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人類是昊天的狗，昊天，何嘗不是人類的一條狗
  光明神殿後方的露台上，天女遙望西方月輪國，她身後光滑如玉的地板上，堆滿了各種吃食和垃圾。對於絕大多數信徒來說，在光明神殿做出這種行為，這無疑是一種褻瀆的舉動。

  但她是天女，昊天的化身，自然也就沒人能提意見。

  神聖莊嚴的光明神殿內，食物和垃圾雜物，都被整理碼齊放置，充滿著冰冷的規則線條，但畢竟是食物，哪怕擺放的再整齊，都有著一種特殊的人間味道。天女吃的越多，也就越發的近人。

  於是，她望向夜空明月的目光，情緒波動也越發明顯。

  她是遺落入間的昊夭，氣息漸趨渾濁，她想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然而神國的門已經毀了，那輪明月還死死堵住了她回去的路。

  現在的她，單靠自己沒有能力打開那條通道。

  所以，她選擇了陳皮皮舉行光明祭，那個胖胖的青年，他是最純正的道門嫡系血脈，血液裡蘊藏了道門無數代以來，對她最虔誠的信仰，而且他還是那輪明月最疼愛的學生。

  天女看著明月，想象著回到神國後要做的事情，臉上也是露出滿意的笑容。她轉過身看向那些食物，最後挑了一壺酒，咕咚咕咚的就飲了起來。

  ……

  知守觀距離桃山不遠，中間隻隔著數座險峻的山峰，天氣晴好時，就連凡人都能在那附近，看到在陽光下的昊天神殿。

  這一日，閉門的知守觀外來了一道身影，徐信看著面前這座普通甚至有些簡陋的道門，邁步走了過去。

  道觀的木門緊閉著，裡面聽不到任何聲音。

  知守觀是道門的不可知之地，自然不可能像外表這般普通簡陋，道觀中布置著一道極強大的道門神陣，當陣法啟動後，不能逾牆，不能翻窗，只能由觀門進出。

  當觀門都關閉時，便再也沒有人能夠進出，道觀便會變成一座囚牢，以天為蓋以地為鋪，任何人都休想逃離。

  知守觀在人間出現之後，除了夫子外，便再也沒有人能夠瀟灑破門而入，書院大師兄李慢慢和觀主無距相戰時，曾經來到這裡，若非有陳皮皮相助指點他破綻，他定然是會被大陣囚禁住的。

  徐信沒有嘗試如夫子那般強行破門而入，此地距離桃山太近，鬧出大動靜很容易被天女發現，那就不太好了。

  天女以為他的晦暗氣息還在月輪國，實際上徐信早已來到了桃山，或者說他的桃花早就開遍人間每一個角落，可以隨時出現在花開的任何一處。

  徐信是知道進知守觀的方法，“七進十三出”。

  徐心的腳步踏上布滿青苔的石階，觀前的石階一共是六級，十三減七正是六。他走到石階前，轉身倒退而上六級石階，再下六級石階，又重新倒退再上七級石階。

  觀前的石階只有六級，倒退七步後，他的後背應該撞到木門上，然而他卻是什麽都沒有撞到，人其實已經進了知守觀。

  進，是退進。

  知其雄，守其雌，便是知守觀。

  知其進，守其退，以退為進，才能進知守觀。

  七進十三出，便是這個意思。

  徐信走進知守觀，順著熟悉的小湖行走，來到熟悉的七座茅草屋前，還未叩門，門便開了，一名中年道人看著他，說道：“你比我想的來的更快些。”

  中年道人領著徐信進了茅草屋，一進來他便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道，是來自榻上的觀主。

  觀主曾經天下無敵，如今卻百惡纏身，看上去就像是將要死亡的普通老人，但他的目光還是那般寧靜，仿佛能夠看穿一切。

  “我不如夫子，也不如你，我曾想過引導你，沒想到我還未開始引導，伱卻走上了這條更為悖逆的道路……”
    觀主看著徐信說道，聲音顯得很虛弱，只是幾個字便有很多次停頓。

  “我為天書而來。”

  徐信看著觀主，平靜的說道。

  觀主看著徐信，笑著說道：“我沒有選錯人，雖然還未開始引導你，但你卻走上了我所期待的道路。”

  “你看似行事很有規矩，但骨子裡卻有著毀滅與瘋狂，你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做任何事情，無論是殘忍，還是大逆不道。”

  “我能感覺到女你沒有愛，無愛故能無畏，亦能無敬，說不得最終能無視任何規則，窺見無矩境界的門檻。”

  觀主的一番話說完，徐信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無矩的是夫子，那從不是我的追求。”

  沉默許久之後，徐信才這樣說道。

  “賭局不是那麽容易成功的。”

  “但這畢竟是一個可能，觀主您最終的選擇，不也是會一樣嗎！”

  “畢竟，夫子只有一個。”

  “是啊！夫子只有一個。”

  觀主和徐信的對話，到這兒便戛然而止，這時中年道人再度走進了房屋，他的手上捧了幾本書。

  那是昊天世界的至寶，天書。

  “明字卷天書失落千年，到了如今，七卷天書終於再度重聚。”

  “昊天落於人間之後，逐漸貪歡享樂，不再念著回歸神國，變得不負責任，那個賭局，也是時候重啟了。”

  徐信微微招手，中年道人取來的六卷天書瞬間飛起來到他的手上，明字卷天書也同時出現，七卷天書匯聚一人之手，這時千年以來的第一次，這也意味著，某個賭局有了重開的可能。

  昊天，它是規則的集合體，產生於混沌之間的神祇，是客觀規則與人類主觀信仰的集合體。

  祂是人類的選擇，不是那種自由的混沌神祇，而是人類選擇出來，天生負有責任的神靈。

  祂如果貪歡人間，便是不負責任，不合格。所以當初人類喚醒昊天之時，就針對這種情況留下了手段。

  無數年前，創建道門的那名賭鬼，替人類打了個賭，將整個世界交給昊天來守護，七卷天書則是他留下的後手，那是道門對這個世界真正的控制手段。

  擁有七卷天書，便可以解除無數年前那個賭局，可以將昊天從神國裡請出來，可以讓昊天重回混沌。這種方法，只有道門之主能夠掌握。

  七卷天書環繞徐信，觀主看著他，眼神中有著熾熱，說道：“軻浩然說我們是狗，蓮生說我們是狗，書院裡的人，還有很多人，都說我們道門是狗，是昊天的一條狗。”

  “但他們這些蠢蛋，從來沒有想過，栓狗的鐵鏈，是拴在彼此的頸上。人類是昊天的狗，昊天，何嘗不是人類的一條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