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時間,墨環都在思考自己如何能跟於謙見上一面。
要跟於謙見面可不容易,雖說這位容貌與自己相同的天眷者並不像那位名為“千”的黑衣少年一樣日理萬機,但他幾乎不會出現在這個名為“秘密基地”的地方,而墨環自身又沒有自由行動的權利。
來到新世界後,墨環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雖然他和墨家子弟有貴客的待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真正擁有尊貴客人的身份。
既然寄人籬下,就應該盡量配合,如非萬不得已不要考驗主人的耐心,原本墨環面對這方世界裡不識符文奧秘的“化外野人”時還有些許天然的優越感,但在目睹白銀巨人的滅亡後,墨環再也不敢小瞧這方世界任何一個人,就連時時刻刻守在他門外的守衛,墨環也是客氣尊敬,不敢輕視。
所以,墨環不敢主動提出外出的請求,因為他已經知道,此方世界有著許許多多個像大明那樣的國家,如“華夏”這樣比大明強大千萬倍的國家並非唯一,既然世界上還有其他強國,並且彼此間仍然存在競爭,那麽華夏高層自然不會放任掌握符文知識的墨家子弟在外面四處轉悠。
不過也是通過這一點,墨環感受到了華夏高層的誠意,並堅定了與他們合作的決心。畢竟,對於一無所知的自己,他們完全可以屏蔽自己的信息獲取渠道,然後隨意捏造虛假信息,比如謊稱華夏是本世界唯一的國家,一旦自己信以為真,那麽交換技術的開價與底線必然降低,因為自己會以為華夏是唯一的選擇,自然沒有待價而沽的可能。
扯遠了。
總之,墨環認為自己有必要跟於謙再見一面,不僅因為於謙在本世界的生物定義上與自己是同一個人,還因為於謙控制金屬的能力。
通過無人機的航拍畫面,墨環意識到於謙的能力與自己最初的判斷不同,並不是融化金屬,而是掌控金屬!他只需動個年頭便能讓金屬在常溫狀態下融化成液體,然後塑造成他需要的形狀!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只要他通識符文,哪怕不理解符文的作用原理,也能照著圖紙隨手造出符文器具!
只需要將純銀融化為銀漿,而後灌注到模具之中,再動用神念控制白銀變化,便能在符器上留下渾然天成一筆不斷的符文!
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哪怕是墨家符宗,造出一台銀馬車架,也要耗上三月時日,而於謙只需要揮揮手,便能製出一台銀馬車架的半成品!再經過墨環的親手凝練,以特定儀式激活刻於銀器之上的符文,便能造出一台成品,並且絲毫不遜色於符宗親手製出的符器!
若放在符文大陸,這將是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天眷者,足以獨自撐起一個一流世家!
身負複興墨家的重任,墨環怎能不去想辦法與他交好?至於初遇時那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就當作是不打不相識吧,墨環甚至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打輸了。
於是墨環一連幾天都在思考要如何才能在不引起反感的前提下,私下與於謙見上一面。
可最後墨環發現,似乎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複雜,他只不過在指導那個花白頭髮的符文學徒時,不經意間隨口提了一句,當天下午便在一隊精銳人馬的“護送”下見到了於謙。
飛機對墨環而言並不新奇,能夠載人飛行的符器符具也有不少,飛機在他看來只不過是挺行較大速度更快而已。
但於謙的伴山莊園倒是著實讓墨環開了眼界,墨環雖不貪圖享受,但也是墨家的直系嫡子,又是千年一出的少年宗師,自幼過著錦衣玉食奢華富貴的生活,但縱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個人的享受竟然能夠奢侈到如此地步。
震驚過後,墨環站在於謙面前,頗為拘謹地開口說道:“你好。”
“泥壕?呵。”正在飲酒的於謙很不耐煩地瞥了墨環一眼,“你在學習我們的語言?”
藏在耳道裡的藍牙耳機傳出翻譯,墨環點點頭,笨拙地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立方體——他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個世界的衣物,穿衣服、脫衣服和取東西時總是顯得笨手笨腳——說道:“是的,我正在盡量學習你們的語言,掌握你們的語言,能讓我更容易理解你們的想法,就像那些符文學徒,也在學習我們的語言。”
於謙滿心掛念著“切雲”,對這些事情完全不感興趣,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墨環有些著急,但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眼前這位嗜酒貪杯的天眷者,並不像好心的千先生那樣容易溝通,或許他還記恨著之前交手的事情,或許他打心底裡不信任一個長著相同面容的人。
咦?等等,嗜酒貪杯……
墨環依稀間想到關鍵處,目光轉向於謙手裡的酒葫蘆,誠懇地說道:“據我所知,雖然兩個世界釀酒工藝的最初起源頗為相似,但經過幾千年時間的發展,酒的品種和釀造工藝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播音立方體將墨環所說的話翻譯成普通話,一字不漏地進行播報。
“嗯?”於謙挑起眉頭,終於正眼看向墨環。
墨環心知有戲,繼續說道:“我在墨家符閣裡曾見過幾種名酒的釀造方式,都是專貢墨家長老院的名酒,只要提供材料,再給我請來一位精通釀酒的助手,我相信我能釀出這個世界裡沒有的名酒。”
於謙來了興趣,緊繃的面部肌肉立刻松弛下來,眼角甚至浮現出一絲笑意。
“坐下說。”於謙抬了抬手,一張金屬製成墊有獸皮的椅子便飄到了墨環身後。
墨環輕輕落座,笑道:“此外,符文大陸還有專用於飲酒和養酒的器皿,想必會比您手中的葫蘆更好。”
“不會比我的葫蘆更好。”於謙撇嘴一笑,“但是我一樣很感興趣,說吧,你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