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行動
  鮮於臣的退去，陳牧也未有察覺。

  他練有乾坤意境，感知能力極強，比起馮弘升這等長老也不遜色，但他畢竟是人而非神，不可能感知到遠在十裡乃至數十裡之外的什麽氣息。

  這種能力已經超出了武道的范疇，非武者所能具備。

  很快。

  在七玄宗這一批人手大量聚集邊關之後，石振永終於是一聲令下，伴隨著邊關大門的緩緩敞開，所有人大舉進發，踏入白茫茫的冰州霜郡！
  七玄宗參與冰州之戰，策略也很簡單，那就是堂堂正正，不耍什麽陰謀詭計，直接由石振永以及馮弘升兩尊長老明著帶隊，前往霜郡的郡府，與駐扎霜郡的一批天劍門、冰絕宮人物匯合，然後再以郡府為中心，在霜郡范圍內迎擊天妖天屍。

  眾人踏入霜郡。

  沿著通往霜郡郡府的直線路徑一路穿行。

  霜郡環境一如其名，冰霜覆蓋，但霜凍並不算厚，也沒有太多降雪，依然有許多不懼嚴寒的植物生長，沿途景色恍若玉州的冬至。

  七玄宗一行人深入霜郡，行進了一段後，路途一旁出現了一些造型獨特的建築，零散的建造的背風的山後，只是零散百余建築，大部分都已是殘垣斷壁，在霜凍之中，甚至隱約可見一些殘肢斷臂，屍體殘骸，皆被凍結在冰雪中。

  唰！唰！！

  行走在七玄宗隊列最前方的陳牧、慕容燕等人，皆是幾步落下，就來到了那一片殘垣斷壁之間，隻環顧一眼，各人面色就都有些陰沉下來。

  “……”

  連陳牧也是一樣，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在戰亂不休的冰州，這種一個村落覆滅的景象也不算少見，雖說天妖門和天屍門都很少大規模的屠戮平民，因為他們也需要血食和煉屍的材料，但既然都是以‘血食’和‘煉屍’來看待黎庶百姓，那自然也不會有多在意。

  陳牧也不算悲天憫人的聖人，倘若是亂世戰火，兩方勢力的武者鬥的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他心中也不會有太多的起伏，甚至妖物吃人，他心中也不會感到憤怒，最多就是將吃人的妖揪出來，斬殺了便是。

  但天妖門的行徑卻不同。

  這群人是生而為人，卻行妖事，陳牧對天妖門的容忍度，比對天屍門還要更低。

  往前看去，一處殘破木屋的邊緣，在那裡能看到一隻膚色慘白的小手，這隻手從根部斷裂，斷口處是啃咬的痕跡，從手型來看，最多也就是七八歲的幼童。

  “一群畜生。”

  慕容燕的語氣很是陰沉。

  如果天屍門取人屍煉兵，勉強還能算是枉顧道德倫理，那麽天妖門的行事作風就已經完全逆反了人倫綱常，生為人卻自甘墮落，與妖類畜生為伍。

  其他一些護法，包括石振永、馮弘升等長老，眼神也都閃過一絲冷意。

  習武之人，身份地位再是如何高高在上，再是宗師之尊，也終究是人，是人就無法接受這種以人為血食的事情，這本身也是人與牲畜之間的區別，人族能從上古時期崛起，一步步統禦山河，將上古妖魔盡皆驅逐擊潰，依靠的就是代代傳承的武道、知識與意志。

  而妖物只會弱肉強食，沒有傳承這種概念和理念，也不會一代代的積累發展，天妖門這種邪道即使一時得勢，也永遠不可能得到天下。

  七玄宗的隊列沒有停頓，沿途繼續前行。

  行走在隊列後方的沈琳、令狐尚等一些七玄宗執事，經由這處村落廢墟，看著那令人發指的一處處慘狀，各自也都是怒火交加。

  而接下來更令人驚怒的事情呈現出來，眾人一路往霜郡前行，沿途所路過的所有村落，無論是百余戶，還是上千戶，幾乎都是一片慘景，其中有大部分根據痕跡來看，完全就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

  並且。

  根據一些斥候探查的情報，其他方向的很多鄉鎮都沒有這般，只有他們七玄宗這一批人馬前行的這條路線上，所有的村落幾乎都被天妖門屠戮一空。

  這一下不光是眾多七玄宗弟子執事，就連石振永以及馮弘升等長老，都有些難以抑製心中的怒意，顯然這是天妖門故意而為的挑釁，在他們抵達霜郡之前的下馬威！
  只是，以這麽多的村落黎庶，如此多條性命肆意屠戮，擺在他們的面前，這等行徑簡直已是罄竹難書，天理難容，以他們宗師的器量，都抑製不住怒火。

  “好，很好。”

  馮弘升目光掠過又一處被屠戮一空的村落，緩緩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一雙眼眸變得古井無波，但他心中已定，天妖門必要為其行事付出代價。

  陳牧跟隨在馮弘升等人的後方，此時的目光也是一冷再冷，但最終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並緩緩的道：“天妖門故意挑釁，是想激怒我等無疑，他們越是如此，我們行事越不能亂了陣腳。”

  憑天妖門的實力，雖然也有能和七玄宗正面相抗的幾分底氣，但他們一門皆妖人，皆是為一己私利而行事，其內部的結構分裂比七玄宗都要更嚴重的多，冰絕宮與天妖門交戰那麽長時間，早已清楚天妖門的種種情況。

  早在冰絕宮退守州府之前，天妖門、天屍門以及邊關異族，還曾聯手進擊過邊關，裡應外合大戰過一場，但自從邊關被破之後，天妖門肆虐冰州，就極少再匯合一處，就像是野獸劃定各自地盤一般，一位位尊者佔據冰州各處。

  目前。

  在霜郡境內頻繁出沒的天妖門尊者，僅有三位，其一是酈食謨，號稱‘四臂妖尊’，生有四臂巨力無窮，妖力完全凝結於體魄之中，其二是桑槐，號稱‘千面妖尊’，極擅隱匿之法，常披人皮，化作人形，常人很難發覺其破綻。

  最後就是‘白羽妖尊’鮮於臣，與酈食謨是兩個極端，體魄在妖尊中屬於最輕、最弱一類，但也因此擅長飛遁，匿跡，妖力遠攻。

  這三位任何一人，都不是馮弘升、石振永這兩位宗師的對手，甚至三人聯手一處，都對付不了其中之一，因此面對七玄宗的大舉進兵，也是完全不打算正面對抗，而是試圖通過一些卑劣手段，激怒七玄宗，讓七玄宗自亂陣腳，分而擊之。

  “不錯，不管妖人如何行事，我等仍是先去霜郡郡府，與天劍門、冰絕宮匯合。”

  石振永沉聲開口。

  眾人很快繼續向前，沿途各人一時無話。

  由於這一批人馬最弱的都是易筋境的武者，因此行進速度都是很快，僅僅三日功夫，便抵達了霜郡的郡府，並與天劍門、冰絕宮的人馬匯合。

  霜郡郡府。

  早已得到消息的霜郡郡守、兼冰絕宮大護法譚錫武，主動出迎。

  “七玄諸位馳援霜郡，不勝感激，我代冰絕宮，以及這霜郡千萬黎庶，謝過七玄宗的諸位。”譚錫武衝著石振永等眾人鄭重一禮。

  雖說七玄宗此次馳援霜郡，也是帶著意圖而來，是與冰絕宮有了協議，但不妨礙他心中的一絲激動，畢竟在七玄宗到來之前，冰絕宮固守州府，對於其他各郡幾乎都已是放任不管，霜郡這邊是依靠他這位名列風雲榜的大護法，以及數萬‘冰州衛’，再加上天劍門的一批人馬援手，才勉強守得住霜郡的郡府。

  對於霜郡郡內的妖人禍亂，那就完全沒有鎮壓之力，只能放任其橫行無忌。
    而今有了七玄宗的強援抵達，石振永和馮弘升兩尊威名赫赫的七玄宗長老坐鎮，霜郡立刻就穩如泰山，而他們也就有了余力，能夠外出鎮殺那些禍亂郡內的妖人。

  “譚護法不必客氣。”

  石振永伸手虛扶，道：“妖人為禍蒼生，鎮殺妖亂是我等武者份內之事。”

  譚錫武聽罷，大為‘感動’，立刻一伸手道：“石長老、馮長老，還有諸位護法請，郡府內已安排妥當，為諸位接風洗塵。”

  “宴席就不必了，勞煩譚護法派人安置我門下弟子執事，我等即刻商議戰事。”

  馮弘升開口說道。

  譚錫武聽罷立刻應了一聲，揮手招來旁邊的副官，一番吩咐之後，便有一批官吏上前，分批安置七玄宗的諸多弟子以及執事。

  而陳牧、慕容燕等人，則跟在馮弘升後方，徑直進了郡府內堂議事。

  盡管七玄宗也有許多關於霜郡的情報消息，涉及天妖門以及天屍門，但這些總歸是不如冰絕宮這邊所持有的情報更清晰，雙方在內堂之中一番交換情報。

  “畜生行徑，罄竹難書！”

  譚錫武聽罷石振永一行人在來到霜郡郡府沿途所遇之事，臉色也是陰沉了許多，眼眸中更隱隱露出怒意。

  若非邊關異族凶猛，甚至還有一位換血境存在，與冰絕宮太上長老遙遙對峙，使得整個冰絕宮門下都不敢輕舉妄動，他們冰絕宮何懼區區妖人！

  哪怕天妖門和天屍門聯手又如何？
  真正還是關外異族的侵襲牽製，使得冰絕宮拿不出力量來應付妖人，導致整個冰州一片戰亂，妖禍橫行，陰屍動亂。

  “當今霜郡，最具威脅的，是天妖門三位七階妖尊，以及天屍門長老‘阮三’，阮三此人掌握有一具地屍，入夜之後，比起天妖門三位妖尊還要更難纏一些，但白日時分就會弱上三分，當然無論白日還入夜，他們皆非兩位的對手。”

  譚錫武陳述霜郡當前局勢。

  暴露在明面上，人盡皆知的，便是三位七階妖尊，以及天屍門一位掌握地屍的長老，但哪怕是地屍，在入夜時分，也依舊不會是馮弘升、石振永的對手。

  依著陳牧的判斷，七階妖尊強於第一檔宗師，略弱於第二檔宗師，而天屍門長老駕馭地屍，入夜時大概略強於第二檔宗師，白晝則弱化三分。

  “早前霜郡僅有我，以及天劍門的封護法，能與他們對抗一二，而今七玄宗諸位抵達，我等卻是可以商議絞殺天妖門妖尊，還有天屍門那位長老了。”

  譚錫武說著，往慕容燕和陳牧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譚錫武乃風雲榜第八，位列前十，是老牌強者之一，一對一都無懼天妖門妖尊中的任何一人，天劍門在霜郡行動的大護法‘封覺’，則位列風雲榜第十六，比他雖然弱了一些，但一樣能與妖尊抗衡一二。

  至於慕容燕，雖是三年多以前突然顯露出‘乾天領域’，繼而一步躋身風雲榜第十三位，比起他不會相差很多。

  陳牧的話雖不曾掌握領域，但能斬殺風雲榜二十三位寒魄刀司徒樞，實力比起慕容燕，多半也在伯仲之間，對上天妖門妖尊，怎麽也有一戰之力。

  再加上錢松、徐陽兩人，聯手估計也能抗衡一位妖尊，此外還有石振永、馮弘升這兩位威名赫赫的宗師強者壓陣，在霜郡范圍內已足可反撲。

  “若能將他們誘至一處，我和石兄兩人，就能將其悉數鎮殺。”

  馮弘升語氣平淡的開口。

  作為武體圓滿、練就領域的老牌宗師強者，在七玄宗眾宗師裡都處於上遊的存在，他自然有他的傲氣。

  譚錫武道：“引誘至一處卻有些難，天妖門的妖人大多是各自為戰，聯手一處的情況比較少見……不過只要兩位長老震懾他們一二，令他們不敢肆意亂來，那麽絞殺尋常妖人和煉屍也就容易得多了。”

  石振永看了馮弘升一眼，道：“事不宜遲，早做動手。”

  有了譚錫武這邊關於天妖門妖人出沒的更細致情報，那麽接下來基本就可以開始行動，分遣一隊隊人馬去緝殺妖人和煉屍，以霜郡為中心一片片清掃。

  約莫半日後。

  七玄宗麾下人馬，開始分批次出動，錢松徐陽等各自帶隊，譚錫武以及封覺皆是主動出擊，陳牧以及慕容燕則各自負責一片區域的支援調度。

  ……

  而與此同時。

  位於霜郡的某處山脈。

  伴隨著一縷淡淡的妖威彌漫，一道身影破空而來，身後白色羽翼展動，居高臨下，目光落向山脈深處，正是天妖門妖尊鮮於臣。

  “七玄宗的人到了，有石振永、馮弘升，還有慕容燕、陳牧……”

  聲音緩緩落入山谷之中。

  短暫寂靜後，山谷內傳來一個粗重的聲音：“與我何乾？”

  鮮於臣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來提醒你，畢竟你不會飛，若是落入了他們的包圍，那就十死無生了。”

  “哼，我還不需要你白毛鳥提醒。”

  山谷傳來一聲冷哼。

  鮮於臣語氣悠然的道：“也不算提醒，霜郡那麽大，七玄宗來的人再多，也只能分而化之，抓幾個五髒六腑境的人物做血食，豈不甚好……說來那個陳牧，可是練了乾坤意境的人物，且年紀不過三十，若你能吃了他的五髒六腑，只怕距離下次蛻變都不遠了吧。”

  “呵呵……”

  伴隨著一聲冷笑，山谷裡終於顯露出一個渾身赤紅，生有四臂的人影，仰頭望著盤旋空中的鮮於臣，道：“那人位列風雲榜上，實力比起你我也不會相差多少，豈是那麽容易能得手的。”

  鮮於臣語氣隨意的道：“的確不容易，但不試試又怎知沒有機會，若是能將此人引誘出來，你我聯手，他沒機會逃出生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