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偕浮雲（五）

  薑開誠從來不是聰明人，又有田雨這個短視的人在一邊吹枕頭風。所以，兩人從來也沒想過平時燒香，隻這會兒了，才想起來臨時抱佛腳。可惜，晚了！！

  而且，他們大概也沒想到，他們的那一切，得的不是他們老父的益，而是羨慕。

  喪事辦得很簡單，兒孫到了，哭過嚎過之後，便也化為灰燼，裝到一個盒子裡去了。

  薑芽知道爺爺最後的心願，便來找薑開誠，“爺爺想要回鄉，您要去麽？”

  隻薑開誠和田雨此時關注的並不是這個，而是：“薑芽，我問你，爺爺怎麽到這裡來的？”

  薑芽有些意外，意味不明的看著他們：“你們不知道？”

  “我們怎麽會知道，我問你，你爺爺是不是有什麽貴人朋友把他弄過來的？那貴人是什麽人？跟你爺爺什麽關系？”田雨有些迫不及待，還有些貪婪激動。

  薑芽垂眸，“沒有貴人。”頓了一下，才又道：“爺爺身體不好，到這裡來的一切花費都是自費。只是爺爺沒錢，所以一切費用都還欠著呢！您要看一看嗎……院裡同意我們分期付款的。”

  “什麽？”田雨尖叫起來，人也站了起來。兩眼瞪得溜圓，滿是怒火：“你這個敗家玩意兒，居然是欠費，誰給你的權利，啊……我告訴你，那些錢你別指望我們拿一分錢。反正你已經成年了，你欠的錢，你自己還……”

  “爺爺若是還能聽到，一定會很失望。”薑芽淡淡開口，沒看田雨，只是看著薑開誠，“您也是這個意思嗎？”

  終歸還是親兒子，琢磨了半晌，才嚅嚅的問：“那個，一共欠了多少錢？”

  薑芽大概估了估，“統共，一百多萬！”住了好久呢！！而且，她向來都是讓爺爺用最好的……一百多萬，真的不算多了。

  只是這一下，薑開誠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了。田雨更是再一次尖叫起來：“我告訴你，我們一分錢也不會拿的。”

  薑芽依舊只看著薑開誠，薑開誠果然不負田雨之望，一臉的訕然，“芽兒，我，我們沒什麽節余，那一百多萬……我們，我們……”

  薑芽點頭，“我明白了。”起身，抱著骨灰盒準備離開。只是才出了門，便被追出來的薑開誠叫住。“芽，有，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

  本來從此隻當是陌路的，可摸著懷裡的盒子。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沒有田雨，薑芽身邊也沒有任何人，兩人找了個療養院裡的亭子。平時爺爺好跟人在這裡下盤棋，如今，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許是因為那細密的雨絲，在這裡的都是老人，身體都不怎麽好，淋了雨，可就壞了。

  “芽，你，你找你媽了沒？”薑開誠的話讓薑芽有些有意外，她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人還會問起這樣的問題的。

  “沒有。”

  “哦。”接著，薑開誠便長長的歎了一聲。

  薑芽也不追問，只是靜靜的等著，細數外面的雨絲，心頭黯然。如果是原來的薑芽，到了今時今日，會是怎樣的一種境況？會認識許千帆他們麽？會來到這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