,所以吃東西的時候很注意,沒有把食物殘渣弄到對方身上。

  [體力值+1]
  [體力值+0.5]
  [體力值+1]
  [體力值+0.5]
  十分鍾後,葉雲帆就把鐵飯盒裡面的東西吃得乾乾淨淨。

  [體力值:214.5/355]
  葉雲帆看了一眼,記下數據。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又觀察了一下觸手的大小,發現吃了那麽多東西之後,卻並沒有什麽變化。

  可原野把自己的那份也打包裝在了裡面,總共堆起來的體積幾乎和他的大小等同。

  這感覺就好像是.那些食物都被吸入了黑洞消失不見。

  哢噠——

  鐵盒蓋上的聲音打斷了葉雲帆的思緒。原野把空空的鐵飯盒放到一邊。

  “抬手,我看看。”

  小章魚抬頭,有點懵。但還是乖乖照做,把一隻隻小觸手挨個抬起來給他看。

  因為這家夥又沒有說是要抬哪一隻觸手,於是小章魚索性都抬了一遍。

  只是因為章魚的觸手都是圍著腦袋長的,是個環形朝四周輻射的形態。而原野又坐著不動。

  於是小章魚就抬一隻手,給他展示內側的心心吸盤。

  然後轉一個弧度,再抬一隻,展示吸盤。

  以此類推——

  等到他終於給少年展示了五六隻小觸手之後,小章魚都已經轉了一個大半個圈圈。

  【暈暈,暈暈。】

  【別,別轉啦。】

  【暈暈啊~】

  小觸手們的聲音發飄。

  在此刻高速飛馳又有些顛簸的環境中轉圈圈,小章魚開始有點暈車了,他乾脆“啪嘰”一下攤在原野的手心裡,然後又“啪嘰”一下把自己翻個面。

  直接徹底把所有小觸手內側的心心吸盤全翻過來,以及觸手根部中心處,那團白軟軟的肚皮也露出來。

  ——看吧。

  圍觀全程的原野:“.”

  他原本的確是想檢查一下這小家夥有沒有吃得滿身都是,所以才打算看一看。然而原野著實沒想到“小水母”回應的方式竟然如此出乎意料。

  怎麽還能把自己轉暈了?

  的確是有點笨笨的。

  之前徐老頭隻說“小水母”的智商等於幾歲小孩,卻沒有給過一個具體的數據。

  現在原野想了想,覺得這小家夥的智商也許是等價於三歲的小孩。

  少年盯著手心裡的“小水母”,漆黑的眼睫緩慢眨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見這小家夥轉圈圈的時候,看見它現在毫無防備地趴在自己手心裡的時候,原野忽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錯覺,就好像是.
  自己的心臟被什麽東西輕輕戳了一下,然後就開始急促地怦怦亂跳。

  他不太能夠準確地描述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麽,只是這時候,原野的視線怎麽也無法從這隻笨笨的“小水母”身上離開。

  甚至
  他忽然有點想摸摸它,再去戳一戳它翻過來的奶白色小肚皮。

  這是自從有記憶以來,原野第一次產生了主動想要觸碰的念頭。

  這樣反常又怪異的念頭讓原野自己本人都有些驚異。就在這時,喬恩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哇,原野長官,你這隻“小水母”真是可愛。”

  一直下意識關注後排的卷毛少年很顯然看到了剛才的一切。

  原野回神,他掀起眼皮看了喬恩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這一個字的含義很多,如果用閱讀理解的答題模板去解的話,大概是會是——

  這一個“嗯”字簡潔精悍,精準地描繪出了人物冷酷寡言的性格特征。同時結合上文,這個字還含蓄且巧妙地表達人物此刻的讚同,讚許,以及自滿和炫耀心理。

  或許還隱藏了一句:你小子眼光不錯。

  但腦子不太聰明的喬恩不會做閱讀理解,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原野手裡的小章魚,語氣羨慕又充滿希冀地發問:
  “那,那我.我能摸摸它嗎?”

  卷毛小狗的背後似乎有一條大尾巴在瘋狂搖擺,言語激動,
  “它真的好可愛,我一直以為它全身都是粉色的,沒想到肚皮竟然是奶白色,而且一看就很軟。”

  葉雲帆:“.?”

  咦?
  原來他的肚子是白色的嗎?
  由於身體構造原因,小章魚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肚皮.如果那是肚皮的話。其實那原本應該是章魚張嘴巴的地方,但是他這具身體卻是一片光滑的軟肉。

  想到這裡,葉雲帆又開始糾結起自己到底是什麽物種起來。

  而聽完喬恩的大膽發言後,原野動作微頓,原本細微上揚的唇線弧度驟然拉平。他沒有說同意或者不同意,不過是抬眸又看了喬恩一眼。

  那雙瑰麗的異色眼眸森冷陰寒,像是下一秒就要抽刀砍人。

  殺殺氣!!!
  喬恩瞬間感覺自己後背寒毛倒豎,立刻縮回了腦袋,嗓音顫顫,
  “不不不不,還是不了,我我.”

  強烈的求生欲直接掌控了卷毛小狗的大腦,他結結巴巴半天,最後眼睛一閉,慫得很果斷——

  “我不配!”

  旁聽全程的陳隊長:“.”

  葉雲帆:“.”

  不過原野倒是滿意,他再次低頭,盯著“小水母”奶白色的肚皮看。

  幾秒後,少年終於還是沒忍住朝小家夥伸出了手。

  他的動作很慢,看起來謹慎又小心,但最終還是試探著,隔著兩層手套去碰了一下小章魚的觸手尖尖。

  葉雲帆這時候真的有點暈,而且注意力都還集中在剛才喬恩莫名奇妙的騷操作上,所以完全沒在意原野伸過來碰碰的指尖。

  而且他整隻魚都躺在人家手上,有接觸很正常。小章魚生無可戀地仰面躺平著,心裡隻祈求著能早點到目的地。

  原野見小家夥完全沒有任何不喜或者躲避的意思,僵硬的手部肌肉總算放松了一點。

  他抿緊唇線,動作開始大膽起來,蜷曲的食指再次伸直,去摸了摸小觸手內側的心心吸盤,然後從尖尖處往裡摸,直至戳到中間那團軟乎乎的肚皮。

  這時候葉雲帆終於有點感覺了,他感覺有人戳了一下他的肚子。

  可惜葉雲帆身上沒長癢癢肉,所以從小到大,只有他這位小葉哥哥把一個個小家夥們撓得笑出眼淚,打滾求饒,從無敗績。

  所以他對原野的動作並沒有什麽抗拒的心理,反而很是坦然:摸吧摸吧,還挺舒服,就當按摩了。

  原野本以為“小水母”會閃躲,至少會有點什麽不喜歡的反應,但沒想到對方完全沒有任何抗拒,反而眯起眼睛,像是很享受的樣子。

  在主城的時候,原野也見過一些貴族豢養進化種生物當寵物,他聽別人說,腹部幾乎是所有動物最脆弱柔軟的地方,而一般來說,他們也只會袒露給最信任的對象。

  最信任的對象.
  少年的睫毛忽然顫了顫,再次慢慢伸手過去,指腹滑過一顆顆吸盤,然後小心去揉一揉“小水母”奶白色的肚皮。

  觸感軟彈滑膩,吸盤逐個摩擦過皮質的手套表面,發出一種極其細微的黏稠聲。

  原野的耳尖微動,他聽力極好,便是在越野車狂飆時也能將那一點點細微的聲響捕捉到。

  這聲音原野很熟悉,因為之前“小水母”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時候就會發出這種類似的聲音。尤其是對方貼在他的胸口,或者是窩在他的鎖骨上的時候,那種聲音最是清晰。

  這似乎是一個連鎖反應,聲音勾起回憶,而回憶讓少年的身體出現了細微的異樣。

  於是伸直的手指立刻收回,想要蜷縮,重新攥緊成拳,可下一秒,少年的食指就被剛才撫摸過的小觸手圈住,纏繞,勾回來。

  【貼貼!】

  然而下一秒,之前被摸了的小觸手忽然疑惑,
  【咦,怎麽和之前的不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

  【不軟,不舒服。】

  葉雲帆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抗議吸引了注意力,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小觸手們在表達什麽。

  它們所謂的不一樣,大概是指跟之前原野脫掉手套的觸感對比。

  或許,小觸手們把原野的手當做了玩具。

  葉雲帆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他已經接受了自己腦子裡存在八隻三歲小孩的現實。於是只是看了一眼,索性不再管。

  在安全的時候,葉雲帆都會放任小觸手們鬧騰,以此來增強他的在外魚設——

  一隻天真可愛、智商幾歲的進化種“小水母”。

  但這個在外魚設要真樹立起來可不簡單,得用日常的點滴表現去好好經營,這樣看起來才最真實最不惹人懷疑。

  葉雲帆深以為然。

  鬧吧鬧吧,一隻可可愛愛智商幾歲的章魚寶寶不鬧才不正常。

  然而小觸手們這一鬧,直接導致原野開始有點慌了。

  因為就在他剛才渾身僵硬愣神的間隙,另外幾隻小觸手也緊跟著伸了過來。

  它們纏繞在他的手指上,並用吸盤緊緊吸附住了表面的手套,似乎想要努力將他的手套扯下來扒掉。

  【不喜歡這個!】

  【不喜歡不喜歡!】

  【扒下來!】

  小觸手們齊心協力,仿佛突然間有了共同的敵人。

  【扒下來!】

  原野立刻慌張往後抽手,打算掙脫。可他似乎低估了那些小觸手的吸力,這個動作反而讓小觸手們真的把手套扒下來了一截。

  少年的腕骨露出來,在皎潔的月光中白得有些晃眼。

  下一秒,一條粉色的小觸手就貼了上來。

  直到這一刻,原野才突然發現原來“小水母”的觸手竟然可以伸這麽長!

  最先伸過來的小觸手纏住了他得手腕,然後迅速蜿蜒著伸入袖管,另外幾根則是飛快拉扯開手套口,靈活鑽到手心裡去了。

  “嗯”

  少年壓抑輕顫的低哼被陡然的刹車聲掩蓋。

  哧——

  “到了!”

  陳隊長熄了火,迅速檢查了一番武器裝備,動作利落地跳下車。

  砰!
  駕駛座的車門被關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緊接著,心有余悸的喬恩也跟著迅速下車,他沒敢去看坐在後排的原野長官,畢竟剛才他可被對方嚇得要死。

  陳新月微微眯起眼,原本正常的瞳孔開始縮小,原本模糊的遠處景象驟然清晰。

  五年前,她成功融合了一頭似螈異種的部分軀體,因此成為了異變者。不僅能在水中正常呼吸,五感和身體的恢復力有了質的飛躍。

  很快,她看清了臨時信號站的大概情況。

  這裡大約有五六十個調查兵駐扎,能看見亮起的篝火和扎好的軍用帳篷,更高處的地方有幾個士兵正在守夜。

  為了搭建臨時信號站,梁坤讓人靠近山頂的地方弄出來了一小塊平地,然後將所有的信號車都停在了這裡。

  改裝越野的發動機聲音不小,在這樣寂靜的夜色中就更加明顯,因此陳新月並沒有要隱藏自身悄悄潛入的念頭。

  更何況,她現在的敵人已經不是梁坤,對方也有和平共處的意思。

  只是陳新月習慣於在進入一個未知區域之前,先盡可能地踩點獲取信息。

  調查兵倒是沒什麽危險的,她能想到正常理由進入臨時信號站,唯一不確定的危險因素就是那個將馬林重傷的殺/手。

  對方肯定也在找芯片,或許已經猜到了這裡,也有可能在遠處暗中觀察他們。

  只是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跟那個變成王遠的家夥一樣,也是天賦者。

  比起異變者只是身體素質上的增幅,天賦者的能力是非物理性的,超越了人類科學認知和常識,詭譎多變,讓人防不勝防。

  陳新月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行事。她看了一眼旁邊乖乖站著的喬恩,耐心多囑咐了一句,
  “喬恩,等下跟在我後面,進去的時候警醒些。”

  “是,隊長。”

  卷毛小狗乖乖點頭,他向來不是最優秀的,但卻是最老實最聽隊長話的。

  經歷了這麽多事,喬恩已經把服從隊長命令這幾個字作為了人生信條。

  在他眼裡,隊長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智慧最厲害的,反正無論他怎麽想都不如隊長考慮得周全,看得透徹,乾脆乖乖聽話就好了,隊長說什麽他就做什麽。

  “等等,”

  陳新月皺眉,她掃視一圈竟然沒看見原野,

  “原野先生呢?”

  “誒?”

  喬恩也跟著環顧四周,他撓撓頭,
  “我剛才下車的時候他還在車上,莫非還在車上沒跟著我們一起下誒隊長,你等等我!”

  卷毛小狗話還沒說完,就見陳新月已經扭頭轉身,大步朝不遠處停著的越野車走去。

  喬恩立刻也趕緊追上去,亦步亦趨跟在自家隊長身後。

  改裝越野依舊安靜停在原地,所有的車窗都貼了單向膜,因此外面的人並不能看到裡面的情形。

  所以陳新月第一時間去看了看後車門前面的地面。

  ——沒有腳印。

  說明裡面的人很可能還在,並沒有下車。

  陳新月站在後車門前,沒有立刻敲窗,而是凝神聽了聽裡面的聲音。

  很快她得出了結論:裡面是有人的。

  因為陳隊長敏銳的聽覺讓她聽到了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女人往後退了兩步,抬手示意喬恩不準靠近。

  “原野先生?”

  她的音量略高,語氣疑惑,似是尋常的發問。

  但此時此刻,女人的手卻已經握住了別在後腰上的槍。

  陳新月十六歲當的調查兵,現在二十六歲,經歷的危機險境數不勝數,也讓她每時每刻都對周圍的一切保持著高度警惕。

  按道理來說,原野選擇了跟他們一起來,就表示會一同尋找記錄芯片。所以剛才就應該和他們一起下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聲不響,呆在車上不下來。

  “您還好嗎?”

  陳隊長緊盯著後車門,渾身的肌肉都繃緊,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隊長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喬恩立刻緊張起來,他吞了吞口水,也去摸槍。

  不過就在這時,車門忽然開了。

  嗒——

  黑色的軍靴踩在地面。

  原野終於下車,他隨手關上車門,瞥了一眼陳新月背在身後的手,語氣淡淡:
  “沒事。”

  “.”

  陳新月沒有立刻松開槍,而是隱晦地審視了少年幾秒,似乎在確認什麽。

  隨即,女人的目光落在原野拿刀的右手上。準確地說,她只看見了對方拿在右側的刀,至於手,原野卻是有些不自然地放在身後,似乎並不想讓她看見。

  陳新月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因為在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甚至是剛剛在車時,原野的手看起來一切正常,總不可能在她下車的短短幾分鍾突然出了問題。

  經歷過有人偽裝王遠的事件過後,陳隊長在這方面有些過於敏感,她問:
  “是哪裡不舒服嗎?我看您剛才一直沒下車。”

  “.”

  原野唇線緊抿,臉色越發冷了。他沉默著,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一時間,氣氛忽然變得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陳新月看見一道熟悉的粉色出現在了少年的右臂,然後熟練而快速地爬到他的肩膀上。

  也就是這一瞬間,原野的手臂、肩頸處的肌肉肉眼可見地迅速繃緊,僵硬。

  不過他穿戴的護肩是在左邊。於是略感心虛的葉雲帆想了想,還是回到自己原本的專屬位置乖乖蹲好.
  接著,小章魚扭頭用觸手勾著少年的衣領,小心翼翼地慢慢爬過去。

  柔軟滑膩的觸手不經意蹭過原野後頸處的皮膚,悄無聲息留下了一道隱約的濕痕。

  那一刹那,沒人知道原野的心跳驟停了一瞬。那種猝不及防的濕滑感,讓他竟然有一種被誰舔了一下的錯覺。

  不過這時候陳新月反而松了一口氣。因為有時候人類不可信,但動物的可信度卻高。

  就算又來了一個可以偽裝他人樣貌身形的天賦者,也絕不可能再找一隻如此罕見的進化種。

  更何況,那隻“小水母”剛才親近的動作已經足夠讓陳新月確認原野的身份。

  也許是剛才路太顛簸,她開得太快,所以原野有點暈車?
  陳新月很快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又或者真相是別的,她也並不在意,只要確認了從車上下來的人確確實實是那個把治療艙讓給王遠的少年。

  這樣就足夠安全了。

  下一秒,陳新月就松開了槍,渾身緊繃的肌肉也放緩,她秀氣的臉龐微微流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

  “抱歉,原野先生,是我有點疑神疑鬼了。”

  見隊長這麽說,喬恩總算也跟著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謝天謝地,不然要是隊長真的跟原野長官打起來,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原野喉結微動,甚至沒去仔細聽陳新月到底說了什麽,他側過臉無聲喘了口氣,才開口說:

  “走吧。”

  ——意思是這件事就揭過去了。

  陳新月心中的石頭總算放下,她知道很多天賦者都性格古怪,脾氣極差,更別提原野還是曾經的首席。

  至於那位三等除穢官胡長川可能是個例外。

  最重要的是現在陳新月為了死去的隊員,不得不需要借助於對方的力量,所以她對待原野的態度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禮貌,順從且恭敬。

  若是現在得罪對方,後面的路就很不好走了。

  “好!”

  陳隊長打起精神,她鎖了車門,帶頭朝遠處的臨時信號站走去。

  喬恩被隊長拽著跟在身邊,他有點沒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只能小心翼翼問陳新月:

  “隊長,原野長官怎麽了啊,我剛聽他聲音好像有那麽一點點點啞?你說他是不是.”

  感冒了。

  卷毛小狗後面還沒說完,就被隊長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啪!
  “閉嘴!”

  陳新月壓低聲音訓斥,
  “從現在開始,沒我命令不準說話!”

  喬恩震驚:“.???”

  他痛得齜牙咧嘴,但還是委屈巴巴咬著唇一個字也不敢說。

  “聽見沒有?!”

  “.唔唔!”

  喬恩捂著自己的嘴巴,用力點頭。

  陳新月歎氣,她當然也看出了原野似乎有些異樣,但那不是他們該追問的,也沒必要。

  誰沒有些隱私和秘密呢?

  只要確認了原野是原野,別的不必多問。不過這些道理現在陳新月沒心情也沒時間跟喬恩講。

  因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在今晚之內找到記錄芯片!
  喬恩緊跟著隊長走在前面,而原野則是不緊不慢地墜在十米之後的位置。

  入夜後,白天的燥熱總算散了去,山坡上微涼的夜風讓原野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他將長刀負在背後,沉默整理著濕潤發皺的右側袖口,手腕的皮膚很燙,袖角偶爾掀開時,能看見皮膚上殘留著斑斑點點的紅印子。

  心虛的小章魚趴在少年的肩甲上,圓三角的小耳朵耷拉著貼在腦袋上,哀哀歎氣。

  葉雲帆從沒想過原野的手竟然對他過敏。

  呃.準確地說應該是他分泌的黏液。

  整件事情最開始的時候,葉雲帆隻以為小觸手們把原野的手當做了玩具,畢竟之前在地窖,他觀察原野的手時,小觸手們就玩得很開心。

  而原野當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抗拒和不適。所以他也就放任了小觸手們鬧騰。

  但萬萬沒想到,剛才觸手們鑽進手套的時候,原野卻表現出了尤其強烈的反應。

  葉雲帆回想了一下剛才對方隱忍咬緊的牙關,急促的喘.息和顫抖的身體,以及手腕皮膚上迅速出現的紅痕,
    ——這完完全全就是過敏的表現。

  小章魚當時震驚極了,因為他之前還用自己的黏液幫原野止血來著。

  可偏偏就只有手出現了這種情況。

  難道過敏還分區域的嗎?

  不理解。

  實際上整個世界葉雲帆都不理解。

  這裡怪獸到處橫行,連大蝦都能長鎧甲了,原野分區域過敏有什麽不可能的?
  或許現在進化後的人類也有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病症?

  總而言之,這件事不論原因如何,葉雲帆思來想去覺得這結果他還真是得負責任。

  唉,希望原野的過敏不要太嚴重吧。

  章魚歎氣.jpg
  然而這時候“過敏”的原野完全不知道肩上的“小水母”已經歎了多少口氣,他脫掉手套,掌心裡果然一片滑膩。

  可這裡沒有水,原野只能抓了些乾淨的葉子用力蹭掉。然後重新戴上手套,將所有的皮膚遮蓋得嚴嚴實實。

  只是這樣的方式似乎並沒有太大效果,剛才那種觸感仿佛已經鑽入了血肉,在最裡面最隱秘的位置無聲無息地撩撥著每一根神經末梢。

  原野深深吸了好幾口氣,用力攥了好幾次拳,才勉強鎮定下來,恢復到平日裡冷靜淡漠的模樣。

  因為這時候已經到了臨時信號站的門口了,陳新月正在跟守在那裡的調查兵交涉。

  “我是B級調查官陳新月,今天下午收到了王庭緊急召回的命令,現在需要借用你們的臨時信號站進行回訊。”

  守衛認真檢查了陳新月的調查官證件後,就立刻叫來了這裡的負責人。

  負責人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他逐一掃過三人,目光在陳新月,原野以及他肩膀上的粉色“小水母”身上停留了較長的時間。

  因為陳新月是極為少見的女性調查官,而原野則是因為沒有穿調查兵的作戰服。

  至那隻粉色的“小水母”,它實在太過精致漂亮,就算是拿到主城最好的拍賣場,也能算個稀罕東西。

  劉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但卻也沒忘記正事。

  “好的,陳長官,您跟我來。”

  陳新月並無意外,畢竟梁坤是個聰明人,她下午接受了那個裝有八塊身份銘片的小盒子之後,也就意味著她和梁坤之間的對峙已經宣告結束。

  借用一下臨時信號站而已,不過行個方便,梁坤恨不得能讓陳新月立刻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走進去的時候,陳新月這才用余光看了看身後的原野,後者面色冷淡平靜,仿佛剛才的異樣只是他們的錯覺。

  呼——

  陳隊長總算松了口氣。

  罪魁禍首小章魚也同樣松了口氣,耷拉貼在腦袋上的耳朵總算又豎起來了。

  他東張西望,四處觀察著這座臨時搭建的信號站。地面都還是土,四周用木柵欄圍了起來,每隔數米就掛著一個小提燈。

  葉雲帆看見了很多軍用帳篷,中間的位置是四輛很大的車,有點像是小型貨車外觀。它們以環形停靠在一起,頂層都開了天窗,伸出一杆十幾米高的信號柱。

  這麽看,確實很有臨時搭建的風格。

  負責人把他們帶到了信號車附近,語氣很好道:

  “陳長官,您請用。”

  “多謝,辛苦了。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她忽然問。

  負責人愣了愣,回復道:

  “噢,我叫劉山。”

  陳新月一向嚴肅的臉上忽然流露出和善溫柔的笑意,讓本身就秀美的面容顯得格外動人。

  “真是不好意思,劉長官,如果不是明天急著要走,我們不會這麽晚來打擾。”

  旁邊的喬恩立刻瞪大了眼睛,轉而對面前這個男人陡然敵視起來。

  隊長憑什麽對這家夥笑!

  隊長都沒對他笑過!!!

  卷毛小狗憤憤不平,滿心委屈,嫉妒到質壁分離。

  劉山的臉微微發紅,有些受寵若驚。畢竟調查軍團裡面女性的數量少得可憐,更別提他們這種貧瘠的邊境區域,他連連擺手道:
  “沒事的沒事的,陳長官,我們梁組長交代了,您可是這次事件的大功臣,有什麽要求我們一定盡量做到。”

  陳新月微微眯起眼。

  果然,是梁坤打過招呼了。

  ——這就好辦了。

  陳新月很快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

  “是這樣,我這份訊息非常重要,需要立刻傳達王庭的,機密性很高,您能不能”

  “噢,好的好的。”

  劉山很明白她的未盡之語,陳新月姿態放得低,加上又是領導打過招呼的,所以他答應得很是痛快,
  “剛好這夜也深了,我讓兄弟們休息一下,吃點兒東西,您弄好了出來叫我就成。”

  說完,他就招呼著原本守在車廂裡的通訊員和技術員離開了。

  “走走走,大夥兒休息一下,吃點兒東西。”

  小章魚趴在原野肩上,看著那些人離開的背影,再次感歎了一下這位陳隊長的全能。

  不論是戰鬥計謀,還是為人處事,該硬的時候硬,該軟的時候軟,擅長發揮自己的優勢但又很有原則。真是各個方面都拔尖。

  莫名奇妙地,葉雲帆忽然覺得她很適合做一個管理者。

  不僅僅只是一位小小的隊長,而是更高層次的管理者和領導者。

  等到劉山一離開,原本唇角噙笑的陳隊長立刻變回了平日裡嚴肅板正的模樣。

  “這裡有四輛信號車,主控應該是我們所在的這一輛,時間有限,我們分頭找?”

  說到最後一句時,陳新月看向了原野,很明顯在征詢他的意見。

  “嗯。”

  原野沒有意見,因為這的確是最快效率最高的方式。他扭頭下車,走向左側最近的那一輛。

  因為陳新月的借口是要向主城回訊,所以她必須留在那台主控車裡,裝作傳訊的樣子。

  眼看著正事開始,小章魚立刻打足了精神。其他人應該都是地毯式搜尋芯片,只有他知道準確目標。

  備用輪胎!

  馬林臨死前說芯片在備用輪胎裡面!
  他只要找到備用輪胎就可以了。

  只是這種形似小型貨車的信號車葉雲帆沒怎麽見過,他不太清楚備用輪胎放在哪裡,但不外乎車頭車頂車底三個位置。

  車廂裡放著很多大型設備,各種顏色的電線一團又一團,前方的操控平台上有很多按鈕。

  總而言之,葉雲帆一個也看不懂。

  但原野似乎很熟悉,他動作利落,手腳極快,立刻找到了車內的通訊記錄儀,如果調換芯片的話,最可能的位置就是這裡。

  小章魚趁機從少年的肩膀上躥下來,不過他沒有立刻去找備用輪胎,而是在原野的身邊打轉,這裡戳戳那裡看看。

  果然,忙於正事的原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沒有再管。葉雲帆四處搜尋,先找了個鐵片片給原野看。

  畢竟他現在的魚設中有一條就是喜歡搜集金屬片。

  原野抽空看了一眼,說,
  “太大了。”

  他的意思是鑲嵌在金屬拚接的護腕上太大了。

  小章魚歪歪頭,把手裡的鐵片片丟掉,又噠噠跑開了。原野沒在意,繼續搜尋。

  他找出了通訊記錄儀裡面的芯片,但是芯片的型號和記錄儀是一致的,而且他還專門看了裡面的信號時間記錄,並不是他們要找的那一個。

  就在這時,小章魚又找來了一塊更小的金屬片片,努力舉高高給原野看。

  “這個也不行。”

  少年冷漠回答。

  幾分鍾後——

  “這個太重了。”

  “這個形狀不對。”

  “這個是重要零件,不能拿。”

  “.”

  小章魚花了十幾分鍾,認認真真鞏固了自己喜歡金屬片片的虛假魚設之後,總算開始乾正事。

  他悄悄溜下車廂,飛快地尋找每一輛信號車的備用輪胎。

  二十分鍾後,他得到了兩個消息。

  好消息:每一輛備用輪胎都藏在車底下。

  壞消息:每一個備用輪胎裡都沒有芯片。

  原本信心滿滿的小章魚:“.???”

  難道被騙了?!

  不不不。

  葉雲帆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當時馬林的狀態已經是彌留之際,他的神智甚至都已經不清晰了,是因為葉雲帆用了技能才從他的腦子裡得到了消息。

  所以馬林說的一定是實話。

  那難道被那個要殺馬林滅口的殺/手提前拿走了?

  嗯.也不太可能。

  小章魚的腦子這時候轉得飛快,或許這時候小觸手們又該哀哀喊暈暈了,但葉雲帆已經完全可以屏蔽。

  他認真捋了捋思緒。

  殺/手放走馬林,是想讓馬林帶著自己去找芯片,或者從活著的馬林身上得到芯片藏身地的線索。

  而馬林剛跑沒多遠就被陳新月抓了。

  那麽對方也就沒有得到線索,也絕不會知道芯片藏在備用輪胎裡面這件事。

  退一萬步講,即便對方聰慧過人猜到了信號車,但絕不可能精準猜中備用輪胎。對方要是想找,也得地毯式搜尋才對。

  而且從剛才來看,這些信號車一直都有人守著,所以芯片已經被誰取走的可能性不大。

  葉雲帆反覆推演了幾次自己的猜測,確認了邏輯上沒有問題。

  那麽既然馬林說的話是真的,而他推測的邏輯也沒有問題。

  可為什麽,備用輪胎裡面找不到芯片呢?

  小章魚陷入了糾結,糾結到連觸手都在打結。

  而這段時間內,原野,陳新月以及喬恩也將每一輛信號車都搜尋了一遍,甚至包括車頭髮動機,車底,車頂。

  誰也沒有收獲。

  主控車內,陳新月的臉色有點發白,她看了眼表,發現已經過去了快四十分鍾。

  一般而言,即便再重要的傳訊半個小時左右也夠了。如果她的推測沒錯,劉山應該馬上就會帶人過來了。

  原野站在旁邊,眉頭微蹙,似是還在思索著什麽。喬恩在外面的車底下,似乎仍不死心地尋找。

  就在這時,卷毛小狗忽然感覺腳踝一緊,下一秒,他就被一隻大手拖了出去。

  “你是什麽人?!”

  男人的聲音很粗,像是悶雷。

  “竟敢亂動信號車?!”

  信號車是很機要的設備,一般而言,無關人員是不允許靠近的。若不是梁坤打了招呼,他們不會這麽容易。

  喬恩被他拖得渾身是泥,還被踹了肚子好幾下。那幾下力度很大,對方像是故意泄憤,而不是警告和教訓。

  都是這些家夥搗亂,否則他們拿撫恤金的事情怎麽會被發現!

  男人恨恨地想著,一腳比一腳用力。

  喬恩開口想要解釋,可根本說不出話。好在這時,陳新月聽見聲音,急急下車前來阻止。

  “住手——!”

  與此同時,劉山帶著吃完夜宵的通訊員也趕了回來。他有點著急又有點詫異,

  “怎麽回事,伯尼?”

  名叫伯尼的男人粗聲粗氣,指著地上的喬恩,眼神凶狠
  “我剛看見他在信號車下面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聞言,劉山眸光微動,但沒有立刻發作,只是笑著看向陳新月,
  “陳隊長,您在找什麽東西嗎?要是真有您隻管吩咐,我們都幫著找。”

  陳新月面露微笑,腦子裡迅速搜尋著合理的解釋。就在這時,一道冷淡的男聲從後面傳來,
  “我的‘小水母’丟了。”

  一時間,所有人循聲看過去,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原野。

  什麽?
  小水母?
  陳新月微怔,迅速反應過來,露出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略顯焦灼的模樣,

  “對對對,是一隻很稀罕的進化種,粉色的,巴掌那麽大,剛剛進來的時候就蹲在他肩膀上。”

  說著,她看向負責人劉山,
  “劉長官,您剛剛應該見到過的,特別可愛對吧。”

  劉山反應過來,很快想起來了。

  的確如此。

  雖然進化種不少,可大多外形龐大凶悍,脾氣暴躁。像那種很適合作為寵物的小進化種大約只有主城才容易見。

  劉山印象很深。而且像那隻粉色小水母品相那麽好的,價錢絕對不低。

  “對對對,那小家夥可真是稀罕極了,得好好找找。”

  說著,他揮揮手,做出熱情的模樣,
  “快,都幫著陳長官好好找找。”

  聽到這句話,臉色慘白的喬恩捂著肚子,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時陳新月立刻把地上的喬恩慢慢扶起來,她沒有訓斥,只是用擔憂的眼神詢問。喬恩搖搖頭,努力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燦爛但很難看的笑。

  嘴唇咧開的時候,滿口都是血。

  陳隊長眼神驟冷,朝剛才踹踢喬恩的男人看了一眼,心頭殺意攢動。

  與此同時,原野已經找到了丟失的“小水母”,它藏在主控信號車的前胎內側,似乎被嚇到了似的,瑟瑟發抖地蜷縮著,只露出了半個腦袋。

  圓圓的藍色眼睛濕漉漉的,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卻不過來。

  原野心頭一緊,立刻大步走過去。之前“小水母”每次都是很主動地爬上他的身體,可這次卻沒動。

  “在這!在這!”

  就在這時,有人叫喊著伸手去抓它,“小水母”只是驚慌地躲,卻沒跑。

  為什麽不跑?
  受傷了?
  原野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陰沉。

  剛才踢喬恩的那個男人找了把很是尖銳的匕首,從另一側伸過去,似乎想要把它挑出來。

  “媽的,小東西還挺會躲。”

  砰——!
  隨著這一聲響,伯尼人已經不在原地。他直接被踹飛出去,在鋪著碎石的地面翻滾摩擦,足足十幾米後才抵消了那可怕的力道。

  地面瞬間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血痕,而遠處的伯尼躺在地上,毫無聲息。

  啪!
  黑色的長靴踩在匕首上,無數白線一閃而過。下一秒,匕首乃至周圍的地面應聲而碎。

  轟隆!!!

  四台信號車隨著地面一同塌陷下沉,幾乎半個車身都下去了。

  嘩啦啦——

  山林中甚至驚起一片惶恐逃命的飛鳥。

  “我靠!”

  喬恩震驚到了極點,甚至忘記了隊長的封口令。

  陳新月渾身寒毛倒立,下意識拉著喬恩退後了好幾步,異變者敏銳的直覺瘋狂示警,讓她竟然產生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這一瞬間,陳新月突然就理解了胡長川。理解對方看似誇張的行為,也理解對方對原野發自內心的恐懼。

  曾經的首席除穢官
  即便犯下重罪,女王陛下僅僅只是下達了放逐令,除此之外再無處罰。

  陳新月第一次透徹地明白這個看似荒謬的傳聞背後,到底代表著怎樣的意義。

  周圍的調查兵們表情空白,他們東倒西歪,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

  負責人劉山勉強站穩,他下午時特地被領導囑咐過關於某位拿長刀的人物,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家夥。

  可沒人敢開口說話。

  被無數道或恐懼或驚惶的目光包圍著,原野的臉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也已經不在意。

  少年蹲下去,有些焦急地去找藏在輪胎內側的那隻小水母。

  這時候,葉雲帆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地.地震了嗎?

  但好像又不太像。

  沒想太仔細,小章魚忽然看見了那雙熟悉的異色雙眸,他眼睛一亮,馬上朝少年伸出兩隻觸手。

  小幅度揮揮~
  原野微怔,經歷過一次過後,他立刻明白了這個動作的意思。

  ——它要他抱。

  要抱
  少年稍稍遲疑了兩秒,右手上滑膩黏稠的觸感似乎還在。但最終他還是慢慢伸出雙手,對“小水母”做出給予擁抱的動作。

  下一秒,粉色的小觸手纏繞上原野的指尖,接著熟悉的柔軟濕潤的身體很快落在了他的掌心。

  原野有點疑惑地掂了掂,發現“小水母”好像變重了一點點。

  但他並沒有在意,粗略看了看,確認小家夥沒有受傷之後,原野的臉色才好看了許多。

  他起身,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徑直離開。

  不過這次原野沒有把“小水母”放到肩膀上,而是就這樣捧在手心。

  陳新月也總算回神,她拉著喬恩,也不再多說,迅速跟在原野身後離開。

  直到三人的背影遠去之後,劉山才勉強找回自己的呼吸。

  “劉劉隊”

  有人吞了吞唾沫,聲音顫抖。另外有人連滾帶爬跑去查看了伯尼的情況,驚恐失聲,

  “死死了他死了!”

  劉山表情陡然陰沉,轉身吼道:
  “閉嘴!”

  下午的時候,梁組長就已經叮囑過了撫恤金的事情暫時已經壓下去,在陳新月幾人離開之前,絕不允許再橫生什麽枝節。

  尤其是千萬別惹那個拿長刀的人,他們誰也惹不起。

  結果現在
  劉山看了一眼伯尼的屍體,惱恨得牙癢癢。但這事情還是得壓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冷冷掃視一圈,
  “今晚的事,誰都不準說出去!”

  “.是。”

  與此同時,原野三人已經回到了車上。

  陳新月小心翼翼啟動車子,慢慢掉頭,盡量減少顛簸。

  喬恩坐在副駕,連安全帶都是隊長幫忙系的,他現在呼吸都伴隨著很劇烈的疼痛感,於是只能閉著眼一言不發。

  卷毛小狗臉色煞白,死死咬著唇,像是在努力忍痛。

  原野坐在後排,眼神專注地盯著手心裡的“小水母”。

  它沒有像平時那樣踩著兩隻鞋,歡快跑來跑去,也沒有懶洋洋躺平玩耍,所有的觸手都縮著,緊緊抱著肚子,團成一團。

  原野不明白它怎麽了,但很明顯情況不對勁。

  早知道就不該讓它亂跑的。

  原野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產生了後悔的情緒。

  這時候誰都沒有說話,於是一時間,車內的氣氛凝重而壓抑。

  陳新月看著奄奄一息的喬恩,眼角微微發紅,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似乎是注意到了陳新月的目光,喬恩努力做出輕松的樣子,
  “沒沒事的,隊長,我一向運氣好。”

  原本他是想安慰陳新月的,但這句話說完,喬恩又忽然想到他們大晚上這麽費盡周折折騰一番,卻沒找到最重要的東西。

  說他運氣好,很顯然不對。

  比如他剛加入隊伍沒多久,所有的隊員就都犧牲了。

  卷毛小狗的情緒立刻低落下去,
  “對不起,隊長,我.我太笨,沒找到.咳咳沒找到東西不說,還被人發現.”

  喬恩覺得自己很差勁,又拖了大家後腿,
  “給你們惹了麻煩”

  “——胡說!”

  陳隊長立刻打斷他。

  回去的路她開得很慢很慢,甚至刻意繞過了顛簸的路段,盡量讓車身平穩。

  “東西沒找到就沒找到,怎麽是你的問題?主城那麽多大人物,還能放跑了那些家夥?”

  陳新月看了一眼蔫蔫的喬恩,歎息著伸出一隻手揉揉他軟乎乎的卷毛,嗓音變得格外溫柔,

  “先別說話,好好休息,第七小隊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你得好好的,知道嗎?”

  “隊長.”

  喬恩立刻感動得眼淚汪汪。

  陳隊長正努力安慰卷毛小狗的時候,小章魚從原野手心裡冒出腦袋,他抬頭望著窗外的景色,在心裡估摸著離開了多遠。

  原野這時候完全沒心情去想芯片的事情。

  他皺著眉,目光一直落在“小水母”的身上不曾挪開。因為他發現小家夥確實沒有受傷,可又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反常。

  於是就一直盯著它,看這小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鬼。

  過了幾分鍾之後,小章魚總算確認他們已經離開臨時信號站很遠了,也確認周圍環境安全。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一根一根展開縮著的小觸手,把藏在肚皮下的金屬片片拿出來,舉高高。

  當當當當!

  小章魚自信叉腰。

  原野愣住:“.???”

  剛好在後視鏡看見的陳新月,也愣住:“.!!!”

  喬恩順著隊長的視線,慢慢扭頭看過來,呆滯兩秒後,瞬間失聲——

  “芯芯芯芯片?!!!”

  作者有話要說:
  擺攤!今天是桶桶飯!可香可香了(自信叉腰)

  來,你的一桶,你也一桶。

  收攤!明天準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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