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13.36章 苟且偷生，非錯

  碧璽小行星上，第十三號金屬礦洞，這裡坑道密布。全身被納米雲包裹的衛鏗躲在了這裡，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的數據庫。

  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整個小行星防禦系統，現在被衛鏗臨時接管了。小行星的投影數據模型，在衛鏗的心靈語言系統構建。

  來襲者對著小行星周圍發射了一道道反擊火力，但是在衛鏗發送納米雲的時候，全部都被擋回來了。

  對衛鏗來說，一個未知的封鎖網構建在上方，這個網很可能已經覆蓋了小行星。

  衛鏗偽裝出來的多個小行星突擊隊，對這些空間網的突破都未能取得成功。當然本來也都是試探。

  每一次突破都暴露了自己偽裝的地帶位置，這些偽裝地帶隨後便在遭遇打擊。

  噬金嚀這一方面，在衛鏗暴露後的上空製造金色漣漪。在漣漪中心，集束動能彈出現，對著陣地覆蓋。這光芒如同金色的大長腿猛踹小行星，每一次轟擊都濺射大量碎片。

  …衛老爺望著頭頂上金色光芒：總有一天，我得射回來…

  衛鏗被炸得灰頭土臉，但突破行動仍然取得成果，一定程度驗證了對方的感知方式。

  暗能位面上，每一種感知是多樣性的。

  人的肉眼分辨不出來薄荷糖和翡翠的差別，但是手一摸就可以知道。有的橡膠摸不出來，但是舌頭舔一下則是苦味的。

  作為‘智慧’欺騙偽裝，但如果不能判斷對方的感知模式，盲目用計，反而會被嗤笑

  要論暗能，各個體系的上位暗能，衛鏗或許還有欠缺，但是在暗能冶煉中，衛鏗對所有性質都了解。

  衛鏗對這種金色漣漪釋放暗能場的模式，通過幾次偵測已經摸出來了。

  衛鏗：（噬金嚀）該種暗能涉及到質子數和中子數比例變換。屬於“構造系列的上位暗能”。

  衛鏗吐了一口氣，確定了：“對方是來自於大星際勢力的核心弟子。自己在這個小地方橫行慣了，沒想到碰到了硬茬子。”

  衛鏗感應到周圍四十公裡外，已經形成了金色圓環。這個搜索圓環開始縮圈，所到之處能掃描。對手這個光芒掃描能傳達的感知信息，和人類拿手觸摸是一樣的。評估了這個小行星上縮圈的速率——

  “生活”不易的衛鏗歎息道：“如果有其他可能，斷然是不會和這樣的對手直接對抗的，但是現在對抗完全躲避不了。”

  …能認慫解決問題，衛鏗鐵定會認慫…

  三個小時後。原本金屬化的坑道內，隔著幾米就有一塊鋼板脫落，而其他沒有脫落的，也在動能彈的猛烈敲擊下，凹凸不平。

  機械動力甲殘破的衛鏗，被一個黑色球體用吸力提溜出來，甩在了噬金嚀的隊員“羽似”面前。

  六級暗能者坐在二十米高的開礦機甲上，俯視著衛鏗說道：“就這一個人嘛？”

  一旁懸浮著的黑色球體模樣的，戰地智能系統幫腔回應道：“就他一個，非常能跑。”

  “羽似”點了點頭，揮了一下手。意思很明確，處理掉。

  見著自己要被乾掉，衛鏗個體盡所有的求生欲，膝跪地，開始呼喊道：“這位大人，饒我一命，我在這裡熟悉。”

  …衛鏗沒有衛鏘帥，但是能活…

  此時監察者空間中，白靈鹿見怪不怪了。或許說剛剛穿越的時候，對自己這位搭檔沒有格調的行為，還是有小小的失望。作為女子，總希望自己搭檔能高大威猛無匹。但是見過衛鏗玩命的架勢，所以對這些表象上瑕疵也就不在意了。

  在現場的羽似，則是點了點頭，於是呼叫她的隊長噬金嚀。而她連線的刹那，衛鏗就清楚了這位首腦的方位。

  然而此時呢，衛鏗萌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完全配合，能不能找一條活路……”

  當然隨後“搏命”不可避免，使得這個想法沒有驗證。

  但衛鏗還是將這個想法上傳給了自己的思維集群中。

  這個想法就是——苟且偷生是否可以？已經走向了“自我高度演化”，衛鏗在不斷探索上限的時候，也在接觸自己以前沒有注意的下限。

  矛盾是客觀，哪怕是自己和自己如果不注意也發生。

  眼下在面對逼迫，是忍一下動搖底線，還是火焰中永生呢？

  由於碧璽星的衛鏗目前這兒，時刻處於群體思維抉擇的中心，這裡的思維一丁點分歧，都會被衛鏗集群放大無數倍。

  故在整個集群中，掀起了巨大的情緒和邏輯上的裂紋。

  一直以來，衛鏗都有一個心結，一個這一世重來時刻就存在的心結。這牽涉到自己最不堪回首一面。

  為了僅存的一點尊嚴，自己一時血勇。但是自己可不可以不做這個好漢。

  中人之姿，也是要有唯唯諾諾的情況。

  被俘分體衛鏗此時冒出的念頭：“小小地吐露（出賣）自我集體，能不能讓高能力的自己贖回自己？”

  …溯源到極，分體的求生欲會挑戰包括自己在內設置的局面…

  在衛鏗麻木磕頭中，仿佛只求‘苟全’目標。尤其是在看到投影中噬金嚀絕美的面容時候，心中出現了綺念，但這一重夢幻瞬間破裂。

  十五公裡外噬金嚀給羽似的加密命令是：拿到關鍵消息即可！

  這個命令意味著：“問一下大致內容，就殺掉。”

  然而羽似剛聽到這個命令，且準備思考如何執行的這一刹那。

  “苟全”的衛鏗在截獲且破譯後，突然淡然從容起來，仿佛做了一個決定

  作為集體中掀起猶豫的“風波”，衛鏗結束猶豫改為了“否定”，因為這女人自己不喜歡，所以不再指望“高暗能的自己”去和這個女人打交道。

  衛鏗心思邏輯：高暗能的自己去救低等暗能自己，去打打交道，這女孩看起來漂亮自己也不吃虧，男人嘛，吃點虧沒啥”

  但現在衛鏗陡然轉的邏輯也很樸素：這女人太毒，我不喜歡。弱小的自己成為敵人要挾群體的把柄，這活的憋屈。

  …從猶豫到堅定，一念之間，為血勇…

  在現場中磕頭的衛鏗，趁其不備，啟動了早就準備搏命的預案。

  一個空間門打開，一枚動能足以擊穿兩米勻質鋼板的貧鈾穿甲彈，解除了空間束縛。

  在如此近距離的時候，對羽似進行了絕殺。

  在火炮出現後，羽似身邊一刹那完成了力場凝固，這使得她幾乎用腦門來硬接過了這個穿甲彈。而衛鏗也絲毫沒有理睬這位被爆頭的暗能者有沒有殺死，而是直接拿住了羽似和噬金嚀通訊的空間坐標。

  決心行動時候，衛鏗就是以這個小隊的核心——噬金嚀為目標。因為要逃出去，單殺這其中任何一個隊員都沒用。

  突襲，只有突然暴起的機會最大！
  當然，對於衛鏗來說，如果能苟活的話，自己是否還要選這麽冒險目標呢？

  衛鏗：“彎腰屈膝能保命我肯定乾，老子放棄尊嚴，你特麽還要要砍我的頭，欠乾！”

  …刁民多的社會從可控，到不可控只是一瞬間…

  在另一側，當羽似通訊突然消失時候。

  噬金嚀臉上‘高高在上’諷刺笑容，還沒有消失。

  對她來說，遇到久藍星標準的膽小鬼，讓她這一次隱秘行動的緊張有所調劑。

  但是空間折躍突然出現，折空劍的劍鋒穿透了她堪比戰艦防護盾的屏障後，在她瞳孔中陡然放大！

  在狹小不過一百米的小行星隧道中，隨著折空劍擊殺的切割並沒有成功將噬金嚀切斷。衛鏗迅速後撤啟動了核武後手，熾熱光暈在整個空間中籠罩。

  當然在這一刹那，衛鏗劇烈求生欲再度閃爍。核武的爆炸中，衛鏗本人是半個胳膊被燒掉結束。

  在核武的衝擊波中，噬金嚀釋放了自己全部暗能，瞬間穩固了強大能量場，凝固住了能量。

  當然就在她想要喘口氣的時候，核武熾熱還沒有消散，空間波動在她背後重現了。

  沒錯，在她最想不到的時候，就是衛鏗認為可能性最大的時候。

  “溯源”就是意識深挖自我的，破開了思維種種定式，抓住那一線，揪出巨大可能。
    這種核子風暴本來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然而在自損八百後，繼續再自損發起進攻！而不是像動物一樣吃了一次虧，就懼怕逃亡。

  這就是人類戰爭中才有的狠性！
  就在衛鏗空間刃即砍向到噬金嚀眼眶時候，並且將新的核武送入她近前，眼見著即將一擊必殺後。

  噬金嚀身上閃爍出了堅不可摧的物質屏障，這是來自於造物大黑洞傳送蟲洞，涉及到七級暗能物質的保護體系。

  “苟且”過的衛鏗衛鏗此時身上已經被核彈射線穿透，細胞全消，戰歿

  在噬金嚀這股新力量迸射後面前，這個“不苟全”的衛鏗在最後一搏中徹底消失。

  …不是所有的垂死掙扎都能存活…

  這也就是碧璽小行星上衛鏗在戰鬥前計算各種可能性時，就已經預料到的結果。

  從接觸輕速亦開始，再到鉦庭。

  高級暗能者對自己所看重的下級暗能者的標記都是屢見不鮮的。所以像眼前這位六級暗能者身上，也一定有高級暗能者部署的最後底牌。

  衛鏗也明白，如果抵抗，縱然一切都順利，自己極大概率也都會死在這個底牌上。

  一開始，就這麽死了，衛鏗不甘心。

  所以這個分體衛鏗想到了苟全，在選擇苟全後，這個衛鏗突然找到自我意義。

  如果磕頭可以保命的話，衛鏗同樣也可以卷成極點。因為這是可能性，自己絲毫不在乎自己集群思維中“正確”。

  …衛鏗也會“正確，因為追求正確的自己整齊劃一，好看”…

  衛鏗集群思維：“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身取義，則可讚之！’”

  當開始讚歎某個概念的時候，逐漸就會開始形成“正確”，因為“讚歎”的反義詞就是“鄙視”。有讚歎就有“鄙視”。

  這就是碧璽星上衛鏗試圖“苟全”後，自己和自己心中矛盾所在。

  最後“不苟全”的衛鏗找到了死而無憾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那就是對崇高進行“讚歎”時，對渺小下的“卑微”也要進行理解，都是在求生。唯一要鄙夷的是“想要生，卻不願意預判危險”的行為。

  …人生哪能用一個公式來總結？…

  噬金嚀頭很疼，腹腔也很疼，她身上至少兩道空間切割。

  當然更讓她震顫是還是剛剛這一擊，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戰鬥——對手並不是和他勢均力敵的強者，暗能體系非常弱。

  實際上，那個“苟全”衛鏗身上普通暗能中，閃過六千次高階暗能，這是暗能冶煉武裝。

  對噬金嚀來說：和這樣的人打，她即使勝利了，也不會有什麽的信心增長。

  但是，就是這樣的對手，讓她剛剛聞到了死亡的氣味——如果沒有宗主提供的底牌，她就沒了。

  這樣的戰士出現在了這個偏遠的小行星。噬金嚀有種不祥的預感。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我倒霉！”噬金嚀有些戾氣。而這破壞了，她原本無暇面龐的協調感，讓她如同魔道仙子。

  …心劍斬人，先斬己…

  衛鏗集群這邊，則是陷入了深刻的反思中。

  在碧璽星附近所有支援陣位置的衛鏗（大約六百個），足足寂靜了八十七秒之久。而在八十七秒後，長達七八分鍾的時間內，衛鏗集群個體，進行了深刻的總結。

  正如碧璽星衛鏗剛剛總結的：‘卑微偷生並不需要被鄙夷，死不認錯才需要批判。’

  剛剛，真的是一點生的機會都沒有嗎？剛剛大部分自己都忙於思考“正確”，沒有集體垂死掙扎，而那個“苟全”自己最後一刻如同零點鍾聲，敲醒了了自己。

  衛鏗集群批準分體遭到危險“暴露”部分分體的權利。而這樣的“暴露”帶來的風險，對應了所在小組衛鏗在“不暴露”的籌劃目標中，一個都不能少的責任
  …衛鏗：我不一定每一個自己都有強悍的意志，必須合理分配責任…

  複盤局面，如果戰歿的那個衛鏗，周圍掐他六百多個體代表派出自己和噬金嚀進行極低姿態的接觸，那麽還是可以讓那個自己有機會偷生的。

  【地球歷史經驗，當出現了大規模死亡時候，整個執行團隊找不到錯誤，那才是可怕的。例如近古時代，大疫，百萬人死亡，找不到為此負責的政客，這就是體制出現了錯誤。】

  衛鏗現在呢？自我出現傷亡，那麽自己必定有錯。責無旁貸。

  作為生命，哪怕是世界真的出現不利於發展要素，首要任務不是怨天。

  …這事沒完，衛鏗要報復…

  總結經驗後，衛鏗同步地開始了作戰行動。

  衛鏗：“乾掉我一個個體，我得乾回來！否則，你下次還會搞我。”

  在碧璽小行星空間網道附近，全副武裝的衛鏗戰鬥集群正在集結。在極短的時間內，衛鏗迅速調動了兩百個力量，並且後續戰鬥力量還在繼續。

  在碧璽小行星上衛鏗本人的戰鬥武裝，有著空間穿梭，以及精確定位的能力。

  …報復計劃謹慎，而周密，但目標堅決…

  在臨近空間折躍點附近，衛鏗空間能力時刻保持監控那片被噬金嚀封鎖的網道。

  大概在十五個小時後，衛鏗已經調來足足八百萬人暗能冶煉供應鏈，這是衛鏗首次用暗能冶煉的高級暗能和溯源結合與這個位面第一梯隊暗能種子選手的戰鬥小隊交戰

  …這支造物大黑洞北極噴射區派來的兵團對自己驚怒的對象一無所知…

  衛鏗的這空間網道封鎖突兀的抵達這片星域，宛如雞心螺嗖的一下吞噬了小魚一樣，包裹住了碧璽星

  在碧璽星球外部區域，正當噬金嚀小隊在修整好，準備繼續行動時候。

  驟然發現她的艦船陷入了時間循環中。

  在第二次輪回的終結中：在艦船後內反應爐泄露的白光中，一切結束了，結束後又變回了起點。

  重開第三次輪回，噬金嚀目光呆滯地看著，面前這個船艙中目前還完好的屏幕，而四分鍾後這個屏幕就會發生紅光，她為什麽這麽清楚？因為她剛剛就經歷過

  緊接著劇情來了，整個艦周圍突然閃爍了大量空間波動，一門門艦炮武裝對準她這艘隱秘戰艦進行開火。

  整艘艦隊被炸毀後，立刻倒退到初始，也就是五分鍾前。

  再然後，再次毀滅，再次倒退到初始！這是遠比她品階要高得多的暗能，屬於傳說中“時空鎖”

  注：當戰艦毀滅時候，噬金嚀是可以破局的，她本人如果決斷一些快速轟開這個“雞蛋殼”一樣的戰艦，是有幾分機會的。

  然而直到循環了數十次後，她才舍開了一切，在新的時間循環開始，她暗能全部暴露後，接下來被克制死死的。

  …衛鏗在時間循環外面還套著一層坑，奸詐，奇謀…

  時間可以考研一個人的所有，而時空能力則可以推演出一個團隊所有弱點

  對時空能力者來說，只有首次對抗會出現不確定性，而隨著第二次、第三次複盤，在雙方都了解後，強者一方會越發強大，而弱者一方劣勢會越發明顯。

  這就類似於泡妞，男人第一次見面保持神秘，越有概率能拿下，一旦過於老實，雙方完全了解後，就沒有獲勝可能了。

  時空循環了一百四十二次，逼得噬金嚀發瘋，衛鏗集團開始正面突擊。

  近乎七倍的作戰兵力，連帶著信息協同優勢，碾了過來。尚不清楚時間循環已經結束的噬金嚀小隊，三死十三俘，被拿下了。

  這一波突擊，衛鏗戰鬥群，零傷亡。

  　氣節是屬於高位者，普通人可以苟且自救。

  　　換而言之，一旦有朝一日，變成了社會的掌舵人，就不能拿普通人那一套理由給自己找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