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八章槍下留人(續)
如果放在原來的歷史,孟慶山只能退縮,但是現在與歷史不同,孟慶山是冀中軍區政委,不是原來的副司令。加上上紅軍大學時劉一民灌輸的思想,讓孟慶山變得堅強起來,堅決抵製肅托擴大化。
這年chun天,由於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制定了防共、限共、**、溶共的政策,國共合作驟然變得緊張起來。山東地區由於我黨我軍佔有絕對優勢,還不太明顯,其它地方已經有了山雨yu來風滿樓之勢。在這種情況下,各根據地陸續成立了鋤jian部,任務就是開展清洗漢jian特務的鋤jian運動。冀中地區由於肅托和鋤jian湊到了一起,形勢變得格外緊張。
對於某些人來說,搞內部清洗那是輕車熟路,在行的很。找不出托派分子、找不到特務,就發動群眾檢舉揭發,只要有人檢舉揭發就開始bi供,直到被抓的人受刑不過開始胡luan攀咬,供的人越多,肅托指導組、鋤jian部的成績就越大。
肅托的矛頭最先對準的是原河北遊擊軍整編的部隊。原因是河北遊擊軍的幹部戰士原來都是冀中地區的農民,雖然編成了八路軍正規軍,但當農民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掉,愛發個牢sao、給領導提個意見,肅托一開始,讓互相揭發,看誰有托派言論。這下luan套了,本來都是戰友,一起和小鬼子拚命,但是互相揭發,你說我、我說你,越說問題越大,竟然揪出了一大批托派。
冀中部隊都是新編部隊,沒有見識過肅反的可怕,因此,有些部隊在找不出托派的情況下,就以近乎玩笑的形式報個人湊數,結果可想而知,玩笑變成了血淋淋的人頭。到後來,連呂正cao的入黨介紹人李曉初、原河北遊擊軍政治部主任侯平、第第第二師師長段士增、參謀長楊萬林都被抓了起來。
第二師是河北遊擊軍主力,冀中部隊整編後,第二師編入了四分區。1937年剛拉隊伍時,根據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有槍出槍的原則,動員出各村地主的槍支,武裝了抗日隊伍,同時部隊駐防到哪個村,就有哪個村的地主出糧食。在這種情況下,引起各村反動地主對第2師的仇恨。1937年底,他們聯名告到人民自衛軍司令部,誣蔑第2師搶劫,幸有保東特委翟家駿在人民自衛軍政治部工作,使該yin謀未得逞。後來,由於八路軍的發展,吸納了一部分地主子弟。這些人有文化,在部隊中提升很快。而冀中我軍屬於新編部隊,政治教育與主力部隊有明顯差距。這些地主子弟中的一些人思想沒有轉變過來,當了八路軍幹部後開始算老帳,正好遇到了肅托,他們就告段士增等人強搶民糧,是典型的土匪作風,並誣告段士增在家裡蓋起了二層樓。
呂正cao入黨晚,對黨內鬥爭不熟悉,當八路軍時間不是很長,又擔任了冀中軍區司令員,執行紀律很嚴。一見有人聯名舉報原河北遊擊軍第二師搶民糧,就馬上要求召開冀中軍區黨委會討論處理。一位主要領導提出:“段士增他們nong開糧店,搶糧食,是土匪行為,應該處決”,孟慶山極力反對,說是部隊成立初期,要打仗、行軍,緊急情況下,從地主的糧店借些糧食是正常的,不能說是土匪行為。他們幾個人是老黨員,在發展抗日隊伍中有貢獻。錯誤可以批評,不能處決。馬上就有人反駁:“這不是有聯名告狀信嗎!說他家蓋起了小樓。國難時期,他借籌備給養發財,應該嚴懲”。孟慶山說,告狀信說他家蓋了小樓,那也得調查核實啊!會議開了幾次,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後來,隨著肅托運動的深入,段士增他們就被抓了起來。由於孟慶山的反對,暫時沒有處決。
孟慶山有個習慣,睡覺喜歡枕著電話機,便於掌握緊急情況。昨天晚上,由於電話串線,孟慶山在電話中偷聽到了肅托指導組和冀中一個主要領導的通話,說的是孟慶山再扯後tui就把他抓了,一並處決。
孟慶山徹夜未眠,思考再三,覺得自己已經無力製止肅托擴大化了,考慮到肅托指導組是晉察冀軍區派來的,孟慶山隻好向正在魯西的曾中生、蔡中發報,請他們向劉一民報告,請劉一民救救冀中那些被抓的同志們。要是劉一民不回電,孟慶山就隻好處決段士增他們了。
孟慶山想不到自己剛發完電報時間不長,就接到了劉一民的回電,而且指示非常清楚,命令冀中區黨委、冀中軍區立即停止肅托,立即釋放所有被關押人員;責成孟慶山、呂正cao保護被抓的段士增等人,責成肅托指導組向晉察冀軍區和北方局寫檢查,派山東局常委、山東軍區政治部主任、教導師政治部主任、八路軍教導師北線指揮部政委蔡中巡視冀中。
這下,孟慶山拿到尚方寶劍了,拿著電報就直接去找呂正cao,告訴他劉一民師長電令到了,冀中區黨委、冀中軍區應該無條件的執行**中央委員、山東局書記、山東軍區司令、教導師師長劉一民同志命令,立即停止肅托,釋放所有被抓的同志。而且要做好準備,迎接蔡中主任前來巡視。
呂正cao接過電報仔細看了幾遍,疑huo地問孟慶山:“老孟,怎麽劉師長的命令與中央肅托的文件精神不符啊?”
孟慶山耐心地說:“呂司令,你參加革命時間短,對劉師長不太了解。他敢這樣命令我們,那他一定給中央發了電報。我琢磨,要不了多久,中央停止肅托的文件就會下來。什麽都不要說,中央授權劉師長在緊急情況下統一指揮山東、冀中、冀南我軍作戰,前兩次我們遭遇日軍重兵圍剿,都是在劉師長指揮下進行的。他的命令,冀中我軍必須無條件執行。否則,是要犯大錯誤的。”
呂正cao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老孟,是不是應該和冀中區黨委、肅托指導組報告一聲,或者向林、羅首長報告一聲,畢竟冀中軍區屬於晉察冀軍區領導麽。”
有了劉一民的電令,孟慶山腰杆硬了,說話聲音也大了:“肅托指導組這種搞法,明顯是不對的,劉師長電報上說的清楚,責成他們向北方局和晉察冀軍區做檢查。現在先執行劉師長命令,停止冀中我軍的肅托運動,把人放了。至於向誰報告,那是接下來的事情。遲一分鍾,就可能又有人被冤殺。劉師長說過,人頭不是韭菜,殺了就長不出來了。等蔡主任到來時,有什麽異議,可以向他報告,由他組織調查處理。”
呂正cao問道:“老孟,劉師長電報上為什麽說責成我們兩個負責保護蔡主任安全啊?”
孟慶山對這一節沒有多想,呂正cao這一說,他也回過味來,字斟句酌地說道:“劉師長這是充分估計冀中敵我鬥爭的複雜性,信任我們兩個,要我們對蔡主任的安全向他和教導師負責。”
呂正cao咧嘴一笑:“劉師長還是沒有把我們當主力看啊!我同意按劉師長指示執行,放人!”
一道道命令由冀中軍區發出,一邊打遊擊一邊肅托的冀中我軍,嘎然停止了肅托運動。
接到劉一民電令後,蔡中和曾中生商量,帶警衛三營一個連馬上動身到冀中去。
曾中生經歷過鄂豫皖肅反和川陝根據地肅反,提起這些東西登時就mao骨悚然。一聽蔡中隻帶一個連去,頭搖的跟撥lang鼓一樣,說是一個連無法保證安全穿過封鎖線,應該帶教六旅騎兵營和教四團去,順路幫助冀中我軍收拾一下小鬼子,改善一下冀中的敵我態勢。
蔡中自從遇到劉一民後,就沒有想過什麽是危險。聽曾中生話裡話外的意思,那是不光要防著小鬼子,還要防著冀中的肅托運動把自己也整肅了,讓全教導師數一數二的教二旅教四團去給自己保駕。
蔡中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隻帶教六旅騎兵營去。因為教四團是魯西我軍頭等主力,萬一師長有新的作戰部署,需要魯西我軍投入戰鬥,少了教四團會影響作戰效果的。再說了,部隊規模小一點,容易悄無聲息地穿越鬼子封鎖線。至於會不會被冀中肅托運動給整肅掉,蔡中不怕。現在不是中央蘇區的時候,而且冀中我軍是在冀南完成的整編,幹部配備、部隊編組都是在教導師政治部組織下完成的,那是標標準準的八路軍正規軍,蔡中相信有劉一民的電令,到冀中巡視在安全上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等蔡中率領教六旅趕到冀中的時候,冀中的肅托已經停止了。
chun夏之交的時候,冀中平原是美麗的。樹木是綠se的,青紗帳是綠se的,田野裡的麥子、谷子也是綠se的,把個美麗富饒的冀中平原變成了綠se的海洋。
這個時候正是遊擊健兒逞英豪的時候,有青紗帳掩護,八路軍、民兵東一槍、西一炮,打的公路邊大村鎮據點裡的小鬼子和漢jian恨不得放把火把青紗帳燒了。
肅寧縣東灣裡位於肅寧、獻縣、饒陽縣三縣交界處,原來有老唐河從這裡經過,再次繞了個彎,邊有了東灣裡、西灣裡這樣的村子。後來,老唐河逐漸乾涸,河岸上、河道裡都種上了梨樹,形成龐大的梨樹林,便於隱蔽部隊,能守能退,冀中行署、軍區現在就設在東灣裡。
清晨,冀中區黨委書記黃敬、副書記魯賁、冀中軍區政委孟慶山、司令員呂正cao陪著蔡中在梨樹林裡散步。
自從北上抗日以來,蔡中一直和劉一民、羅榮桓、曾中生指揮教導師作戰,難得能在景se如此美麗的大平原樹林中漫步,心情很好,笑著對幾個人說道:“你們選這個地方不錯,有梨樹林掩護,再加上地道,小鬼子來了絕對討不到好去。”
黃敬這年27歲,顯得風華正茂。聽蔡中這樣說,就接到:“蔡主任,這冀中可是個好地方。大平原一望無際,人口稠密,物產豐富。可惜讓小鬼子兩次重兵掃dang糟蹋的不成樣子。小鬼子他娘的,掃dang的時候見人就殺,多虧劉師長要求挖地道、路壕,保護了冀中老百姓。不然的話,冀中怕是比現在還要慘的多。”
蔡中說道:“第一次日軍重兵掃dang冀中時,冀中抗日武裝不得不向冀南轉移,損失很大。等到日軍第二次重兵掃dang冀中,我軍憑借地道掩護,竟然在敵後生存下來。這不能不說是戰爭史上的奇跡啊!”
呂正cao感歎道:“我們是生存下來了,但是也付出了重大犧牲,多少人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冀中部隊要想恢復元氣,還得一段時間努力。要是教導師主力能打回冀中就好了,只要趕走了冀中的小鬼子,讓老百姓能正常生產生活,冀中就是我們八路軍的糧倉,可以源源不斷地向太行山輸送糧食和兵員。”
蔡中笑道:“等趕走冀中平原的小鬼子,太行山上的我軍主力早就下山了,用不著向山區運糧了。不要著急,慢慢來,小鬼子暫時是強大,但他們不可能一直這樣強大下去,要不了幾年功夫,他們的精銳部隊消耗完,也就快滅亡了。”
幾個人正在邊走邊聊,就見一隊戰士押著一群人向東灣裡走來。
蔡中大喝一聲:“站住,你們是幹什麽的!”
一見是幾個首長,帶隊的幹部就跑來報告,說是這些人都是軍區供給部的漢jian,押到軍區來審訊的。
蔡中一聽就往隊伍跟前走,還沒走到跟前,那些被押的犯人們看見有首長過來,馬上就喊開了冤枉、救命。
等蔡中走到跟前一看,這些人都被繩子綁成了一串,身上血跡斑斑的,走路一瘸一拐,明顯是受刑了。
蔡中眉頭緊皺,轉向孟慶山和呂正cao問道:“怎麽搞的?劉一民同志不是命令冀中肅托立即停止、釋放所有人員麽?難道你們還敢違抗劉師長的軍令?”
不等呂正cao、孟慶山回答,帶隊的幹部就敬禮報告到:“報告首長,這些人不是托派,是漢jian。我們是晉察冀軍區鋤jian部的,抓住漢jian頭子熊大正後,查出供給部有一百多個漢jian。我們現在押解他們到冀中軍區鋤jian部繼續審訊。”
蔡中一聽,眼睛往那幹部臉上瞄了一會兒,一下就笑了:“老秦,怎麽是你?我說老夥計,你原來不是中央保衛部的麽?什麽時候調到晉察冀來了?”
姓秦的幹部見蔡中認出了他,也仔細看了看蔡中,趕緊說道:“原來是教導師的蔡主任啊!是這樣的,八路軍改編時我就到了115師,還乾老本行。想不到在這裡遇見你,怎麽樣,還好!”
蔡中可沒有那麽熱乎,眼睛象刀鋒一樣,直盯著老秦:“我說老秦,在蘇區的時候你抓右派、ab團,殺了那麽多人,還不過癮?怎麽,又跑到冀中來肅托來了?”
黃敬、魯賁、孟慶山、呂正cao都想不到蔡中說話這麽不客氣,都一聲不吭。
老秦也沒想到蔡中會這麽說話,臉一下就紅了:“蔡主任,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們的保衛工作?抓右派、ab團都是按照中央的指示辦的,就是錯了也有人承擔責任。我看你的思想很危險,需要好好學習保衛工作制度。”
蔡中是老紅軍,而且是老紅軍政工幹部,要是擱在以前,他絕對不會這樣說話。自從上次劉一民趕走兩個要審查倪華的社會部工作人員後,蔡中思想深處認識到劉一民要求總結蘇區肅反擴大化的教訓、增強黨內民主氣氛、健全黨內安全保衛制度、建立黨內控告申訴制度、規范社會部的工作是長治久安之策,再聽說冀中肅托擴大化從頭髮梢到腳趾頭就是反感的,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聽話了。
蔡中眉頭上的rou猴又開始抖動了:“老秦,需要學習的不是我,而是你。不但要學習保衛制度,還要學習六中全會精神。我不和你囉嗦了,我問你,冀中軍區供給部總共有多少人,你就敢抓這麽多漢jian?你都不會動腦子想一想,這麽多漢jian符合事實麽?日軍會派這麽多漢jian來給我們造槍造炮、造地雷造炸藥麽?世界上有這麽愚蠢的行為麽?我看你的腦袋是讓驢踢了。我問你,哪個是熊大正?”
老秦脖子一揚:“熊大正是漢jian,已經被處決了!”
這一說,孟慶山和呂正cao都是大吃一驚,因為熊大正是冀中軍區供給部長,是清華大學理學院長兼物理系主任葉企孫先生的高足,放棄了去德國留學和回大後方結婚的機會,來冀中參加抗戰的。冀中部隊軍民之所以能夠開展地雷戰與他有直接關系。
呂正cao氣得脖子上青筋直蹦,手指著老秦吼道:“你,你們怎麽能不通報一聲就處決熊大正呢?我要到林師長、聶政委那裡控告你們!”
各位書友大大:一上班就窮忙,對不起大家。請多包涵!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