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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從抄書開始》第344章 朱子錯了
  語言文字學的名字,王文龍直接用的章太炎的說法,而他的講稿則基本上打算照抄《訓詁學方法論》。

  這是前世八十年代出版的訓詁學書籍,兩個作者分別是陸宗達和王寧,王寧是陸宗達的學生,而陸宗達受教於著名語言文字學家黃侃。

  此書寫作年代已經到了現代,內容是對傳統訓詁學理論的總結整理與提煉,把前人的方法基本上講全了。

  而王文龍之所以選用這本書,是因為他雖然想抄書,但他也真不是啥書都讀過,像訓詁學書籍王文龍能說系統學過的還真就只有這本《訓詁學方法論》——這書解釋訓詁學深入淺出,對於前人的方法總結概括全面,是王文龍大學時老師所用的教材。

  考據學的內容太廣了,王文龍也只能拿自己學過的地方入手,而現在董其昌等人正在安陽挖甲骨,甲骨的出現定然帶動了一批文字學研究的風潮,王文龍覺得自己接下來講學從文字學入手自然最方便。而文字學的三大內容中:形製學需要不少甲骨文、金文的文字古董對比。

  王文龍又不是著名的古董收藏家,突然拿出一大堆金石文字拓片開始講論形製學定然會引人懷疑,這年代又沒有拍照技術,這麽多知識拓片是哪來的?且這時甲骨文才剛挖出來,相關文字都沒研究清楚呢,好多形製學的內容根本就不可能合理出現。

  音韻學雖然可以發表相關作品,但眼見對於甲骨文的辨識和研究熱潮就要起來,甲骨文現階段的研究主要是字義辨析和字形辨認,和音韻學的關系顯然沒有和訓詁學近,王文龍便選擇了訓詁學相關內容。

  當然,原本的《訓詁學方法論》之中有很多涉及訓詁學史的部份,大量引用了清以後的訓古學研究內容,而這些內容放到這年代就不能稱作訓古學史了,正確相關內容在講課中王文龍打算直接當做自己的新觀點提出。

  王文龍開口講述說道:“上古文章去今千百年,當時的口頭語言早已消亡,只能留下文字作為我們了解古人思想的樞紐。若是一段古代文字讀起來語法語義和今人所說無甚差別,內容也就一望可知,不需要費神去研究了。我們所要研究的文字多半是難以辨識的,只能旁敲側擊去了解其意義。這旁敲側擊的方法說來也不多,大抵是:以形索義、因聲求意,和比較互證三種。”

  “咱們都知道古人造字有六書之法,其中三種便是象形、指事和會意,對,這三種文字咱們就可以用以形索義的辦法,根據文字的形象來判斷意思。”

  “比如‘回轉’的‘回’字,籀文裡有時寫做這樣,”王文龍提筆在一張大開的白紙上寫出一個棒棒糖一樣的符號,高高舉起示以眾人,然後道:“我們乍看之下,雖不認得,但是先看其形象便有回環之意,再加以上下文分析,便能知道這是個‘回’字,當然要確定,還要找到更多時代的‘回’字寫法,列出這文字的演變過程,這樣才能叫做精確。”

  到萬歷年間,讀書人對於訓骨學的研究還非常少,許多人是聽到王文龍開講,才大概知道訓古學是什麽意思,見到王文龍拿出古代文字跟大家分析,許多人都覺稀奇,想到這門課,專門就是教大家辨識古文的能力,不少人也由此生出偌大興趣。

  但今日來聽講的學子也有不少對於訓古學有研究之人,王文龍的課講到這裡就有人舉手:

  “先生,以形索義的訓練研究乃是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中常用辦法,學生也自研究過,但因聲求意和比較互證這兩個方法學生卻從沒聽過?”

  不錯,還讀過《說文解字》。

  王文龍解釋說道:“有些古文字若是單一運用以行所意的方法去研究,難免會犯一個大忌諱,即是容易隨意的用書寫的字形來解釋字義,看著這字像個什麽模樣,便把它認作什麽字,這叫做‘望形生訓’,是會產生大問題的。”

  “為解決這一問題,我們就必須找到更多研究訓詁學的辦法,中華文字很早就有表音的趨勢,雖然一直保持是表意文字,但字形與語義之間的聯系也是直接密切的,由此我們就找到了第二個研究古代文字的辦法,根據文字的語音推演字意,當然這還需要學習一些音韻學知識。”

  “而雖然有了這兩個方法,但中華文字的意義十分豐富,一些詞我們即使知道了其文字,也不一定能推出其意思,比如‘凡’字,在古文中本是‘凡是’的意思,但在鍾鼎文中‘凡’又常常有盤子的意思,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當時‘凡’‘盤’二字讀音相近,若不加以比較而解出這個意思,看到鍾鼎文中寫將肉食裝在‘凡’裡,多少先生就要撓頭了。”

  這例子在後世的訓詁學研究中是一個常例,可是在明代還十分新奇,許多人從沒聽過,聞言眾人都是哈哈大笑。

  那學生也是連連點頭,好奇問道:“因聲求意和比較互證這兩種研究方法,不知是從哪本古書讀來?”
    王文龍笑道:“大概是我先提出的罷。”

  因聲求義是乾嘉學派的學者發展出來的訓詁方法,比較互證的研究辦法更是要到民國才提出,王文龍不把功勞歸在自己身上,這課根本沒法講了。

  而眾人聞言都是驚訝,王文龍居然在跟大家講前人從未提出的訓古學研究方法,而且前人的研究方法只有一種,王文龍的新方法直接就有兩種。

  “這兩種新的研究方法可以解決過去許多老問題,在場諸位若是有興趣,也可以在學完這些內容之後,試著將過去難解的訓詁問題用此二種方法嘗試解決。”

  王文龍接著講道:“就比如《楚辭·涉江》有:‘齊吳榜以擊汰。’一句。朱子《楚辭集注》解釋此句說:‘吳,謂吳國。榜,櫂也。’以為吳榜是一種吳國的船隻。照這個說法,這句意思就是‘用吳國的吳榜船去擊水’。然而在宋以前從沒見人寫過有什麽船叫‘吳榜’的,‘榜’字在先秦也沒見做過船的意思,這名字來源實在奇怪。”

  “然而若根據音韻來分析,唐代李舟《切韻》中寫:“榜”讀“北孟切”意思是:使船隻前進。宋代陳彭年《廣韻》又記載‘鋘’、‘鏵’同音而通用,是一種犁頭的稱呼,也衍生為插下犁頭的意思,古人因此又常把插下某物的動作叫‘鏵’,‘吳’‘鋘’又常通用。所以‘吳榜’的意思生硬的解釋為一種船實在奇怪,但解釋成:插下船槳,使船隻前進。這句話就通順了。”

  王文龍道:“若是不從查《切韻》《廣韻》並從聲音方面去研究字義,‘吳榜’這個詞是解不通的……”

  為什麽考據古書要研究訓詁學?因為好多古書上的詞不通過訓詁根本解釋不清楚,古書內容解釋不通,古文的解釋權就會被大人物所掌握。

  就像朱熹這樣的大學者,看到《楚辭》上一個不知意思的詞語就直接給人胡扯,而且因為朱熹的影響力太大,直接導致許多後人都跟著他錯下去。

  “吳榜”這個詞被朱熹解釋成“吳地的船隻”之後,真的有不少人附庸風雅,宋元明以來不少人在文章之中把吳地船隻叫做“吳榜”以之顯示自己的博學,甚至後世古漢語詞典裡“榜”也加入了船隻的意思,直到訓古學研究到達一定水平後才發現這就完全是鬧了大笑話。

  隨著訓詁學的研究發展,人們會慢慢意識到大學者朱熹犯的這樣錯誤還不只一兩處。

  甚至整個理學對於古文的解釋,好多地方都是瞎胡扯……

  而王文龍一段講完,在場許多人卻都驚得呆愣:朱子還會犯錯?還是這麽不嚴謹的錯誤。

  有人當即驚道:“這如何可能?”

  “建陽先生怕不是說笑吧?”

  “這可開不得玩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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