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很平靜，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感概著什麽。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能預見自己注定失敗，更加淚喪的事情了。

  可他卻似乎並不怎麽在意，也不想去改變。

  一步之隔，蘇白也在凝望著老道，看著與自己相差很多的化身。

  良久之後，他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鳳皇伐天一戰，雖然被人抹去了大多數的關鍵之處，但終究可見，他的確是失敗了。

  眼前老道的多年謀畫，聯合人、妖兩族，喚醒了鳳皇複蘇，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到了極致
  可終究還是敗了。

  微風之中，老道負手而立，目光望向了虛空，似乎看穿了無盡歲月與時空：“一道滅，則有一道生。”

  “我或許敗了，踏們卻還未曾失敗。”

  蘇白看向老道的眸子，隱約間，似乎在他的眸光之中，看到了諸多景象。

  恍惚之間，他的眼前，似乎有千萬人影，在不停變換。

  有神，有魔，有妖，也有人。

  有高居道台的道人，也有坐鎮佛廟的老僧，有盤踞一地的妖王，也有行走天下的修士。

  有根植在大地之中的地脈，也有長天之上，漂浮的白雲。

  ……

  千百道身影，止不不住變換，最後，他們齊齊抬頭，一雙雙無比熟悉的眸子，似乎也透過了虛空，穿越了時空。

  一同望向了蘇白！

  轟！
  老道緩緩抬頭，一道墨色，從天邊暈染而來，瞬息間而已，長空盡黑，無形的寒風，伴隨著奔走天地之間的雷龍，滾滾而來。

  吹動了地上的草木，嘩嘩而動。

  陰潮的空氣，伴隨著若隱若現的雨滴，拍打在了他的臉上。

  “起風了，是時候，也該走了……”

  老道微微搖頭，踏步之間，就走上了座駕，伴隨著一道低沉悠長的牛叫之聲，消失在了漸黑的天色之中。

  ……

  看著眼前裂開一道猙獰裂縫的石碑，穆雲陽忍不住面皮一抽：“門，門主……”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趁著這個機會，換了也好。”

  蘇白緩緩收回了手掌，身子一轉，又走向了山外：“你先回山吧。”

  “嗯？”

  穆雲陽一頭霧水：“您，您不回山嗎？”

  他有些發愣，不知道自家門主，想要做些什麽。

  分明說要回山，臨到山腳，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你且先回，我隨後就來。“

  背過了穆雲陽，蘇白抬頭，點點猩紅之色，從其眉眼與口鼻處，流溢而出。

  瞬息之間，又逆流而回。

  但他那一雙眸子，卻泛起了一抹紅光，似乎眼眸受了創傷。

  轟！
  隨後，蘇白的心海之中，那些虛無之中，一道道不知從何而來的信息，就好像滔天洪流一般，也好像天河決堤一般，滾滾而來！

  這還是蘇白，第一次收獲如此之多的信息！

  “道、佛、神、鬼、妖……”

  心海的虛無之上，蘇白的神念，匯聚在了這裡，他俯瞰著滾滾而來的信息洪流，辨認著其中的諸多道蘊。

  來此界之前，他元神破碎，終究不是白費的。

  這滾滾而來的信息洪流，正是他所斬去的元神化身，在諸多時空之中，搜尋和領悟的種種信息，一門又一門神通與道法！

  轟隆！！
  緊接著，只見幽幽的心海之中，那一輪如同圓月一般的古樸銅鏡，不知道何時，已經騰空而起。

  其嗡鳴轉動之間，竟然化作一口三足兩耳，五色交織的巨大丹爐！
  那如同天河決堤一般，滾滾而下的一道道信息洪流，在一道無形的異力糾纏之下，從諸多孔洞，同時灌入了那一口丹爐之中。

  隱約間，似有火光騰起！

  那是神通之火，也是思維的碰撞之光，更是無盡道蘊的交織。

  “老門主……”

  下一刻，穆雲陽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酸澀與痛苦，一步步朝著山巔而去。

  兔三抱著小青竹，一路上左顧右盼，得不到蘇白的回應，也只能摸了摸鼻子，跟上了穆雲陽。

  “吼！”

  兔三的肩頭，那一隻獨眼小狗，緩緩回頭，瞥了一眼蘇白。

  只是看了一眼，它渾身的汗毛就倒豎了起來，險些奪路而逃。
    這一瞬間，在它的感知之中，那背對眾人的青年，渾身散發著一股無比詭異的氣息。

  恍惚之間，它隻覺眼前這青年的身形，大到無邊無際。

  大到山川河嶽，都顯得無比渺小，只是一眼看過去，就止不住的心中顫栗！

  啪！
  兔三伸手，接住了一頭栽下來的小狗，不禁皺眉道：“站都站不住，真不知道你這個小東西，怎麽在山裡活下來的……”

  提著小狗脖頸上的軟肉，兔三心中搖頭，一步三晃的跟上了穆雲陽。

  呼！
  首陽山前，蘇白負手而立，眸光開合之間，映照出了心海之中的諸般景象。

  幽沉無垠的心海之中，一縷火光搖曳，一開始，這火光極為細微。

  漸漸的，開始炙熱起來，隨後變得越來越盛放。

  沒過多久，已經照亮了整座心海。

  下一刻。

  漸亮的心海之中，似乎存在，似乎又不存在的巨大畫卷，席卷天穹。

  那是元靈天業圖！
  元靈天業圖，乃是蘇白推演許久才創造出來的法門，其堪稱包羅萬象，無比驚豔。

  可終究虛幻與真實之間，有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雖然之前，已經有巨靈神演化而出，可相比於這一幅堪稱無窮無盡的元靈天業圖。

  區區一尊巨靈神，未免顯得太過微不足道了。

  而此時，隨著那八卦爐中，心火無盡焚燒。

  隱約間，在那無窮道蘊的碰撞之中，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

  似乎在那道火焰中，有數之不盡的一道道身影！

  那諸般身影，彼此碰撞，不斷變換。

  一開始，不過是零星幾道，但隨著爐火不斷焚燒，那滾滾無邊的道蘊，激烈碰撞。

  漸漸的，這些身影，開始分裂！
  一生二，二生三……

  沒過一會兒，其中身影之多，已經難以一眼望盡！
  “如此收獲，倒也不虛此行……”

  蘇白心念一動，若有所思。

  此時，他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八卦爐上。

  他雖然對於散落的諸多元神化身，有過一些猜測。

  但此時，他的收獲之大，還是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受限於某種原因，他所有的元神化身，能夠存在的時間，都有著極限。

  除了那個十分特殊的老道。

  他的諸多元神化身，終究有著他的認知與思維，這雖然有著很大的弊端，可也有著巨大的好處。

  行走諸界，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他了。

  縱然沒有洗罪鼎在身，縱然在這九仙界之中。

  也絕不會泯然眾人，必然有所成就。

  所以，此時那洪流滾滾而來，其中所蘊含的道蘊與神通，無比龐大，讓他的心神，都發生了劇顫，幾乎快要無法承受。

  不得以，他才讓心鏡，化作了八卦爐，用心靈之火，來消化這些神通道法。

  劈裡啪啦！

  八卦爐中，火焰熊熊燃燒，似乎有諸般身影，在其中翩翩起舞。

  隨著火光燃燒，那一幅與虛無相融的元靈天業圖，也開始接連亮起光芒！
  嘩啦啦！
  恍惚之間，蘇白似乎聽到了江河拍擊，大海揚波之聲。

  而那些聲音，還在變得越發澎湃，越來越巨大。

  直到後來，其聲音已經並非他一人能聽到。

  若是有人在他身側，也能夠聽到海浪咆哮之聲。

  只見那元靈天業圖，劇烈的開始震顫。

  隱約間，甚至還可以看到，承載此圖的蘇白身軀。

  隨著元靈天業圖的點燃，一股難以想象的磅礴巨力，也在他的體內，接連誕生。

  如同一隻隻遮天巨手，以無比狂暴的姿態，撼動著天地之間，無所不在的巨量靈氣！
  呼！！

  首陽山前，漸漸的，有風吹起。

  一開時，只是一縷飄散而來的清風，隨後，層層朝八方擴散。

  在無形的虛空之中，蔓延向了無比深遠之地。

  也蔓延向了九天之上！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