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乾明很了解自己的妻子,至少他認為他很了解,方嘉媛就是個內心單純的花瓶,幾乎藏不下一點心思,這正是汪乾明寵愛她的原因。
在生意和事業上,汪乾明雖做不到面面俱到,但他有錢有權有關系,總能找到懂行的人才來完成工作,所以他認為自己並不需要一個賢內助,與其娶個精於算計的女人回家,不如養個能讓自己賞心悅目的女人。
在汪乾明想來,到外面那個充滿利益紛爭的世界拚搏一天后,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家中,誰都想看到一個傻女人亮著燈等候自己,用她的天真和溫暖祛除這一天在外面積累的陰寒。
這樣一個天真單純的傻女人,怎麽會窩藏變異體?
除非她自己變成了變異體!
汪乾明沒考慮過裁決小隊搞錯目標的可能性,遠救會一直保持著嚴格的組織紀律性和高效的情報搜集能力及線索調查能力,只要遠救會的當家人沒有蠢到用編造的罪名誣陷自己,那麽裁決小隊出現在這裡就不會是誤判。
退一萬步講,就算遠救會要對付自己,也沒有道理要用這種手段,這完全不符合遠救會的利益,更何況,像這樣調動精銳覺醒者小隊的行動,必定需要楊小千的批準。
“萬,萬隊長,我的妻子,方嘉媛,是不是已經變成了變異體?”汪乾明沒有做出不可置信的愚蠢表情,也沒有歇斯底裡地大吼大叫,只是神情和語調過於僵硬,像沒上過潤滑油且零件生鏽老化的齒輪機。
上次在小千世界面對楊會長時汪乾明曾一再失態,那段白癡般的狼狽經歷反覆煎熬汪乾明,使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從那時起,汪乾明就發誓自己此生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哪怕泰山真在眼前崩倒,也一定要保持鎮定自若。
眼下泰山還沒倒,但汪乾明仿佛看到了自己生活的一根重要支柱正在坍塌,於是內心不可避免地隨之震動,什麽鎮定自若、大將風范都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萬捷報以歉意一笑:“對不起,汪先生,現在我們還無法確認您愛人究竟是人類還是變異體,但我們掌握有效情報,可以證明……”
汪乾明搶著說道:“我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
“我個人願意相信您,不過現在還是要請您下車配合調查,這是正規程序,希望您能理解。”萬捷伸手想替汪乾明拉開車門,但車門紋絲不動,在特定狀態下汪乾明的座駕只能從車內打開車門。
“好,好,我會全力配合。”汪乾明推開車門,賣出軟綿綿的腿,在萬捷的攙扶下跨出車,問道:“請問我妻子窩藏的變異體在哪,是不是已經被控制起來了?”
萬捷憐憫地看著眼前這位對身邊危險一無所知的貴公子,指著他宮殿般的住宅默然不語。
“什麽意思?”汪乾明神情呆滯,嘉媛窩藏的變異體在自己的房子裡?這不可能!這套住宅裡裡外外布控了世界一流的安保系統,未經驗證的外來者絕對不可能在汪乾明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入其中。
換言之,裡面的變異體擁有汪乾明親自給出的授權,可自妻子回國以來,汪乾明只在安全系統內額外增添了兩個人的進入權限,一個還躺在搖籃裡,另一個則在市委大院與父親敘舊。
汪乾明隻覺得地面開始傾斜、周圍一切都在旋轉,即使有人攙扶著手臂也難以站穩,全身的重量都倚到了萬捷身上,他用僅剩的力氣抓著萬捷的袖口,喊道:“去市委大院,我父親!我父親有危險!”
………………
汪百寧的書房基本等同於他的第二辦公室,書房內的布置過於正式嚴肅,不是一個適合閑聊的地方。
汪乾明離開書房後,汪百寧正要開口讓芮芸隨自己一起去客廳談話,卻見芮芸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先生最近工作還像以前那麽辛苦嗎?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芮芸剛坐下就開口說道。
“嗯?”汪百寧訝異地看了芮芸一眼,苦笑道,“不是說了麽,沒有外人的時候喊我名字就好,你又不是南都市的正府職員,我們不是上下級,既然是平等地位,就應該以名字稱呼。工作上麽,可比以前辛苦多了,不過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這麽多年的學習、進步,不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為黨和人民服務嗎?”
事實上,要不是有汪乾明從伴山莊園管家孫一鳴那兒求來的高級強化藥劑,汪百寧還真撐不住這個工作強度,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哪怕保養得再好也沒法跟年輕人比,更何況當年條件艱苦時,艱苦工作的汪百寧曾留下不少隱疾暗傷。
“先生說的是。”芮芸點頭陪笑,“如果華夏每個公務員都能像您一樣無私為公,那國家一定不會走歪路。”
汪百寧看向芮芸的眼神再度變化,他沉吟片刻後說道:“噢,阿芸,我有點渴,幫我泡杯茶來吧,幾個月沒見,我們要好好聊聊。”
“怎麽能耽誤您工作呢?”芮芸略顯局促,指著辦公桌上仍冒著熱氣的茶盞說道,“而且,您才喝過茶呢?”
“就當休息了,工作也要有張有弛嘛。剛才那茶可不好喝,這麽多年我就沒怎麽動手泡過茶。”汪百寧哈哈一笑,指著廚房說道,“幫我泡杯我最愛的普洱吧。”
“先生自己喝茶時不是一直愛喝都勻毛尖嗎?普洱是用來待客的茶。”芮芸問道。
汪百寧松了口氣,自己這個小習慣很少有人知道,就連兒子汪乾明都不一定清楚自己真正喜歡的到底是什麽茶葉,既然能說出這一點,看來是本人無誤。
“嗯,是這樣。阿芸啊,看來這趟美聯邦之行讓你改變不少啊,說實話剛才你表現的有點奇怪,我還以為你……咳,小心為重,所以就試探了一下,幸好只是錯覺,哈哈,誤會你了阿芸,不好意思啊。”
面對其他人時汪百寧會巧妙地轉移話題,但芮芸跟在他身邊有二十多年,他有什麽話都可以直說。
“先生不必抱歉。”芮芸笑呵呵地說道,“那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