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不同的人生路
“向陽,你這雙水灣發展的好啊,要是所有生產隊都能像雙水灣一樣,咱們國家何愁不富強?”
張自強背著手,對著旁邊的孫向陽說道。
兩人剛剛從研究所出來,裡面的一切,讓張自強感慨不已。
不親眼來瞧瞧,誰又能想到,在雙水灣這個偏僻的山溝裡,竟然搭建起了一座碳纖維研究所。
“不現實,雙水灣發展靠的是煤礦,剪紙畫,未來還有研究所,這些資源,都不是普通生產隊能有的,大部分的情況都是靠著種地,所以田地才是普通老百姓的根本。”
孫向陽搖了搖頭。
就跟曾經的雙水灣一樣,想吃飽飯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而雙水灣的成功,也不具備複製性。
不過等明年,應該就會有所好轉,畢竟一旦分田到戶,老百姓的積極性也將徹底被調動起來。
可就算如此,九成九的農村,也只是靠種地罷了。
甚至到了九十年代以後,外出務工變成了主流。
聽到孫向陽的話,張自強沉默了片刻,有些吃力的點了點頭。
雙水灣以前如何,他也是知道的。
別的生產隊狀況,他更是有所耳聞。
再看看雙水灣的煤礦,剪紙畫,的確沒法複製。
這也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只是靠種地,苦啊。”
張自強不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類型,此刻不由心生感慨。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農村除了種地,也有一些別的發展方向,比如說縣裡決定推動種植棗樹,這種經驗完全可以推廣,因地製宜,種蘋果,桃樹之類的,縣裡或者生產隊甚至可以成立罐頭廠,一些地方還能發展養殖,草藥等項目,不過這些,都得有人指導,解決後患才行。”
孫向陽想了想說道。
這已經是最簡單,也是比較靠譜的一種發展了。
“有沒有興趣走出去?”
突然,張自強問道。
這個走出去,可不是去外面落戶,而是去做事情。
在張自強看來,孫向陽完全可以發揮出更大的作用,而不僅僅只是窩在雙水灣。
“沒有。”
孫向陽自然也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毫不猶豫的說道。
“您別看我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但也就是說說,真要讓我去做這些事情,未必能做好,屬於紙上談兵,我這輩子,就只打算窩在雙水灣,把這裡發展起來,就足夠了。”
“可惜了。”
張自強搖了搖頭,卻也沒有勉強。
“沒什麽可惜的,這個世界離了誰,都照樣轉,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一個道理,千萬別把自己看的太重。”
孫向陽自嘲的笑了笑。
這個很早,卻是上輩子的事情。
不經社會的摔打,一個人是很難長大,成熟起來的。
夜幕降臨後,孫慶波來到知青點。
“有事嗎?”
徐鳳霞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當初經歷了跳水庫風波,反而更加堅定了她考大學的想法,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已經在有針對性的鍛煉。
比如去學校給學生上課,刻意參與一些生產隊的宣傳工作,以此來克服自己一到關鍵時刻就緊張的毛病。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鍛煉,她感覺比以前好了不少。
“那什麽,明天我就要走了。”
孫慶波癡癡的看著徐鳳霞。
他這個走,是要去上學的意思。
作為旁聽生,去學校報到的時間要稍晚一些。
“祝你一路順風。”
徐鳳霞直接說道。
對於孫慶波直接去讀大學,她自然是羨慕加嫉妒,不過這卻不是她的選擇,畢竟孫慶波這種旁聽生是沒有畢業證,畢業以後也不會包分配,身份更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過,一旦讀了大學,孫慶波未來的前途無疑也會更好。
尤其是現在雙水灣煤礦擴建,等他回來以後,說不定也能當個副隊長。
“你,你會等我嗎?”
孫慶波鼓足勇氣說道。
他這一走,最起碼兩三個月才能回來一趟,甚至是到過年寒假的時候,所以他生怕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對方會‘移情別戀’。
其實對於生產隊的那些光棍漢,他並不擔心,可研究所那邊,還有兩個沒結婚的,論長相,他不佔優勢,論學歷,就更不算什麽了。
能夠進研究所的,那可都是技術員,最起碼也是專業學校出來的。
尤其是陳書婷的哥哥,陳書垣,不管家世還是學歷,都是上上之選,最近一段時間,徐鳳霞去研究所那邊有些勤快,而且因為宣傳的緣故,跟越來越多的人打起了交道,這讓他有些不安。
“在明年高考前,我肯定哪都不去,你去了大學,就會發現,雙水灣不算什麽,我更不算什麽。”
徐鳳霞自然能聽懂孫慶波的意思,對方的癡情,她也有些感動,但卻更為冷靜,她很清楚自己的選擇是什麽,要的又是什麽。
她跟孫慶波,注定不會有結果。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開始?
“不會的,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孫慶波堅定的說道。
對孫慶波這種孩子氣的話,徐鳳霞並未多說什麽,如今,她只是把孫慶波當成普通朋友。
“好了,你要是沒什麽事情,我就先回去複習了。”
徐鳳霞這時看到不遠處有人經過,急忙說道。
“我會給你寫信的。”
孫慶波最後不甘的說道。
原本他鼓足勇氣來找徐鳳霞,心裡準備了好多話想要說,可真的到了關鍵時刻,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第二天,孫慶波,孫建剛等人坐著吉普車離開雙水灣,開始了求學之旅,雖然放假的時候肯定回來,但最起碼兩三年的時間是少不了的。
孫慶波在送別的人群中找了又找,卻始終沒有找到徐鳳霞的身影,心情顯得有些低落。
相比他,其余人則充滿了激動,興奮。
尤其是孫建剛,更是揚眉吐氣。
“別看了,人家都沒來,真不知道伱怎麽想的。”
等吉普車離開雙水灣,孫建剛看著孫慶波的模樣,忍不住說道。
“你不懂。”
孫慶波眼皮子都沒抬的說道。
“依我看,明年徐鳳霞說不定就能考上大學了,到時候你就算想也沒用,難不成你還能跟著她去上大學?”
孫建剛使勁往孫慶波的心窩子裡戳。
實際上,不僅僅他不懂,整個雙水灣,除了孫慶波估計也沒人懂,現在不少人都在背地裡叫孫慶波大傻子,大冤種。
如果他是孫向陽,當初在孫慶波第一次拒絕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他了。
到時候看看後悔的是誰。
“跟著她去上大學?”
孫慶波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說你不會真這麽打算的吧?先不說徐鳳霞考上大學,不知道被哪裡的大學錄取,就算你想跟著,人家樂意你跟著嗎?到時候你離開雙水灣,你爹會不會把你的腿打斷不說,反正我肯定饒不了你,整個煤礦的人也都饒不了你。”
孫建剛不得不提醒著他。
他們這些人能夠有機會去讀大學,不是他們有什麽本事,而是煤礦那邊需要他們去讀大學,也是基於此,孫向陽才會通過關系把他們塞進去當旁聽生。
等畢業以後,必然要回到煤礦工作,發揮自己的所長,這才是他們去讀大學的目的所在。
如果孫慶波讀完以後跑了,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孫向陽的期望?
更關鍵的是,他佔用了一個名額,結果卻跑了,讓煤礦那邊眼巴巴瞅著的人,怎麽看?
到時候孫慶波就是雙水灣最大的叛徒。
“沒,我怎麽可能離開雙水灣。”
孫慶波急忙否認,不過心裡,卻有些動搖起來。
如果到時候徐鳳霞願意讓他跟著一塊離開,那他到底離開,還是留下?
一時間,孫慶波有些茫然起來。
而另一邊,徐鳳霞這會正在接待著礦務局那邊來的人,這也是她自己爭取來的機會,為此,她甚至主動找到孫向陽,說明了自己這麽做的原因。
對此,孫向陽倒也願意成全她,多跟人交流,的確是一個鍛煉自己的辦法。
至於說徐鳳霞跟孫慶波的感情糾葛,孫向陽壓根就不打算管。
他重用孫慶波,是因為當初對方第一個投向他,並且能說會道,在雙水灣人緣也不錯,成為小組長以後,也沒有讓他失望。
唯獨在徐鳳霞這件事情上,就像魔怔了一般,完全變了一個人。
如果他未來能走出來,繼續留在雙水灣好好乾,孫向陽仍舊會重用他。
如果他為了徐鳳霞選擇離開,孫向陽同樣不會勉強,說白了,孫慶波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重要,煤礦那邊隨時都能找出替代他的人。
要是換個不可或缺,不能取代的人,那孫向陽估計又是一種態度,甚至會想方設法幫他完成心願,只為了把對方留下,安心的工作。
礦務局留在雙水灣的人是一個姓鄭的副科長,由他來協調工程隊,為雙水灣煤礦擴建。
不管是設備,還是人員,都是從礦務局那邊抽調來的專業隊伍。
可以說,這次煤礦擴建,根本不用雙水灣插手。
對於這些專業隊伍來說,以往從事的都是中大型煤礦,像雙水灣這種小煤礦,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徐同志,你是留在這邊的知青嗎?”
鄭科長今年三十二歲,雖然是副的,但也要看在什麽部門工作,如今的礦務局幾乎管理著全部的礦產,絕對是肥差中的肥差。
要不是上面對雙水灣比較重視,他作為一個副科長,根本就不會親自跑到這邊盯著。
區區一個小煤礦……
當然,煤礦小,但人家的背景大,來之前,他的頂頭上司可是鄭重交代了一些事情,也讓他不敢疏忽。
“對,我在這邊已經待了四年多。”
徐鳳霞點點頭說道。
“四年,不短了,你們這些知青也不容易,不過現在上面已經允許知青回城,你沒打算回去嗎?”
鄭科長一副聊家常的模樣說道。
“我想考上大學再回去。”
徐鳳霞說道。
要不是為了這個目標,以她跟陳書婷的關系,今年回城的名額肯定有她的一個。
只不過,以她的家庭,就這麽回去,顯然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畢竟回去以後找不到工作,還不如留在雙水灣,最起碼在這裡,她可以有工分賺,自己養活自己。
“考大學?好,年青人就應該有這個志向。”
聽到徐鳳霞的打算,鄭科長眼睛一亮,一副鼓勵的模樣說道。
“嗯,我會努力的。”
徐鳳霞得到對方的認同,心中更加堅定。
“我知道,在鄉下的條件有限,缺少一些重要的複習資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從省城那邊帶一些學習資料,我們局裡,今年就有兩個考上大學的,我跟他們也比較熟悉,可以問問他們考大學的經驗。”
鄭科長很熱心的說道。
“謝謝鄭科長。”
面對對方的好意,徐鳳霞說道。
不過她並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問題不在於學習資料,而是一到考場就緊張,如果她能克服這個毛病,以她的能力,考上大學並不難。
尤其是今年的考題,她後來也仔細研究過,正常發揮的話,完全不成問題。
就算明年試題再怎麽變化,她相信自己也能考上。
前提是必須先克服自己緊張的毛病。
這也是她選擇跟更多人接觸的原因。
“不用客氣,過段時間等我回去,就會幫你好好問問。”
鄭科長溫和的說道。
“對了,我這剛來雙水灣,能跟我說說雙水灣的情況嗎?尤其是那個孫隊長,我對他挺好奇的。”
隨後,鄭科長話鋒一轉。
“孫隊長?”
聽到對方的話,徐鳳霞頓時猶豫起來。
要說對孫向陽的了解,她自然很清楚,甚至因為陳書婷的緣故,她知道的要更多。
但問題是,她不確定這位鄭科長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就是孫隊長,據我所知,他是煤礦的隊長吧?而且全權負責這次煤礦的援建,我想著多了解一下這位孫隊長,也是為了方便接下來的工作。”
鄭科長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
至於真實目的如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