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等等， 原野”

  就在這時，剛才那個聲音尖細的男人忽地警惕起來。

  “什麽聲音？！”

  葉雲帆渾身僵硬，被原野抱著一動不敢動。兩人矮身藏在岩石背後，周圍的灌木很好遮掩了他們的身形。

  那邊兩人的聲音和動作戛然而止， 似乎是在凝神朝這邊查探。

  就在這時， 葉雲帆忽然察覺角落裡有細微的動靜，他心念一動， 緊接著一隻狸花小貓就喵喵叫著竄了出去。

  看見是貓， 那邊兩人頓時松懈下來。

  “嗐， 一隻野貓。前幾個月春天的時候到處嚎，現在下的崽滿島都是。”

  張銳吐了口煙圈，語氣不太好地催促道：
  “趕緊挖坑，把他們那些衣服東西什麽的都丟進去埋了。現在天氣這麽熱，人又是病死的， 可別弄出什麽傳染病。”

  男人的語氣很嫌棄， 他似乎捂住了口鼻， 所以聲音聽起來有點悶。

  潘德似乎還有些疑惑， 但很快放下了心中異樣， 他點點頭，動作麻利地掏出鐵鍬。

  “好的張哥，我現在就挖。”

  鐵鏟一下一下插進地裡， 鏟出泥土。

  嚓，嚓.
  聲音在夜色中很清晰。

  葉雲帆剛才一來就看見了兩個男人中間的麻布袋子，口子開著，裡面是很多小孩子的衣物。所以他很快想到了這個計劃。

  比如配合精神控制技能， 頂替那個死去的孩子的身份， 應該可以蒙混進去仔細查探。

  但葉雲帆萬萬沒想到自己變成小孩子之後， 原野的反應竟然這麽大。他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被對方親變了形。

  “唔，原野.”

  他用一種極低的氣聲喊了一聲，手摁在對方胸口輕輕推了推。這下原野總算回神，稍微放開了一點，但他沒松手，就這樣把人抱著。

  擬態技能有一個限制，就是變成越熟悉的人就越真實，反之擬態出來的細節就很容易失真模糊。

  所以葉雲帆每次使用技能都是按照自己原本的模樣擬態的，這樣最省力，也最容易，還特別真實。

  他小時候發育緩慢，總比同齡人矮半個頭。到了十四五歲才開始抽條長個子。所以現在雖然是七八歲的年紀，身高就只有一米出頭。尤其是現在還藏在角落裡蹲著，就顯得更小一隻。

  原野忍不住地盯著葉雲帆看，雖然天色很暗，但不遠處那兩人生了火在燒衣物，所以有些火光照了過來，能讓他將幼年的葉雲帆看得很清楚。

  粉色的短發，但不是小男孩那種板寸的短，而是略長，劉海到眉眼。眼睛也更圓一些，和小水母的眼睛有一種高度的神似，包子臉稚氣又綿軟，左側臉頰的軟肉被親出了一個紅印子。

  成人版的薄衛衣套在身上根本穿不了，領口很大，露出半個圓圓粉粉的肩頭。

  此刻的小小葉努力提著褲子，眼巴巴盯著原野，表情窘迫又可憐，簡直讓人恨不得立刻裝麻袋打包偷走。

  首席大人心臟狂跳，好像整個胸腔都被融化了。

  太可愛了
  實在是太可愛了！
  原野本是對小孩這種生物不感冒的，他面對小孩時，有最基本的責任感，比如遇到危險，他會選擇保護他們。但不會一來就產生多大的喜歡。

  比如當初的海蒂。

  那個小姑娘也長得挺可愛的，但原野不會有什麽被萌到的感覺。小孩子這種生物，天生自帶稚嫩和脆弱的標簽。而他這種不穩定的危險因素，自然是不能離得太近。

  但葉雲帆不一樣。

  原野也說不出到底哪裡不一樣，他就是在剛才看見對方幼年體的那一瞬間，本能操控身體，直接就抱上去親了一口。

  他從沒抱過這樣的這樣小小軟軟的生物，好像再用力一點都能弄壞似的。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環境時機不對，原野感覺自己好像都能把這種形態的葉雲帆親到哭。

  內心的想法逐漸變態，他趕緊把亂飛的思緒收了收。這時候葉雲帆生怕動作太大被外面那兩人發現，加上他現在太過小隻，很難大動作掙扎。

  於是索性放任了原野的動作。

  抱吧抱吧。

  當小章魚的時候他還被原野捧在手心裡過呢，現在抱兩下有什麽？
  小葉哥哥沒什麽所謂大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好搞面子那一套，所以覺得被抱一下也沒什麽，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衣服。

  葉雲帆原本打算的是穿那些麻袋裡的衣服，可現在看來或許不行了，因為那些衣服可能染了什麽病菌，而且現在都被燒得差不多了。

  現在被原野抱著，他也沒法立刻變回去，只能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拉著快要滑到手肘的領子，偏頭湊近原野的耳邊，小聲求助：
  “原野，我.我的衣服要掉了.”

  稚嫩的聲線刻意壓低，又帶著些窘迫的味道，所以聽起來非常像撒嬌。

  天知道首席大人用了多大的自製力才沒又立刻上去再親一口，他收攏雙臂，幾乎把小小葉整隻囫圇個裹進懷裡。

  “沒事，這樣就不會掉了。”

  葉雲帆：“.？？？”

  這算什麽解決辦法？！

  另一邊，張銳蹲在火坑旁，完全不知道遠處的灌木叢裡藏著一大一小兩個人。他眉頭緊皺，叼著煙頭：

  “還好黃執事去熔北基地出任務了，沒時間過問這邊，我暫時也能拖幾天其他的小鬼怎麽樣？”

  “其他的還好，病情都穩定了。”

  潘德一邊挖坑，一邊小聲討好回復道：

  “張哥您放心，我已經給那些小孩找了個醫生，就安置在那邊的診所裡面，這邊碼頭各處我也都打點過了”

  “那就行。”

  張銳吐出最後一口煙圈，把煙頭在地上摁滅。起身伸了個懶腰。現在是凌晨一點，他也困了。

  “老潘你繼續看著這些東西燒完，小心看著點，我先回了。”

  “好嘞好嘞。”

  潘德連連答應。

  他看著張銳走遠，直至再也看不到對方的背影之後，就立刻將手裡的鐵鍬重重摔在地上。

  “啪——”

  男人的表情一下變得很陰鬱，像是壓抑了太久的憤怒終於在此刻釋放。

  “他媽的！苦活累活全是老子乾，功勞全是他的！”

  潘德似乎心中的怨氣已經完全遏製不住，全都在此刻噴湧了出來。

  “現在出事了，所有責任都讓老子背！”

  他啐了一口，一腳將麻袋全踢進了火坑裡。

  不過盡管潘德嘴裡罵罵咧咧，但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似乎怕被人聽見。

  但實際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被偷聽了個徹底。

  砰——！
  潘德心中還有幾句娘沒罵完，膝彎一痛，眼前一黑，他就瞬間被人踹倒，
  天旋地轉。

  潘德被人踩著腦袋壓在了地上。

  “啊！”

  他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喪失，好半天才漸漸清醒，意識到自己被人襲擊了。

  “張張哥”

  潘德以為是張銳回來了，聽見自己剛才說他的壞話才突然出手。他哆哆嗦嗦的，滿口滿鼻的血腥味，嘴巴摩擦在泥土裡，聲音含糊不清。

  “您您聽錯了，我說的是別人，是別人.”

  原野踩著男人的後腦，神色冷漠。他披著一身漆黑的鬥篷，帶著一張防護面罩，那隻藍色的眼睛被美瞳覆蓋，變成了墨綠色。

  確認製服住潘德之後，原野才抬眸看向旁邊的灌木叢，那裡角落的陰影處冒出了一個粉色的小腦袋。

  葉雲帆還是維持著小孩的模樣，只是身上的衣服換了，換成了原野的黑色長袖T恤，這個領口更小一些，過長的袖子被裁掉，腰間用細細的皮革束帶扎緊。長度到膝蓋，有點像是裙子，因為成年男人的褲子著實不好改。

  鞋子也不好弄，所以葉雲帆就只能用念力墊在腳下。他很快走過來，
  腦袋被踩在地上的潘德根本看不清兩人的臉，但他現在已經隱隱察覺到對自己出手的人很可能不是張銳。

  “你你是什麽人？你到底”

  潘德掙扎起來，顫抖含糊的話語還沒說完，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忽地扼住脖子，渾身再不動作。

  這時候，無形的精神觸手已經深入了男人的大腦。同時，葉雲帆還疊加了一個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對普通人的效果極好，但是對異變者和玩家就會大打折扣，尤其是那些擁有高等級技能的玩家。

  他在接觸玩家的時候試探過，發現越是擁有高等級技能的玩家，他們的精神力數值就越高。

  葉雲帆也是如此，他每多一個高等級技能，精神力數值也會隨之增長。而精神力數值增上，對精神系技能的抵抗力也會隨之增長。

  不過很顯然，他們抓住的這個看起來就像是小嘍囉的家夥並不是什麽擁有高等級技能的玩家，葉雲帆隻遇到了些微的抗拒和掙扎，就很快突破了對方的精神防禦，徹底控制了男人的神智。

  “你叫什麽？”

  這一刻，那道稚嫩可愛的童聲聽起來很是冷漠。

  “潘德.”

  “你是玩家嗎？”

  “是。”

  “你的技能是什麽？”

  “D級技能，安眠，讓目標對象困倦陷入沉睡。”

  安眠？

  聽起來是很雞肋的異能，但是如果用在哭鬧不休的小孩身上就很有用。怪不得這個人會參與到小孩子的運輸中。

  就像是當初阿爾瓦的無效化技能，雖然等級也很低但用在剛覺醒能力的小孩身上就很適合。

  葉雲帆經過一番細細的盤問，最終得到了不少情報。

  潘德是參與這次運輸小孩任務的人員之一，他們一共八個玩家負責運輸。船上有二十個天賦者小孩，四十多個普通孩子。

  從東部軍區船運到這裡差不多要一周左右，路上遇見了異種襲擊，護送的警衛和船員死了一半，他們八個人也只剩下三個。

  一個是剛才的張銳，一個是潘德自己，還有一個叫伊凡。原本伊凡是領頭的，但是伊凡也病了，現在正在診所和那些小孩一起接受治療。

  玩家的體質隻比普通人好一點，若是外傷還能用治療艙，但像這種身體內部生病就只能去診所。

  所以現在潘德就只能聽張銳的。

  “那些小孩一直哭，張銳就說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時間都讓他們睡，我就照做了。所以一直沒發現有個孩子高燒病了。”

  “一個孩子病了，接著好幾個都病了。一起高燒，直到船靠碼頭，把人接下來的時候我們才發現。”

  所以最先生病的那個孩子由於沒有及時治療，就被病情拖死了，他們只能立刻把剩下的孩子送到診所去。

  由於天賦者小孩跟普通人小孩並不在一個船艙，最終運輸的目的地也不一樣，所以普通小孩並沒有被傳染，現在也已經全部被送走。

  只有被傳染生病的天賦者小孩都留在診所。

  所幸不是什麽烈性的傳染病，只是感冒，死掉的那個小孩是因為燒了好幾天沒給及時治療，直接燒成肺炎感染，最後才沒救過來。

  “昨天我就把屍體處理掉了，但是張銳總覺得是傳染病，還讓我掏錢買了新衣服，非要把所有小孩穿過用過的東西也給燒了。”

  潘德似乎對張銳有很大的怨氣，即便在精神受控的時候提起那人也是忿忿的。

  張銳怕擔責，於是敲打了潘德一番，警告他不要亂說話，於是兩人今晚才會聚在這裡燒小孩的衣服。

  葉雲帆很快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繼續問：
  “你們要把他們送去哪？”

  “神殿。”

  神殿？

  葉雲帆一聽到“神”這個字就有點不適，他眉頭皺起，細問道：
  “你們把這些孩子送過去做什麽？”

  “.”

  潘德忽然出現了強烈的抵抗欲，似乎葉雲帆的問題觸碰到了什麽他絕對不能說的禁製。

  於是葉雲帆立刻安撫了他，沒有繼續追問。他抬頭和原野交換了一個眼神，迂回換了個問法。

  “那些小孩被送進神殿之後，你還能見到他們嗎？”

  “不能。”

  這兩個字一出，葉雲帆和原野的心同時沉了下去。

  天賦者小孩被送往神殿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消失了？還是死去了？
  就在這時，葉雲帆忽然想到之前賀殊對他說過的話。

  【我們探索世界真相，不都是因為你這個背叛者嗎？】

  【不然為什麽你可以擁有那麽多技能，而我們只能靠】

  靠什麽，賀殊最終沒能說出來。

  短暫的交流中，葉雲帆發現那人是個沒有任何保密意識的家夥，或者說賀殊打心裡就沒想過為自由聯邦保守秘密。

  只是因為某種禁製而讓他無法告訴葉雲帆後面的事情。

  葉雲帆現在擁有十二個技能，而且似乎沒有上限，他只要殺死一個玩家，就能獲得對方的技能。而目前為止他遇到的玩家最多也隻擁有兩個技能。

  也就是說，玩家獲取新技能非常困難，似乎有什麽極強的限制。

  葉雲帆的技能都是殺死玩家掠奪而來的，那麽玩家多余的技能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這個問題在腦海中冒出來的瞬間，葉雲帆就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火坑——

  跳動的火舌此刻正貪婪舔舐著小孩子的衣物，鮮豔明亮的顏色似乎被無形的某個存在奪走而逐漸暗淡，焦黑，最終變成灰燼。

  一個可怕的猜測隱隱從心中升起，但葉雲帆無法去深想。

  嘩啦！

  一個巨大的水球在火坑上憑空出現，火焰驟然被澆滅，發出“滋滋——”的聲響。

  火光湮滅，周圍迅速暗了下去。

  這個地方是潘德刻意選的，很偏僻，他還專門打點了附近的巡邏隊，所以周圍根本沒有什麽人。即便是澆滅火坑的聲音有點大，依舊沒有人察覺異樣。

  這時葉雲帆找出了紙筆，丟給潘德。

  “給我寫你的數據面板。”

  上一次葉雲帆貿然探查阿爾瓦的數據面板，結果遭遇了不明攻擊，這一次他就謹慎了很多，讓這個潘德自己寫應該問題不大。

  原野松開了踩著對方後腦的腳，讓潘德可以爬起來寫字，
  “是。”

  男人眼神渙散而麻木，聲音機械，握著筆開始在紙上書寫——

  [玩家名稱：潘德]
  [種族：人類]
  [年齡：33]
  [生命值：87/100]
  [體力值：64/100]
  [精神力：55]
  [防禦值：30]
  [武力值：45]
  [技能：安眠-D級（使目標對象產生困倦，快速沉眠。）]
  潘德的字很潦草，但速度很快，加上也沒有多少內容，大部分都是數據，所以三兩分鍾他就寫完了。

  原野聽葉雲帆說過數據面板的存在，但是他看不見，所以直到現在他才對所謂的數據面板有了切實的認知。不過他也只是粗粗看了幾眼，因為上面的內容實在乏善可陳。

  但是葉雲帆看了很久。

  他看著那張字跡潦草的白紙，半天都沒回神。

  不一樣.
  他的數據面板跟這些玩家的果然不一樣。

  葉雲帆每一項數據的後面都附著有詳細的解釋，甚至還有一些形象的類比。比如他當初第一次看到數據面板的時候——

  [防禦值：12（幼生期的你身體非常脆弱，建議尋找一個強大的庇護者。）]
  [武力值：7（相當於滿月的貓在揮舞肉墊，除了可愛一無是處。）]
  後來葉雲帆每次數據提升，後面的解釋和提示都會隨之變化。

  簡直就好像有人一直在引導他一樣。

  葉雲帆又逐一問了其他人的技能，比如那個張銳。

  “他的技能是築夢，C級，通過夢境改變人的認知。有點類似於催眠。”

  葉雲帆恍然，原來張銳就是通過這個技能讓那些領養孩子的父母以為小孩因為某種意外死去，然後偷走孩子。

  而張銳剛才口中提起的伊凡隊長技能是身體強化，武力值很高。至於那位黃執事，他則是擁有兩個技能，一個是C級技能-空氣爆破，另一個具體是什麽潘德就不知道了。

  他趴在地上，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被挖空了，但是依舊被迫機械地吐出了葉雲帆想要的情報：

  “執事基本都有兩個技能，再往上一層就是主管，一共有三位主管。”

  主管再往上似乎還有一層，但具體是什麽就不是潘德這種底層小嘍囉能夠知道的事情了。

  葉雲帆榨取乾淨了潘德腦子裡所有的情報，同時如此強力的控制也給對方的大腦帶來了不可逆轉的損傷。

  男人的神情看起來很木，就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但葉雲帆並不在意，他命令道：

  “帶我們去診所，順帶給我找一件小孩的衣服。”

  “是”

  葉雲帆本來是想變回成年人原本模樣的，但是他很快想到自己跟海德，以及賀殊明明不曾見過，對方卻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並且非要抓他。

  也就是說，這裡可能有不少玩家已經知道了他，也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於是保險起見，葉雲帆沒有立刻變回去，他想了想，把自己的發色改成黑色，眼睛改為墨綠色。

  小孩跟成人的差距本來就大，雖然幼年體和成年體五官相似，有六七分像，但發色和瞳色改變之後，很快就降到了四五分。

  “.”

  原野愣在原地，他看著葉雲帆和自己幾乎如出一轍的發瞳色，沒說話，只是喉結無聲滾動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應很奇怪，不是聯想到他和葉雲帆基因結合可能會孕育出的小孩模樣。

  而是覺得男孩此刻的模樣就好像是原野身上的特征入侵到了葉雲帆的身上。如同一種特殊的侵佔，一種在對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獨特烙印的感覺。

  原野的內心忽然產生了一種奇妙，變態又滿足的佔有感。

  “.原野？”

  由於兩人現在的身高差，葉雲帆只能抬頭望他，伸手去拉了拉對方的袖子。

  “噢，沒事。”

  首席大人故作鎮定，他俯身，一下就把幼年體的葉雲帆抱了起來，讓對方坐在他的手臂上。

  “走吧。”

  葉雲帆：“.？！！”

  這一下實在太猝不及防。

  葉雲帆的本意是利用小孩的外形隱藏身份，打入敵人內部，但萬萬沒想過他會被原野真的當成孩子抱著走。

  他雖然外形改變，可力量和技能都在。葉雲帆甚至想過用念力一路飄過去，就像是日漫裡的中二少年那樣。

  很酷！

  但最終的結果是他想多了。

  “.”

  這可真是，太羞.恥了。

  好在路程不長，周圍也沒什麽人。這裡似乎還是在自由聯邦的外圍，建築很少，只有一些防禦和警戒性質的崗哨。

  在葉雲帆的刻意催促之下，他們十五分鍾左右就抵達了那個隱蔽的小診所。

  這裡看起來不太正規，但醫療器械什麽的比徐老頭的診所要多不少。

  因為張銳跟潘德兩人的疏忽而導致十幾個天賦者小孩都生病，還死了一個，他們沒敢直接把人送往神殿，而是先放在偏僻隱秘的地下診所做治療。

  潘德走在前面，而後面穿鬥篷抱小孩的原野顯然被當成了他的同伴。

  現在是凌晨，只有幾個在值班室睡覺的醫生，因此他們並沒有遭遇什麽盤問。

  “衣服。”

  葉雲帆終於如願穿上了合身的衣服。因為潘德這個冤大頭被張銳指示著買了很多小孩的衣服。所以剛好還有一些剩下的剛好拿給葉雲帆換上。

  白色短袖，黑色短褲，鞋襪也有。換過衣服後，他就不再被原野抱著了，最多牽著手走。

  診所裡面空間不大，設備也很簡陋。最裡面的大病房裡，十幾個小孩躺在床上，他們的脖子上都戴著和原野類似的限制器，掛著水輸液。

  小的七八歲，大一點的十一二歲，沒有一個人哭鬧。要麽在昏睡，要麽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中間隔著簾子，遮擋了部分視線。

  角落處有兩個男人守著。

  一個是剛才先行離開的張銳。另一個是被傳染生病的伊凡，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藥物作用，他睡得很沉。

  潘德上前，聲音毫無情緒道:
  “張哥，我找到了。”

  “找到什麽？”

  張銳不耐煩地起身，似乎被吵醒後有幾分起床氣。但下一秒，他就看見了一個穿著黑鬥篷的陌生青年，對方下半張臉戴著金屬防護面具，只能看見一雙冰冷的綠瞳。

  張銳忽地愣住。

  因為緊接著，他就看見對方身後忽然走出了一個小男孩。

  張銳的目光無法克制地定格在男孩的臉上，準確地說是應該是他被對方抓住了。

  這一瞬間張銳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原地，連視線都無法逃脫。

  那小孩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那雙綠瞳幽深而冷漠，像是能攝人心魂。

  [B級技能-精神控制]
  嗡——

  張銳感覺有什麽東西入侵了自己的腦子。他條件反射立刻進行抵抗，掙扎。

  【你是誰？！】

  【我是那個最開始生病的孩子。】

  葉雲帆試圖改變他的認知和記憶。但張銳的意識非常清楚，他反抗得很激烈。

  【不！他死了！我親眼看著他的屍體被燒掉！】

  【你到底是誰？！】

  他死死盯著葉雲帆，雙眼充血，忽地掙脫就要去拔槍。葉雲帆眼神一冷，下一秒，張銳的身體就被無形的念力禁錮，同一時刻，強壓的水流從口鼻灌入。

  三分鍾後，葉雲帆的面前出現了熟悉的提示面板——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擊殺玩家張銳。]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掠奪C級新技能-築夢。]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掠奪玩家張銳三分之一生命值。]
  [溫馨提示：增加生命值已達上限，余下攝入生命值轉化為生命值上限，生命值上限+33]
  [生命值：411/1233]
  念力禁錮放松，將張銳的屍體緩緩放平到椅子上。

  這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竟是沒發出半點多余的聲響。誰也沒有發現在這個安靜的大病房內，有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去。

  葉雲帆看向原野，對他輕輕搖頭：

  “這人的精神力數值太高，沒辦法完全掌控。”

  所以乾脆殺了以絕後患，原野對此沒有異議。他只是看了眼身後那些病床上的孩子，低聲問：
  “現在帶他們離開嗎？”

  葉雲帆的空間傳送技能已經差不多冷卻結束，現在是可以走的。但是如果走了，他們能夠帶走的也就是這十九個天賦者小孩，而且必然打草驚蛇。

  葉雲帆沒有立刻回答，因為他想借由這次運輸天賦者小孩的玩家任務去探探潘德口中的神殿。

  如果真如他猜測的那樣，玩家的多余技能來自於對天賦者的掠奪，那麽很可能神殿內部還有更多的天賦者孩子。

  原野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他之前看過阿爾瓦的簡歷，那人今年三十四歲，他是二十二歲左右當上的老師。

  即便前期需要蟄伏幾年，保守估計他作為間諜潛伏在花房也應該有十年左右的時間了。

  十年
  十年可以偷走多少個天賦者小孩？
  原野不敢細算。

  但現在他們對神殿並不了解，葉雲帆可以假扮小孩，只是原野的身份很難處理，不知道怎麽一起摸進去。

  撤離倒是不用擔心，葉雲帆捏著兩次的空間傳送技能，一旦有什麽不對，可以很快逃脫。他沉思片刻，先去快速看了一眼新技能的介紹——

  [技能十三：築夢-C級（為目標對象構築夢境，時間超過兩個小時之後，夢境會開始轉變為記憶，夢境持續的時間越長，記憶就越真實深刻。若是被中途打斷，則技能作用失效。)]
  “築夢.夢境轉化記憶？”

  葉雲帆定定看了片刻，然後將目光挪到了旁邊因藥物和病情正在沉睡的伊凡身上。

  據潘德說，他們這次運輸小孩原本是一個八人小隊，伊凡是領頭的小隊長。

  男孩盯著伊凡，偏了偏頭，忽然有了個念頭。

  與此同時，沉睡的伊凡眉頭皺起。

  他似乎察覺到了外界的異樣就要掙脫藥物的安眠作用醒來，但就在這時，一隻稚嫩的小手貼上他的額頭。
    混沌的大腦似乎被注入了某種東西，黑暗褪去。

  嘩啦啦——

  洶湧的海浪衝擊著船身，整個世界仿佛在劇烈搖晃，伊凡睜開眼，忽然發現自己站在了船板上。

  海下的異種群瘋狂攻擊著船體，四周的船員士兵亂作一團，拚命抵抗。

  “伊凡隊長！”

  潘德驚慌失措大叫，

  “小心後面！！！”

  伊凡忽地回神，後背爬滿寒意，他猛地回頭，整個人籠入陰影，一張血盆大口赫然撞入眼簾。

  男人瞳孔放大，好似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這一刻，他本該發起攻擊或者躲開，可不知道為什麽整個人就像是被生生定在了原地，竟是半分動彈不得。

  倏——

  千鈞一發間，火箭炮從背後飛射而來，貫入異種的咽喉，在最脆弱的喉管處爆炸。

  砰！！！
  異種被炸成一團血花，墜入海底。

  伊凡呆滯片刻，回頭，看見一個陌生的黑發青年站在那裡。火箭筒佇立旁邊，還幽幽冒著煙。

  “.”

  他定定看著那人的綠瞳，眼神茫然，試探開口道：

  “張銳？”

  黑發青年表情冷淡，卻仍點頭應聲。

  “嗯。”

  ·
  翌日，自由聯邦總部。

  一座螺旋高塔巍峨矗立，內部搭建著銀白的金屬框架，冰冷潔淨的琉璃磚瓦一路鋪陳開來，給人一種極強的未來科技感。

  陽光落在上面被折出彩色的線條，散發著無比神聖的氣息。

  最上方的第三層處，一座外凸的黑色木架搭建的外置小房就顯得格格不入。

  賀殊悠哉悠哉癱在地板上，眉眼間蓋著一片破布，身上的金屬飾品一個不剩。

  他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懶洋洋的氣息，仿佛不是受了處罰正在被關禁閉，而是在度假。

  哢噠。

  門開了。

  有女人的高跟鞋聲傳來。

  “賀殊，你還真是有心情。”

  那聲音嬌嬌嬈嬈的，光聽聲音就讓人耳朵略酥。

  “司恆死了，熔北基地徹底被女王掌控，背叛者跑了，秦長生也沒抓回來嘖！”

  女人的語氣有點恨鐵不成鋼，

  “你還在這曬太陽？！”

  “啊不然呢。”

  男人沒動，他穿著個白T黑短褲，赤著腳躺在地上，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我努力了，但任務失敗了，這有什麽辦法？禁閉我這不是還關著呢嘛。蘇盼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就去抓葉雲帆吧。”

  提到葉雲帆，賀殊忽然把蓋在眼睛上的布掀開一角，看向門口的女人。她一頭紅色長卷發，面容嫵媚，身姿婀娜，一看就是位明豔的大美人。

  賀殊對女人不感興趣。不過現在他很希望蘇盼能把自己的任務給接過去，

  “你去把背叛者抓回來吧，我實在是打不過那位拿刀的閻王爺。喏，我頭髮都給他削沒了。”

  “賀殊！”

  蘇盼眉頭緊皺，

  “管理員馬上就要回來了！你這次出這麽大的紕漏想想後果！”

  “什麽紕漏？明明我去給海德那家夥擦屁股。現在倒好了，他死了一了百了，我辛辛苦苦不眠不休跑一趟，反倒惹得一身臭。”

  賀殊還是一攤爛泥般地躺在地上，
  “什麽後果，讓他槍斃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

  蘇盼無語。

  她也索性盤腿坐到地上，毫無形象踹了賀殊一腳，
  “你見到那個背叛者了？實力怎麽樣？”

  “那家夥簡直有一百個技能。”

  “什麽？！”

  蘇盼愕然。

  “.誇張修辭。”

  賀殊翻了個白眼，
  “反正技能太多了，海德的技能他都搶了，還有一些別的，總之花裡胡哨。”

  說到這，賀殊忽然坐起來，似乎很是想不通，
  “而且那家夥既是玩家，又是異變者.他是怎麽做到的？”

  “不清楚。”

  蘇盼搖搖頭，
  “反正玩家和天賦者都沒有成為異變者的例子，好像我們的技能和天賦者他們的能力對汙染物質有著很強的抵抗性。”

  所以即便被汙染，要麽自動淨化排出，要麽就被徹底感染為異種，沒有異變者這個中間值。

  “嘖，怪不得那家夥能成功離職。身上的秘密看來不是一點半點。”

  賀殊又跟沒骨頭似的倒了下去，他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問，

  “不過秦長生又是個什麽來歷？研究舊日時代的學者不少，為什麽偏偏要找秦長生？”

  “——因為秦長生跟葉雲帆有關。”

  蘇盼聳了聳肩，

  “組織找了他很多年。管理員說，葉雲帆也許把關於世界真相的秘密交到了秦長生手裡。”

  又是葉雲帆？
  賀殊搖搖頭，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感歎：“他可真是個大麻煩。”

  蘇盼沒接話。

  八月末，沒有空調的狹小房子裡悶熱難耐，兩人一時的沉默讓空間更熱了。

  “蘇盼你說，那個葉雲帆真的是靠所謂的世界真相離職的嗎？”

  賀殊知道離職不是觸發禁製的關鍵詞，但如果他說脫離主神的掌控，那麽就會立刻受到警告。

  “誰知道呢，反正管理員隻說那個人是靠著世界真相的秘密竊取了主神的力量。”

  蘇盼太熱了，她抬手給自己扇了扇風。

  主神大部分時間都是沉睡的，系統數據面板僅僅只是一個工具，只會對一些關鍵詞或者特定的對象產生反應，不是時時刻刻盯著他們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所以內部人員隨便聊兩句沒什麽事。

  “最近幾年可真是事事不順。”

  蘇盼掰著手指頭數，

  “三年前刺殺女王，一心種田的大祭司忽然就變千手柱間了，好不容易花費幾年時間搞出個A.級王種，竄出來個首席除穢官給我們乾死了，還搞死一個主管。”

  否則原本應該是四個主管的，海德，蘇盼，賀殊，以及諾斯。

  “三個月前，小王種莫名奇妙提前孵化，好家夥，直接讓女王來了個玩家清除計劃，我們在主城十幾年來辛辛苦苦埋的情報網，連根拔起。”

  蘇盼越說越覺得他們組織沒前途，
  “五十年前死了的背叛者葉雲帆，誒，莫名奇妙突然就活了！海德馬上給人送了兩個大技能。他那人真的沒什麽腦子，跟反叛黨聯手栽贓聞斯年，結果反叛黨被端了”

  “停——”

  賀殊聽不下去了，
  “你再說下去，我覺得咱倆都得當炮灰。”

  他捂住臉，唉唉歎氣。

  跟一個沒前途看起來馬上就要倒閉破產的公司簽了賣身契，真是一件令人無比絕望的事情。

  “倒也不至於此。”

  蘇盼忽然話鋒一轉，
  “反正管理員這兩天就要回來了，估計會有大動作。”

  “大動作？”

  賀殊沉默了片刻，忽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又要放那些怪物出去屠城了？”

  “.”

  蘇盼身形一僵，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起身，

  “你這太熱，我呆不下去。神殿那邊還有事，我先走了。”

  賀殊沒回話，重新在眼皮上蓋了布條，朝門口懶洋洋揮了揮手。

  熾烈的陽光漸漸沒那麽烈了，變得金紅。

  太陽西斜。

  與此同時，一輛改造大巴車正行駛在環島公路上。

  開車的人是神殿專門派來接應的使者。

  車上的每個位置都坐著小孩，他們似乎被注射了某種鎮定藥物，一直不怎麽說話，或昏睡或精神萎靡。

  伊凡坐在前門的第一排，潘德坐在中間的位置，最後是原野。

  他做了一番喬裝打扮，頂替了張銳的身份。

  葉雲帆坐在他旁邊靠窗的位置，正在觀察外面的環境。這裡已經確認是自由聯邦的秘密據點了。雖然這裡也有軍隊和警備力量，但不像是主城和熔北基地那樣建造大量的防禦建築。軍事氣息並不濃厚。

  建築房屋不像主城那樣緊湊，也不都是高樓大廈。這裡的房子大多都是三四層的獨棟。就像是一座安寧悠閑的度假小島。

  這裡的人也不全是玩家，也有不少普通人。他們承擔了島上的基建，物資運輸，以及基本的服務工作。

  玩家這個詞在島上不是禁忌，而是象征著神的使者，地位很高。這是葉雲帆從普通人對待他們的態度上推測出來的。

  原野不知道從哪找了份地圖，讓他們大概摸清了這座島的面積，算是一座挺大的小島了，差不多得有一個腳盆國那麽大。

  葉雲帆一路都在看車外的環境，地形，以及各種建築，他的表情很認真也很嚴肅。只是這樣認真嚴肅的表情落在一個七八歲小孩的包子臉上，最終就只會變得可愛。

  原野一路上都忍不住看他。還要把小小葉的手抓在掌心裡捏一捏。

  真小，也就他半隻手那麽大。

  幼年體的葉雲帆就連後腰上長出來的觸手都等比例縮小了，變得短短肉肉的。昨晚原野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揉過好幾遍了，導致今天葉雲帆一根觸手都沒露出來。

  他之前以為原野是不喜歡小孩的，結果沒想到事實跟葉雲帆想得有點不太一樣。

  ——這家夥分明很喜歡小孩子嘛！
  大巴從早上出發，開了七八個小時，後面兩個小時都在爬坡。一圈一圈地開上了島嶼西北方的一座山。

  山體不高，坡度也不急。

  差不多臨近峰頂的時候，大巴停了車。葉雲帆有點奇怪，因為周圍是一片平地曠野，什麽建築也沒有。

  伊凡和潘德陸陸續續組織著小孩下車，原野也牽著葉雲帆走了下去。

  原野帶著口罩，對外稱是生病，怕傳染給小孩。在葉雲帆技能的影響下，沒有人太過注意到他。

  下車後，有一隊人早早等候在那裡。他們穿著清一色的白色立領製服，差不多五六個人。

  領頭的人是一個留著超短發的女人，眼角上斜，下巴尖尖的，因為太瘦而顯得面相有些刻薄。

  “尤娜執事。”

  作為領隊的伊凡上前，率先行禮。他們的禮節和主城很不一樣，是將對方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這個動作讓伊凡深深彎下了腰，顯得有些卑微。

  “嗯。”

  尤娜示意人上前，檢查小孩的數目。

  二十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都沒問題，尤娜執事。”

  得到回應，她點點頭，掃了一眼後面站著的潘德和原野，她對這些底層邊緣的玩家根本瞧不上眼，所以也沒太在意。

  確認過小孩數量之後，尤娜就示意伊凡帶著人跟她走。幾個昏睡的年幼小孩被神殿的使者抱起，大一點的就自己走。

  原野立刻低頭看向小小葉，表情不變，但眼神瘋狂暗示。

  葉雲帆：“.”

  他只能小腿一軟，柔弱地昏倒在首席大人的懷裡，然後被抱起來走。

  一行人差不多走了十幾分鍾，就在這時，最前面的尤娜忽然停下。

  葉雲帆抱著原野的脖子，扭頭去看。只見前方平坦的地面忽然顫動，塌陷下去一個碩大的圓形，接著，機械的聲音響動，一道約莫籃球場那麽大的圓形洞口出現。

  葉雲帆微微睜大了眼。

  下面是一座約莫百米的地下建築，螺旋的樓梯一圈圈往下。一層層樓層整齊排列，燈火通明，裡面無數個穿著同樣白色立領製服的人交錯穿梭，就像一座龐大的地下蜂房。

  尤娜很欣賞這些底層玩家頭次見到神殿的表情，她微微抬起下巴，很是自傲地在前面領頭走下去。

  不過沒有走那個恢宏龐大的旋轉樓梯，而是乘坐了旁邊的直達電梯。

  唰——

  電梯飛速往下。

  葉雲帆沒有貿然使用精神觸手去感知周圍，上次的教訓足夠深刻，他生怕又暴露了自己。

  但是這裡面有異種的氣息。

  【肉肉！】

  【有肉肉！】

  【好香！巨巨巨香！！！】

  【想吃！想吃！！！】

  三四隻粉色的觸手尖尖從後腰處冒了出來，激動顫抖，但是很快，他們就被原野的手捉住，揉了揉，抓在手裡。

  觸手的感知力是非常敏銳的，它們被揉的感覺也會同步到葉雲帆那裡。葉雲帆立刻渾身僵硬，飛速把觸手們收了回去。

  “尤娜執事，我們不是先得去對這些小孩進行能力檢測嗎？”

  伊凡明顯不是第一次來，他走下電梯後不久，似乎就發現了路徑不對。

  “你們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三天。”

  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悅，

  “處罰的事情容後再說，現在時間到了，直接帶他們去祭台，蘇主管已經在那等著了。”

  主管？

  葉雲帆立刻想到了海德跟賀殊。

  他們兩個都是主管，且都擁有S級技能。那這個女人口中的蘇主管應該也是類似的實力等級。

  他的神色立刻凝重起來。

  此時伊凡的表情有些忐忑。似乎在想延遲三天的懲罰。

  “是。”

  但葉雲帆和原野對視一眼，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剛才尤娜口中的那個詞。

  ——祭台。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詞讓葉雲帆突然聯想到了活人祭祀。他的心跳突突的，忽然有點快。那種不安和察覺到危險的快。

  但尤娜的腳步並不會因為他的不安而停止，相反對方似乎很急。

  原野放下葉雲帆，快步走到伊凡身邊，拉著對方的袖子退到隊伍最後，小聲詢問道：
  “直接去祭台，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其實他原本是想問祭台到底是做什麽的，但是直接問容易暴露身份。

  所以原野迂回了一下。

  伊凡沒察覺到異樣，低聲回復：
  “供奉主神的時間原本就定的今天，是我們遲了，減少掉檢驗環節是沒辦法的事情。”

  供奉主神？！
  葉雲帆聽得很清楚。

  也就是說，這些孩子的確就是獻祭品！

  葉雲帆迅速意識到了可怕的危險就在前方，因為除開那位蘇主管，獻祭的過程中那位主神的意識可能還會降臨。

  葉雲帆悄悄拉了拉原野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中劃了一下。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緊急撤退信號。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葉雲帆顯然沒有足夠和安全的時間打開空間裂縫。

  這個S級的逃命技能前搖太長，差不多得一分鍾。而這時他們已經抵達了這座建築的地下最深處。

  是建築的最深處，而不是地底的最深處。

  一座筆直的石橋通往中心的四棱台，周圍空空如也。而下面則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仿佛永無盡頭的深淵。

  石橋的前方站著一個女人，淺紅色的長卷發，眉毛細細的，面容嫵媚。穿著緊身吊帶和皮短裙。

  “蘇主管。”

  “嗯。”

  蘇盼隨意點點頭，她掃了一眼那群神色萎靡或昏睡不醒的孩子，目光在原野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皺，似乎有些疑惑，但她沒發現什麽異樣，很快移開視線。

  “開始吧。”

  她雙手環胸，站到一邊。

  供奉主神的過程是必須要有一位主管在場的。現在兩個死了，一個賀殊被關了禁閉，就只剩下她來主持了。

  尤娜轉身，下達命令：
  “把所有的孩子都放到祭台上面去，等下蘇主管會親自召喚主神意識降臨。”

  “是。”

  原野牽著葉雲帆的手，帶著他走在第一個。

  就在他們和蘇盼的距離拉近到三米的瞬間，兩人同時出手。

  長刀憑空出現，銀刃閃出，直至女人的頭顱。同一時刻，葉雲帆用念力禁錮住蘇盼的身體，同時疊加了精神控制和精神打擊。

  唰——

  白線分割頭顱。

  “啊，好險好險.”

  蘇盼的上半個腦袋滑落，可下半張臉卻對他們咧開嘴笑了一下。

  話音落下，女人的身體倏然變成了一個木製的人偶，倒在地上。

  [B級技能-替身人偶。]
  一擊必殺落空，兩人瞬間後撤。同時葉雲帆調轉目標，用精神控制鎖定最近的尤娜。

  他手裡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槍。

  砰！
  一槍爆頭！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擊殺玩家尤娜。]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掠奪C級新技能-超強記憶。]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掠奪D級新技能-血肉再生。]
  [溫馨提示：恭喜您成功掠奪玩家尤娜三分之一生命值。]
  [溫馨提示：增加生命值已達上限，余下攝入生命值轉化為生命值上限，生命值上限+33]
  [生命值：422/1266]
  同一時刻，原野也迅速配合解決掉了周圍的幾個人。為他爭取時間和空間。不過原野沒有一擊必殺，只是斬斷肢體，留給葉雲帆用槍爆頭。

  砰砰砰！
  [溫馨提示：恭喜您殺死玩家伊凡.]
  [溫馨提示：恭喜您殺死玩家潘德.]
  [溫馨提示：恭喜您殺死玩家維澤.]
  []
  周圍負責運送小孩的使者在幾秒內全部倒地
  但現在葉雲帆沒時間去看提示面板，立刻開啟了空間裂縫。

  “白線，長刀，綠眼睛”

  蘇盼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她盯著原野，表情有點好奇又有點凝重，

  “你就是那個首席除穢官，把賀殊切了個平頭？”

  “.”

  原野的回答是直逼面門的攻擊。

  嗡——

  地面忽然傳來一股讓原野無法抗拒的吸力，就像是有幾百斤的東西壓在了身上。

  砰！
  原野單膝跪地，像是生生被什麽砸在地上。

  轟隆隆。

  以他為圓點，周圍十米內的地面全部塌陷了下去。

  [S級技能-引力場]
  咚咚咚.
  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聽見了槍響和戰鬥的動靜，正迅速朝這邊趕來。

  與此同時，葉雲帆觸手和念力並用，已經飛速將十五六個孩子全部都丟入了空間裂縫。

  傳送的定位是主城，原野的別墅。

  那裡應該絕對安全。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讓葉雲帆不得不中斷了空間傳送。

  他將剩下四個小孩推到角落，迅速回頭。

  念力屏障凝結，擋下子彈。

  下一秒，屏障消失，巨大的洪流直接衝出，將外面的人衝得七零八落。

  嘩——

  與此同時，原野已經用能力將蘇盼逼退，成功脫離她製造的重力場。

  密密麻麻的白線無限朝前延伸，刻意將祭台切割得粉碎。

  蘇盼一掌擊碎了旁邊的內牆，破開大洞，退出了原野的攻擊范圍。

  她余光一掃，看見了葉雲帆。

  蘇盼看見對方的粉色觸手，以及剛才的空間傳送技能，立刻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下一秒，血紅的提示面板彈出。

  [提示：確認特殊任務目標。]
  [提示：命令玩家蘇盼立刻執行SSS級特殊任務。]
  [任務內容：抓捕背叛者葉雲帆，供奉主神。]
  [目標優先級：SSS]
  同一時刻，神殿內所有的玩家都收到了同一個強製命令——

  [即刻抓捕背叛者葉雲帆！]
  就連正在總部關禁閉的賀殊，也收到了幾乎一致的任務彈窗。

  [提示：命令玩家賀殊立刻執行SSS級特殊任務。]
  [任務內容：前往神殿抓捕背叛者葉雲帆，供奉主神。]
  [目標優先級：SSS]
  “.？”

  嗯？
  什麽？
  下一秒，賀殊一個激靈坐起來，看著無數個紅色的彈窗，滿腦袋問號。

  “哈？？？”

  愕然過後，他就滿臉痛苦。

  賀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瘋狂翻滾，然後在地上陰暗扭曲爬行。

  為什麽？！

  為什麽他都關禁閉了還逃不過加班的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