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早被它侵蝕,淪為惡祟驅使的傀儡。
屆時天道不存,血流千裡,大昭注定傾覆。
江白硯本不應在意。
可種種苦厄他已習慣,哪舍得把施黛拽下來。
“江沉玉。”
施黛輕聲說:“你不舒服?”
他身體僵硬,像塊石頭。
施黛不傻,當即想到邪氣發作——
江白硯長年累月少言寡語,出了事慣於自己扛,哪怕身有不適,大概率不會告訴她。
所幸她敏銳得很。
掌心貼在他瘦削的脊骨,施黛說:“是邪氣?”
她加重語氣:“不許騙我。”
他很少騙得了她。
江白硯失笑:“無礙,只有些難受。”
他忽而道:“如若我死了——”
幾個字出口,施黛覆於他後脊的掌心猛然緊攏。
咫尺之距下,她眼中盛滿他的輪廓,執拗決絕,像冷凝的珠。
隻這一個眼神,足以讓他心甘情願赴死百回。
江白硯擁她在懷,仿似病態的寄生。
已然猜到最終的結局,他仍攥緊最後一絲貪心:“別不要我,好不……”
施黛吻上他雙唇。
“好好好,只要你。”
她的語調像在安撫,也有近乎頑固的堅執:“別說什麽死或不死——”
施黛說:“我們還沒成婚呢。”
邪氣驟然停滯。
江白硯定定看她,雙目幽沉,湧動萬千情潮。
他低聲問:“什麽?”
第118章 (二更)
“成婚啊。”
施黛說:“你不想和我成親嗎?”
紗帳暗影浮動, 江白硯松開她些許,晦澀眼瞳裡,如有光焰焚燒。
出神片刻, 他笑了笑:“想。”
怎會不想。
只是不敢奢望。
施黛側躺看他, 彎起唇角:“那你得好好撐過這一回。不然我和誰成親去?”
說完又覺赧然, 她講這句話, 應該不算求婚吧?
……算了, 求婚就求婚。
如今擺在江白硯面前的, 是個兩難的選擇題。
如果他自我了斷, 便可製止邪祟複蘇。
倘若他試圖壓製邪氣, 常人難以抵抗邪祟侵襲,失敗的可能性, 是九成甚至更多。
一旦失敗,大昭將因此覆滅。
惡祟謀劃了這麽多年,在現實世界裡,江白硯身死究竟能不能阻止它蘇醒,施黛持懷疑態度。
但心魔境中,確是這個邏輯。
施黛想,所以江白硯才會說出那句,“如若我死了”。
壓力太大了。
全世界的生死存亡放在他一人身上,無論誰處在江白硯的位置, 大概都想一死了之。
邪祟創造的心魔, 是個死局。
在生死攸關的境況下, 所有心緒都變得熱切又直白,沒什麽好羞赧的。
施黛膽子大了許多, 語氣也比平日認真:“你想要一個怎樣的婚禮?”
江白硯靜默半晌,喉音微啞:“你呢?”
“我都行。”
施黛說:“我沒太多追求, 大家和和氣氣聚在一起,就很好了。”
絕大部分時候,她很容易得到滿足。
語罷彎眼一笑,施黛仰面看他:“到你啦。你喜歡什麽樣的?”
她睡前沐浴過,肌膚顯出水濯般的透明感,燭光拂過眉間,像幅活過來的畫。
江白硯無言凝睇,環緊她腰身:“盛大些,在梅樹下。”
施黛好奇:“欸?”
江白硯這人是出了名的隨性,平時隻穿素淨的衣裳,一日三餐簡單得很,怎麽方便怎麽來。
與他相識這麽久,除了他這張昳麗的臉,施黛很難把江白硯和“盛大”一詞聯系起來。
與施黛四目相對,江白硯眼底是流淌的夜色,乾淨清冷,又極溫柔。
他道:“你喜歡熱鬧,不是麽?”
施黛被他看得心口一跳,耳後發起熱來。
江白硯蹭過她面頰,吐息輕軟:“你所得的,應是最好的。”
他這一生久經磋磨,從未得過太多美好,心動、歡愉、憧憬,皆與施黛有關。
只有最好的物事,才配得上她。
施黛聽得心軟:“為什麽是梅花樹下面?”
她心思活絡反應快,旋即明悟:“因為我送過你一束梅花?”
那時她和江白硯不算熟,剛解決完蓮仙的案子。
慶功宴後,施黛見到他那塊破碎的花蝶玉,心知蝶戀花枝卻不得圓滿,給他摘了一大把梅花。
本以為江白硯對此不屑一顧,後來施黛去他房間,發現梅枝好生放在瓷瓶裡。
送出的禮物被悉心對待,她當時很開心。
江白硯很輕地笑:“嗯。”
他微垂了頭,面龐埋在施黛頸間,感受到她周身的溫度,如被暖風包裹,情不自禁愈發貪戀。
“我記得,”江白硯說,“你中意此物,常用梅花香囊。”
施黛若有所思:“江沉玉,你不會從那時起,就有點喜歡我了吧?”
江白硯居然記得她用的是梅香?
施黛眯起眼。
想起來了,她把梅花送出後不久,江白硯一反常態,主動提出教她挽劍花。
她當時隻覺得江白硯品行端正、是個好人,再往後,就是江白硯送她藍色小魚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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