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遠江佔地面積不比江心島大多少,但其中居民數量數倍於江心島,城內居住環境的擁擠可想而知,好在都是華夏人,世界第一人口大國,大部分人早就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擠公交擠地鐵擠公寓房的生活中習慣了這種擁擠。
楊小千在新遠江內城裡轉悠了一段時間,略感無趣。比起各方面設施齊全,娛樂產業不算欠缺,人文環境逐漸提升的江心島,全面軍事管制下的新遠江可謂暮氣沉沉,唯一值得看的就只有城外那座長城。
“趙江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最後把指揮權交給江海潮。一副軍閥作風,要不是外面世界安然無恙,恐怕江海潮真會去做獨裁軍閥。還好,國家還在,他也怕秋後算帳被人清算。”楊小千走在狹窄的道路上,環目四顧,入眼盡是居民區裡堆成小山發出臭氣的生活垃圾、餓的面黃肌瘦兩眼發飄的難民、臨時搭建的破陋帳篷,不由得歎了口氣。
江海潮或許是一個善於指揮部隊的軍官,但他既不是一個懂得如何治理城市的行政官員,也不是一個善於用人的合格統治者。以前的258旅旅長趙江雖然也不懂如何管理城市,但知人善任,任人唯賢,就像曾經的楊小千,不懂如何管理,卻能選對正確的人放在管理的職位上代行職權。
有劉遠舟這樣的能人輔助,就算是一條狗坐在江海潮的位置上,都不至於把新遠江搞成這幅德行。當然,不能說江海潮不如一條狗,只是狗坐在指揮位上,不會影響劉遠舟的發揮,有劉遠舟今日這天下無雙的智謀,輕而易舉就能將新遠江帶出困境。
江海潮卻不會像狗一樣任人擺布,從他帶兵作戰時的打法就可以看出他是個比楊小千更謹慎多疑的人,而與楊小千不一樣,江海潮很善妒,趙江在任時他與劉遠舟的關系並不和睦,等到他掌權後更是處處提防排擠劉遠舟,盡管劉遠舟對他幫助甚大,他依舊想盡一切辦法壓製劉遠舟。
“不過,當時情況緊急,趙江直面死亡能臨危不亂做好布置已經很不容易,根本沒有時間留給他仔細考慮誰才是最好的接班人選,只能選了他最信任最看好的江海潮。”想到這,楊小千歎了口氣,開始鄭重地考慮一件事。
“我是不是應該立一份遺囑?”
沒有人能掌控未來,誰也不知道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麽,智慧如劉遠舟,也不能保證掌握一切,讓對手全都跟著自己的指揮棒起舞。時隔三月之久,劉遠舟和楊小千能夠大致還原國貿一戰的前後原貌,但在當時,多方勢力間爾虞我詐,把智鬥變成混戰,劉遠舟、楊小千、楊越臣、林萬羽、白,沒有一個人真正算到最後的結局。
其中若稍有差錯,或許楊小千就活不到今天。而那只是一場規模不算大的集團作戰,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這樣的戰鬥還會繼續發生,就算能安然度過活屍危機,掃滅變異體,以後還有其他災難,誰知道自己會在何時何日迎來死亡?
如果楊小千孑然一身,只是一介平民,那死就死了,可現在他是遠救會的最高領導人,並且即將成為覺醒者議會的核心人物,他身上牽動著無數人的利益安危身家性命。如果突發意外,像趙江一樣突然死去,那將造成極大混亂。
雖然很不願意去想這件事,但楊小千不會自負地認為自己永遠不會面臨險境,事實上到現在他已經有三次踏入鬼門關的經歷,所以楊小千認為自己有必要好好考慮立下一份妥當的遺囑,安排後事。
當然,計劃要緊跟變化,這也就意味著自己的遺囑得實時更新,這種事情普通人想想都會頭疼難受,不過楊小千不是普通人,所以他決定去做。
腦子裡想著這件事,楊小千漫不經心地走在路上,好幾次被258師的巡邏隊攔下查看身份證件,一路晃晃悠悠花了不少時間,才來到喪屍獵人公會設立在新遠江的分會:二號堡壘。
獵人公會與遠救會的關系非常微妙,從形成過程來看,獵人公會是在遠救會的幫助與扶持下成立並發展成一個人數近千的組織,但遠救會自始至終對獵人公會隻起促成和監督作用,對於公會的內部事務沒有進行任何干涉,而獵人公會本身又是一個相對松散的組織,所以江海潮沒有反對獵人公會在新遠江設立分會。
畢竟,這對他也是件好事,不僅能解決城內部分刺頭的就業問題,還能進一步減輕周邊防禦壓力。以往出現喪屍,動輒就要一支上百人的隊伍前去解決,來去燃油都燒掉不少,而一旦有獵屍人入駐內城,不管哪裡出現敵情,這群人都會像聞著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第一時間擊殺出現的喪屍。
楊小千是到這來找於謙的,新遠江內城實行全面軍事管制,想來整個內城能夠公開喝酒的地方也就只有這裡。
還沒走進門,就能聽到裡面嘈雜的聲音,可以想象內部混亂的場景,這些獵屍人在新遠江不像在其他地方一樣隨意,碰到武裝到牙齒的巡邏隊,再牛的獵屍隊伍也得小心翼翼,畢竟他們再強,能強過258師的裝甲營麽?在新遠江城內壓抑久了,進了公會就好像進了安全區,心情一下子放松下來,會吵吵鬧鬧再正常不過。
聽著他們粗鄙的髒話叫罵,楊小千不知為何開心地笑了下,把雙手放在風衣口袋裡,邁著步子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當他走到門前時,大門自行開啟,那是黑幽靈在他身旁為他推門。
與在零點酒吧一樣,著裝過於精致的楊小千甫一走進室內,就像吸鐵石拋進鐵錠堆裡一樣,吸引到許多目光。
四處張望了下,並沒有發現於謙,楊小千有些驚奇,難不成這家夥真聽話戒酒了?正思考著於謙可能去了哪裡,楊小千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剛坐下就發現身旁有個人正神色不愉地盯著他。
“小兄弟,這是我的位置。”
楊小千轉頭一看桌上其他幾個人,顯然與身旁這個端著酒的人認識,同樣瞪著他,神情不悅。
再轉過頭去看站在身旁那人,臉上好大一道傷疤,端著一大杯啤酒,黃澄澄的酒液堆到杯口,白色的泡沫正沿著杯壁往下滑落。
不知怎麽,楊小千突然想起許久以前,第二次回到天堂島時他殺掉的那個刀疤臉。當時人命多麽的不值錢啊,連他一個心態沒有完全扭轉的高中畢業生在擁有異能後都能隨意奪取幾條生命,而且事後沒有絲毫影響。
如果沒有遠救會和對屍前指這樣的組織,沒有劉遠舟和自己這樣的領導者,沒有方玉、湯韜這樣拋頭顱灑熱血的義士,沒有趙江、王海這樣錚錚鐵骨敢於犧牲的軍人,或許今天,人命會更不值錢吧?
“喂,小兄弟,想什麽呢,夢遊嗎?”感覺自己被無視,那人的語氣有些不善,“讓開我的座位好嗎?”
“嗯,好。”楊小千望了眼他臉上的傷疤,笑著起身讓開座位,乾脆得讓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