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我曾見過那一天

  中國國家隊的球員們結束了在多哈的比賽之後，第二天就乘坐飛機回到了中國首都，在這裡，他們將解散，然後回到各自所在俱樂部，繼續備戰接下來的聯賽。

  他們又將從為了一個共同目標而努力奮鬥的隊友，變成為了一個共同目標而打的頭破血流的對手。

  在取了行李從出口走出來的時候，國家隊球員們受到了早就聞訊趕來的球迷和記者們的熱烈歡迎。

  大家用橫幅、鮮花、歡呼聲和閃光燈來表示感謝。

  雖然中國隊僅僅只是獲得了世界杯預選賽附加賽的資格，並沒有真的打進世界杯決賽圈。

  這樣的成績在球迷們眼中，卻也已經值得慶祝了。

  也許最終還是難逃夢碎的結局，也並不妨礙現在的他們對未來充滿憧憬。

  球迷和媒體記者們如此熱情，卻讓一部分國家隊的球員們感到略微有點不是滋味。

  “總覺得其實他們是來歡迎胡萊的……”林致遠就嘟囔著。

  “想什麽呢？他們知道胡萊早就已經走了，所以他們就是來歡迎我們的。”隊長姚華升拍了拍林致遠的後腦杓。

  “總感覺我們是替胡萊接受他們的熱情了……”林致遠還是嘟囔著。

  姚華升看了一眼這個頭鐵的小子，沒再說什麽。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林致遠他說得對。

  他們這些回國的國家隊球員們是沾了胡萊的光，才能有這樣熱鬧的場面。

  只不過胡萊本人來不了，所以他們這些國家隊隊友們，就代替胡萊享受了。

  作為國家隊內唯一一名在國外踢球的球員，胡萊在打完和卡塔爾比賽的當天就乘坐飛機飛回了英國。

  甚至連在多哈的酒店裡多住一個晚上，多休息調整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利茲城的第五輪英超聯賽在九月十三日星期六鳴哨開踢，留給胡萊重新回到球隊，再和球隊一起集訓的時間並不多。

  還要留出路上飛行和倒時差的時間。

  在歐洲踢球風光是風光，但辛苦也是真辛苦。

  因為中超的慢節奏，國家隊的其他球員回來之後都還有充分的休息調整時間。

  英超可不一樣，那是世界上節奏最快的國家聯賽之一。

  要知道同樣是在英超球隊效力的樸純泰可是踢完和中國隊的比賽之後，就提前返回俱樂部，休息備戰。

  胡萊明顯沒有這樣的好命。韓國隊提前兩輪出線，中國隊卻要拚到最後一刻，作為中國隊的主力射手，他自然也要全程奉陪。

  要不是最後一場打卡塔爾，中國隊優勢太大，他恐怕連提前下場休息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韓國隊在最後時刻打進一球，在客場逼平了澳大利亞。但是拿到了一分的澳大利亞還是憑借這一個積分的優勢，如願獲得小組第二，和韓國隊攜手出線。

  中國隊最終獲得小組第三，接下來將在十月九日和十四日與另外一個小組的第三名烏茲別克斯坦進行主客場兩場附加賽，爭奪十一月份去和南美洲第五名巴拉圭打最後附加賽的資格。

  可以說接下來兩個月對胡萊來說，是非常繁忙勞累的。

  他必須在英國和中國之間來回奔波，中國隊運氣好的話，他還得飛去遙遠的南美洲……

  還好從這兩場十二強賽來看，他似乎沒有怎麽受到旅途和時差的影響，場上體能如初，表現出色。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韓國隊當家球星樸純泰。

  他在從倫敦飛往錦城的航班上睡死過去的一幕到現在還被人時常提起，讓韓國球迷們心有余悸。在韓國的網絡上也開始流傳著樸純泰或許有什麽隱疾這樣的傳言。盡管官方辟謠過這事兒，但很顯然，沒人相信這種辟謠。大家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

  和樸純泰一比，胡萊就讓人不住感慨“年輕真好”。才剛滿二十二歲的他哪怕是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以及八個時區的時差，也依然可以生龍活虎，在球場上活蹦亂跳。

  看他在球場上有力的奔跑、跳躍，就好像壓根兒沒有體能問題一樣。

  當胡萊在閃星出道的時候，還因為體能問題給大家留下過深刻的印象——那個時候的胡萊連踢完一場比賽的體能都沒有。

  如今的他卻已經具備跨洲際連續作戰的能力了。

  他在體能上的進步令人驚歎怎舌。

  也不光是體能，他的一切進步都讓不少人感到不可思議。

  那也解釋了為什麽中國足球改革十年培養出那麽多優秀的年輕球員，最後卻是胡萊這個起點並不高的人成為了所有人的代表，“全村的希望”。

  ※※※

  在中國國家隊抵達首都的時候，胡萊也已經回到了利茲，再次見到自己的經紀人雍軍。

  “厲害啊，胡萊，兩場比賽五個球！”一看到胡萊，雍軍就向他豎起大拇指。

  “基操基操。”胡萊連忙“謙虛”地擺擺手。

  雍軍哈哈一笑：“這次咱們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去世界杯！等真進了世界杯，我一定要去老張的墓上給他說一聲……”

  胡萊連忙擺手：“雍叔你這都成戲台上的將軍了！”

  “怎麽講？”雍軍有些莫名其妙。

  “渾身上下都插滿了旗子！”

  雍軍愣了一下才回過味兒來，然後哈哈一笑：“不會的，我相信你，胡萊！”

  說完他才回過神來，擔心自己之前說的話給胡萊增加了壓力，又連忙擺手：“沒事兒，足球是圓的，什麽結果都正常。烏茲別克斯坦也確實不好打……大不了再等四年，反正多的都等了，再多等四年也沒什麽……”

  胡萊看著這麽說的雍叔。

  世界杯應該是他這個年紀的球迷，對中國足球最大的期盼。

  奔六十去的雍叔見證了中國足球尚有希望的時候，也見證過最黑暗的時光，對世界杯的執念和渴望要遠比如今的年輕球迷更深。

  但他們所見證過的中國足球歷史上那些有名的失敗也是最多的……

  他嘴上說著什麽“大不了再等四年”，這樣的話恐怕他們已經自欺欺人說了不知道多少次。

  每一次失敗之後，都說“大不了再等四年”，人生有許多個四年，他們等得起。

  於是就這樣從年輕等到白頭。

  從不甘心地說出“再等四年！”，等到無奈地歎息“再等四年……”

  但人生其實真沒幾個四年，他們真的等不起。

  胡萊對雍叔承諾到：“雍叔你放心吧，這次保證不出意外，絕對不讓你再等四年。”

  雍軍笑了：“咦，你不怕身上插滿旗子了？”

  “不怕！”胡萊說的很乾脆，“我對那些迷信說法有免疫能力！”

  雍軍嘟囔道：“那你小子剛才還說我身上插滿了旗……”

  胡萊哈哈一笑轉移了話題：“我給你說，雍叔。到時候等咱們真的進了世界杯，我保證咱們國內大街小巷全都是歡樂的海洋……到時候你一定要在國內待著，千萬別留在英國，那樣才能感受到節日的氣氛。比過年都還要熱鬧……”

  聽胡萊說得天花亂墜的，雍軍嘿了一聲：“說得跟你小子見識過一樣……”

  胡萊很想對雍叔說“我真的見過”。

  但他知道自己說出來雍叔肯定不會相信，所以他也只能在心裡回答他：我真的見過。

  雖然他也沒有在現場親歷，親眼見過。

  在他來的那個時空，他曾經看過一部紀錄片，關於中國隊首次，也是唯一一次殺進世界杯的記錄。

  那是發生在他出生之前的事情，2001年十月七日，中國隊在十強賽中，主場戰勝阿曼，提前獲得世界杯出線權。

  攝影機記錄下了全國各地不同的人們在那個出線之夜的反應。

  他們走上街狂歡，爭相向鏡頭和記者訴說自己的驕傲和激動。

  那一張張狂喜的臉，那一句句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就算時隔多年再看到、聽到，也依然打動了胡萊這個小年輕。

  他沒想到在自己出生之前的中國足球，曾經有過這樣美好的一天。

  紀錄片裡的人們對中國足球的未來充滿了信心，都認為打入世界杯將會開啟中國足球的黃金時代。

  可作為一個後來者，胡萊在看這個紀錄片的時候，當然知道中國足球的未來是什麽樣子的。

  然後他就忍不住想——在紀錄片裡出鏡的那些人，他們現在再看到自己當初說的那些話，會不會覺得尷尬和後悔？

  他們中有人是不是已經不再關心中國足球？

  甚至連足球都不關注了？

  但不管怎麽說，在2001年十月七日的那個夜晚，紀錄片裡片外的所有人，他們的激動與高興也一定是發自內心的。

  人們自發聚集到所在城市的廣場，唱歌跳舞。

  司機們也把汽車開上大街，按著喇叭，從車窗中伸出國旗，讓國旗迎風招展。

  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是不是足球迷，那一刻，他們為自己的國家感到驕傲與自豪。

  在2001年那個特殊的年代，中國隊闖入世界杯，和首都申奧成功、中國加入WTO一樣，成為了激蕩人心的時代風雷。

  “怎麽不說話了？”雍軍見胡萊突然沉默下來，擔心是自己的話打擊到了這孩子的自信心，連忙試探性地問道。

  “啊，沒有……雍叔你說得對。我確實也沒見過，但我只是閉上眼睛想一想，都覺得到時候一定會很熱鬧。”

  “廢話，都進世界杯了，能不熱鬧嗎？多少人的夢啊……”雍軍說著說著就有些失神了。

  “所以啊，雍叔。到時候你一定要回中國，留在國內見證歷史。”胡萊很認真地說道。

  見胡萊又一次提到了讓他回國這事兒，雍軍順著他的這番話點頭答應下來：“好好好，到時候我一定回去。好好見識見識……”

  他不再提想要實現這個目標有多難，胡萊有這份心意，自己何必破壞氣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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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