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遠江大決戰時,為了減輕城門防線壓力,楊會長曾躍下城門,孤身闖入屍海,對所有變異體發出挑釁,那份英姿深深印刻在黃愷靖腦海中,所以他也對溫言喊出了一樣的話語:“來,殺我!”
開場白是一致的,但過程和結果卻截然相反。向溫言發出挑釁後,黃愷靖隻勉強活過了三秒鍾。
前兩秒鍾,溫言從樓頂天台奔向黃愷靖,第三秒鍾,黃愷靖成功利用重力場又一次躲過溫言致命的拳鋒,但卻沒有躲過溫言口中噴出的一道白練,經過壓縮密度極高的空氣輕而易舉地穿透黃愷靖的右眼,令他橫死當場。
下一個是李旭,目睹高達慘死在溫言手中的李旭失去了理智,脫離掩護位置徑直朝溫言衝去,並因此引起連鎖反應使得超能學院院長吳坤為保護李旭,也將自己暴露在溫言視線中,兩人在溫言手下沒能撐到第二個回合就雙雙殞命。
方玉對李旭的衝動並不意外,說到底,李旭只不過是個高中生,穹頂降臨後很快就成了覺醒者,既沒有掌握過太大權力,也沒有經歷過充滿磨難的心路歷程,其心態仍停留在十幾歲的青少年狀態,雖說比學校裡那些溫室花朵要強得多,但肯定做不到像楊會長那樣老成持重克己守心。
再者,看見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仇敵手中,又有幾個人能保持冷靜呢?方玉捫心自問,如果把自己換做李旭,把高達換成寧思雨,恐怕自己也無法保持理智繼續執行原定作戰計劃,所以,李旭會衝動冒進,再正常不過。
溫言的殺戮從未停止,手刃李旭吳坤後,她又轉而衝向散布在各處的覺醒者,猶如猛虎衝進羊群,無可阻擋。
如果這是一場真正的對決,那麽迎接溫言的將是機械化自動化部隊,以她為中心方圓十公裡區域都會接受炮彈洗禮,爆炸的火花會比雨點落在街道上濺起的水花更多,這才是對抗超凡個體的正確方式。
可現在情況不同,在夢境戰場中與溫言交戰的主力只是來自遠江的覺醒者,即便蘇悅能在夢境中構建出各種大威力現代軍事武器,也沒有多少人能夠使用,就算所有人全都學會操作使用主戰坦克、導彈發射架和發射井,作戰效果也遠遠比不上一支自動化部隊。
不過方玉仍不明白,為何要選擇這樣一種看似愚蠢至極的戰術,明明巡航導彈的威力遠比目前大部分覺醒者能造成的破壞更強,速度和命中率也要更高,為什麽棄之不用,卻要讓覺醒者們與溫言肉搏?
或許楊會長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覺醒者憑著自己的能力就能戰勝變異體;亦或者楊會長是想讓大家親身對抗溫言這種級別的超級個體,直面死亡,提升作戰經驗;又或許率先使用巡航導彈不但無法擊中溫言,還可能誤傷自己人,並暴露導彈發射井的位置……
不,應該不會這麽簡單,楊會長這樣決定必定有他的想法,方玉想不通,也覺得自己不必再想,既然楊會長沒有說出全部的作戰計劃,就說明他們知道的越少越好,畢竟他們的作用只是充當炮灰,一旦知道全部作戰計劃,或許還有可能暴露楊會長的真實意圖。
方玉揉了揉眼眶,繼續觀察戰局,短短四分鍾時間,就已有十一位戰友“犧牲”,方玉隻感覺心頭沉悶不堪,哪怕明知這是不會死人的夢境,可這一切如此真實,眼睜睜看著昔日並肩作戰的夥伴一個個倒在眼前卻無能為力,這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作為為數不多的,曾與溫言交手的覺醒者之一,方玉又一次回憶起上一次在國貿大廈與溫言對決時的驚懼。
塵封已久的無力感湧上心頭,讓方玉懷疑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的作用,不用嘗試也知道,他的“十萬伏特”無法擊中溫言,即便擊中,估計也不會給溫言造成多少傷害。既然他的存在與否都不會對結果產生影響,那為何楊會長還要把他調來呢?
“方隊長!小心!溫言朝你那邊去了!”耳機裡焦急的通報聲驚醒方玉,他左右四顧,果然看見一個覆蓋在半透明警惕內的人影迅速接近,眨眼間就跨過半條街道,速度至少在每秒五十米以上。
“思雨,走!胡文超,牆,地道!火箭彈準備!”方玉狂吼出聲,拉起身旁未婚妻的手。
靠兩條腿跑是來不及的,每秒五十米的速度對溫言而言就像是飯後散步,她隨時都能再次加速將行進速度提升到每秒百米以上,使出全力的話甚至能迅速突破音障——之前在毛裡求斯附近海域追殺聖一時,溫言踏海而行都能轉瞬間超過音速,現在跑在更容易借力的地面上,突破音障更是輕而易舉。
因此,轉身逃跑是最不明智的選擇,所以方玉只是牽起寧思雨的手,一步不動。兩人腳下的水泥地瞬間變成松軟的沼澤,四隻土黃色的大手拽住他們的腳踝,把他們拉下地道,隨後水泥沼澤又變回了堅硬的水泥地。
與此同時,一道道堅實壁壘拔地而起,如同逆向推起的多米諾骨牌,擋在溫言面前。
溫言沒有浪費時間繞道而行,直接朝著層層牆壁撞了過去,堅硬的牆壁在躍動的人形晶體面前仿佛一張透明玻璃紙,脆弱不堪。
在晶體穿過最後最後一張“紙”並留下人形輪廓後,姍姍來遲的幾發火箭彈成功命中溫言,爆炸掀起的衝擊波震碎了街道兩邊店面的門窗和搖搖欲墜的牆壁。
刺目的閃光過後,一道身影從熊熊烈焰中走出,身外晶體反射著焰芒,長發在陣陣熱浪中飄動,發梢沾上點點火星。
真是一副令人絕望的畫面,周邊隱藏在各處的覺醒者癡癡地望著從烈火中走出的溫言,從心底裡感到絕望,這樣一個怪物,他們到底要如何才能戰勝?或許,真正應該問的是,他們還有獲勝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