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如此,或可一試
洪河上方,雨幕籠罩,白霧彌漫,目不能遠。
蘇照垂眸,望著下方的滾滾河流,揮了揮右手,右手手背之上,一滴菱形水紋印記,熠熠閃爍。
腳下洪河之水向兩旁分開,水流在空中懸浮,現出其下河床。
“這就是水神之力?還真是心隨意動的神祇力量。”一旁的銀發少女,看著這一幕,藍寶石的眸子瑩瑩閃爍,驚奇說道。
蘇照道:“這種神祇力量,恐怕和你操控四靈之力的血脈神通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經過這些時日的煉化,他已掌控水神符籙的部分控水之力。
洪河之水經過上遊河水的匯聚,途徑武陟郡,水量已然十分磅礴,而且經過一二十天的暴雨,洪河滾滾流而下,裹挾著不少泥沙,河水滔滔,蔚為壯觀。
蘇照此刻蹈浪禦水,仿若感知到洪河河水的咆哮、歡快,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觸。
而隨著時間流逝,蘇照對於控水之法的諸般奧妙,明悟漸深。
“禦水,並不是將這些水源抽空,現在無處不雨,也無法排空,我現在所為,只是將這些水流以最快的速度流過河道,以此解決河水淹沒堤岸的隱患……與此同時,隨著河水流速度的加快,磅礴水量,對於河堤的衝擊之力,也會越來越大,這在前世物理中叫做動量,即質量乘以速度,而禦水就是通過施展一些仙道手段,將動量的衝擊,由兩側向河床擠壓……”
蘇照一邊借助水神符籙操控著水脈,一邊在心神中琢磨著控水、運水的關要。
倏而,蘇照心神一動,周身騰起一道白色流光,幾乎化作了一尾蛟龍,徜徉於洪河河流之中,借助水神符籙的親水神力,幾乎在數個呼吸之間,就在南三郡之地的洪河,轉了個來回。
而隨著實地操控水神符籙,對於水行神通的領悟,也正在以一種突飛猛進的速度飛快提升。
就見洪河上方,一條白色水流形成蛟龍現出,在雨霧之中奔行,其中一個人影,於其中乘風破浪,神情悠遠。
蘇照前世在太淵門之時,就精研水行功法,而今借助水神符籙,對於水行神通的造詣,也愈見高妙。
只是以金丹境的法力操控水力,時間久了,多少還是有些吃力。
就這般,一天下來,縱是蘇照不停服用養神回氣的丹藥,可仍有一種來自靈魂的疲憊,好在洪河原本擁塞欲湧的處境,大為改觀。
至於原本築有高堤的豐樂郡諸縣,洪河水位也是持續下降,保持在一個安全位置。
至於傍晚時分,一道粲然白虹破水而出,蘇照周身滴水不沾,踏立虛空,眺望著似比先前平靜了許多的洪河水面,沉靜目光之中,漸漸現出幾分欣然之色。
這時,等候許久的安安,上前道:“照照,水位比早上下去了半尺。”
“河床下面的泥沙被衝走後,河道加深了一些,水位自然也就下去,這般再忙碌個五六天,這場天變之災,就算徹底渡過了。”蘇照對安安點了點頭,感慨說著。
不管如何,這場天變之災,蘇國算是安然渡過了。
據他這些時日——得自閻先生和蔡安的一些情報匯總,鄭國同樣為這場天變之災焦頭爛額,洪河流經之地,受災軍民高達七八十萬。
而在閻先生的暗中串聯下,受災之民,正在積蓄力量,小規模襲擾著鄭國各郡縣。
當然,為了避免引起鄭國的警惕,這些反抗力量,也沒有大舉起事。
“就等十余天之後,鄭蘇兩國的戰爭勝負如何了。”蘇照收回思緒,也不多做耽擱,就和安安一同返回。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七八天過去,這一天,連綿近月的暴雨終於停下,一抹陽光照耀著大地,但戰爭陰雲卻密布在蘇鄭兩國之間。
郡守衙門
松油燈在梁柱之上點著,燈火搖曳不定。
蘇照端坐條案之後,下方人頭攢動,都是頂盔摜甲的軍將,為首一位須發皆白,身形魁梧的老將,不是旁人,正是蘇國樞密副使,統管蘇軍作訓事宜的淳於朔。
淳於朔拱手道:“君上,三萬郡兵已盡數調至郡城,連同武陟、廣平、豐樂三郡郡兵,合三萬三千軍卒,已集合在城南大營。”
南三郡原有七八千郡兵,這段時日,經過裁汰老弱,整訓補充,勉強湊出一軍三千人。
如果再加上石荊、鐵鎖二關各自屯駐的一軍驍銳,此次蘇國參與會戰的全部兵力,甚至才將將四萬。
而鄭國是多少軍兵呢?
整整十一萬大軍!
單單揀選自新鄭的驍銳之卒就有八萬,匯同從五郡之中抽調而出的三萬精銳,合兵十一萬,再算上舟船和輜重部隊,號稱二十萬,也並不全是誇兵恐嚇。
而今十一萬大軍,屯駐邊境,秣馬厲兵。
已然是鄭國所能抽調出的三分之一的機動兵力!
蘇照面色凝重,起身,走到山河輿圖之前,指著輿圖上的地理形勢,朗聲道:“此戰,鄭國率大軍來攻,我蘇國據石荊、鐵鎖二關而守,兵力雖略有不足,但我們為守禦之方,守上兩三個月不難,問題在於,隨著國戰僵持不下,鄭國極可能會增兵。”
許多戰爭都是這樣,鄭國可能一開始滅蘇的估量可能不足,但隨著戰局僵持,基於沉沒成本的考量,絕對會源源不斷地增兵。
“而且,還要防備北方衛國,也有可能被鄭國鼓動,派偏師伐我,故而北方邊境之兵,不得調動一兵一卒。”蘇照將重重點在輿圖上的臨陽郡方向,語氣堅定。
別看衛國現在內亂叢生,疲於應對靈氣潮汐帶來的天象變化,但如果被鄭國說動,比如瓜分蘇土之類,極有可能派出一支兩三萬的偏師。
淳於朔點了點頭,道:“料敵從寬,北方邊郡之地的軍兵,的確不可調動。”
長期以來,蘇國因為國小民弱,奉行的都是防禦型國防政策。
南方屯精卒控二關,北方以一關一郡,防備晉國和衛國,然後同時和衛國交好,共禦晉國。
而一關一郡之的中臨陽郡,更是全郡皆兵,蘇國樞密副使之一的馮匡久鎮邊郡,長達十年之久。
蘇照道:“孤已讓馮卿秘密前往臨陽郡坐鎮,密切監視衛國動向。”
當然,有些話當著眾將的面,人多嘴雜,就不方便說,同時配合天聽司的探事,為來日攻略衛國籌謀。
淳於朔作為股肱樞臣,自然知道一些內情,也不深究,反而提起一事,道:“君上,如果僅僅是守關城,或許不需郡兵前往,原本洪河之堤的民夫,可揀選出來兩萬青壯,尤其是那些前日授田的僮仆,將彼輩編練、抽調至二關,協助關城二軍守城,至於眼下各部諸軍,作為後備之軍,遊弋於二關之後,隨時支援,伺機決戰。”
蘇鄭二國疆域,隔著洪河和連綿起伏的金牛山,鄭國想要入寇,除卻扣關外,似也無法可想。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派舟船水師,逆洪河而上。
同樣,蘇照也可以沿洪河而下,直接從穎陰郡殺進鄭國腹地。
蘇照點了點頭,心頭這些想法一一閃過,道:“淳於老將軍此言,正合孤意。”
等到議完一些進軍細節,分派軍令而罷,諸將漸漸散去,蘇照單獨留下了淳於朔,引至書房之中。
“方才看老將軍似有話要說。”蘇照問道。
淳於朔沉吟道:“君上,久守必失,以我國之國力,恐怕支撐不了連綿數月的戰事,君上需早作打算。”
蘇照道:“孤自是明白,如果陷入戰爭泥沼之中,大爭之勢一起,失卻先機,恐為不美,孤的意思,也是速戰速決。”
“君上似有破敵之策?”淳於朔問道。
這位老將善於練兵,但並非如申屠樊那樣的兵家國士,對於鄭國的傾國之力來犯,也是無計可施。
蘇照道:“原本還不成熟,覺得異想天開,但先前……”
自然是,白日裡調用水神符籙,給了蘇照一些信心。
淳於朔道:“願聽君侯妙策。”
“以水淹之。”蘇照默然片刻,低聲道:“淳於將軍且看,穎陰郡處於洪河下遊,為鄭國北境門戶,上通洪河,至於其余五郡,也全在洪河范圍,如鄭大軍伐我,久頓堅關之下,以龐灌為人,如出奇兵,只有洪河可入,既然,寇可來,我也可往。”
“君上,可我蘇國似乎沒有舟船水師……”淳於朔眼前一亮,但片刻之後,就是想起什麽,疑惑道。
不僅僅是蘇國沒有舟船水師,就是鄭國也是缺乏一支精良的水師,整個豫州多是平原,哪裡用得到水師。
蘇照道:“以民船用兵即可,彼十一萬大軍,糧草輜重屯駐穎陰,只要發洪河之水,我等伺機沿穎陰南下,繞後一擊,鄭軍必潰,之後,甚至可沿洪河而下,直搗鄭國腹地。”
洪河本來就是商貿樞紐,從豐樂郡中調用一些民船,運兵南下,再配合著他以水神之力暗中相助,成算非常之高。
而且,龐灌無論如何也不會算到蘇照會出此策。
淳於朔點了點頭,心頭也燃起幾分希望,道:“如此,或可一試。”
(本章完)