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人類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用道門的話來說，這是昊天賜於自己的禮物，但對那些“飛螞蟻”來說，修行與昊天無關，只是讓人類強大起來的手段，修行到最後，終究會抬頭望天，舉劍向天。

  上個永夜之前的酒徒、屠夫和她們曾經的同道，更悠久歲月之前化為石像的那些修行者，還有軻浩然這個被稱為瘋子的家夥，登天化月的夫子，躲入棋盤的佛祖……

  無數年來，修行到一定境界的強者，都是會走上這樣的一條道路，哪怕是道門之中，清靜之後的觀主，還有早就在布局的徐信，其實都在這麽做。

  而現在，人間最強的這把劍，也是終於拋開是否越五境的恐懼，走上拔劍問天之路。

  柳白的人就是一把劍，以前他手裡的劍，便是人間最強的劍，現在他的人變成了一把劍，和夫子曾經用過的那把人間之劍合而為一，這是修行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他確實沒有破五境，以前是不敢破，後來是不屑破，現在是已經不在乎破不破，因為他既然是劍，若有門檻在前，斬斷便是。

  他原本應該大恨人間無敵手，而直接去挑戰昊天，但這一世有了徐信，這個明面上站在昊天一方的強者，所以他來了桃山，先斬裁決，再斬天。

  千裡之外的南晉劍閣前，無數弟子跪拜不起，那道黑色若劍的山峰，陡然間離地而起，向著天穹直刺而去。

  眾弟子震駭莫名，待抬頭望時，卻發現劍峰依然還在原處。

  桃山之巔震動不安，劍意凜然，虛空之中出現無數劍痕，徐信的身外三尺，原本無形的先天罡氣變得有形有質，與大河劍意展開激烈的對抗。

  柳白的表情變得越發愉悅，他感覺渾身顫栗，心癢難耐，不是見獵心喜的難耐，而是將見大道的渴望。

  光明神殿的天女和柳白對面的徐信，這一刻仿佛重疊，他們都是靜靜看著對面的柳白。

  “蚍蜉撼樹談何易？”

  光明神殿內的昊天驚奇於柳白的大膽，放眼斬天，先斬裁決再斬天，這是又一個軻瘋子？

  他被道門喚醒以來，見證過無數人間天驕般的修行者，喚醒他的賭徒，人間無敵的夫子，還有曾經的佛祖，這些人都給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夫子，更準確的說，是書院。

  但這些修行者中，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卻不是夫子，而是軻浩然這個瘋子。

  歷代以來不是沒有挑戰昊天或者冥王的瘋子，但類似軻浩然那樣瘋狂且毫無理由的搏命行徑，她真的理解不了。

  昊天沒有去惹過軻浩然，他要報仇的話，人間的仇人早就被他斬過完成復仇了，是軻浩然自己發瘋，自桃山衝上神國，給還在沉睡的昊天斬了無數劍，把她生生喚醒降下天譴。

  可以想象嗎，一個正在沉睡的神明，忽然被一個瘋子堵門砍了無數劍，關鍵前因後果和昊天這位真神關系不大，這就……非常難繃，也就是弄死軻浩然後，昊天注意到人間，注意到夫子。

  蚍蜉撼樹談何易，你為何敢來桃山？此乃天問。

  昊天知道有很多高深境界的修行者想要反她，這麽多年來她也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但大多數“飛螞蟻”，前期都會蟄伏隱藏，躲著她的佛祖和夫子，還有徐信這種，至少在表面上臣服。

  類似軻浩然和柳白這樣，還沒猥瑣發育到巔峰就衝到她面前來“送死”的，她真的搞不懂這樣的人腦袋裡怎麽想的，上一個死掉的軻浩然不回答她問題，所以她又問了柳白。
    “你來了人間，我便就要來。”

  “出劍無悔，來都來了，哪有那麽多敢不敢……”

  柳白的意志隨劍而動，他右手握劍向前再送，滿心歡喜。

  劍鋒再進一寸，徐信的表情更是凝重一分。

  柳白的劍，已經進入他三尺氣牆兩寸，關鍵是他的天人之體還伸手夾著劍鋒，這一劍太可怕了。

  柳白的劍鋒在徐信的識海中變化，他看到了無數畫面，有南晉劍閣的那座山峰，有無數街頭巷尾，有荒原上夫子斬龍屠神的回憶，有書院送來的人間氣息，有數十年的苦修思索，逆天者的勇氣，也有劍道的“大千世界”。

  徐信和柳白之間，不足三尺的距離。

  徐信的手指夾著劍鋒，卻好似根本沒有作用一樣，柳白的劍，一點點的緩慢而行，堅定不移的斬向徐信的脖頸。

  這位昊天世界的“天下第一強者”，劍聖柳白，要斬掉徐信，以裁決磨礪劍鋒，以至強的人劍合一去斬天。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這種的巔峰較量，最是能夠將修行者的精氣神調動至最佳，甚至超越巔峰，所以有很多極端者會想要以生死戰的方式突破。

  此刻的柳白就是拿劍架到脖子上，逼著徐信決戰。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柳白若勝了，徐信便是第一個在這人間之劍下染血的祭劍之人，淬血開鋒，以劍斬天。

  徐信若勝了，亦是能夠收獲到好處，或許能夠更進一步，將很多籌劃和步驟提前。

  “他竟拒絕我！”

  光明神殿內，與柳白隔空相望的天女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力量無法繼續蔓延到徐信的位置，這位裁決神座似乎是要保證自己與柳白戰鬥的公正性，徹底隔絕了一切外來力量干擾，連她也不行。

  同樣在這一刻，柳白的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比當年他初識時感知到那條滔滔黃河時更明亮，比他在河畔崖上悟得大河劍意時更明亮。

  他握著劍的手在用力，他的手很修長，手指細長，是人間最適合握劍的一隻手，每當他握住劍柄時，劍便仿佛與他的手連在了一處，再也不能分開。

  此刻他的劍，他的手，他的整個人，都是一柄鋒利的劍，人間最強的一柄劍。

  而他對面的徐信，在這一刻似乎化為了一個整體，原本分別蛻變，各自為主導修出三個六境的精、氣、神，在這一刻仿佛又完成統合歸一的升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